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你们好啊

　　将刚刚被顾客买走商品的位置补充上，在超市他也养成了阅读商品介绍的习惯，细小的文字本来似乎不是为了给客户阅读，但其实能看出不少东西。不说生产日期保质期还有产品原料，还有安全认证、产品编号、一些字符代表着加工方式，这是除原料以外影响产品最终成型的主要因素，之后包装方式、包装材料其实也会有标注，如果能完全了解过后再购买，与人交流时其实可以有说不完的话。
　　觉得无聊就可以加入一些相关趣闻，放大来看，每个人的生活都被工业产品填满，少有人会不关心生活质量。不过沃格尔身边是同样细致的小桌，两者在这方面的本事难分上下。除了商品之外，超市唯一的变数就是客人，孩子与家长、情侣、父子、祖孙、同事、师生…还有一些匆匆来匆匆走的个体，看他们的表情眼神一举一动都有阅读故事的感悟，刚来时他还会职业病作祟看着人走神，现在想来无非都是他笔下用芸芸众生代替的，无需每一个都细致观察，既又侵扰他们生活的不得体，也把自己弄得斤斤计较了。“有没有高热量的食物，越高越好！”
　　“有的，先生是准备进行户外运动吗？主要在这里，您喜欢质地偏软还是稍微硬一些的，这里还有膨化食品，高糖分的固体饮料…”
　　“越高越好，只看热量！”
　　“好的”这个她也不是很确定，拿起三种不同的产品对比，“这个，每100克1300千卡，建议适量食用，并且最好同时饮水。”
　　“一共有多少？”这时候两位店员都感到异常，但人家顾客也只是购买商品，没偷没抢，买得多一点总不能把人家抓了关起来。
　　“一盒一共三十块，每块两百克。请问是全都要吗？”
　　“还有存货吗？”
　　“不好意思，这类特殊食物的超市一般不会进取太多。”两人交换眼神，决定不要卖得太多，这不是想得太多，毕竟高热量食物对身体的负担不小，如果是孩子贸然食入过多，十分危险。
　　“那就这些吧！”支付过后匆匆离开，对于超市这只是激起波纹的石子，投过之后很快就会沉入水中。店员的生活并不有趣，或许会有时候碰上有意思的人，听到有趣的故事，大多数时候还是无聊地陪伴顾客来了又走，见得最多的是背影。
　　但大多数工作其实都这样，在小超市还要更加悠闲。老板娘缓缓走来，通过玻璃前，沃格尔早就发现她的身影，下意识检查自己身边，有没有哪里缺了什么，赶紧从仓库里拿出来加上。小桌从容很多，“老板娘，晚上好！”
　　“呵呵，晚上好，把电视打开吧！就听个声也不错。”在全息投影的时代，电视已经是稀罕物件，电视节目大多空乏，广告铺天盖地，除去新闻节目能够正经完成播报，大多数节目都在宣传阶段就可以阅览全部内容，无非整些夺人眼球的花活，看多了也知道他们喜欢的是哪一套，比起看电视，下头的弹幕或者评论要有意思的多，甚至在节目播报前，就能从弹幕将把整个故事搞清楚，说不准还会深刻不少。
　　“你看手机，不用陪我老太婆看这玩意，其实我也不是想看节目，就算重播几十年前的节目我也最多回忆几句当年看这个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新鲜的我也不乐意看，不过就是喜欢看电视的景。”
　　小桌认真履行收银员的责任，大傍晚上，顾客更加稀松，她给老板娘说一说今天碰上的事，沃格尔也在一旁偷听，他本来打算走出去，但话题越来越女性化，他觉得再出去有些不大合适，但不听又好像会错过重要内容，失去这个了解女性心理的机会，以后就很难得了。就蹲守在货架上，有人的时候才溜回仓库。人被商品掩埋，需要时候找不到的老虎钳、螺丝刀在这里一箩筐。绿意盎然的蔬果在冰冷气的柜子里香味也不会被掩盖，他真想过找个地方靠着，看看能不能睡着，醒来时候也能看到这些商品应该会觉得富足。
　　“有什么需要吗？”还真差点睡着了，听到动静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拉开冰柜下面的水箱，不过动作很轻。装作工作然后把头探出去，却是一个顾客，松了口气。放下水箱，朝这位顾客走过去。他看得出来，这位顾客是比较没有主意的类型，他可以给一些参考意见。“哦，我想要一些水果…补充维生素，我不喜欢太甜或者太酸的…”
　　“要试试凉薯吗？味道比较清淡，而且口感硬而脆，可以补充水分，我想你可能还没有吃过，是这样的。”一个就有比成年人巴掌大，“果肉类似马蹄，还有蔗糖的香味，而且放进冰箱就不会坏。”或许他选择太过新鲜，小姑娘左右思索没有选择它，“我下次再来，下次就试试！”
　　“好的，还会有其他不只新鲜而且新鲜的蔬果，都可以试一试！”搬起水箱去换水。
