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夜色下，雨与幕，血与书。
    血狂徒毫无感情的笑了。“不问我是否渡雨吗？”
    雨间客微微弯身。“公子说笑了，公子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血公子，怎会需要小生这绵薄之力呢？”
    但——他微微一笑。“话虽如此，公子是否愿意赏在下个面子呢？”他伸出手，微微侧半个身子。“此夜，此雨，还长呢。”
    血狂徒面无表情——无数得血色在他手上凝聚。他看着一步之外稠密的雨。
    然后对着半空一划——此刻，一剑隔世。
    血色的长剑仿若斩断了雨，漫天的雨色在半空中被截住——血色上，是毫无颜色的雨，血色下，血狂徒踏出一步，地面微微干涸。“非常抱歉呢，毕竟我不喜欢雨。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下得好。”
    唉——雨间客叹了口气，眼睛落在他空落落的手臂。“公子受伤了吗，小生也懂一些岐黄之术，若是需要，在下随时可以给公子救治一番。”
    “救治啊？”血狂徒嘿嘿的笑。“听说鬼物这种东西，不在常物之中，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肯不肯给。”
    “公子说笑了，世上哪有什么鬼呢？”他摸了摸脚下魅鬼的头。虚弱的魅鬼发出孩子一样的声音。“更多的不过是一些虚弄之人而已，其实啊，没什么。”
    “所以你给还是不给？”
    雨间客惊讶。“公子可是为难于我，我并无此种东西啊。”
    哈哈哈——血狂徒的笑容消失。“那你说你ma呢，崽种。”
    雨间客笑着眯起眼睛，血色映照下，雨色更加稠密。
    雨，渐渐大了，大得看不见十几步之外的人——血狂徒冷冷开口。“为什么杀我？”
    雨间客伸出手，雨在他手里一片片落下。“公子说笑了，杀人难道需要理由？”
    “杀就是杀了，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呢？就像公子你能一样，不也是兴趣来之，杀之则快吗？”他呵呵的笑。“当然，我们杀手殿是正经生意，总不能像公子一样洒脱。”
    “我们啊，是生意人嘛。既然是生意，肯定有人给了钱，我们就要给货啊，就这么简单。当然，”他笑着收回手，宽大的袖口吧他的手收了进去，不见深底。“公子也不需要继续担心了。毕竟生意人，一分钱一分货。他只出了一分钱，我们也只会出手一次。”他伸出手指晃了晃，“我们以后并不会继续纠缠于公子。公子可对我们放心呢。”
    哈哈哈——无比讽刺的笑。“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吗？”
    你们啊——血狂徒仰着头。“真是有意思啊。”血色浓郁得好像低落再他脸上一样。“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公子说笑了，”雨间客拒绝。“做生意吗，原则总要有的。如果随随便便说出去顾客的信息，那么以后没有顾客了，杀手殿还这么做生意呢？”
    血狂徒笑得很大声。“你们居然现在还想做生意吗？”
    雨间客陪着他笑，“公子有什么好笑的呢？”他转了转雨里的伞，伞靠在他肩上。“我知道公子对杀手殿很不满意，可那又怎么样呢？”
    “杀人本来就是一件得罪人的事，只要你动手了，挥刀了，那么你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本身即是罪恶，我们也从来不屑于洗白自己，洗得了剑上的红，洗不了你身上的血，那都是浓浓的血色。”
    “可那又怎么样呢？”
    雨声嘈杂。“我们杀手殿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永远有人需要我们，需要我们去杀人。所以我们会在这里，而只要这些人还需要我们，”他顿了一下。“杀手殿就会永远存在。”
    轰隆——闪电划破长空。
    “你们啊，这些崽种，在搞笑吗？”血狂徒哈的声音。“我知道，这世界上，永远都会存在杀戮，也永远会有人需要你们这种人存在，可是啊——”
    “这个人不一定非要是你们杀手殿啊。”他冷冷开口。“把自己和这种东西等同起来，很有意思？”
    “我只是想，毁了杀手殿，我从来不会抱有不必要的完美之心，那没意义。”
    “世界存在杀戮又怎么样呢？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我只想，让你们——”
    死！——声音大喝，血狂徒右手斩下。
    自左手袖口里面飞出来几滴殷红得不成样子的血，那是精血——精血猛的飞出，一滴落入他手里，随着他挥手，一道血色刀光破入雨色，其余几滴围着他转。
    声音中，似乎有着海波动声传来，那大气磅礴——精血炸开，凝聚成无穷血海，然后带着腥味，随后夹着刀光，破入雨中。
    雨间客呵呵的笑——转了下伞，天地间的雨色，似乎旋转起来。
    他收起伞，往前平放——漫天的雨色汇聚而来，成漩涡状的一圈圈绕着伞，然后凝在伞间。
    大气磅礴，似有海潮之声——他把伞往前一指——雨色凝成尖椎，然后与血色相遇。
    无色，雨色，血色，天色——血狂徒伸出手，血入刃一样划破手掌——他的身形如同残影一样瞬间划过，没入雨色里。
    他贴着雨间客，手按在他胸上。“你们不愿说，没关系？不愿说，那就换一个人来问而已。杀到最后一个人，总会愿意说的。”
    如果最后也不愿意说，那——我就收手而已，对不对。血狂徒手上血色浓郁，身后的血色海潮一下子冲破雨色的拦截，然后漫天血色，一瞬间淹没了雨间客两人。
    雨间客笑着伸出手，然后在血色浪潮里面，被剿成透明的雨色，翻滚着没入血色里面。
    哈哈哈——魅鬼孩子一样的笑声，似讥讽，似嘲笑，不知在哪里响起，像是在这里，又像是在另一场雨里。
    雨色停了——血色潮汐猛的碎裂开，一瞬间的血色雨，落寞天地。
    血雨里，血狂徒低沉着脸，似哭似笑，然后回身走入客栈。
    客栈里面，响起了人的惨叫声。
    血色，漫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