第7章金牌赶尸匠的重生

　　三日后，两人着手准备，首先去往十殿阎罗街拜会赶尸泰斗谷振雨。一百年前，谷家在湘西一带算是望族。先祖谷怀安金榜题名，主政辰州府，为官一任，造福百姓。忽一年，湘西一带大雨肆虐，洪水泛滥。谷怀安视察灾情夜归，恰逢大雨倾盆。山路崎岖，加之战乱不断，路边不乏饿殍。忽然，车马受惊，凌空跃起，差点侧翻。谷怀安速命人察看情况。只见一人全身湿透横卧在路边，气若游丝。谷怀安急忙使唤略懂医术的家丁盛阡陌。
　　大雨倾盆，夜黑如锅底，妖风肆虐，此情此景，不免让人有些瘆的慌。盛阡陌颤颤巍巍的来到那人身旁。只见那人道袍装扮，手中拿了一个小铜锣。他伸手探了探鼻息，尚未一丝气息。他急忙取出银针针灸。俄顷，那人便醒过来了。他的手开始缓慢抽搐，神智也恢复些许。胆大的家丁急忙将那人翻过来。
　　那人缓缓道：“吾乃赶尸匠。天灾**致使饿殍满地，暴尸荒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若未能入土为安，孤魂野鬼唯恐祸害后人。吾命休矣，使命未达。今日有缘人现。如若不能继承遗志，必遭天谴，家道中落，三代赶尸。”
　　言毕，那人便归西了。谷怀安素来不与这些江湖术士为伍，今日之事，自己算是尽善了。于是，继续赶路，并未理会赶尸匠所言。
　　然而，一切就是这么神奇。江湖术士总能给人带来神秘感。谷怀安自那夜之后霉运连连。先是被政敌弹劾贪污救济款，后来次子出门赶考竟被山贼杀害。谷氏自此式微，到了第三代谷鸿雁手里，为了生计不得不干起了赶尸的营生。谷氏赶尸的营生倒是干的风生水起，很快便声名鹊起，颇具规模。传至第五代谷振雨，赶尸一事仍是谷氏的主要营生。
　　十殿阎罗街鱼龙混杂，不乏鸡鸣狗盗之徒。邵启凡初次涉足，不免心中惶恐。张百泉却是游刃有余，什么规矩都不在话下，一一迎刃而解。见到谷振雨的那一刹那，邵启凡更是浑身发抖。
　　谷振雨笑道：“凡事都有第一次，想当初，我爷爷的爷爷还是本地父母官，家世不可谓不显赫。到我这一代，我只能干起这营生，不过挺好，一家人在一起，能养家糊口。只要不偷不抢，咱们就都是一样滴。”
　　一席话让邵启凡心中的确敞亮了些，不再那么拘谨。张百泉在谷振雨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谷振雨顿时两眼放光。他即刻吩咐伙计把店门关了，然后打量起邵启凡。
　　须臾，他问道：“久闻湘西邵氏有赶尸的潜质。当年云海公赶尸娥陵风一事传遍了整个辰州府，可谓轰动一时。但是邵氏先祖不屑干此营生，便不再有赶尸匠了。据说你们体内有上古神物之精血，天生适合干这个。不过，我瞧你这小身板，阳气尚且不足。”张百泉急忙赔笑道：“听闻谷先生乃湘西赶尸泰斗，既然如此，想必定有调教之法。家中不幸落难，自爷爷辈起便有了祖传血疾，如若不彻底药到病除，后世将永远活不过不惑之年。”
　　说罢，他便跪地磕头。谷振雨急忙扶起张百泉，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一个家族，这得积多少德呀。”看了看邵启凡继而又说道：“资质虽然一般，但是只要心善，没什么不可改造的。赶尸一事，其实只是阴气重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终有一死，死后留个全尸入土为安，来世再指不定投个好人家，不也是美事一桩。如若暴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来世投不了胎，留在世上祸害他人。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唉，现在想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看不上这些三教九流才致使家道中落。”
　　邵启凡听了之后，竟然脸红了。这席话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之处。乍一听，还真是这么个理。
　　谷振雨带着两人走出店铺来到一家面食摊。邵启凡仔细打量了一番。店铺不大，两排八方桌中间只能容下一条过道。门楣上高悬了一块至刚至阳的牌匾，门框边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是：翔龙腾空，光耀四海。下联是：蛟龙踏浪，迆涎八裔。整个店铺只有六张桌子，来来往往的食客却是络绎不绝。店老板见谷振雨到来，急忙倒屣相迎，满脸堆笑，说道：“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海涵。”谷振雨拱手道：“五哥抬爱，都是江湖人，又何必拘泥于繁文缛节嘞。”
　　随即，五哥将三人领进内堂，并高声喊道：“上好茶。”所谓的内堂也只是空闲的一张小圆桌。只不过，那的确是店老板用来招待贵宾的。一个店小二笑眯眯的奉上三杯茶。邵启凡乍一看，顿时吓一大跳。茶杯中血红血红，像极了人血。店小二笑道：“阁下是初来乍到吧？”邵启凡点了点头。店小二继续说道：“难怪。阁下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店主用来接待皇亲国戚的。此茶名曰血色果，十年开花，十年结果。果实只在每年中秋之月寅时开放，所谓昙花一现，血色果可以昙花一闪，所以金贵的很。今日，看在谷爷的面子上您才有这口福。我们可都是跟了掌柜十余年的老伙计了，到现在还只能瞧瞧，从来没有品尝过。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还真是这么个理。”
　　说罢，他转身离去。邵启凡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略感酸楚。但是，望着那杯红似人血的茶实在难以下咽。
　　谷振雨说道：“邵兄，店小二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别人想喝还喝不到，你却要暴殄天物。”