　　老板娘正好走进来，超市里面还有一个小点心房，是老板娘的小花招之一，也会用来吸引顾客。每一次有点心出炉都能让超市内外香气扑鼻。今天看来老板娘久违地想要让超市热闹一些。香味的大锅兜住超市，本来平静的生活里很快就多了不确定性，期待离开灶台的食物得以与香气匹配是就像是看到一只蹭蹭往上涨的股票手里攥着半生的积蓄时候的感觉，不过好在这一支相对冷门，潜力很大。
　　老板娘人老了，但手艺还能经过岁月更迭愈发醇熟，这就是机器办不到的，当下人玩花样很行，也能把老家伙搬出来护住门面，就是不会主动去比好，而是喜欢比多，升级设备比起升级手法是要容易的，毕竟年轻人要比老人多玩电子的比玩棒子锤子的多。工业化制品稳定并且成本能够控制，精于手工制作的老师傅或许能够保证自己每一炉火都烧得仿佛大，甚至到死也不止步，可也就这样了，坐进办公室的人比舞弄机械的多，舞弄机械的跟木头打交道的多，最少的就是下地种田的，可所有人都需要吃喝，就要提升效率，世界都在走效率的大道。这时的一笼迟缓的汤包也就太难得了。
　　腾腾雾气冲出来，这也是老板娘刻意为之，香气若是被油烟机带走，不免可惜，沃格尔这才找到自己忘记的事，赶紧将覆盖超市的消防系统关闭。小桌丢下收银的工作跑去给老板娘打下手，唯留下沃格尔一个在收银柜台干愣等着，觉得心痒也觉得心痒这种感受不错。电视中间的主持人高高举起一个据说有万斤重的铁球，旁边嘉宾一再强调这是催眠术的效果，古烟再得话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他，就算基因锁解开，他这身五花肉也绝对举不起来一万斤。
　　不过催眠未必是面向屏幕内的主持人的，说不定催眠的对象其实是屏幕外的观众，弹幕这时候就刷起来“还有人信这个？是被催眠了？”
　　“知道就你聪明，别显摆！”
　　“被催眠了就信这个逻辑没有问题啊！”
　　“世界末日来了，未来人好自为之！”
　　沃格尔调台，不过效果并不好，把三百七十六个频道轮转一遍也没有稍微有趣的节目。可低头玩手机不成体统，沃格尔就把注意力放在超市内，“如果末日真的来了，这里的一切也会被摧毁？小桌、弹簧、老板娘…他们都会死吗？我也会死，我死了之后的故事谁来写？总觉得现在回去着笔就像在写后事，要不这个月鸽了？”无聊地看着手指，也就看到了刚刚冒出一点头的指甲，翻找指甲刀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当然他的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顾客和厨房里头，但不妨碍他把将指甲刀藏起来的人奉为天才，或许就是想到他可能无聊到剪指甲才刻意将指甲刀藏起来。
　　今日份的报纸还剩下两份，其实一共也就送来十份，专门留给那些觉得有趣的年轻人，这也是老板娘一句话的事，她说年轻人才变着法找乐子，其实自己也是这样。不过总比埋头手机好，揭开报纸，还是熟悉的黑白图画，标题就是“末日即将降临！传奇英雄也被卷入是非漩涡？”
　　耐着性子看下去，其实也是他在知道行人减少原因之后查到的那些内容，不过边缘的文字解说厨房倒是挺有意思的，上面说香菜不能放太多，下面就把解释把香字写错，不改是因为，没有这多余的一段话全篇就像在记流水账。最后还抱怨领导总是说没有笔者没有把味道藏进文字的功力，不适合做厨房解说。他也就发挥所长尽可能说一些题外话，反正也做不下去准备好跳槽了，这一板块文字旁边的二维码，同样文章下，第一条评论就是“跳槽的说法姑且从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新人朋友不要被骗。”
　　报纸最中间折叠皱痕上还有广告，而且说得天花乱坠拿来作为小作文，拿高分轻而易举，他立即拍下来，准备留给几个后辈。不过越想越多，放下报纸的那一刻就觉得后辈们恐怕不会拿他的话当作金科玉律，他在亲戚朋友眼中大概不是特别有个性的类型。
　　抖落报纸上的飞虫，据说引入这种虫子也是某位天真少女的自作主张，得以真正落地不是因为她有个银河舰长的父亲，而确实是投票的结果，当时的人还沉迷在发现新世界的兴奋中，不自觉通过了不少后来看着荒诞的决策。虫子就叫萤火，刚来那会儿，它就不老实破坏了刚刚播种发芽的生物圈基层们的生活，但也在后来慢慢能够与人类还有脆弱的生态相融了，这里面有人类父母打骂的因素，不过更多应该是它也长大了该懂事了！
　　随着萤火将目光投向天空，这些比起星河更加明亮的虫子都遍布在城市高楼之上，却不会有人为它们吟诗赋词了，是因为它们离开了绿叶鲜花的自然，还是见惯之后，感动会沉沦。
