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好像上门提亲的姑爷

　　太平洋时间早晨8点27分。
　　直升机晃晃悠悠落在了新兰岛中央的停机坪上。
　　李宇轩拉着行李箱从机舱里出来，他想吐，但他连痛痛快快吐一场的时间都没有。
　　游艇一阵风似的，把他载去了新日港。
　　当初他正是从这里踏上了这片未知的土地，时隔一月，那残缺的港桥，那破漏的船坞，一切都还是恍如昨日。
　　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爷青回。
　　光着膀子的船夫们从船坞里露出头来，几个不穿鞋的孩童也迅速围了上来，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们认识李宇轩。
　　他们知道李宇轩是新动物园的园长，在新兰岛上经营着一家公司，他们还知道部族酋长土库曼的长女娜塔莎在他家里当女仆。
　　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与他们可以算得上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如果不杀熟，还算什么一家人？
　　“大哥哥！”
　　“马内！”
　　“舒格！”
　　李宇轩本来就被早上的海风吹得迷糊，被这么一围顿时更感到头痛。
　　还好他这一次有所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些一万两万的零钱分给这些小孩——当然，那得是瓦努阿库币，他还没有壕无人性到用RMB的W应付小孩的地步。
　　过了熊孩子这关，是时候去见大人了。
　　几个小孩分工明确，有的帮他拉着行李箱，有的在前边给他带路，还有的一左一右各牵着他一只手，大摇大摆向新日岛深处走去。
　　李宇轩莫名有一种上娘家提亲的感觉……
　　作为瓦努阿库共和国三座主岛之一，新日岛上的道路虽然有明显开辟过的痕迹，但远远比不上李宇轩在圣日岛见过的路，如果再拿自己名下按照华夏标准进行基建的五座岛来比，那就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单单说一点，从港口通往部族聚居区的路狭窄崎岖，还要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这就大大限制了部族发展对外贸易与交流的可能性。
　　好不容易才抵达部族的大寨，李宇轩早已汗流浃背，浑身上下被蚊虫叮咬的满是红包，各个都肿得像夏威夷果一样大。
　　他远远打量着瓦努阿库部族居住的地方，整个寨子完完全全是用竹子搭建起来的。
　　距离他最近的地方是两层楼高的哨站，一层是楼梯，通往二层的露天平台，台子上有背着矛枪的成年男人在警惕地四处张望。
　　哨站再往里是寨子的外墙，笔直树立的长竹竿一根一根并在一起，比哨站还要高一些。
　　这些竹竿遮挡住了李宇轩的视线，让他无法完整看到墙里边的格局，只是隐约观察到类似高脚楼一样的建筑。
　　孩子们拽着李宇轩一直走到哨站正下方，突然撒开他的手，把他的行李箱扔在地上，疯了一样往寨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娜塔莎姐姐，你男人来了！”
　　李宇轩被头顶上的成年男人拦住，他敢再往前走一步那男人就用矛枪扎他的屁股，他只好停下脚步，冲着越跑越远的孩子们高呼：“你们别胡说啊！”
　　他内心的想法却是加大力度。
　　在哨站等了有一会儿，大寨的门口闪出了娜塔莎的倩影，她脱下了居家的女仆装，穿着部族的传统服饰，一蹦一跳到李宇轩的身边。
　　“主人！”
　　.
　　随着娜塔莎来大寨门口接他，李宇轩心里的感觉愈发奇妙。
　　这感觉说不上局促不安，说不上满怀期待，也说不上尴尬难堪。
　　怎么说呢……
　　五味杂陈？
　　见酋长家的长女亲自来接人，哨站的成年男人很快意识到李宇轩的身份，对他的态度不经意间就变尊敬了起来。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李宇轩总感觉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像是沉默寡言的农夫恩尼斯在深情注视热情开朗的杰克牛仔。
　　他的心底有了些异样的感觉，浑身上下都毛毛的。
　　随娜塔莎走进大寨，迎接他的是大寨正中央的一簇篝火，跨越舞动的烈焰架着一巨大烤架，一头抹了油的猪正横在烤架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李宇轩星夜兼程赶回来，肚子里空得和他钱包里一样，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不肯再挪动一步。
　　据说人类在濒临绝境的时候能够爆发出巨大的潜能，以他现在的饥饿程度，表演一出三口一头猪真的不在话下。
　　鼓点渐起，管弦和鸣。
　　旋律诡异的部族音乐突然间响彻了整个族寨。
　　伴着这音乐，一个个穿着民族服饰的瓦努阿库族人跳着兼具秧歌与探戈艺术特色的舞步走出屋子，把李宇轩围在了中间，冲他齐声咆哮着——“吼！吼！吼！”
　　“这是我们部族接待客人的最高礼节。”担心李宇轩害怕，娜塔莎小声解释道。
