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美妙的机修时光1

　　和恨铁不成钢的教官不同，图书馆大爷觉得白起又用功又好学，白起每次都来阅读最新的《军事摘要》，一边看一边唉声叹气，两人一块对人类联邦表面上的义愤填膺和实际上的不作为而咬牙切齿。
　　快到下班时间了，大爷把图书馆里的学生全部赶走，留白起一个人，他把门虚掩着。
　　“铁翎军又扩招了。”
　　“是啊，又扩招了。”
　　白起轻声叹气，“这支军队谁都想要，不趁着这个时候往里面塞人怎么行，不然到时候谁会听他们的话呢。”
　　“好端端的铁翎军，那么贵重的天空之屿，啧啧啧啧......元帅的军队就要被这些人给糟蹋了。”
　　像是找到了知己，大爷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白茶给白起泡上。
　　现在是春初，卢米娅城干燥得很，喝点白茶去湿不说，还能通便。
　　“谈不上糟蹋。”
　　白起接过茶杯，用手指轻点台面。“剩下的那几个副将没一个能成大事，联邦派个靠谱的将军过去也好，免得连番号都不保。”
　　大爷激动地说着。
　　“你小子怎么这么说，高益达，张福书不都是元帅的老伙计，从元帅是少将的时候他们就跟着元帅了，怎么说也在元帅那儿耳濡目染了不少年，你怎么能说连番号都不保！”
　　看大爷手舞足蹈着，白起静静地把茶喝完了，他把茶杯推到仅存的夕阳里，那个透明的玻璃杯折射出诡异的绿色，朦胧间倒映着一张黑色的脸。
　　“就是因为耳濡目染的太多了......”
　　“铃铃铃”。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白起的话，他合上手里的军事摘要。
　　“我去打工了，谢谢你的茶。”
　　......
　　“我在校园网上看你又挂了？还是连续八次？总共不超过五分钟？”
　　维修车间里，对面的寸头男孩比划出两根手指，瞳孔睁得老大。“我的哥哥，那可是AI六代操作系统，换个残疾人上都行，你为什么就不行呢？”
　　白起翻着没看完的《军事摘要》，头也没抬。
　　“陆羽，你的机操过了？”
　　寸头男孩一时语塞，他抓耳挠腮了一会儿。
　　“......我考机修系，又不要机操，不像你是指挥系。”
　　“想去铁翎军光靠机修可不行，那里的机修兵至少得过三级机师考核。”白起翻动着书页，“而且你机修也不咋地，基本功不扎实。”
　　“你！”
　　陆羽涨红了脸，“你以为机修很容易吗，你这个眼高手低的键盘侠！”
　　破天荒的，白起合上了书本，他翻起眼皮盯着头顶的线条灯，然后认真地说着。
　　“入门很容易，但要达到大师水平相当难，甚至比成为六级机师还要难。”
　　陆羽张大嘴巴，白起的话他根本就无从回答。
　　一个周末的时间没见，他的这个发小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什么事都喜欢评头论足上两句，骤变的三观让他相当不适。
　　联想那件事和白起最近的异样，陆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大大咧咧。
　　“我说，阿黛尔看不上米什的，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阿黛尔，又是这个名字。
　　因为战争的缘故，人类联邦将法定结婚年龄提前到了十五岁，而那个叫做阿黛尔·甘道的女孩便是自己青梅竹马的妻子，听人说那是一个肤白貌美、腰细腿长、聪明伶俐的姑娘。
　　自从睁开眼睛后，所有人都在自己耳边提起这个名字，言辞间都是对那个姑娘的赞叹。与之相比，自己就像是萤火与皓月，就像是癞蛤蟆和白天鹅，就像是武大郎和潘金莲......
