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无所谓理解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但行人步行的速度比起一个月以前快了不只一个档次，与散步这个词更是不剩下关联，来往有不少提包带箱，不是为了转移生活环境就是储存物资，但就是这样超市也能把货柜排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物价不会借机上涨，终于遇上个钱包鼓动比肚皮还快的好年头，人情来往却淡薄了，感叹人心不古的一直都不少，这段时间尤其多。
　　将货柜填充的工作很简单，机器人也能轻松胜任，但这间不大的超市一直没有没有随潮流进入智能的时代，九十多岁的老板娘总是说人情服务才是超市销售的根本，但招收售货员并不容易，除了年轻人刚出来想要尝试融入社会，没有人会选择在这种小超市半点上升空间都欠奉的工作。不过并不妨碍沃格特今天迟到了，所以会被教训，超市会在凌晨两点关门，一天三班，每班两个服务员，往往一位收银另一位填充货柜，不过老板娘也会经常坐在门口，时长帮助收银和收货。
　　沃格尔很不凑巧撞在老板娘枪口上。“对不起！”胆战心惊地低着头，老板娘外表并不威严，更加谈不上可怕，但似乎只要是男性店员对她都有几分恐惧。兴许她年轻时候是个极有气场的女强人，或者出身不同寻常的美人之类，男生们见了天然就低一头并且还有些许男性的不甘心，这所有的情绪积累在年纪大了的老板娘身上就成了针对男性的威慑buff。
　　“抬头，道歉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新进了一批牛奶，新鲜玩意，可以摆在前面。”“好！”移开目光总算敢放松，对同事小桌也投以歉意目光，对方摇了摇头，算起来他还是店里的老人，听老板娘说至今没有比他任职更久的店员。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以归结在他不上进的性格上，当然也有不少是他在第一个月就从这里感受到了说出来可能被笑话的‘家的温暖’。
　　将牛奶按品类价格摆放在靠前排的冰箱，他没忘记店里的习惯，自己也取一盒仰头就灌下半瓶，干渴解除大半。牛奶特有的腥味是在下咽之后最能证明有喝过的存在，小时候这些奶腥味提醒他要长大，阅历增加之后，他也喜欢跟同样喜欢牛奶的人交朋友，不过一般不会有人上来就问喜欢什么饮料的，特别在最容易得逞的中学时期，说喜欢牛奶是一件挺丢脸的事，就像职场上选择可乐一样。
　　文化的差异不去谈，他交到的喜欢牛奶的朋友都是好人，所以他至今也喜欢牛奶。“味道怎么样！”既然是喝牛奶的专业户，新进牛奶当然以他的评价为标准。沃格尔仰头做出思考的动作，竭尽所能在脑子里收刮形容味道的词汇，这方面本来是他本行，他平时也就是个没什么志向的作家，确确实实的作家不同于写手，他只有在心有感慨的时候才会动笔写一两段，所以日子一直过得清淡。
　　“主要是香醇，味道厚实，比起店里主要的两款牛奶要浓厚一些，进入口中会有些微稠感，好像奶油一样，下肚之后，喉咙还有粘黏的感觉，比较适合年轻人，吸烟人群最好不要，容易激起咽喉部位的不适，不过这并不是因为牛奶有问题，而是他们的身体容易因为心理作用强调下咽的动作，也就导致错觉有痰。推荐给孕妇不错。”小桌也是很认真的人，为沃格尔的评论笔记，小本本已经写满三本，她来这里也是想要尝试销售工作，一方面她喜欢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就是这类工作她的父母更容易接受，要是上来就说社会学家很容易被当场扼杀。
　　冰箱加上货柜摆放最多的就是牛奶，其次是方便面，第三是一种补充热量的食品，适合小情侣那种。除此之外，在超市靠里的位置还有光看形状弄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工具，那是沃格尔最感兴趣的地方之一。“老板娘，吹晚风呢！真是悠闲，我老了也要找个地方开店，就光是看看过路美女都快活。”打开冰箱取出一瓶饮料先喝了起来，他也算是老主顾，前年搬至本地，就一直住在工厂里，这是附近沃格尔第二感兴趣的地方，这个都叫他杰哥的顾客工作的地方，也生产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比如能跳五米高的玩偶，杰哥在超市门口玩过一次，当天晚上玩偶都挂在种门边的常青树上。“嘿，沃格尔又在喝牛奶，尝过宿醉的味道吗？”
　　“我才不信那是享受，想喝醉还不如吃安眠药去！”只有在饮料选择上他说话最为硬气。“不不不，喝酒不是为了喝醉，而是想把别人灌醉，大家一起喝才有滋味！看你就没几个哥们，说了也不懂！”
