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章负债的国企

　　在金科公司的总体业务中，代理微机业务只是一个不大的项目，但近两年来也就这个不大的项目利润比较高。
　　但和大型机的巨额亏损相比，这业务所赚取的利润又实在太少了……
　　在珠江路上转了一圈后，杨凯旋径直来到金科总部，先去了俞国伟俞总的办公室，然后让俞总带着他去赵卫东总经理办公室。
　　敲门推门而入，满头白发的赵总正坐在办公桌上阅读一份新型大型机的设计方案。看到杨凯旋和俞总后，便放下方案，招呼他们俩人坐下。
　　杨凯旋焦急地说：“赵总，再不采取果断措施不行了。从今天的市场行情看，我们代理的电脑根本卖不出去。我们的价格，比其它公司要高300多元，根本没有竞争力。
　　我们上月承诺AGE公司的销售量没有达到要求，如果这个月再达不到，我们将又会失去代理资格了。刚才我去拜访了珠江路几大代理商，他们提出，如果我们能再下降500元，降到比平均报价低200元的水平，他们还会包销。如果不比别人低，他们只管销多少算多少。”
　　赵总满脸疲惫，望着他：“逐步逐步降，看来效果确实不好。不行就改吧，我也同意调整。如果那些代理商能包销，就答应他们的要求算了。”
　　俞总说：“那就再降600元，这样能比同类产品低200元。行不行？”
　　赵总沉吟片刻，总算表示同意。
　　赵总同意后，杨凯旋赶忙回到珠江路上自己的办公室，给几个长期合作的老关系代理商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最新报价，请他们竭力推销。
　　这些代理商跟杨凯旋熟悉，见价格的确有利可图，杨凯旋说得又恳切，都答应包销一部分，为杨凯旋减轻压力。
　　当天下午，其中三名大代理商便来金科提货。第二天又有五家公司来，到第三天中午时，库存的电脑总算包销出去了，货款也随之打入金科公司的账号。
　　公司立刻进行财务核算，赵总、俞总和杨凯旋都想知道这批货的具体盈亏状况。财务结算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的。
　　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到了临下班时，财务处办公室房门打开了，统计结果终于出来了。这批486机器总共亏损50万元。
　　财务处长亲自把结算报告单送到赵总手里，赵总看了看后，又递给俞总。
　　赵总脸上不由自主抽动了几下，内疚地说：“我们的价格策略确实有失误。但刚开始也只能那样做，我也是为了避免损失嘛，不管怎么说，出点还是好的。”
　　然后，又叮咛在场几人：“亏损情况要严格保密，不能透露出去。”
　　俞总说：“这批486电脑的销售情况，公司员工都非常关心，好些员工向我打听情况。我觉得要实事求是把情况向大家公布，对大家有个交待。公布出来没有其他目的，是要给大家敲响警钟。
　　最近公司效益下滑的厉害，但很多人却漠不关心，得过且过。把这些情况公布出来，可以让大家好好反思，知耻而后勇。赵总，销售业务现在归我分管，这批486电脑亏损严重，是我失职。情况公布后，如果大家有不满情绪，指责也好，埋怨也罢，全部我来承担。”
　　赵总脸一沉：“你以为我是怕承担责任？我是从维稳的角度着想！最近我们几个项目都出现了亏损，公司财务赤字越来越大。这些情况我们都没有公开，但员工似乎有所感觉。
　　最近有一些员工情绪很不稳定，猜测、议论的人很多。如果再把这批486的亏损状况公之于众，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你我都难以预料。我们要从稳定大局上考虑，还是不公开为好，我是一把手，出了事情我来负责，我看就这么定吧。”
　　俞总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杨凯旋、财务处长则在一旁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赵总又说：“好在库存486终于脱手了，代理权也保住了。下一步，代理的重点转向奔腾电脑了。你们要想办法，尽快把亏损的窟窿补上！”
　　俞总说：“明天就是12号了，是不是应该发工资了，毕竟已经拖了两天了。”
　　每月10号是金科公司的工资发放日。今年年初以来，每月10号都没有按时过工资，几乎每月都要拖上一二天。尤其是最近三个月工资竟然只发一半，很多员工怨声载道。甚至公司里一度传言：金科没钱了，靠借钱发工资，能借到钱工资就发得出，借不到钱工资就没了。
　　赵总脸上现出一丝倦容，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个月恐怕不能发工资了，原本还指望这几个月代理业务能赚些钱补贴发工资呢，现在不仅不能补贴，还亏损了。”
　　俞总诧异道：“公司三个月前不是向银行贷过一笔款吗？这么会没钱呢？”
　　赵总脸上有些尴尬，道：“这......这大型机研发部不是新上马了一个项目嘛，先给他们拨款了。”
　　俞总“腾“地站起来，脸色露出怒容，说道：“这个项目不是讨论过，暂时搁置了吗？”
　　赵总讪讪道：“后来我又和公司几位领导讨论过，决定重新启动......”