　　学校里追阿黛尔的人老早就排成了长队，但在没有离婚之前，阿黛尔一直守着一个妻子的本分，既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也不会看不起这个窝囊丈夫。当然，这是陆羽单方面的瞎扯，学校里更多人并不这么认为。
　　托联邦政策的福，申请强制离婚的那方要缴纳31167元的离婚补偿，不然阿黛尔早都把白起一脚踢开了。
　　虽说自己看起来是个癞蛤蟆，但白起并不担心阿黛尔不给他好脸色看，毕竟两人居住的公寓在自己名下，鱼死网破也是阿黛尔搬出去，这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白起甚至还祝愿她早点攒到钱，这样自己就可以用离婚补偿来购买一套艾格三代操作系统了，有了这套操作系统，升学考试肯定是板上钉钉。
　　这套操作系统是十年前就被联邦军方淘汰的操作系统，淘汰的原因是其反人类的操作方式。
　　像AI系列的操作系统是以陀螺仪为基础件开发，上手简单，操作方便，而艾格三代则是艾格博士早些年研发的操作系统，这套以键盘驱动的操作系统的确比AI系统更加精细，可惜的是，光是一个简单的前进过程就需要机师保持40以上的DPI，更不用说战斗了，现在的年轻人几乎都没接触过艾格三代。
　　看接待室的灯忽然亮起，陆羽连忙站起。
　　“快点起来快点起来，加利尔主管过来了。”
　　说话间一个圆滚滚的身子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看见白起，他顿时收敛起脸上的笑。
　　“这几天为什么没过来？”
　　白起把清洗车的固定杆拉起，做出要去干活的样子。
　　“非常抱歉，加利尔主管，我得了重感冒，在床上躺了几天。”
　　“感冒了也没看说一声，不知道这几天这么忙吗，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这个月的工资反正是别想拿满，还有再这样的话就请你另谋高就了，我这破庙可容不下你白起这尊大佛。”
　　加利尔骂骂咧咧地走进办公室，隔着玻璃门对两人不住比划手势。白起扫了眼他桌上的铭牌，灰蓝色退休铭牌上刻着阿尔方斯几个字。
　　“赶紧走赶紧走。”
　　陆羽发动清洗车，白起跟着跳了上去，他注意到店里八个维修仓都已经满载，门外试机坪里也停满了机甲，店里的生意似乎很好。
　　想起陆羽这几天跟自己抱怨的事，白起回过头看来看了眼陆羽，他果然顶着黑眼圈。
　　“我没在的这几天，店里是不是很忙。”
　　陆羽点头。
　　“听说最近那达克公司举办了个什么改装大赛，好多人在我们这边调试机甲。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比的，那达克本身就是机甲生产公司，那些来参赛的人脑子真是坏了。”
　　白起微微一愣，接着问。
　　“这么说大家都在加班，加利尔有加工资么。”
　　“加个屁。”
　　试机坪里的机甲正在调试，隔着双层玻璃都能听见震耳的轰鸣，陆羽抬高声音。
　　“不过有跟我提过转正的事。”
　　白起迟疑着说。
　　“是不是说等阿尔方斯走了就考虑把你提拔为中级维修师？”
　　陆羽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加利尔主管也跟你说了？”
　　“谁都知道阿尔方斯下个月就退休了，但在这里实习一年以上的学徒可不止你一个，加利尔一直在用阿尔方斯吊着你们。”
　　陆羽似乎有些气愤。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干了。”
　　“享用2000联邦盾一个月的廉价劳动力，我想加利尔开心还来不及，反正暑假又可以招新的学徒工。”
　　白起跳下清洗车，扭头打量身侧的机甲。
　　联邦六代军用机甲，高米，臂展米，标配武器是一把军刀和两个弹夹的镭射枪，目前还没有进入民用市场，不过可以通过很多途径合法买入，清洗这架机甲就是他和陆羽今天的工作。
　　陆羽显然还在纠结之前的事。
　　“当初用工合同上......”
　　“你们两个！”
　　加利尔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快步跑来的样子让人联想到狂奔的肥猪，隔着老远他便气喘吁吁地说。
　　“会给机甲上蜡封么？”
　　白起没出声，陆羽犹豫了一会儿说。
　　“那不是......中级维修师的工作么。”
　　加利尔挥了挥手，将图纸发送到陆羽的天讯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不容易有练手的机会，你们两个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
　　陆羽刚想说些什么，但白起先一步说道。
　　“当然没问题，但是得加钱。”
　　“你是......”
　　加利尔楞在原地，“你是什么个意思？”
　　白起不喜欢商人，但他不得不承认其实每个人都是商人，而他更是博弈的个中好手。
　　“干中级维修师的活，就按中级维修师的待遇来，蜡封8800联邦盾一次，我们两个要分成15%。”
　　白起平静地盯着他，额发下的眼帘低垂，这副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荒原上的捕猎者，加利尔没见过捕猎者，但这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陆羽原以为白起只是顺势提一下加班工资的事，但没想到白起居然在跟加利尔讨论提成？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再说了，蜡封这事儿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是白起！
　　“30%？”
　　加利尔刚准备训斥两人几句，但他的天讯忽然响了起来，谄媚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爬上眉梢。
　　“乌尔班先生，是，是，马上就好了，我待会儿跟您送过去，没问题，没问题。”
　　天讯那头很快就挂断了，加利尔深吸一口气准备续上先前的话，但白起又一次开口了，他每次说话都像在挥刀。
　　“不接受的话我们就走了，其余学徒工可没几个会上蜡封的，或者让中级维修师来，那样你要多付20%的加班工资。”
　　说完他从清洗车上拿下书包，示意陆羽跟他一块走。
　　陆羽自然是杵在原地不动，他看见阴晴不定的表情自加利尔脸上浮现，他同时喘着粗气，正在由家猪进化成豪猪。
　　“没问题！”
　　他咬牙切齿地说，“不过分成要在客户验收才发给你。”
　　白起停下脚步，侧头说。
　　“那么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