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斗场

　　二月中，姬长生带着吕遥一行约一百人，经历长途跋涉到了姜国的都城宣威城，姜国政坛对于姬长生的到来没有多大的热情，只派了礼部的副手接待，但姜国的老百姓却充满了热情，大街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都想看看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如传闻所说的那般儒雅俊美。
　　姬长生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一向不喜欢热闹的他，入了城后便骑在马上，嘴角含笑，频频向百姓们点头致意。
　　百姓们见姬长生比传闻中更加儒雅谦和，行止有礼，纷纷叫好。
　　临街的酒楼上，一个女扮男装之人微微皱眉，看着下马的姬长生鄙夷道：“就他这身子骨，我单手便能拎起来三个，有什么好看的？
　　说话只人正是窦宪的独女窦仙儿，与之坐在一起的两人乃是萧武和许兰清。
　　许兰清道轻笑：“吵着要来的是你，看了后悔的也是你。”
　　窦仙儿转身抱住许兰清的胳膊，撒娇道：“兰清姐姐，我们走吧，今日斗场听说有草原周国的武士呢。”
　　许兰清对这刁蛮的小妮子没有一点办法，美目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面的萧武。
　　萧武微微一呆，起身道：“咱们便去斗场。”
　　许兰清担忧道：“那姬长生怎么说也是武朝的大皇子，若此时去斗场，传出去不好吧？”
　　萧武摆手道：“不妨事。”
　　窦仙儿拉着许兰清往外走：“放心吧，我爹爹都安排好了的，先晾晾他，去去他的锐气。”
　　许兰清微微一愣，回头看见萧武平静的面孔，突然有些心疼。
　　萧武觉察到许兰清的目光，报以一笑。
　　安顿好之后，吕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姜国欺人太甚，大皇子亲至，他们居然只派了一个三品小官接待，萧武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下？”
　　姬长生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悠然道：“这你恐怕错怪了萧武了。”
　　吕遥茫然道：“难道这不是萧武的主意？”
　　姬长生点头：“萧武若是能来，他必然会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吕遥不解姬长生的话，但想道此行的目的，问姬长生道：“大皇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姬长生伸了一个懒腰：“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姜国，自然要好好玩玩。”
　　晚上的时候，正在家里处理公务的窦宪得到手下人的禀告，姬长生带着人去了宣威城最大的斗场。
　　窦宪的笔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批阅公文。
　　手下人走了之后，窦宪缓缓靠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梁，叹道：“又是一个闲不住的。”
　　要说姜国最宏伟的建筑肯定有人会说是王城，但要说道最热闹的地方，肯定是遍布各地的斗场。
　　姜国人好勇斗狠，市井之间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者随处可见，吃了亏的一方不服气又叫来家族里的人帮忙，往往一场小小的争斗，时常会演变成两个家族的械斗，若有死伤也不告官，都是私下解决。
　　姜国的历代国主都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奈何此地民风如此，屡禁不绝，后来年少的萧默向自己的父亲提议，不如建一处专门用来让人争斗的地方，双方约定好时间厮打，由官府判断胜负，败的一方必须遵守诺言，事情到此为止，不可继续纠缠。
　　这样一来，官府既可以控制双方争斗的人数，也不至于会出现大量死伤。
　　萧默的父亲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准了萧默，并命他操办此事，谁料道此事一经推出便受到所有人的欢迎，争斗之日，各自来助威的亲朋好友把斗场紧紧围住，一些头脑灵活的小贩推着吃食前来叫卖，一天下来居然比平时卖的多出三成，乐的合不拢嘴。
　　败的一方自然垂头丧气，但胜的一方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好似大英雄一般。
　　这让一些想要扬名立万的人看道了机会，纷纷前往约斗。
　　萧默见此，非但没有阻止，更是大开方便之门，如此一来，无心之下，却也为姜国选了一些勇武之人。
　　萧默又为胜者准备丰厚的奖励，自己暗开赌局敛财，终于惹来了国中重臣的反对，在萧默保证每年拿出五成上交国库之后，反对的人见到那堪比全国三成税赋的银钱后，便再也没有人出声反对了。
　　如今，萧默的斗场开遍整个姜国，源源不断的为他聚拢天下财富。与之对比的是窦宪，虽然掌握着一**政，却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文来花，心中无数次想要在斗场分一杯羹，却始终没能如愿。
　　姬长生带着无数的目光，正大光明的走进了宣威最大的斗场，被迎进了最大最豪华的三楼雅座。
