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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入择天山二

衍星迹 灯洺 4169 Aug 9, 2021 11:24:36 PM

    “哥。”赵风端来一包针线进了书房,坐到赵水旁边道,“还没想出来么?”
    “嗯——这次有点难。”赵水点头道,转着手中的木盒子给她看,“你瞧,这木块一个连着一个,可以一次拆下来,但是这儿,喏,是个卡死的,如果起头拆错了不仅打不开,也复原不了。”
    赵风点点头,两手撑着下巴趴在桌上,说道:“爹是怎么把它装起来的呀,真厉害。”
    “是啊。”赵水赞同地点点头。
    “还没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苏灵人说一般人不会不留痕迹,所以很有可能是他们自己躲起来了。如此,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嗯。”
    自那夜混乱后,赵家兄妹已在苏府住了两日。
    赵风看了一阵儿她哥研究木盒子,然后掏出布包里的针线,缝制那一块块的纱布。
    “你缝这个做什么?”赵水问道。
    “苏哥哥的腿伤,不是说用药囊敷着好的更快么,我想给他多缝些纱包备用。”
    “人家苏大少爷,还用得着你?”
    “总比你在这儿白吃白住的好。”
    “我哪有白吃白住?这几天可是我给他又找书又比划剑的,书童做得可称职了。”
    兄妹俩拌了下嘴,又正经起来,赵风问道:“听说他要去星考?”
    “嗯。”赵水点头道,“看他心里挺急的,其实算算日子,腿伤能好,不过这段时间都不能练功了。”
    “这样啊。”赵风不免惋惜。
    “没事儿,凭他的能力,加上这次抵抗恶人昭名全城,肯定能顺利通过的。”
    赵风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一趟出来,她了解了不少星城的见闻,可算是长了大见识。
    “诶,哥,你有听说过星城的预言吗?”她问道。
    赵水一边拿木刀分割着木盒的缝隙,一边问道:“什么预言?”
    “就是那个……”赵风清了清嗓子,念道,“天地混沌,善恶同出。城州将乱,吾辈祸福。后室将至,开阳生***阳玄和,灵主之魄,终破天下之诅。哥,你没听说过?”
    赵水摇摇头,回道:“从镇里出来我就一直往这边赶,路上没听闻过多少事。”
    “可是这个可有名啦!全星城上下都知道。听说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哦,精通预测占卜的天权门,他们的人各自天南海北的,却同时观测出了相同的这么一句预言。”
    “是么?”赵水不以为意地接了一句。
    赵风却来了兴致,凑头问道:“哥,你知道这预言是什么意思吗?我有点儿听不懂,问爹娘,他们却不肯说。”
    木盒子被撬出一条契口,找到了拆解门路的赵水一阵欣喜,弯起了嘴角。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呢……”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慢慢拆下木盒子上的小块,一边解释道,“要变天了,好人坏人一起出来,乱了城州,是福是祸咱们都躲不过。城主生了个儿子,和开阳门的女儿共同合作,启灵主的灵魄也会降世,最后打破天下的诅咒。”
    说到这里,赵水忽然停住手,像是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儿,皱起眉头。
    赵风见状,也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赵水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你了,爹娘是在之后不见的,那——我还闷头拆这个做什么?”
    “噗嗤”一声,赵风笑了。
    看来他一心在研究手里的东西,心思根本没放在和她的话题上。
    “自然是你想拆它咯!”她回道。
    赵水卸了劲头,停住手。
    “别停啊。”赵风见状道,“把它拆开,万一爹娘留了别的话呢?”
