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拍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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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儿军是一群12至15岁的孩子，现代社会中都是些中二少年。
　　李破虏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想把这群孩子推向战争。
　　多尔衮为了和大顺争夺天下，全族动员，连七十岁的老人和十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当年李来亨五岁开始砍下第一颗明军头颅，如果没能在战斗中崭露头角，李过也不会收他做自己的子嗣。
　　他的命运，要么被明军砍掉脑袋，要么是在颠沛流离的过程中，追随亲生父母的脚步，饿死在明末乱世之中。
　　杀戮，是为了生存。
　　在生存面前，所有的道德问题，都是佛祖圣母们的事情。
　　现代丰衣足食的物质文明之下的某些观念，并不适合这个时代。
　　仅剩的孩儿军，是他真正的基本盘。
　　如果他不能带着他们翻盘，这些孩子最终会被伪清斩尽杀绝。
　　圣母们也会识趣地闭嘴。
　　他只得挑了几个精干，其他的遣散回营睡觉，养足精神，以备明天的调遣。
　　嗷股呼呼~~，嗷股呼呼~~
　　在夜猫子惊悚的叫声中，他带着这几个中二少年开始查营。
　　“这怎么可能，铁炉沟由我爹亲自把守，锁子沟由黑叔亲自把守，背后是高大的主峰万朝峰，前面是百余丈的悬崖峭壁，达子怎么可能突进来？”
　　李破虏刚说了清军偷袭的预测，表弟高思顺立即表示难以理解。
　　“是啊，小高子说的不错，除非达子长了翅膀，像大雕一样从天上飞下来。”
　　“达子怎么可能像大雕，应该像那瘆人的夜猫子，偷偷摸摸地从林子里钻出来。”
　　“不对不对，达子应该像老鼠，打个地洞钻出来。”
　　“破虏，你不在洞房里收拾小道姑，大半夜里跑出来……”
　　其他几位精干也纷纷表示不理解，而且越说越是离谱。
　　李破虏照曹操屁股上踢了一脚，不再和他们扯淡了。
　　铁炉沟，大舅高凌云披甲而眠，防守滴水不漏。
　　锁子沟更为安全。
　　一条深沟犹如锁链一般，从半山腰深入群山之中。
　　入口是七步半台阶，坡度大约80度，只要有两个人盾牌长枪把守在此，就是千军万马也别想上来。
　　而七步半巧妙的台阶设计，不是自己人根本不知道步法，奸细偷摸上来一抓一个准。
　　李破虏还要探查悬崖峭壁的情况。
　　天早已完全黑了，悬崖陡峭不说，周围还杂木丛生，怪石嶙峋，很是危险。
　　他被火器营总兵黑有功和副总兵姬蒿制止了。
　　黑有功，豫东祥符人，大元东京留守的蒙兀后人，五岁时全家遭到祖宽的辽东军杀戮洗劫，在路边饿的奄奄一息，被路过的邢氏捡起，成为第一代孩儿军一员。
　　大顺军功劳薄8848颗人头，开炮轰死的敌人更多，名副其实的万人斩。
　　姬蒿，河东平阳人，当年河东大旱，全家饿死，被邢氏捡起，成为第一代孩儿军一员。
　　大顺军功劳薄8688颗人头，杀死带辫子的敌人不计其数，也是一位万人斩。
　　兵部侍郎毛寿登带着一帮明国旧官僚投降，导致茅麓山门户七连坪出现了缺口，当时身为火枪兵总兵的老西儿，因为没能及时堵住缺口，被李来亨降为副总兵，给黑有功打下手。
　　“破虏，明天再去吧，悬崖周边很是危险，赶快回家吧，两个媳妇还不够你折腾的？”
　　这个老西儿黄土一般的脸上，笑的全是味儿。
　　而黑有功那被火药熏成黑炭一般的脸庞，如果不是大嘴裂开了，还真看不出他在笑。
　　“破虏，大半夜里瞎折腾个啥哩？”
　　“是不是不会开炮？”
　　“黑叔教你，火药这么一填，炮弹这么一塞，引信这么一点，轰~~~，一团火光闪过，铁弹呼啸……”
　　黑乎乎的两只大爪子连比划带描，演绎开炮的技术，好像比别人喝口水都要简单。
　　李破虏原本的性格，不大喜欢别人和他这么开玩笑。
　　只是此时，偌大的神州大陆，只有茅麓山这群人有脊梁骨了。
　　他从原主的记忆中扒拉出黑家的一些信息，开口笑道：“黑婶来了。”
　　热心总兵立即左顾右盼。
　　“哪呢，瞎蒙你黑叔，爱，你这可不好啊，我教你开炮，你竟然拿你黑婶来……”
　　“你这开炮，正经吗？”
　　随着话音，黑暗之中，走出一个杯量很足的中年女人。
　　这是黑婶，原主的奶娘。
　　她胳膊肘里夹着一枚盾牌，粗糙的大手抠索着上面的蒙皮。
　　黑有功立即踢了大黑一脚：“你娘问你呢，我开炮正不正经？”
　　正在摸索火绳枪的大黑，屁股上挨了一脚，很不满地叫道：“不正经。”