　　邵启凡被说的面红耳赤，左手捏鼻，右手端茶，一饮而尽。登时，一顿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一阵干呕，狼狈不堪。谷振雨和张百泉却如品茶般小嘬。
　　接着，掌柜的亲自出来询问：“敢问三位爷吃点什么？”谷振雨拱手道：“五哥，你我都是兄弟，别这么见外。否则就是折煞小弟我了。”掌柜的拱手还礼。他继而又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三鲜牛鞭狗鞭挂面来三碗，记住，下猛料。”
　　掌柜的会意的笑了笑，说道：“好嘞，包你满意。”
　　少顷，掌柜的亲自端上三碗乌黑的挂面。这次，邵启凡感觉没那么恶心了。掌柜的朝谷振雨使了一个眼色，谷振雨会意，相视一笑。
　　酒足饭饱，三人拜谢掌柜的打道回府。谷振雨将邵启凡带至一间店铺。铺面不大，杂乱陈列了一些古董。店内火光昏暗，乍一看竟然有些阴森恐怖。谷振雨朝里边喊道：“垚哥，别来无恙。”
　　忽然，邵启凡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妪。老妪的脸惨白的像张纸，双眼深深的窝进去，目光呆滞，最醒目的脸上的两道刀疤均衡分布，让人不寒而栗。邵启凡顿时吓得后退三步，大喊一声：“啊。”
　　老妪操起手中的折扇瞧在谷振雨肩膀上，怒道：“臭小子，又带新人来试胆。”谷振雨笑了笑没有答话。老妪凑近打量了邵启凡一番，说道：“眉清目秀，像个小娘子。臭小子，这次你怎么带杯白开水来孝敬我，瞧不起我是不是？”谷振雨急忙拱手道：“垚哥，您折煞我了。我的徒子徒孙们要想出身还不都得来您这里走一遭。我哪敢瞧不起您呀。我还要混饭吃哩。”
　　老妪急忙抓起邵启凡的右臂看了看，问道：“没有雨点的纹身，怎么会是你徒子徒孙，越说越离谱。小心老子揍你。”谷振雨急忙赔笑道：“他是我第一个带艺拜师的徒弟，所以仓促些，还望垚哥见谅。”老妪纳闷，问道：“在赶尸界，你谷振雨的名头那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为何今日会破例手下一名带艺弟子。”
　　谷振雨将垚哥拉到一旁，轻声细语的说道：“他姓邵，乃云海公的后裔。”垚哥一听，顿时两眼放光，重新打量了邵启凡一番，啧啧称奇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白脸似的竟然是，竟然是。”
　　言毕，她扭过头去吞下一颗药丸。少刻，她再次回过头，此时面色红润了许多，两眼也没有之前凹陷的那么深。她竟然朝邵启凡抛了一个媚眼。谷振雨在一旁差点干呕，只是不便表露，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邵启凡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颤颤巍巍的退至一角。垚哥怒道：“小子，老子给你抛媚眼是因为你是云海公的后裔。”
　　谷振雨急忙上前缓和气氛，赔笑道：“垚哥的媚眼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小子傻人有傻福，轻而易举就得到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垚哥一扇子拍在谷振雨的肩膀上，说道：“你这小嘴甜，就是人太丑。”谷振雨急忙笑道：“那是，那是。怎么着，还请垚哥关照一下我这位徒弟呀。”垚哥笑道：“这事好办，不过，凡事得有个规矩，既不是你谷振雨的正式入室弟子，又没有雨滴纹身，加三十两。”
　　谷振雨顿时咽了一下口水，笑道：“您别坐地起价呀。加十两你要了我半条命，加三十两你算是要了我的命。”垚哥笑嘻嘻道：“这个好说，三十一两帮你要回全尸，我替你赶。”谷振雨面带愠色，却是敢怒不敢言，心中却是一阵骂咧：死老婆子，坐地起价。死后要我赶尸，绝对把你赶到十八层地狱去。脸色旋即转变，喜笑颜开的说道：“三十一两没问题，这才符合云海公的身价。”垚哥心中也是一顿咒骂：臭小子，油嘴滑舌的，满身是心眼，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两个久经沙场的生意人和颜悦色的谈妥了一单生意，内心世界却是极其丰富。这或许就是江湖，人心难测。
　　垚哥招呼邵启凡随她来。邵启凡战战兢兢的紧随其中。垚哥笑嘻嘻的说道：“别害怕。”随即将他带至一间内堂。只见上面琳琅满目的摆满了古董。垚哥随手拿起一个不起眼的碗问道：“你知道这只碗的身价吗？”邵启凡摇了摇头。垚哥笑道：“你那三件铺子就只值这个碗。”邵启凡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毫不起眼的碗。垚哥补充道：“这是宋代的汝窑，存世量稀少，所以价值不菲。要是能够得到传说中的柴窑，这只的碗身价可就不是你那三间铺子能够比的了的。”
　　邵启凡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仔细把玩着，叹道：“隔行如隔山，没想到这么一只看似普通的碗身价却如此不菲。”
　　垚哥笑嘻嘻的唤他到另一边。邵启凡被这精美的古董吸引住了，一不小心撞到花瓶，幸亏垚哥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她索性就是一扇子砸过来，怒道：“此处商彝周鼎甚多，砸烂了你的店铺不一定够赔。”
　　邵启凡拍拍胸脯定了定神，然后小心翼翼的跟垚哥来到一个瓷瓶前。垚哥说道：“好好欣赏瓷瓶，待会会有惊喜。”
　　那个瓷瓶足有等身高，是著名的元青花。邵启凡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驻足观察。忽然，他感觉脚下一空，竟然有种坠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