    “说不定是留了银子呢。”赵水打趣道,他感觉到里面有块东西在摇晃。
    于是两人脑袋都凑到了烛台旁,看着木盒被解锁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有张纸条。
    “快看看!”赵风催道。
    赵水将它取出,在手上展了开。
    令他们失望的是,上面并没写着如何找到爹娘的办法,而且只有简短地两个大字——
    “择路。”
    “择路?什么意思呀哥?”赵风问道。
    赵水摇摇头,他也一头雾水。
    再看木盒里,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那是当初在小渔门被苏灵人拿去,后来还给了他爹娘的随身玉佩。
    “果真留了值钱的东西。”赵风笑道。
    “嗯。”赵水却没有回应她的玩笑。
    他低头看着左手的“择路”,右手握了握透着凉气的玉,茫茫然不知究竟何意。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
    “赵郎君,老爷招您过去。”外面的人说道。
    “哦,好,稍等。”
    赵水将手中的东西藏入腰间,又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进布包,对赵风说了句“早些睡”,便跟着那人往院外去了。
    苏清远正立在主院的大厅内,手里拿了份信笺,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伤了腿的苏承恒。
    “苏伯伯。”赵水进门作揖道。
    苏清远转过身,点头回应,然后将手中的信笺递给他,道:“这是你爹娘寄来的信。”
    他的爹娘?
    赵水一怔,随即上前双手接过。他的内心莫名紧促,打开信的手都有些不够灵活。
    信上是他爹的字迹——
    “水儿,
    爹娘已认携玑云石背井离乡之罪,此时身在都城,需停留一段时间,一切安好,勿念。
    伴星城暴乱一事已有耳闻,深感痛心,亦为我儿欣慰。好好照顾风儿,一切听苏副门安排。
    勿忘本心。
    尔父赵孜。”
    爹娘早就说过,躲避了那些想抢夺云石之人,就回都城承担过去的罪责。因此赵水看完信,一颗提起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只是他们每次留信都在最后加一句“勿忘本心”,倒是让人无奈。
    “你爹娘所做非罪,不会在都城受苦。”苏清远说道。
    “嗯。”赵水应道,“多谢苏伯伯。”
    “不必谢我,而是我们苏家要多谢你。昨日承恒若非你在旁相助,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承恒——”
    苏承恒闻言,撑着椅边站起,正身而立,要给赵水行礼。
    赵水连忙拦住,道:“别这样。那时的情形换谁都如此,更何况苏伯伯于我一家有恩,承恒兄,我亦当他做朋友,自然不能弃之不顾。”
    他笑着扫了苏承恒一眼,后者依旧是沉静如山的平淡模样,微不可察地颔首,算是应了他的话。
    “为人信义是好事。不过……”苏清远点头道,“听说作恶之人里,有几个双目受伤,水儿,可是你伤的。”
    赵水心觉奇怪,但也干脆地答道:“是。”
    “往后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做如此伤人要害之事。他人如何做是他人,但是你——”
    苏清远说着,一抬头,迎上赵水明亮而渐生困惑的眼睛,顿住了话。
    “你……第一次出门在外,还是约束些好。”他简短地结束了话语。
    “是,晚辈谨记。”赵水拱手道。
    他心里却觉着奇怪,怎么苏伯伯的话,听起来跟爹娘先前嘱咐的如出一辙。
    或许是担心他初入星城不懂规矩,莫名染上星垢?
    这样倒是说得通。
    可昨夜情形,谁又能始终控制得住手中轻重?更何况是那些伤人恶徒。苏承恒在旁听着,觉得父亲所言未免苛责,提醒道:“父亲。”
    “行了。水儿,坐吧。”苏清远笑了笑,与赵水一同坐了下。
    他两手搭在双膝上,定定地看着赵水,问道:“水儿,你读书怎样?”
    在两个知书达礼的人面前,赵水自然是赧然笑笑,回道:“只是略通些基础罢了。”
    “听你爹娘说,你很好读书。”
    “不过是读些杂书。”
    苏清远低眸思转,一字一顿地问道:“水儿,你可考虑过,与承恒一同前去参加星城大考?”
    这未曾预料的问话,让赵水一怔。
    他转眸去看苏承恒,见他仍神情淡淡,显然已经知道了苏伯伯的提议。
    所以,这句问话是认真的。
    “我……”赵水竟一时语塞了。
    星城大考。
    他是对它好奇,觉得定能遇见许多厉害的同龄人,扩扩世面。
    可他自己呢,去参加星考做什么,为了将来做官光耀门楣么?
