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老万

　　谢至仁以四大世家为饵，自己却暗中埋伏，待得双方厮杀到力竭之时，突然从旁杀出，淮军大败，只的撤回天门关。
　　四大世家经此一战，损失惨重，与段家的兵力平衡被打破，陈国兵力从此段家独大。
　　世家深恨谢志仁。
　　班师回朝，段思贤大赏将士。
　　周安道等人因斩首有功赏赐颇多。
　　周安道计算着银钱，打算买一点田土，为以后生计做打算，以后就算不能为陆家做事了，也好有个退路，不至于饿肚子。
　　闲话问到小杜子以后的打算，小杜子却言要去钱家为自己的母亲赎身。
　　都是穷苦人家出声，聊到万安城中繁华，皆想前去见识一番。
　　其中一人便是万安城内人，姓万，周安道等人称他万老大。
　　万老大自告奋勇要领着几个小兄弟去见识一番。
　　周安道，石希言，小杜子，一行四人，遂一同出营，向万安城而去。
　　进了城，见到城内的人都面带喜色，向一个方向涌去，谢志仁心中好奇，拦下一人问其缘故，知道是今科状元郎跨马游街日子。
　　只在传闻中听说过的事物，今日出现，几人也想去凑一凑这个热闹。
　　一路跟着人群，来到崇文门外的大街，只见大道两旁人山人海，官差们驱赶着人群，勉强留下了中间那两丈宽的大道。
　　周安道一行人仗着气力，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
　　不多时，便见一个传着红袍，带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出现，他身后跟着其他考中的士子。
　　状元郎容貌俊美，果然人中龙凤，周安道看着不觉自惭。
　　状元郎向两边挥手致意，惹的人群涌动，使劲往前挤，见到人们的表现，他更加得意，他竟取出一物抛向疯狂了的人群。
　　好巧不巧，正朝周安道等人的方向抛来，后面的人拼命向前挤，想要争抢，周安道等人被撞飞出来。
　　石希言踉踉跄跄的撞了出来，本能伸手去抓眼前的东西，正是那状元的坐骑，偏生他力大，那马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竟一下把那马扑倒在地，状元郎跌落下马，在地上滚了几圈，弄的灰头土脸。
　　吵闹的人群见此变故，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中间的状元郎。
　　周安道见闯了祸，连忙上前去扶，却被状元郎一把拍开手，喝道：“大胆刁民！欲刺我耶？”
　　周安道听不懂他说什么，见他神色不善，只得一个劲的陪笑脸。
　　官差们却不管那么多，手持长矛把周安道几人围在中间。
　　原本陪着状元郎游街的礼部官员，提马上前，在马上指着周安道喝道：“把这几个闹事的刁民拿下！”
　　对面人多势众，周安道制止石希言动手，任由官差把自己按到在地。
　　那礼部官员在马上喝道：“每人赏二十鞭子，长长记性！”
　　听了这话，跟着周安道等人来万安城准备为自己女儿买些礼物的万老大在地上叫道：“老爷，我等都是才从战场上杀敌归来，还请老爷饶恕。”
　　那礼部官员听了这话，神色更加不善，指着骂道：“你们这些肮脏的杀才！怎敢污了这文华盛事！跟我狠狠打！”
　　官差们倒持长矛，对着几人一顿狠揍。
　　惨叫声此起彼伏，唯有石希言一声不吭，惹得行刑的官差大怒，被别人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不出力，不由得加大了力度。万老大因言也被格外照顾。
　　石希言几次想要反抗都被周安道用眼神制止，虽然冤枉的紧，可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这一场闹剧被旁边酒楼上临窗而坐喝酒的两个士子看在眼里，其中一个打着补丁的人叹道：“本是大喜的日子，何必闹成这样？”
　　另一位一身青袍，穿着稍好的饮尽杯中酒，语带不甘道：“以兄之才，十倍于这些世家子弟，如今却名落孙山！着实可恨！”
　　补丁士子呵呵一笑，没去接他的话头：“李兄今后准备如何？”
　　被称着李兄的士子乃是越州一小财主之子叫着李临江，今番入考本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定能金榜题名，遂把书院介绍信隐去，想靠真才实学出人头地，不想现实残酷，败给了一群世家子弟。
　　李临江又满饮了一杯，道：“这天下大乱将至，我欲游走列国。将来若有机会也好一展胸中所学。”说道这里又道：“不若你我兄弟二人结伴同行，彼此也好照应。”
　　那补丁士子有些意动，叹气道：“我家老母亲身体不佳，不便远游。”
　　李临江不好相劝：“待我游学归来，定登门请教。”
　　周安道等五人被打了一顿，向死狗一般被扔在路边，人群如见瘟神，远远避开。
　　石希言把周安道扶了起来，小杜子只觉一切都是自己惹的祸事，躺在地上，无颜见众人。
　　另一军士等的贵人们走了，小声骂道：“这些狗娘养的婊子，爷爷没被淮国人杀了，捡回的命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