　　沃格尔嘲讽地勾起嘴角，但没有笑出声，“还有什么需要吗？今天要我帮你送外卖吗？”外卖小哥可以送餐上门，但是杰哥经常会“废寝忘食”，也不能让外卖小哥干等着，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放在外头的这家超市，由店员送过去，当然这是收费的，除非当天杰哥在超市消费超过一百，这也是双方的默契。
　　“不用，不用今天我最近也要管管肚子了，毕竟好哥们不得肠胃炎，我坏运气碰上了。”如果真是肠胃炎，早就治好了，这只是他的借口隔天换一个，他多少有些抗拒跟成天好哥们几个喝酒。
　　不过沃格尔很清楚这家伙说归说，到时候绝对还需要他跑一趟。他甚至能算准时间，就在傍晚十二点前后，还会要他带上那半瓶存在店里的西洋红酒。烧烤配红酒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
　　“请检查您的个人物品以及在本店购买的商品是否齐全…”
　　“得了，小桌你还是这样，我都来多少回了，后面是不是，如有需要本店提供短程送货服务，感情您的购物，欢迎下次再来！”
　　“是的，不过最近老板娘接了一个广告，所以在顾客出门前我还会视情况做产品介绍，或者推荐一些商品。”
　　“是是是，你厉害，不过就不用给我推荐了，也不对，我说你们这有合适睡觉的，就是减小噪声的小玩意，总会有一些小年轻大半夜不睡觉跑厂上当逛鬼屋，咋咋呼呼的，可惜厂长还是改不了忘关门的习惯，经常大半夜被吵醒。”
　　“如果是想要降噪的商品，我可以推荐给你一款耳塞，贴合耳道，隔音效果极佳。”小桌轻车熟路找到耳塞。“真有用？”拆开包装手指捏住耳塞。“倒是够软的，那就试试吧！现在的小年轻人真实禁不起一点风浪，外头说末日就跟着绕不过去似的。哦，我不是说你们…”想了想，再补充道：“也不是说我！”
　　一位客人走了，还会有其他客人来，超市开在不那么热闹的边缘地带，但顾客并不少，或许就是他们始终坚持人情服务的特色吸引得一批同样坚持的人。沃格尔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还没有能够让人眼前一亮觉得“就是它了”的答案，兴许找到这个答案之后他可以给这家超市写一部书，比不了上两个世纪物质相对贫乏时代对人性的解剖，也能将当代人的那一部分比较内敛之人的情绪强化表现，说不定能够一举成名，这还是其次，如果能借助这本书找到归宿才是小说家的最大的幸运。
　　柜台最上层挂有不下百条如藤蔓的糖果，老板娘说，他们那个时候的糖果都尽量摆放在能够一眼看见的位置，小朋友见着就咽口水这才有赚头。不过他知道有一种空气浮力包装的糖果，甚至可以在规定范围内到处飞，这要是哪家小孩走进超市，见着糖果从眼前飞，那种得不到的遗憾应该更加能勾动他的馋嘴。提议之后并没有被采纳，老板娘说年轻时候才想玩新鲜些，年纪大了看到老旧事物更加舒心。
　　“超市门铃响了，老板娘好像不在外面！”沃格尔提醒道，小桌放下手里的纸笔，记下清点到哪个位置，将袖子拉下，返回柜台。“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这位顾客朝收银台背后的货架望，始终没有锁定视角。柜台这边只有些电池、扭蛋、彩票之类的小玩意。“等等，我看看！”一般这副模样、语态都是想要买一些不方便说的私人用品，小桌想到或许自己的存在还会加重顾客的压力，“您可以仔细挑选。”折身返回琳琅货架中，换出沃格尔。沃格尔装作整理饮料，一边也在观察这位顾客，因为少见，他一直有遗憾，会是那个吗?“麻烦帮我拿一下！”男人手指过去，沃格尔目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商品，果然没猜错。他甚至产生不顾一起的勇气，“请问您是需要这个吗？可以发光的炫酷贴纸！”
　　“不，它旁边那个，左边。”
　　“好的，那就是这盒方方正正的润喉糖。您真有品位，这可是老品牌。”
　　“不对，你跳过了一个！”男人的脸上泛红，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一度。
　　“哦，不好意思，从我的角度看不到它，那就是它了，超智能芭比可拆装电容器。”
　　“多少钱！”
　　沃格尔忍着笑看了一眼价格栏，他当然记住了所有商品的价格，只是忍不住想要玩玩，超智能芭比不是什么成人玩具，而是十几年前出现在世面上的哄睡用具，据说能还原母亲推摇篮时的温柔歌声以及刚刚好的晃动频率。这东西在三年前停产了，之后配备的零件如果损坏大部分只能定做，电容是个例外，却也十分少见。当年的孩子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沃格尔享受这种天下独此一份的愉快，在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有可能找出来。这些老东西在网络世界被挖出来，造就了不少新梗，所以男人才这般扭捏。能够看到这种反应，沃格尔只觉得笔下有会出现一个鲜活至可能出现在梦中的角色。