　　黑婶的眼睛，立即就令黑有功有些哆嗦。
　　黑暗中，大黑的屁股又挨了一脚，他立即叫道：“正经，正经，我爹一炮曾经轰杀了52个达子，他开炮能不正经吗？”
　　提到黑有功以往辉煌的战绩，黑婶的眼光有所缓和。
　　“不愧是老子亲生的好儿子！”
　　黑有功刚刚暗暗松了一口气。
　　二黑补了一句：“本来不正经的，娘你来了我爹就正经了！”
　　嘭一声巨响，黑婶手里的盾牌扑了出去。
　　……
　　“破虏，你不是嫌火枪费事吗？”
　　大黑伸手从他肩膀上将燧发枪卸下来。
　　燧发枪比火绳枪好玩多了。
　　二黑也抢了上去：“哥，让我也耍耍！”
　　“平时大将军宝贝的不行，让我来开一枪！”
　　“你们都不行，平时打个火枪吓得缩头缩脑的，看我的。”
　　几个少年全抢了上去。
　　李破虏懒得和他们闹。
　　“大半夜里，是谁在哭？”
　　他隐约听到有哭声传来。
　　闲聊之中的黑有功夫妇和姬蒿，一下子就沉默了。
　　就连抢着摸枪的少年们，手上的动作也一下子停止了。
　　随着安静，暗夜之中，哭声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李破虏不耐烦地追问。
　　二黑道出了实情。
　　落魂崖下，原本是一个天坑，如今成了万人坑。
　　被清军杀害的明军军民遗体，都被扔在了这里。
　　山寨早已断粮，那些没有指望的伤兵，为了早日结束痛楚，并为战友们省下口粮，都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从悬崖边上跳下去。
　　而那些饿的奄奄一息的孩子，也会趁这个时候，被推下去。
　　他们，都是茅麓山的累赘。
　　微弱的星光之下，王笠阳紧紧勒紧了道袍，手持宝剑，脚下的天罡步法走的是拖泥带水。
　　手持拂尘的金翠仙姑，嘴里的灵宝伏魔咒几乎不可闻。
　　老和尚普澄大师，薄如纸片的嘴唇磨叽着往生咒。
　　小和尚昭明，手里的罄槌有气无力。
　　敲出的罄音却很清脆，在静谧的暗夜传出去很远。
　　原本给死人准备的道法佛事，被专业人士改动了一下。
　　不过他们都在用良心做事。
　　仪式结束之后，佛道两家人士，全闭上了眼睛。
　　准备升天的伤兵们似乎被佛祖道祖安慰了一番，卸下了心理负担，眼神就更加的坚定了。
　　而母亲们的哭声更响了。
　　一个背部腐烂的半大孩子，双手扒着地面，慢慢爬到了悬崖边上。
　　他双腿用尽气力一蹬，就要平铺着跌下去，后腿却被人一把摁住了。
　　“破虏！”
　　他回头一看，惊叫道。
　　赵忠顺，外号小顺子，十四岁，孩儿军一员，父母哥哥都已经阵亡，此时俱是万人坑中的一员。
　　他本是刀牌兵，六月份冲击清军营垒时，为了掩护原主，背后中了七箭。
　　此时还有一枚箭镞，嵌在脊柱上，取不下来。
　　原主的记忆电波，强烈占据眼部肌肉的控制权。
　　李破虏两行清泪顺着鼻翼两侧流了下来。
　　滴答，滴答。
　　眼泪滴在地面青石上，暗夜中很是清晰。
　　“破虏！”
　　“破虏！”
　　“少将军！”
　　“少将军！”
　　“破虏哥哥！”
　　“破虏哥哥！”……
　　喊他破虏的，都是现今孩儿军伤兵。
　　喊他少将军的，有上一代孩儿军伤兵，也有孩子们的母亲。
　　喊他破虏哥哥的，都是些孩子。
　　这些孩子从婴儿到十一岁不等，其中还包括高凌云的儿子高宝顺。
　　三岁的小表弟，饿的皮包骨头，紧紧地依偎在大舅母怀里。
　　而大舅母竭力将眼睛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表弟高思顺显然早知道这一切，他没有跟过来。
　　嗷股呼呼~~，嗷股呼呼~~
　　夜猫子惊悚的叫声，犹如催命符一般，在夜空中回荡。
　　赵忠顺叹道：“破虏，生死有命，你放手吧！”
　　李破虏擦干了眼泪，看着他：“夜猫子能吃吗？”
　　“……老和尚说那玩意是地狱的使者，吃了同样会死人的！”
　　“对面达子叫我什么？”
　　“李阎王啊。”
　　“我是地狱的头头，让使者过来献身，佛祖能耐我何？”
　　在众人惊愕之中，李破虏已经提着枪，悄悄摸了过去。
　　这是一只两岁的猴面枭。
　　郭嘉级保护动物。
　　即便蓝星警察跟着穿越过来了，李破虏也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枪。
　　啪地一声脆响。
　　燧石打在了砧板上，却并没有打出火花。
　　瞎火了。
　　不过却令猴面枭吓得一哆嗦。
　　扑棱着翼展一米多长的翅膀，想要飞走，似乎又觉得李破虏的枪法太烂，迈着两只毛脚爪子，在树枝上走了个来回，歪着脑袋，鼓着沙雕一般的眼神。
　　“哎，表情包要结束了！”
　　李破虏暗叹一声，再次扣动了扳机。
　　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