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柯总心里苦

    
    柯以兰听洪心那说话的口气，就知道她在跟杨木打电话。
    “怎么了，昨天一起过夜，今天依依不舍？快说说杨木技术如何。”
    “胡说什么呢？”洪心差点没喷了，见学校门口出现了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她慌忙转移话题，“快看，豆豆来了。“
    除了豆豆，还有其他几个小孩，是上次洪心他们见过的，一个个跟豆豆比起来，就跟小肉山似的。即使在学校外，他们还是露出不友好的笑，撵得豆豆到处跑。
    “豆豆，怎么每次送你的都是不同的阿姨？”
    “你爸爸什么时候结婚啊？是不是一次要娶几个？”
    “你语文那么好，作文写个妈妈就能得满分，还学什么奥数？”
    “小豆子，长不高，没有妈妈给你做饭吧？”
    豆豆停下脚步，满脸通红地抓着手，嘟着嘴，拳头捏紧、放开，再捏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
    柯以兰车停得不远，听到那些话，气得半死，揉着手腕，打开车门就想要冲出去，一拳解决几个臭小子：“这群小屁孩有完没完，是不是我上次没把他们修理到位，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管不住自己的嘴？”
    洪心瞅了眼豆豆，拉住柯以兰：“等等。”
    话音刚落，她们就见豆豆抬起头，用很认真的语气反驳：“我和你们一样只有一个妈妈，她虽然没有经常跟我在一起，但她把我教得很好，不像你们，经常跟妈妈在一起，还是没学好，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是熊孩子，以后是熊大人！”
    几个小孩没料到他会顶嘴，为首的小胖子，拧起他的衣领大声嚷嚷：“你是什么意思？！谁没礼貌了？谁是熊孩子，熊大人？！”
    看到对方肉呼呼的拳头，豆豆吓得哆嗦，但他还是鼓足勇气，提高音量道：“你们！”
    说罢豆豆抬起膝盖，用力顶向小胖子的肚子，在小胖子的鬼哭狼嚎声中，转头冲向柯以兰的车。
    柯以兰赶紧解锁，豆豆逃亡似的，打开车门钻进来，笑眯眯地冲洪心招手。
    “口红侠，谢谢你。”
    “不谢，你做得很棒。”洪心学着动画片里的英雄模样，伸出右手跟他击掌。
    “都是口红侠你给我的勇气。”豆豆不好意思地挠头，接着曲起胳膊，在她眼前晃了晃，像个小大人般认真说道，“谢谢你像超人一样守护我。我要继续向你学习，要是下次有谁还敢欺负我，我就用功夫教训他们了。”
    洪心没想到上次那不算见面的见面，能让眼前的孩子得到那么多的能量，她顿时觉得心中的暖流快要溢出来，鼻子微微发酸，却微笑着用力点头：“好啊，有空多练练功夫。”
    柯以兰轻笑一声，问豆豆：“这次见面，你准备好跟妈妈说什么了吗？”
    豆豆拿出作文本，亮出缺了好几颗的牙齿，笑得格外开心：“我想把我的满分作文拿给妈妈看。”
    柯以兰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不过对豆豆例外，她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软许多，甚至有点温柔的感觉：“好啊，你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
    洪心回想起上次见面的场景，没有那么乐观，想了想，狠着心给豆豆打预防针：“不过，要是你听到妈妈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因为大人都是言不由衷的。”
    “嗯嗯，我知道。”豆豆抱紧作文本和书包，点点头道，“大人活得很累，当着领导都要说好听的话，不然就会被解聘。”
    “……”这孩子真的懂事得让人心疼。
    洪心的预感很快成真，等他们到小区，上四楼，敲了半天门，发现屋子里又没人。
    柯以兰火冒三丈，掏出手机，拨了豆豆妈妈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
    “豆豆妈，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见面吗，豆豆的作文也带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得满分。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柯以兰不想让豆豆听到，走到角落里，拼命压抑自己的音量。
    豆豆妈沉默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在外地谈加盟的事……”
    “外地？我看到你今天发的微信了，地点就在A城。”柯以兰搞不明白，“你已经答应见面了，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不……我没有答应你，都是你一厢情愿。”
