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晚来天欲雪

　　信息时代的热点，来去皆快。许许多多看似劲爆的新闻，往往还没有等到它们潜入群体的潜意识，就被接着爆发的后浪冲推出局。随着时间的冲刷，也许当年义愤填膺的网民再次阅读相同的消息，还会产生“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的新鲜感觉。
　　但是这也许不适用于堪堪发生的事情——至少当林朝歌打开家中的大门的时候，他收获的，是桥本奈奈未充满了疑问的眼神。
　　“你和清水干嘛去了？”她手上还粘着烤箱温度的隔热手套都还没有去掉，语气，却寒冷的像是冬日安克雷奇外漂浮的固态浮冰。
　　“吃了顿饭...然后...然后散了一下步。”开车时没有看手机的林朝歌，还完全不知道推特上清水发布的视频所造成的效果，只能推测着自己到底在哪里又惹了娜娜不快。
　　“只有这些吗？”奈奈未觉得林朝歌今天有些不太老实。
　　“散步的时候，确实做了一些事，还赚了点钱...”林朝歌脱下了室外的鞋子，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但是当他准备穿上拖鞋的时候，却受到了女士凌冽眼神的阻止。
　　“...”
　　“朝哥！”妻子的身后，长得很像小舅子的天使突然出现了。
　　“朝哥，你上趋势第一了！”桥本裕太看来是不太会读空气，此刻正在奈奈未身后挥舞着显示着推特热搜的手机屏幕。
　　然后他便被自己的姐姐狠狠踩了一脚。
　　“啊...姐，你干嘛？”
　　“一边去。”然后才起就被秒的裕太天使，便被踢出了游戏。
　　“什么趋势第一？难道是那个视频么...那确实是散步的时候拍的，我和清水也只是玩一玩...。”林朝歌也有些迷茫，顾不上小舅子的哀嚎，他赶紧掏出手机，打开了热搜。
　　这个世界上比在热搜上看到自己的视频更尴尬的，也许只有自己写的意淫小说被家人朋友们发现吧？
　　“...怎么就突然这个样子了...”林朝歌有些无力地刷动着评论。
　　“好痛啊...果然，加入林朝歌配方的BN才是最痛的！”
　　“这卖唱的是谁？是清水桑么？戴着口罩也看不清。”
　　“清水桑看起来比他正派许多啊...哪里来的后辈歌手吧。”
　　“难不成是林朝歌？”
　　我倒希望不是自己啊！
　　“你们买了多少热搜？”桥本奈奈未的眼中，林朝歌的失措就像是演出来的一般——她并不生气林朝歌能上热搜这件事，她只是认为，他应该提前告诉她。
　　而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也许，更深层的原因可能是，她在害怕。
　　“真的没买啊...”然后林朝歌便一五一十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们只是心血来潮，就一起趁机做了新曲的先行披露？”桥本听了解释，似乎消除了心中的一些疑惑。
　　“千真万确。”
　　“嘛...”出于某种神奇的原因，女士确实觉得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是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组合。“那就算你过关了...进来吧。”桥本转过身，将手上的手套脱了下来。
　　娜娜好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好可怕...心有余悸的男人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上了二楼的楼梯。
　　刚刚出炉的烤红薯，一位接着一位，被放置在铝箔包裹的烤盘上。原本深棕色的外皮已经烤制得焦黑，裂了开来，露出里面分的明明白白的金黄薯肉——似乎已经在冒着蜂蜜的味道了。
　　客厅中，桥本花子正蹲着，逗弄着眼神闪闪发亮的林鹿鸣。还没有半岁的小孩发育得却不错，已经可以试着坐起来了。
　　没有看见刚出现的自家的倒霉父亲，林朝歌的儿子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婆手中颜色鲜艳的塑料鼓之上。
　　“小朝回来了啊。”桥本母亲对着林朝歌点了点头。
　　“嗯。我回来了。”打了打招呼，林朝歌便从桥本裕太的手中接过了铁质的汤匙，坐在了餐桌旁边。
　　“母亲，小鹿可以吃一点吗？我待会捣成泥。”奈奈未站在厨房里，探着身子问道。
