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闲棋

　　最近灵儿每天早上都要出去，到了中午又急匆匆的回来吃饭，病书生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灵儿才在京城中住了没多久，应该是没有什么朋友才对，就算有朋友也不可能要每天都要她去见，别人不来家中的道理。
　　这一天，假装看书睡着了的病书生等灵儿溜出门，悄悄的跟在身后，想看看这丫头在做什么。
　　出了家门，穿过繁华的大街，街上的行人衣着越来越寒酸，病书生的心渐渐的提了起来，有些后悔没叫周安道等人跟着，万一要是遇见什么意外，他这身力气，等于没有。
　　但心中的好奇还是把叫住灵儿的心思压了下去，就这样跟着灵儿有走了两里左右，在病书生累的直喘气的时候，终于见到灵儿走进了一间破败的寺庙内，病书生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灵儿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
　　灵儿把篮子递给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顿下身对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道：“家里有些事耽搁了，你们饿了吧？快吃点东西。”
　　病书生在外面见大约有十几二十个孩子围着灵儿，最大的也不过和灵儿相同的身高。
　　接过灵儿蓝子的小男孩应该是这群孩子的头儿，熟练的把包子分给孩子们，把最后一个递给了灵儿：“灵儿姐，给，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也吃点。”
　　灵儿摇头道：“我吃过了才来的，再说了，我没有多买，我吃了你吃什么？”
　　小男孩笑道：“我还饱。”拍着肚子，像是证明自己一般：“晚上再吃也不迟。”
　　“叫你吃便吃，那里来的废话。”灵儿双手叉腰，学着周安道训自己的样子，凶巴巴道。
　　那小男孩见状，以为灵儿真生气了，赶紧服软。
　　见到一群小孩儿吃的吧唧有声，灵儿心中高兴，但想到自己私自拿钱来买东西给外人，又觉得对不住周安道：“嗯，回去多做点事，少惹周大哥生气便好了。”
　　想到赎罪的办法，灵儿又高兴起来，没多久她又记起一事，问那小男孩：“小虎子，你前日说还有一个伙伴，怎么不见你把他领来？”
　　小虎子见灵儿问话，赶紧把包子吞了下去，咽的他直翻白眼，好一阵才缓过来，吃力道：“昨天我去寻他，听说他被宫里的人带走了。”说完脸上露出羡慕之色，在他看来，自己的伙伴从此吃穿不愁了。
　　“那到可惜了，我还想见见他，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般聪明呢。”灵儿有些惋惜。
　　“哎。”小虎子见灵儿怀疑自己，拍着胸脯保证道：“那家伙机灵得很，以前我们出去，他讨的东西可是最多的。就是十个我也不见的比得上他。”
　　“咳咳！”病书生走了进来。
　　灵儿回过头，看见病书生，吃了一惊，像是拿家里钱的小孩，被大人抓了现行，抓着衣角紧张道：“病叔叔，你怎么来了。”
　　小虎子见走进来个陌生人，而灵儿又很是害怕的样子，立即挡在她的面前，戒备的看着病书生：“你是谁？”
　　病书生没去管他，问道：“灵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灵儿委屈的低着头，低声道：“我来找他们玩。”
　　病书生道：“你找他们玩，怎么还拿家里的钱呢？”
　　“我……”灵儿自知理亏，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病书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虎子弄明白了，眼前这人是灵儿家里的大人，见灵儿挨训，便道：“灵儿姐姐是可伶我们才给我们买吃的，用了多少钱我们会还。”
　　病书生呵呵一笑，满脸不相信：“还？你拿什么还？你身上有一文钱吗？”
　　“怎么没有？”小虎子说着便在身上翻了起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一文，急得他满头大汗。
　　病书生难得露出有些得意的神情：“怎么样？你没钱吧？”
　　“小虎哥，我有一文钱。”一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小男孩走了上来，在病书生面前蹲下，挽起裤脚，在他脚踝上，有一根黑里透红的绳子，上面穿了一文钱。
　　小虎子急道：“小林子，这是你唯一的东西怎么能拿出来？”
　　小林子扯下那一文钱，仰着头，递给病书生。
　　病书生只与那双眼睛对视一下，便立即看向其余人，问道：“他的钱够了，可你们的呢？”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声音肯定难听极了。
　　一众小孩胆小的急得哭了出来。
