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使功不如使过

    公道？甚么是公道？世家大族的蝇营狗苟，唯有家族颜面和存继才是公道！唯有拳头硬地位尊才是公道！卢靖宇为何敢以侄犯婶，卢弘济为何选择暗地平息，无非是卢拯是顺位第一嫡长子罢了！他卢冠虽然也贵为嫡子，但在嫡长孙、家族颜面和嫡子只见选择一个，他注定是被牺牲的那个。
    卢冠流着泪，眸子却异常清晰，他只觉可笑，又有些悲哀，甚么时候，卢氏之人竟然需要一个外人来讨公道了？更何况这个人绝非那么友好。
    “看来卢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方言凝视着卢冠不断变幻的脸色，手里把玩着精致的酒杯，轻轻笑了。
    “老夫为何需要你来出面讨公道？”
    “为了已被家族抛弃的你自己，更为了屡受卢靖宇等人欺辱的令郎……令郎天资聪绝，博闻强识，实在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天资聪绝？博闻强识？”
    卢冠的眼前浮现出自家儿子唯唯诺诺胆小懦弱的模样，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与本侯合作罢，卢靖英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纵然有强硬手段镇压，但卢氏里不服之人多如过江之卿。”
    “哼！”
    初闻卢弘济越过卢拯任命卢靖英为下任家主后，卢冠高兴地大醉酩酊，卢弘济不知道卢靖英的阴险毒辣，但与卢靖宇走得颇近的他，却极为知晓，父健在，子却为继任家主，整个卢氏注定难以安宁，尤其这位大哥手段、心性皆是上乘，又值壮年，自出生那刻，便已被当作下人家主来培养，结果辛辛苦苦瞪了数十年，却为自家儿子做了嫁衣，哪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亲情，呵……
    他卢冠，想要冷眼旁观的便是，家族大乱！他的名字，早已成了家族的笑柄，在范阳广为流传……他的独子卢靖海，已有数月不曾与他有片刻的交流。
    “卢氏是老夫根基所在，无论你怎样蛊惑，老夫断然不会成为卢氏的罪人，时日不早，告辞！”
    “果真？”
    方言没有阻拦卢冠，好整以暇地笑道：“若是你能成为卢氏家主呢？”
    卢冠脸色巨变，阴晴变幻，却终是在方言饶有兴致的目光中又缓缓坐了下来。
    ……
    卢冠的马车缓缓消失在视野外，方言心满意足地笑了片刻，在老严等人的护卫下踏上骏马返程。
    归家的途中，却见一人一骑出现在视线尽头，赵柱子眼力好，忙知会了方言。
    方言抬头望去，那道人影愈发地近了，脸色蜡黄，身影瘦削，眉头紧蹙，似是有心事，胯下骏马不紧不慢地小跑着，长袍猎猎作响。
    方言忙迎了上去，远远地叫道：“秦叔叔！”
    秦琼抬起头来，泛着忧思的蜡黄脸色登时化作春风，看着疾驰而来的方言，勒停骏马温和地笑道：“小言，去长安城了？”
    方言没打算瞒着这位对自己视如己出的叔叔，眨眼道：“刚才与卢冠商谈了些事情。”
    “卢冠？”
    秦琼微怔，随即叮嘱道：“与虎谋皮，须有分寸。”
    倒是一眼便看出来了方言的目的。
    “他现在惶惶如丧家之犬，哪里算的上虎？”
    方言看了看秦琼来时的方向，好奇问道：“秦叔叔，您这是从何处回来？”
    秦琼拍了拍马鞍上悬挂着的箭囊，笑道：“闲来无事，游猎一番。”
    “看来您的身子骨确实是好多了。但小侄瞧着您似乎有些心事？”
    面对自家子侄，秦琼同样没打算隐瞒，眉宇间浮现出些许忧思，苦笑道：“怀玉从占城运来六十万石占城稻，朝野民间一片欢腾，陛下不欲此等宝地遗落在外，欲派兵攻占，便任吴德水为将，怀玉副之，率兵两万，剑指占城！”
    方言大喜，占城人可谓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屡次侵犯中原，早在三国时期，便兴兵侵犯孙吴疆界，占领了西卷县，后又不断对外扩张，先后兼并十余小国，在对东晋进贡称臣的同时，又多次进攻晋朝的日南郡和九真郡，并击败东晋所派遣的征讨军。此后，林邑国时而向东晋朝贡，时而与东晋保持敌对态度，发兵骚扰日南郡、九德郡。在南北朝混乱时期，范阳迈趁机攻打日南、九德等郡。南朝宋派遣檀和之、宗悫讨伐林邑国，攻陷了林邑首都。虽然林邑国被打败，但依然屡次侵犯中原边境。到了南朝的后期，林邑国最终完全占领了日南郡。占城国王范梵志在位期间，依旧与中原王朝保持着时而朝贡时而敌对的状态，隋炀帝不堪其扰，遣将军刘方袭破林邑国都城，获其庙主十八枚，皆铸金为之，范梵志遣使谢罪，得以返回国都。
    “占城是个宝地啊，如若当真功成，以占城一地，足以养活大半的大唐百姓，尤其是乌木、伽蓝香、观音竹、降真香等特产，简直是千金难求……”
    秦琼无奈地道：“擦擦口水。堂堂侯爷如此见钱眼开，成何体统？”
    方言听话地将口水擦干，正色道：“那秦叔叔因何烦恼？”
    秦琼叹道：“秦家只有怀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尚未婚配，你婶娘担心……上次去占城取粮，怀玉两度几近丧命，幸亏有你提前准备的药草。将门出身的儿郎，不惧征战刀枪血箭，但占城处处蚊虫毒蚁虫，稍有不慎便葬身其处。”
    “这……”
    方言眼珠一转：“听处默说，尚未留下子嗣的将门儿郎，不都要在出征前与婢女……”
    “怀玉他坚辞不受啊……”
    秦琼愈发地苦恼了，却听方言笑道：“这还不容易？交给小侄便是！”
    秦琼大喜，还没来得及出言感谢，便又听方言笑道：“药草这次多备一些，再让张慎微随行，这家伙心眼多，手段足，有他护佑左右，怀玉必定无忧。”
    “妙极！”
    秦琼抚掌大笑道：“使功不如使过，张亮家的小子如今是降等袭爵，若非立大功，不过三辈便泯然众人，缺的正是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