　　吱呀！
　　随着一扇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音乐与咆哮声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从最靠近寨门的一幢三层高脚楼里缓缓走出来一位浑身由肌肉线条雕刻成的中年女性，一头火红的披肩长发令她更加英姿飒爽——那就是瓦努阿库部族的酋长土库曼，娜塔莎的母亲。
　　李宇轩与这位备受敬仰的酋长有过两面之缘：一次是在动物园试游览活动前，酋长带着她的族人们帮他化解了莫菲·香波的刁难；另一次是在动物园的开业盛典，酋长作为盛典邀请的贵宾，由他亲自跟机飞来迎接。
　　通过那两次会面，酋长的气场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然而这一次，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在部族的领地上，他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和礼遇，娜塔莎就在他的身边，土库曼酋长像是他的岳母，他真的好像上门提亲的姑爷……
　　这可咋整啊……
　　他一下子给这场面整不会了，不知道该不该没病走两步，该不该被绑架就眨眨眼，该不该赶紧呼吸一口防止断气……
　　他有点窒息了，究极窒息。
　　土库曼酋长平静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冲着他微微一笑，拉起了他的双手，“李宇轩先生，欢迎来到瓦努阿库部族的部族大寨。”
　　“呃……酋长阁下，您好！”
　　“感谢你一直以来对娜塔莎的照顾，你真是个好人。”
　　“……”
　　这话又给李宇轩整不会了。
　　酋长知道什么是好人卡吗？
　　“李宇轩先生，娜塔莎和我沟通过你的想法，我们进屋说吧，部族目前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希望你能够提供帮助。”
　　.
　　瓦努阿库部族大寨。
　　会客厅。
　　娜塔莎手握一瓶喷雾剂，为李宇轩处理着蚊虫叮咬过的红肿。
　　“主人，这是我们部族特产的解毒水，在驱赶蚊虫和消肿止痛方面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药剂洒在李宇轩的皮肤上，红肿的地方果然眨眼间就平下去了。
　　但李宇轩心不能平，娜塔莎怎么能在这种场合如此体贴地照顾自己呢？
　　特别是她那有权有势还有肌肉的老母亲就坐在旁边看着……
　　他坐立不安，像是膀胱满了又无处宣泄一样难受。
　　就这样难受了好一会儿，娜塔莎才给他上完药，自始至终土库曼酋长都没表现出什么异议。
　　适时，部族的厨师把刚从火里抢救出来的猪端上了桌。
　　由于抢救不及时，猪已经外焦里嫩了，厨师只好拿一柄小刀把猪削成片，像片烤鸭一样一片一片摆在竹叶编成的小盘子里，不浪费这头猪留在世上的剩余价值。
　　猪死得突然，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李宇轩莫名有些同情它，人类不能，至少不应该如此粗暴地对待动物。
　　等到特制粗粮面饼和秘制酱料也端上来，娜塔莎动手为他卷了一个瓦努阿库部族特色的烤全猪卷饼。
　　呃……这也太香了……
　　“娜塔莎，不行了不行了我要饱了，再给我卷8个就够了。”
　　……
　　酒饱饭足，土库曼酋长才与李宇轩谈论起正事来。
　　关于瓦努阿库部族与殖民者政府的矛盾，李宇轩一路上思考了很多。
　　站在他的立场上，奥列奇提出的企划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按照瓦努阿库共和国目前的发展状况，李宇轩私有的六座岛屿基本都在为萌芽动物园服务，圣日岛上坐落着全国的首都圣日岛市，是人口最多发展状况最好的岛屿，而落日岛是全国的农业生产基地，虽然产量还不能满足国家对食物的基本需求，但仍然不可或缺。
　　这样来看，作为全国三座主岛之一的第三大岛屿，新日岛确实是承建国际交通基础设施的最好选择，更何况新日岛的海港本身就是国家的对外海港，如果能把它打造成海陆空的综合**通枢纽，对国家的发展大有裨益。
　　真正的问题在于政府与国家议会。
　　当初是独立后的殖民者政府把新日岛许诺给部族的，如今却在不与部族展开对话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要把岛屿另作他用，对部族的补偿仅仅是给他们一座荒岛重建家园，这种野蛮又傲慢的处事方式怎么可能不引发冲突？
　　“李宇轩先生，基建的事是你向白人政府提议的，也确确实实是为了国家好，作为瓦努阿库群岛真正的主人，部族没有任何理由扮演国家发展的拦路者。”
　　“只是，国际机场落地新日岛的决定太过于无理，这是要夷平部族的族寨，摧毁我们的家园。我在第一时间以部族酋长的身份表达了抗议，白人政府却至今没给出有效回应。他们从来就没有尊重过群岛的原住民，这一次部族决定不再忍让，一定要抗争到底。”
　　“如果这样的决定会对你的动物园造成影响，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