　　解下斗篷，姬长生看着下面热闹的人群叹道：“外面冷到骨子里，这里面却好似四月天。果然热闹。”
　　场中正有两个彪型大汉手持兵器搏杀，每当有人使出厉害的招式，便会迎来一阵叫好声，一旦见血，更是惹人疯狂。
　　姬长生看了一阵对吕遥道：“刚才赢的那个人，你拿的下吗？”
　　吕遥的脸突然一红：“若是一对一，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战阵之上，他必死无疑。”
　　姬长生感慨道：“若是伍老在，在这里定是无敌的。”
　　窦仙儿刚赢了一场，心中正高兴，突然瞧见对面的姬长生，顿时嘟着嘴，满脸不高兴：“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他，真是晦气。”
　　萧武看了一眼对面的姬长生，对窦仙儿笑道：“说不得是和你有缘呢。”
　　“表哥！”
　　许兰清见姬长生举起酒杯：“他好像认出我们来了。”
　　萧武对姬长生遥遥示意，喝了一杯，却没有过去的意思。
　　窦仙儿却突然气鼓鼓的站了起来：“我要去会会他，问问他跟着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许兰清拉不住，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萧武，希望他帮忙劝劝。
　　萧武道却道：“既然如此，那便见见。”
　　窦仙儿大喜：“还是表哥好！”
　　萧武三人来到姬长生面前，姬长生已经含笑起身等在那里了，却没有先开口。
　　“姬兄千里跋涉，何不早些休息？”萧武道。
　　姬长生闻言道：“睡不着啊，迫不及待想早一点见识见识姜国的繁华。”望向萧武身后的两个姑娘问道：“不知道这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这是我表妹，窦仙儿。”
　　“久仰大名。”
　　“你认得我？”窦仙儿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想道远在京城的姬长生也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得意。
　　姬长生含笑摇头否认。
　　“哼！虚伪，既然不认得那里来的久仰大名。”窦仙儿不屑道。
　　姬长生笑道：“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姑娘莫当真。”
　　“你无礼！”窦仙儿肺都快气炸了。
　　“许兰清见过姬公子。”
　　“姑娘气质胜兰百倍。”
　　姬长生邀三人入座。
　　窦仙儿对姬长生很是不服气，指着下面的斗士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姬长生道：“不知道京城之内，能有比他厉害的人吗？”
　　姬长生含笑摇头。
　　窦仙儿得意道：“难怪朝廷落道如今这般境地，如果都是像你这般柔弱的人，又如何能守住家业呢？”
　　姬长生道：“常听姜地民风彪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于京中听说姜国斗士年损数千，叹息不已，以英雄之姿，丧命市井之间，只为博贵人一笑，而家失栋梁，国失勇士，非仁者所为。”
　　萧武深深看了姬长生一眼，知道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姬长生继续道：“听闻每阵胜者，可赢平凡之家三年之用，穷苦人家虽知其中凶险，却依然冒险一搏，以求功利。而姜**士，舍生死于战阵之上，为国之干城，利不足斗士所获十之一二，于我看来，真真的是本末倒置。”
　　“相国执政十数年，而不处置，姜国因此必生祸端。”
　　萧武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姬长生说完，一下站了起来，招呼也没有打便转身走了出去。
　　吕遥担忧道：“大皇子，是不是说重了，萧武虽然不主事，但他确实是姜国的国主，要与姜国会盟，还是要经过他点头的。”
　　姬长生笑道：“你认为是我惹他生气了？”
　　吕遥心说，但妨不是个瞎子聋子都能看出来听出来。但嘴上却说不出来。
　　姬长生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在生别人的气呢？”
　　吕遥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萧默走了进来：“大皇子，果然口才了得，几句话便使得我这侄儿恨不得拆了我这斗场。”
　　姬长生云淡风轻道：“萧王叔若是国主，会不会拆呢？”
　　萧默道：“我只是个混吃等死的闲人，看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成了。”话音一转，看向姬长生：“却是大皇子，不远千里来到姜国，不会是专门来拆我这斗场的吧？”
　　姬长生笑了笑：“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默道：“我虽然不过问朝中之事，但要是见人要拉着我姜国子民往火坑里跳，是绝对不会任由这件事发生的。”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冷，一双眼睛，好似要把姬长生吞了一般。
　　姬长生含笑起身道：“王叔对姜国一片忠心天地可鉴，且莫辜负了。”
　　萧默望着姬长生消失的背影，突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