　　“应该可以的，小鹿长得还挺快的。”
　　“哥，你那个热搜...”趁着自己母亲和姐姐谈话的时候，桥本裕太突然压着声音，和一旁的林朝歌悄悄说道。
　　“不知情，不了解，别问了。”虽然自己势单力薄，但是对上裕太，还是气场满满的。
　　“好吧...我不问了。”性格本就偏软的桥本裕太，只能埋头安静对付起了烤红薯。
　　囫囵咽下还烫得厉害的红薯，林朝歌站起身，接替了桥本花子的位置，开始和自己的儿子大眼瞪小眼起来。
　　“乖宝贝，给爸爸笑一笑，以后爸爸长大了带你去幼儿园玩。”看着父亲期待地摇摆着拨浪鼓，不知为什么，林鹿鸣突然变得兴致缺缺起来。
　　然后他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小朝，他困了吗？先让他睡会吧，待会起来又精神了。”餐桌旁的桥本听到了孩子的哈欠声，于是出声询问道。
　　“好的...”林朝歌只能带着他进了房间。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桥本奈奈未已经将稍微添加了些许牛奶的红薯泥拌好了。
　　“小朝，听说你刚才又上热搜了？”桥本母亲帮林朝歌递过去温热的饮料，有些好奇地问着。
　　“嗯...和朋友拍了个视频，本来只是作为新曲的预热宣传的，结果不知怎么突然就爆炸起来了。”有些苦恼地想着出人意料的展开，林朝歌喝了一口牛奶。不知道怎么，他觉得这应该不会是个好事。
　　那既然不是好事，就不多谈了。
　　“裕太，你的那位莉子小姐，进展如何了。”对不起了裕太，为了你姐夫的幸福...
　　林朝歌所说的莉子小姐，便是之前替裕太写的歌赠送的对象。
　　“啊？”还在吃着第三个红薯的桥本裕太，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便看到了母亲和姐姐都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对啊，那位莉子小姐怎么样了...”桥本奈奈未觉得裕太的进度确实有些慢了。
　　“...你们管我干嘛啊...好吧，确实是，是...准备求婚了。”威慑下，裕太只能如实相告。
　　“那挺好啊。不过什么时候能带我们见一见呢？虽然我和你姐姐姐夫，都不太在乎对方的其他的条件，但是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见一面的。”母亲的话确实在理。
　　“好吧...过些时候我就约她出来吧...不过妈妈您不是要回北海道么？”
　　“我可以到时候再来东京。”
　　“...”
　　...
　　“你说，那位莉子小姐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换上了银色宽松睡衣的桥本奈奈未，还带着些湿气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一边问着，一边坐在了床边。
　　林朝歌此时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着字，和清水依与吏商量着如何利用今天的突发情况。听了妻子的话，他的心里闪过了一丝丝对裕太的愧疚，接着便分析道：“按照之前的种种证据，我觉得可能是一位文静的文学少女吧。裕太这家伙，就喜欢这类型的。”
　　手机对面的清水，正开始和自己抱怨着莫名的推送机制——因为今天的这件事情，他直接被经纪人叫了过去，丧失了美好的一个夜晚。
　　“裕太这家伙喜欢这种吗？”桥本奈奈未陷入了思考。
　　我觉得应该是为了补偿从你身上接受的霸凌能量...林朝歌暗自分析道。但他显然不会说出来。
　　“我的猜想啊...不一定是真的。”他赶紧补充道。
　　“...”嗔怪地瞪了林朝歌一眼，桥本奈奈未起身，从书架处抽出了一本最近一直在读的和歌集。
　　“滴度。”手机的声音，提醒林朝歌受到了新的信息。
　　“林桑，还有一周就是节目的第一次录制了。平野桑让我通知下你。”是相叶桃子的提示。
　　竟然只有一周了...林朝歌感觉最近似乎自己也丧失了对时间的准确把握。
　　该不该去呢...他看了看在正在一边安静读着书本的奈奈未。
　　算了，就当为了桃子吧——而且现在脱退，也挺没有职业道德的。
　　他这样想着。
　　“好的。我会好好准备的。”然后这样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