    将来……
    呆在小渔门时,赵水曾勾画过许多次将来的模样——挣大钱、结婚生子,然后买条船,带着孩子出镇游历一番。
    可如今莽莽撞撞地出了渔镇,却不知将来为何了。
    见他未答,苏清远说道:“你爹娘也写信给我,说你这么些年一直在他们的意愿下过日子,现在既然出来了,水儿,你需得想想,以后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
    “成为什么样的人……”赵水迎着苏清远的双眸,心中念道。
    他的前方似乎迷雾一片,忽有一阵大风刮过,隐约间,像是快要看见了朦胧之后的依稀模样。
    “可是星考的公众遴选已经结束了,父亲想要如何做?”苏承恒问道。
    他并未关注到赵水的犹疑,在他看来,青年才俊角逐星门选拔,是理所应当的事。
    “此事为父已考虑过。”苏清远答道,“当初老爷子听闻许家之女有几分本事,本想成亲之后你与她一同前往,因此多领了个名额。审查的人听说是许瑶儿,毕竟是将门名家之后,所以直接给了邀考帖。
    之后你们入泽天山,一切全凭本事,不问男女、不问出身,而且只需交上考贴、身无垢印便可,所以水儿可以借她的名额随你一起上山。入山之后结果何如,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如此便好。”苏承恒点头回道。
    赵水自己还没想清楚,却听两人都已经把之后的事盘算好了,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
    他只能闭口向二人笑笑,又独自陷入沉思。
    伴星城又开始下雪了。
    苏家后院里有一块竹林环绕的空静地方,是专门建给苏承恒习武用的。这几天虽然伤口不能受力,但苏承恒仍每日不间断地到那里的听竹轩中打坐修习。
    暖炉中的热气翩翩扬扬,茶壶的盖子被咕咕作响的水一下下顶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开了。”
    “嗯。”
    苏承恒见仰身在轩厅另一头的赵水仍静然不动,无奈又提了声调道:“茶水开了。”
    “啊?哦!”赵水这才回过神儿,哆嗦一下从地上坐起,捡起抹布去提茶壶。
    两盅清茶泛着波纹,一杯被放在苏承恒面前的桌案上,一杯赵水自己拿了来,又回到他对面的坐榻上坐了下。
    “苏承恒,你说——”他寻思着问道,“以我这样的程度,有资格参加星考吗?”
    苏承恒闭目而坐,回道:“你已经可以参加。”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那些参加星考的人,他们都是怎样的水平?”
    “未曾见过,不知。”
    赵水歪了歪嘴,移开目光又望向轩外的飘雪。
    听他没再说话,苏承恒睁开眼来,端详了他一阵儿,正言道:“但在我眼中,你是对手。”
    赵水转头看向他。
    “与我一同竞选星门名额的对手。”苏承恒重复道,确定地、甚至还带着挑战的意味,让他不得不相信所言非虚。
    “可我是在星城最偏远的地方长大的,无论学识还是功力,总归与你们有差距。”
    “那倒确实。”
    苏承恒回答得轻巧干脆。虽然是赞同的话,但赵水听着难免有些不是滋味的失落。
    “不过。”苏承恒转言道,“外在境遇无法选择,人与人之本身,并非按此相比。”
    历届星考除了能力外,品行与潜力也是考察的重点,他并不认为赵水会落得人后。
    但这句话苏承恒没有说出口,赵水自然也不知。他只听了上半句,却已感受到这位友人给予自己的尊重与鼓励了。
    是啊,人跟人怎么能这么做对比呢,倒是事临自己身上,反而眼界小了。
    “行吧!”赵水释然了许多,叹道。
    就当去长长见识,或许还能多交些朋友,爹娘让他自己“择路”,当然要选有趣的一条路。
    “哗啦——”
    空中飞来苏承恒抛出的书卷。
    赵水直起身出手接过,展平一看,是本伏虎拳法。
    “给我这个做什么?”
    “习拳。”苏承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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