　　周安道黯然不语，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要给闺女买礼物的万老大此刻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无比，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人的他知道不妙，连滚带爬来到他身边，一探鼻息，已经气若游丝，再看他的腹部，只见鲜血染尽了衣裳，连忙扒开衣服，原来是战场上的伤口迸裂，血如泉涌。
　　万老大知道自己不行了，用尽力气握住周安道的手，气若游丝嘱托道：“照顾我闺女，拜托……”言未尽，气绝而亡。
　　石希言见状，怒气冲天，就要去找那些人寻仇，被周安道死死拽住。
　　小杜子更加愧疚。
　　三人把万老大带出城在河边寻了一块地，草草埋了，无精打采的回了营。
　　周安道想着自己是陆家的人，想着他能不能为自己等人讨个公道，遂来找陆之逊，把今日之事细细说了。
　　陆之逊听完，叹气一声，拿出一些银钱，想了想把荷包全给了周安道，要他好生照料万老大的闺女。
　　“那是孔家的人，如今孔家不见的会给我面子，万老大的事……哎！”陆之逊不知道该怎么向周安道说其中的厉害，最后只化成一声叹息。
　　周安道愣愣看着陆之逊，满眼不可思议。
　　第二日，周安道要去寻万老大的闺女，小杜子也要进城为老母赎身，三人一路无话，默默进了城。
　　在城门口分别，周安道去南城，小杜子去北城钱家。约定在城门汇合，然后一同回去。
　　周安道一路询问，总算打听，没想道万老大却也是小有名气，只不过街坊说起万老大时眼神总是怪怪的。
　　到了万老大家，那是一家小小的院子，看来万老大家境还算不错，不知道他怎么会出城杀敌挣钱。以他家的情况来看，完全没必要拿命换钱啊。
　　推开门，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牲口一般用绳子套住，栓在院中的小枣树上，见的推门而进的周安道，抬头看了一眼，复又蹲在地上继续打量地上的蚂蚁。
　　周安道虽觉奇怪，也没多问，高声喊道：“万老大家的在吗？”
　　一连喊了数声，只听的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这是那个狗东西，来扰老爷的兴！”
　　屋内一阵声响，一个头发散乱，衣裳又些凌乱的，却又生的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开门走了出来，随手又把门闭了。
　　那女子看着周安道问道：“我就是了，客人是？”
　　周安道看了她一眼：“我是万老大兄弟，来此……”说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女子问道：“那死鬼呢，怎么不回来？”
　　周安道：“万老大回不来了，他死了。”
　　“哦。”万老大的妻子低着头，想了想抬起头对周安道说道：“我知道了。”
　　“他葬在……”
　　周安道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光着身子，身子白胖胖，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说道：“万乌龟死了？”
　　周安道疑惑的看了看走出的男人，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老万的妻子。
　　老万的妻子也不遮挡，大大方方的迎接周安道的目光。
　　周安道不知道该说什么，拿出银钱交给老万的妻子。
　　老万的妻子接过钱，正欲清点，却被那山羊胡一把抱了起来，惹的万妻一阵惊呼，在那男人胸口捶打。
　　山羊胡哈哈大笑，抱着万妻入内而去。
　　周安道愣了一下，回过身，却见那小女孩顿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
　　周安道走到近前，蹲下来，只见那女孩的泪珠一滴接一滴落在泥土之中消失不见，微微抽动的身子，却没有哭声。
　　想着万老大要自己照顾他的闺女，如今她却有自己的母亲，顿时犯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安道伸手拍了拍女孩穿着单薄的瘦弱后背，一阵无言，而屋里传来男人一阵阵闷哼，和女人好像痛苦又好像愉快的叫声。
　　女孩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周安道，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周安道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院子，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