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收人钱财
与香油比起来,身上穿的用度却也不少。虽然也能种麻,织点粗布。但地就那么几亩,种麻就得少种粮。为此,大师兄总是头很大。
且粗布只能做袍褂,里衣里裤也还是得买细布。细布很贵。一尺布就要十七个板,天峕做一套要一丈三,师父和师兄都高个,活着费布,做一套得要丈九。师徒四个人做下来是多少了。
先算自己的吧,一一得一,一七得七,三一得三,三七二十一,进二剩一,该是二百二十一了。
师父和师兄,三一得三,三九得二十七,九一得九,七九六十三……不是这样算的吧?
小天峕在术算方面比二师兄差了一大截,算了好一阵没算出来。好在不是二师兄出的题,也就不去算。接着问天来道人。
“可是,你这两疋布,无来观是受得受不得。”
“这个……”听出天峕问得认真,那天来道人略为沉吟,“那得看无来观循的什么规矩了。这样吧,我先问一问师兄观里的规矩,看看是能受还是不能受。”
无来观循的什么规矩?
“好好,你问。”
“比如说,我家师父给人家做个道场,是要收份子的。”天来道人看了看天峕,“无来观给人做道场,收不收这份子啊。”
“当然要收。做道场那是要开销的。香,纸钱,做的魂幡,打的金钱,开销大了去了。不收份子,无来观是贴不起的。”
“嗯。”天来道人点了点头,“那请观里师父出门看阳宅阴宅,阳宅只收奉份,阴宅除了奉份外还收不收阴定。”
“那当然也得收,不收那是哄人,收了的,那才叫哄鬼。”天旹说着,自己笑了。
给人看阳宅阴宅这类事体,阴阳宅都收奉份,这没得说。但阴宅还有个讲究,除了奉份,还得再付一份钱,称之为阴定。
所谓阴定是在阴司备案的意思,表明这个阴宅是有主的阴宅。这样,别的鬼魂才不会争抢。
可阳世之人又如何付这份定钱呢?当然只能给看风水的先生代付了。先生收下这份钱,买成钱纸烧付给阴司。所以叫阴定。
当然,付出的定钱会比买纸钱的花费要多得多。这多出来的部分也就是先生代劳的一份收入了。
风水越好,给付的阴定自然也就越多。你能留下的也就越丰厚。
但行这个规矩的道观其实不多。因为世人信的人也就信了,而不信的人反道你是“哄鬼”。而无来观是行这个规矩的。因此,天旹说到“哄鬼”,自己就笑了。
那天来道人听了后,也笑了笑,接上天旹的话。
“就是就是,我家师父也行这个‘哄鬼’的规矩的。”不等天旹说话,天来道人又接着问道,“那观里师父给人把脉看病,开方抓药,观里要不要收点香油钱。”
“这下面梨树村里的人来是不用给的,也不要他们给。这算是给村里人回报。外面来的人嘛会给一点的,观里也收。师傅说了,善为积德,因此给多给少,那也在他们自己。给不出的,也就算了。若观里就有药,倒贴的时候也有。”
“嗯。做得好,做得好。我家师父也是这样做的。那来观里求签祈福也是一样的吧,自己投一份功德。”
“我家师父很少给人打卦解签。自己上香祈福,投不投功德也都在自己。”
无来观小,观里只有一个殿,殿外殿内各有一个功德箱。殿内功德箱旁边是贡桌,上面放了香,进殿的人自己拿了香敬供。多多少少都会投一两个铜板。
“都一样,都一样嘛。”天来道人点着点,“这就还有最后一问了,观里师父师兄里给人解厄除咒,消灾化运什么的,无来观收不收解银。”
“这是非收不可的啊。就算是下面村子里的人,多多少少也要收那么一点点滴。消灾解厄,不收解银,如何得消解。”
收解银是行规中的行规。
既然是解厄消灾,就得打点。而且灾难越大,你打点就得花销越多。这份解银,给的人非给不可,收的人也非收不可。这里面还有个说道,叫做折财消灾。你不收,那求解的人反而心里不安。
所以那些江湖术师,游方道士经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这句,“这位施主印堂发黑,元神涣散……”
乌鸦嘴一张,你再怎么恼火,你就是揪住那术师方士打他一顿,打个半死。打过了,也得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他。因为这个缘由,江湖上就有了这样一句话,“有被打死的方士,没有被饿死的先生。”这里的先生方士,指的都是道士。
当然了,这得在有人迹的地方,最好是街角。眼看就要被饿死了,藏身于转角处,总有人从街上走吧。冷不丁手一指,“这位施主……”
尼玛。
“啪。”天来道人一拍巴掌,“这就好说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嘛。今天救我一命,那更是替我消灾了呀。这两疋布当然收得。”
“这个,有点不一样的吧?”天峕还是有些疑惑,又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怎么不一样了?”天来道人言之凿凿,“我命中有此劫难,虽然我自己也是道门中人,但自己的劫难自己解不了,不论是师兄也好,别的道兄也好。愿意替我消此劫难,化解灾运。可我要是不舍点财,这劫难解不了,灾自然也就消不了啊。”
“啪!”天来道人这么一说,天峕也拍了一巴掌,不过是拍的自家脑门,“不收你钱财,消不了此灾。只是,青黄两疋细布,这也未免太多了点吧。”
“师兄的意思,却难道,我一命是不值这青黄两疋细布了?道兄如此小看,我这半生活得,也太没名目了啊。”天来道人说着,明摆着受了极大委屈,低下头去,一副萎靡模样。
“别别别,你可没这么想。我不是那个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无论如何,收人两疋细布,也实在是太多了。不瞒你说,从我入观,也有些年头了,我无来观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一笔进项嘛。”
天峕本来是觉得天来道人不值两疋细布的,但看天来道人这般模样,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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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小道士,你这不是中了天来道人的套了嘛。”婆婆拍掌大乐。在天峕背上呵呵笑出声来。
“小道其时年幼,没有想这许多。”想起天来道人转弯抹角,大动一番脑筋,把他往套里引,天峕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有些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