　　男人付钱离开，握在手中之后的释然同样具有灵魂，沃格尔却不想将它们拍下来，他觉得如果画面转瞬即逝在脑海中的印象才会更加鲜明，也能更好描绘进文字。“坏死了！”小桌轻轻喃喃，笑容却能却好像挂上花卉、明珠矜持但渲染，这又是一个角色的鲜明证据，沃格尔心情大好，一天收获两个角色的感觉比起找到两个老婆也差不了太多。不管两个好故事还是两个好人物都为他独属自己的世界添砖加瓦。兴许是因为截稿死线将至，他穿行街道的速度也快了不少，迟钝至今天才发现环境的异常，他并非不关注热点，只是十分专注地寻找感兴趣的，毕竟当下无意义的信息才是网络世界的主体。“最近行人是不是少了？”
　　“你才发现？毕竟到处都是末日将至的说法。”两人清点好商品，停下来，有些无所事事。同时看向屋外，透明墙里的世界要比外面柔和一些，平时该有流不完的人群，当下虽然也是停不下会有顾客进来，整体感觉却要冷清不少，让人感觉像是老大一颗树干只有三两根树枝支撑在地上的不安稳。也像是还没下课就逃出教室的学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吃过晚餐了？”
　　“还没有，等会你帮我看一下。”小桌利索地收银，现金依旧在流通，并没有像预言家们所说被数字货币代替，特别在这间小超市见得格外多，清点起来很麻烦，但也很有趣。
　　“水花车！”
　　“没有小孩跟在后面，平时还可以赚他们零花钱，可惜我准备的魔术！”
　　“魔术？变来看看。”
　　水花车上三个大喷头里酝酿的气泡在一瞬间迸发，轻易就能覆盖道路，完成加固加湿控温的任务。同时也能保持空气湿度，减轻风沙，控制花粉。最重要的是城市中的两台水花车是蓝星上独有的，任务可以用更简便的方式完成，但水花车是一种文化。
　　沃格尔把两只手叠放在一起，张开之后右手中的泡泡糖消失不见，这还不算，他的左手伸进衣领子里，从中拉扯出来一条绑好气球的绳子，气球里正是已经吹大的泡泡糖卡在中央。小桌眼光四射给他鼓掌，“你衣服里面不会有一台鼓风机吧！”“这你都能猜到？”果真掏出来一台鼓风机，还是自己改良过的无声版本，通气紧贴着身体绕到身后，所以他方才不敢有大动作，不让身后乌压压冒风，谁看不出来？“老实说我觉得你的读者们应该都是真心喜欢你！”
　　“这也是为了找到更有意思的文字嘛！其实想要内容，网上到处都是，我希望读者从我这里得到的不只是稍纵即逝的快感，最好还有一些意味深长的情绪。”
　　“你说得这么深沉我就听不懂了，帮我看着，我先去找点吃的！”于是到货柜上，新鲜蔬菜水果倒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冷冻海鲜，可毕竟是工作时间，太过悠闲首先就过不去自己这一关，最终还是选择速食饺子，利用附带电热盒加热。超市进门就有加热阀门，稍微放会儿就能入口。“不来点水果？”小桌支付商品金额，在玻璃墙边上的小台子上享用自己的食物。香味当然也影响到顾客，不会是负面影响，她往往会选择味道比较中正的。沃格尔只知道她来这里的两个月少有在家解决晚餐的，所以超市内所有速食食品她应该已经尝了个遍。她刚来时，这个情况，沃格尔还有种得赶紧找个话题避免尴尬的不安定，现在就算看着她走神被发现也不过是歉意一笑。他知道对方责怪，当然也不会得寸进尺，那是恋爱中的男女才会有的情况，他真实不虚对小桌有好感，却一定不是占有的**，而是要更加纯粹的欣赏，就好像能从中看到一部分自己，不好好喜欢都说不过去。
　　“要不要尝尝！”
　　这还是第一次，想着毕竟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长时间，又都是适龄青年，再有他也不曾犯下什么过错，没有太丢人的事情，对方对他产生一些好感也正常。小桌夹起一只饺子送过来，他撑着柜台前倾身子接住，入嘴那一刻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测，果然好像咬开来一只炸弹，刺激的味道一路从嘴里杀上鼻腔。闭上眼睛别过头，忍住不做出夸张的动作，“咳呵呵，还行！”
　　“哈哈，你能张开眼睛说这话吗？”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老实说这种体验也不差，也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把男女关系想得太简单，除了亲人、恋人其实还有不少可以友好相处的关系类型，动不动就把放在一起的男女当成情侣是意识上的狭隘。忙着去找水喝，空着的收银台又交给小桌。“哈哈，看到你就想笑，你…那是什么表情。太有意思了！就算是夸张地怪叫都不如你那个表情更有意思。”
　　“兴许我还有喜剧表演的天赋，但我选择了写作，就像钢琴王子选择去打网球一样很有优越感！”
　　“这比喻不等于没有吗？”
　　“怎么会，至少有个强调的作用！”为了不给客户留下不好印象，只要在可能被客户发现的区域就必须保持适当的笑容，这种笑容带入交流中也会大大增加谈话的融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