　　俞总很生气，直接打断了赵总的讲话，“这个项目是在公司会议上讨论的，大家一起同意搁置的，现在重启了是不是也要派人通知我一声，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赵总还没有讲完话，就被打断了，心中有些不悦，但自己做的的确有些不对，便解释道：“主要是我看这个项目市场有一定的前景，所以......”
　　俞总再次打断了赵总的讲话：“赵卫东赵总！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金科公司在职的加上退休的一共6000多名员工，每月的工资、补贴开支就得近400万。现在经营搞不上去，弄得工资都开不出，你想让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吗？”
　　再次被打断后，赵总心里很不舒服，脸上很不悦道：“金科是部属企业，即使现阶段有困难了......”
　　俞总听着赵总的话越来越生气，第三次打断道：“你这些官话套话还是留给别人听吧。现在的形势和以前不一样了，市场经济了，你还要执意上新型大型机项目，这算不算你的失职，难道不是政治问题吗？”
　　连续三次被人打断，赵总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是一把手还是我是一把手，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俞总这次很刚，直接说道：“那这次工资的事情就由你去和大家说吧，反正我是没有脸说了。”
　　赵总表情一顿，要面子道：“我说就我说，有......”
　　这次话说到一半又被开门声打断了，一看门口站着一群人，赵总立即对最前面的人批头盖脸说道：“小李，你还有没有组织纪律性了，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这位叫小李满脸委屈，道：“赵总，有紧急事情：大型机开发部孙总监，突然昏倒在实验室里，不醒人事了。”
　　赵总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还不赶快送医务室，让医生帮忙看一下？”
　　小李又说：“赵总，你也知道医务室因缺少经费，医疗器械残损严重，甚至连像样的药品都没有。”
　　赵总有些无语，道：“既然不行，那还不拨打医院的号码，要求派救护车？”
　　小李接着说：“打了，打了。医务室的医生，也是这种想法，第一时间打了电话，人已经在医院了。”
　　赵总不解地看着小李，说道：“那你来这里干吗？孙总监不是你的师父吗？干嘛不去陪他？”
　　小李满脸苦笑道：“经过医院检查，孙总监因劳累过度得了脑出血，需要立即进行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医院提出，必须预交6万元押金，才能做手术。
　　可我师父就是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里没有多少钱，所以我代表我师父的家属请公司交纳这笔费用。”
　　其实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份，按照规定单位职工享有公费医疗待遇，金科公司又是国有企业，更应执行这项规定。在加上孙总监为公司做过突出贡献，又是倒在工作岗位上，于情于理公司都应该承担这笔费用。
　　赵总心里暗骂了一句：你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他当即表示同意，对在场的财务处长说道：“你赶快拿六万块钱去医院。”
　　财务处长却苦笑说：“哪有钱啊，公司账上现在就是空的，别说6万块，就是600块也拿不出。”
　　小李一脸不信，大声道：“这么可能，这么大的公司，连六万块都没有吗？”
　　突然，站在门外的员工也冲了进来，当场指责财务处长见死不救。
　　赵总看现场有些失控，只能说出了一部分实情：“可能公司确实是没钱了，绝不是有钱不肯拿出来。这几个月的工资你们都知道只发了一半，这发的钱还都是借的，光工资一项，公司就欠了600多万的债！”
　　俞总叹了口气，他是知道实情的，公司不光借了600万的债，还欠着银行好几千万的贷款没还，在加上大型机业务亏损，债务累计近亿元。
　　冲进来的员工当场震惊了，看来金科是真的不行了，公司那些传言看来都是真的。
　　......
　　同一时间，丽娜的父亲阿纳托利来到了江宁。在丽娜的帮助下，陈致远趁机见了一面。
　　阿纳托利一个典型的俄罗斯人：蓝色眼睛，白皮肤，鼻子大体格大，胡须和体毛旺盛，活脱脱一头西伯利亚的“大棕熊”。
　　一番交谈后，发现原来阿纳托利还是KAMI公司信息技术中心的主任，陈致远与他谈起了avp反病毒程序的杀毒引擎，想问他购买这个程序的版权，实际上阿纳托利也为这个程序头疼，投入了那么多卢布，一点效益都没。
　　他见陈致远又需求，便狮子大开口起来，但陈致远也不是吃素的，你来我往之下，虽然程序版权没有买到，但AVP反病毒程序杀毒引擎独家授权拿到了（世界唯二的授权，直此一家。），毕竟现在的avp反病毒程序并不出名，如果等1994年，AVP反病毒方案荣获德国汉堡大学测试实验室的测试奖后，就不好谈了。
　　至于，支付费用问题，陈致远另辟蹊径，使用牟老板的方法，他用罐头换飞机，陈致远则用白酒换“杀毒引擎”。
　　阿纳托利一听陈致远用白酒支付，当场答应了下来，而且他显得非常开心。陈致远趁他开心之际提出，让他派几位反病毒程序专家来“指导一下”，阿纳托利当场答应了下来。
　　阿纳托利之所以非常开心，是因为他本身还有一个兼职身份：俄罗斯“倒爷”。当然，他的这个身份陈致远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现在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