　　长舒些春秋悲伤，其间还是忍不住看手表，老板娘说成型得要两个小时，此前给原料调味也耗时间，他算了算今天很可能是尝不到了，不过明天也多了期待。今天他守夜，要怎么忍住不回去偷偷尝鲜也是问题。“老板，来包烟！”
　　这种时候不少有，不过老顾客们才会见人就叫老板，“老哥，你还抽烟呢？老板娘说等你八十五之后就不卖给你了！”
　　这位八十好几的喜欢被叫老哥，年轻的时候到处认人当孙子这下却不乐意做老人了，平均年龄突破两百，并不包括他们这一代人，不过老头的身体也要比上个时代同样年岁的人硬朗。“那你不会偷偷卖给我？吓唬谁呢？这年头抽个烟还有人管！”
　　接过烟的时候还是有几分犹豫，“喂，跟你说个事！”
　　“有什么吩咐？”“你小子有你女朋友吗？”
　　“这个，我总觉得你的问法像是准备说，如果我没有就把你家里后辈介绍给我。”
　　“还真被你小子猜对了，我是看你两个顺眼才做这种多余的事，你就回答想不想成了！”
　　“我希望自己的孤独可以感染更多人，让他们不至于因为一点挫折便为人生迷茫。”
　　“说人话！”
　　“暂时还没有那方面打算。”
　　“那就是你的命了，我也不会替你可惜，我想说没人会甘心始终在原地等你，特别是这个稍有不注意就被落下的年头。”
　　沃格尔很想说，没搞明白气氛怎么就严肃起来了，他虽然也幻想出现一个能完全理解他的女人，可一旦这个想法离开了几个温馨的场景，回归到柴米油盐之中，他不能保证就不会对对方厌倦，就算美好至为他量身打造也都有不确定性，更不要说现实本就存在的缺陷。在做好准备之前他强迫自己不去过问男女之情。说的简单的点，就是耍流氓不想负责任。还是不可避免把情形靠向爱情，他想给自己的生活打造一层牢笼，离开爱恨、战争与和平、生存和死亡、希望与失望这些矛盾对比，他的生活并非毫无可取之处，日常本来就值得记载。人还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这些才是他写作的最初动力。很不幸他正处在漩涡之中，他的生活不可避免地不平常了。想到这些，再将注意力放回内屋厨房，那对他生命之中只是过客的两个女人，怎么会那么不舍。
　　不论不确定性是不是有限，随时间进行都一定在减小，至少他明天能够吃到糕点的可能性很大。慢慢地闭上眼睛，椅子换成床，画面留在最后。他有个习惯，起床第一件事不看着天花板而是摸向床边的手机，按掉闹钟。这会儿没有摸到，忽视疼痛，再把手伸长一分，还是没有摸到，不过在这个位置睁眼肯定看不到天花板。会是什么呢？不敢确定，他想再睡会儿，让头脑不那么清醒，换一个好的角度醒来。
　　机器人被高压带离航道，调整姿势恢复最佳状态，它们接到了一个营救动车乘客的任务，动车的制动系统被修改，眼下正以最快速度朝断桥驶去，其间轨道却还不能平稳，妄图靠近的营救机器人受到自己与动车的高速度胁迫，不过队形保持得很好。只是乘客大多只能观察到眼前发生的事件，机器人飞起来那一刻，窗内的乘客差点因为心肌梗死失去救援价值。
　　“慢慢来，不要急，不然，我真的会被你们笑死！”
　　动车上，有一位装甲师，他所着装的装甲却已经与本来面目背道而驰，半边身体不受装甲保护，而是竖立着外向展开的鳞甲，他的头露在外面，同样生长有鳞片，眼珠子向外凸，一边吐着舌头一边艰难地发声，发声模式与人类已有很大区别。机器人紧紧跟在动车身后，张开惯性抵消的振幅屏障，乘客们相信它们的同时更加期待有人来终止动车行动。人群嘈杂，不少人并不知道动车故障的原因，但是事故的事实却传得比什么都快。一位男性乘客推开面前两人，“别扭扭捏捏的，现在是生死危及的时刻，没人给你们时间犹豫”，自己把头探出窗户，冷风一吹，迟疑片刻咽下口水，还是把剩下半个身子也拔了出来。
　　“接住我！”大喊一声，撞在机器人身上，惯性抵消发挥作用，机器人的速度慢下来，先将人放下，再回到营救位置。动车上下饺子一样不停有人脱离。“他没有针对平民的意思！”
　　“废话，他们还想着给自己的狗屁神主人多留点食材。我们先不要靠过去，以免激起对方的反抗情绪。以现在的速度，在断桥之前会有百分之七十的乘客得救，将动车停下来需要两百米缓冲，但对方不会坐视，他很有可能就是在等我们。先锁定他，狙击手就位，陷阱准备，数据库在行动开始后立刻冻结他的装甲，速战速决，城里还有一大堆麻烦等着我们！”
　　“你们好！我就是动车偏离轨道的罪魁祸首，现在我真被你们伟大的救世主，装甲师部队的枪顶着脑袋，我很担心他们的子弹在下一秒就会炸开我的脑壳，为此我必须做好保护，所以乘客们能不能借你们的命帮我把他们叫出来！”开枪杀死一名乘客后，对狙击镜咧开嘴角。提起手枪与狙击手对恃，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