    柯以兰控制不住了，对着手机大喊大叫：“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儿子么，难道他不是你亲生的?你对他弟弟那么好，对他为什么两样！＂
    洪心柯捂住她的嘴劝说：“好了，以兰，别说了，这样做会吓到豆豆。”
    柯以兰掰开洪心的手，还要说什么，就见一辆车冲进小区，在他们身边停下。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身材瘦长、身着西装的男人，从车里出来，重重关上车门，快步走到豆豆身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
    “你做什么？”洪心见豆豆被掐得手腕青紫，想将那人推开，却听导豆豆哆哆嗦嗦地从嘴唇里挤出两个字。
    “爸爸”。
    “你还知道我是爸爸，为什么来这里？还想找那个不要你的女人？”豆豆爸爸拽着豆豆上车，豆豆的作文本掉在地上，他回头想要捡起来，却被豆豆爸抓起来扔了出去。
    “我的作文！”他大叫。
    豆豆爸低吼：“闭嘴！”
    豆豆怯怯地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不管你是不是豆豆的爸爸，都不能这样对待孩子。”柯以兰拿着手机冲到豆豆爸爸面前，想要录像，豆豆爸爸面色一沉，抢过她的手机，扔到地上踩了几脚，柯以兰的手机壳顿时粉碎。
    她尖叫起来：“你疯了？！”
    豆豆哭起来，拉着豆豆爸爸的手，小声求饶：“爸爸，跟她们没有关系，我跟你回家，我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听。”豆豆爸爸将他甩进车里，对着洪心和柯以兰冷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拍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总之，不要再出现在豆豆面前，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载着豆豆扬长而去。
    柯以兰气得咬牙：“教授了不起啊，凶什么凶？”
    “教授？”洪心光关注豆豆的妈妈来了，对他的爸爸倒是不了解。
    柯以兰呸了一口：“是啊，他在A大教法律，说话趾高气扬的，我最讨厌这种文化人了。”
    洪心跑到灌木丛里，捡起豆豆的作文本，又帮柯以兰捡起手机，拍去上面的浮灰：“我感觉豆豆的爸爸跟豆豆妈妈不太配，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卖面膜？”
    柯以兰看到手机屏幕上的蛛网更郁闷了，想要把它扔掉，但又记起里面有跟口红侠联系的秘密，最终把手机收进包里：“男女在一起，相爱的时候，脑子都是晕的，谁管配不配的问题？结了婚，有了孩子，搭伙过日子，他们才慢慢清醒。能将就过，就将就过，不能将就了，当然就离了。我本来也觉得豆豆爸和豆豆妈不配，现在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豆豆爸表面上斯文，实际上跟野兽似的，豆豆妈神经兮兮，出尔反尔，简直是王八配绿豆，绝了。”
    “以兰……你说话好厉害，就像结过婚的。”洪心挺佩服柯以兰的见解。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柯以兰不觉得这是赞美，“我爸结过三次婚。虽然我跟大哥二哥是同父同母兄妹，但我们亲妈死的早，后面有过两个后妈，不久，估计会迎来第三个。”
    洪心第一次听她说这些，心里有些难受：“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柯以兰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大哥学习好，不在乎感情上的杂事。我呢，最遭爸疼爱，所以也没觉得自己命不好。只有二哥，是我们兄妹几个里最苦的。”
    洪心不这样认为：“可是我觉得柯总成天挺高兴的，财运也好。”
    “财运？”柯以兰眼里有抹难过的神色一闪而过，她呵呵干笑了两声，“那都是他跟孙子样，陪伙伴喝酒喝出来的。高兴也是没办法，谁在这世界上，喜欢跟苦着脸的人往来啊。”
    洪心心中一沉。
    好像这么久以来，她都习惯柯其蓁吊儿郎当的样子，从没试着去了解他。
    “而且他最想要的东西都得不到。财运又算什么？”柯以兰见她表情越来越僵硬，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我说这些不是要给你压力。感情是我二哥自己的事情。你没必要回应什么。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对二哥的歉疚转移到我身上吧，不管古小翔怎么对你，千万别给他希望！”
    “我……”洪心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都觉得不合适，突然，她瞄到四楼阳台上有个身影闪过。
    豆豆妈妈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