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间奏——帝国需要变革

　　“你这个……怪物……”
　　卡特澪娜脑袋卡壳之际，一道嘶哑的声音突然从大厅角落响起，吓得她险些从座位上跳起。
　　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颤颤巍巍地从墙角站起，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马车上，约德尔子爵的保护者。
　　“法……法师大人，您还活着吗？”卡特澪娜傻乎乎地问道。
　　哪怕是现在这种场景，以及对方明显充满敌意的态度，她仍是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
　　这句话的意思就像是在嘲讽他怎么还能活下来一样，黑袍法师怒火烧心，又喷出一口血。
　　“法师大人！您这样必须去附近的医院……”
　　“闭嘴！”
　　“哦……”
　　卡特澪娜委屈地捏着手指，倏地抬头盯着天花板。
　　这个动作她在刚醒来之时也做过，黑袍法师跟随着她的视线，发现那只可怕的触须怪物。
　　“你！”他神色剧变，下意识后退几步，撞到墙壁。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什么……是说这位法师大人吗？”卡特澪娜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你！”黑袍法师想要逃跑，却因身负重伤，行动迟缓。
　　“下午的昏睡魔法是法师大人设置的吗？”卡特澪娜站起身，越过约德尔子爵的尸体，“它说子爵大人不是好人诶……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女孩的脸上带着真切的疑惑，毫无虚假。
　　“你这个怪物！”黑袍法师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发泄着恐惧，“为什么连全宅邸武装火炮都不能击碎那东西！你知道那是花了多少钱制作的装置么！”
　　“什……什么？全武装……宅邸？”卡特澪娜的思维有点乱，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她接着说：“法师大人，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尊贵的法师淡泊名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们是魔法女神最忠诚的拥护者，也是最为求真求知的开拓者，他们被女神爱着，被人们敬重着……”
　　卡特澪娜诉说着自己对法师的印象，最后说道：“他们不会做坏事的……”
　　纯洁的白纸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仍在以固有印象去看待一个群体中的所有存在。
　　“见鬼……下等人也妄想揣测我们……”哪怕身负重伤，性命堪忧，黑袍法师的语气依旧充满傲慢，卡特澪娜想起了当年送来赔款的那群人。
　　——帝国需要变革。
　　——帝国需要变革。
　　——帝国需要变革。
　　“帝国……需要变革？”
　　卡特澪娜歪了歪脑袋，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和重量。
　　她再次抬头，和触须怪物对视。
　　啪嗒——
　　忽的，窗户被突兀暴躁的风雪砸响，寒风顺着敞开的大门灌入，扑打至女孩的面庞，将她的银发吹起。
　　灯光拖拽出女孩的阴影，那影子延伸至墙角的黑袍法师身上。它轻轻低下头，将小红帽戴上。
　　女孩垂眸的一瞬间，刺穿声响起，紧接着被风雪声掩盖。下一刻，猩红的新鲜血液洒满墙壁，蜿蜒流淌而下。
　　那血流如同自影子中延展而出的触须，将身穿黑袍的尸体裹住。
　　“！”
　　卡特澪娜被吓了一跳，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法师大人，久久不能言语。
　　满是血腥味的场景本该令她感到不适，但她对此却毫无察觉。
　　卡特澪娜注意到黑袍法师手中的魔法盘，其上闪烁着红光，它的含义是……
　　呼叫帝国卫队。
　　积雪被踩踏着，门口的风也被挡住了……
　　他们已经抵达了这座宅邸。
　　卡特澪娜倾听着各种各样的声响，在小伙伴的催促下迈开脚步。
　　她看向身后座椅旁的银白之翼，想要回去，却又迟疑地停下动作。
　　来不及了。
　　卡特澪娜没能带上她的滑翔翼，从窗户慌忙逃离了现场。
　　……
　　寒冬来临。
　　低温限制着人类的活动，同时也解除了怪物们的行动限制。
　　夜晚，偏远地区的街道已是寂静无声，家家户户都将窗户挡住，以防有恶意的窥探从窗外袭来。
　　微弱的油灯灯光洒在布局散乱的家中，本该温馨的房间已经被仔细搜查过，一片狼藉。
　　几个帝国卫兵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听说这次的犯人是个女孩，她的年龄甚至未满帝国的法定成年年龄。”长久的沉默过于压抑，一位卫兵开口说道。
　　“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做到那种事情？难道她是个练法奇才？”想起那个宅邸内的惨状，第二个卫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嘘——”一号卫兵左右看了一眼，确认窗外没有站立着的阴影后，才小声说道，“听说是个怪物，不要以人类的角度去看待她。”
　　“我们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也没有收获，如果她真的过来了，恐怕这个国家又要多出四个惨死的亡魂。”三号卫兵插嘴道，“唉……女神大人保佑。”
　　“上头的命令不能违抗。”二号卫兵摇头道。
　　“帝国需要变革……”四号卫兵喃喃自语。
　　这个年轻的卫兵正在思考。
　　“喂！你在说什么呢！赶快住嘴！”
　　“见鬼了，子爵家里的魔导仪器全部毁坏，记录仪也没有保存到任何画面，唯独这句话跟出现故障一样，不停地在记录画面中响起。”
　　“现场还有一个奇特的制造品，没有魔法痕迹，据说可以让人在天上飞行，约德尔子爵为它留下了一句话……”
　　“象征着自由的银白之翼，或许能在雪夜绽放，将困扰于寒冬的民众解放。”
　　四号卫兵回过神，接话道：“等到这次冬天过去，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为了食物，冒着被怪物杀死的风险出门，结果他带着食物回来了，却冻死在家门口……”
　　“……”
　　这话让其他三人想起了类似的回忆。
　　他们低下头，心感悲戚。
　　四号卫兵的声音继续响起：“其实父亲并不一定会死，魔法女神赐予人类的力量没有极限，我去过那些贵族专用的医院，也见识过他们充满各种魔法的生活……
　　对他们来说，严冬毫无压迫感，魔法能制造暖气，能杀死怪物，甚至可以产出更多的食物。”
　　“……”
　　“……”
　　“……”
　　“魔法不该被垄断，它明明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四号卫兵叹了一口气：“桌子底下的人想要吃到摆在桌子上的蛋糕，只能……把桌子掀翻。”
　　另外三人屏住呼吸，恐惧和兴奋在内心交杂着。
　　“和魔法对抗愚蠢且不智，但有一个事实绝对不会错。”
　　四号卫兵瞥向窗户，眼眸缓缓睁大。
　　他看到一道娇小的阴影从窗外闪过，仿佛有银白之翼浮空掠过，与风雪融为一体。
　　“帝国需要变革。”
　　四号卫兵出神地重复道。
　　这一次，再没有人反驳他，房间陷入沉默，只余愈发狂躁的风怒号着，拍打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