　　灵儿来拉病书生的衣服，哭道：“病叔叔，我还，我会还的，求你别为难他们。”
　　病书生板着脸凶狠道：“你的事回家再收拾你。”
　　小虎子拉着灵儿，对病书生道：“你不要打灵儿姐，我跟你走。”
　　病书生奇道：“你这点年纪能做什么，跟着我还要管饭，岂不是你占了便宜？哪里有这个道理？”
　　小虎子道：“小玄子曾经说过一个醉汉要他跟他走，还会给他三十文钱，我们这里十八个人，每人一文足够了。”
　　初时病书生不知道小虎子说的是什么，听到最后便明白了过来，只觉的怒火中烧，但天下这种事多了去，自己又能改变什么？
　　病书生想了想对小虎子道：“你们平白无故用了我家的钱，这肯定是不行的。”说着用目光看着小虎子。
　　小虎子也真机灵，闻言道：“你说，你想这么才不会打灵儿姐？”
　　病书生蹲下身道：“你们想不想以后每天都见到灵儿，每天都让她给你们带吃的来？”
　　听到每天都有吃的，众小孩不由得齐齐吞了口唾沫。
　　小虎子问道：“我看你不像是个好心人，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吃的，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跟着我来。”病书生往外走。
　　小虎子迟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一众小孩也跟了上去。
　　来到门口，病书生看着外面偶尔走过的人，选了一个对小虎子道：“你看见那个黑脸男人吗？”
　　小虎子点头。
　　病书生道：“我要你今天跟着他，而且不能让他发现你，只要你明天能把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样的人，说过什么话告诉我，我便让灵儿继续给你们带吃的。”
　　小虎子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病书生：“就这？”
　　病书生笑道：“你觉得太简单了，怕我骗你？”
　　小虎子点了点头。
　　病书生道：“那你跟上去试试，看他能不能发现你。”
　　小虎子望着病书生一副你等着的表情，便跑了出去。
　　病书生好整以暇的等着。
　　果然没有多久，小虎子便脸上带伤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病书生哈哈笑道：“他怎么发现你的？”
　　小虎子面有愧色：“我觉得我跟的他太近了，才被他发现的。”随即抬起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被他发现。”
　　“这可是你说的。”病书生脸上露出一副你绝对不行的表情，随便指了一个行人：“便是他了。”
　　小虎子转身边要走，却听的小林子在后面叫道：“小虎哥，我和你一起去。”
　　小虎子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病书生，病书生微微点头。
　　“我们也去。”所有的男孩全都跟了出去。
　　距此十里之外的丞相府内，郭谦看着书案上的圣旨，有些感慨道：“这道旨意到了淮国，必然会惹出一番风波来。”
　　姬长生轻咳一声：“若不如此，段思贤怎么会让赵宇归国？赵宇不回去，淮国迟早安定下来。”
　　事已至此，郭谦也便不多说什么，对姬长生道：“你真的要自己去见萧武？奔波千里，我担心你的身子，不如换一个人去吧。”
　　姬明月也担心道：“是啊，皇兄，不如让我去吧，我一定能把事情办好的。”
　　姬长生有些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这件事你自然能办成，可你不能去做，不然对你名声不好。名声是你最大的本钱，你一定要记住。”
　　“可皇兄的名声也重要啊。”姬明月急道。
　　姬长生一阵咳嗽，拍着自己兄弟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
　　郭谦问道：“此去姜国，你准备带什么人随行？”
　　姬长生道：“都说萧武有雄主之资，带的人多了，他反而会觉得朝廷虚张声势，我便一个人去见见这位少年明主。”说着有些可惜道：“当初在陈国匆匆见了一面，未能深谈，甚是遗憾。”
　　郭谦点头道：“姜国王叔突然开始参议政事了，或许你此去可以用上他。”
　　姬长生闻言笑道：“闭门十年的萧默出来了吗？如此看来姜国也要热闹起来了。”
　　郭谦微微摇了摇头，起身道：“我这就让人把这封王的圣旨传给赵德从。让他这淮王名正言顺。”
　　姬长生起身施礼道：“京中之事便托付老师了，一旦与姜国约定，大军便要再次南下。”
　　郭谦点头道：“年前我便开始让人暗中运送粮草南下了，不会误了大事的。”说完看着姬长生，有些担忧道：“你在郑国之事太急了，京中已有非议。”
　　姬长生坦然道：“若不如此，朝中哪有那么多钱财用着军饷？他们要说便说吧，我抗得起。”
　　“哎……”郭谦看着脸色苍白瘦弱的姬长生，心中长叹，以他之才，早生一百年，武朝何至于会沦落道如今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