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雨色下的世界，模糊起来，分不清昼夜，等不到天明。
    朽石老人三人在客栈门口停下脚步——朽石老人颤颤巍巍的笑。“原来是你这后生啊。”
    雨间客微微弯了身，孤立于雨色中。“诸位，可是要去哪里嘛。”
    “呵呵，本来是想要出去逛逛的，可这雨啊，太大了。”
    是啊——他伸出手，雨落在他的手上，一片片滑落。“这雨啊，是大。”眼神迷离。“可很美不是吗？”
    朽石老人咳嗽。“是吗，可能是我老了吧，还真看不出呢，惭愧啊。”
    雨间客轻轻一笑，转过眼神，对着子弦先生深深弯了一躬。“子弦先生，又见面了。”
    “殿主一直以来，对您音乐的造诣称赞极高，称您为天下音乐第一人。并嘱咐我们，如果有幸见到您，当以师礼待之。”
    子弦回了一礼，平静的摆手。“天下第一，实不敢当。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我呀，早就老了呢。”
    “你们殿主。”他的表情一瞬间低落下来。“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好聚好散吧。”
    雨间客低着头，雨一滴滴的落在伞上的声音，就像是清脆的乐赞章。
    “子弦先生，可是有事要外出。”完美到极致的礼仪。侧着半个身子，伸出手。“在下可为您渡雨，夜路坎途，这一路可不好走。”
    子弦开口。“乱世之雨，君可否多救一人？”
    雨间客笑。“先生说笑，在下不过蝼蚁之躯，绵薄之力，实是无力救天。”
    子弦就这样看着他，好久，随后叹了口气。露出浅浅的笑。“也罢。”
    “倒是不用你这伞。”他笑，“此生，生来无所依，自不必牵挂。夜路坎途，但……”
    终会天明。
    歌声中，他的身影没入雨色里，潇潇洒洒，越来越浅。
    呵呵——朽石老人有些站立不稳。“唉，人老了。”
    雨间客回过头。
    “后生可否也渡我一次？”
    他摇头。“老先生说笑了。”他笑。“先生可是有人买了您的命，恐恕难从命啊。”
    朽石老人笑得洒脱。“想不到，我这半截入土之人，也会有人惦记。倒是稀奇。”
    “但，后生这笔生意终究做不成了，啊哈哈哈。”笑声中，他的身体从脚开始，一点一点变成石头，不到片刻，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块人身大小褐色的青石。
    “……”雨间客沉默不语，随后一笑。
    “唉，又是一笔亏本生意呢。”他转过头看向最后一个人——突然一道黑影瞬间划过他的胸膛。
    一瞬间的冲击，直接把他的胸膛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哈哈哈。狼末狂笑着，一张手，手上细长且锋利的骨爪都收回去，他抛了抛手上的心脏，然后一把扔掉。
    “只有有准备的猎人才可以困住一匹孤狼，可狼，从不会给猎人有所准备。”笑声中，他四肢着地，几个纵身，也消失在雨色里面。
    “可你，本来就不是猎物啊。”声音从雨的另一侧传来——倒下的雨间客尸体愈发透明，然后被雨一点点带走，整个人化为水，融入雨色里。
    雨间客的身形从雨里走出来，还是一袭黑袍，撑着伞。
    面无表情。“而猎人，也不会对不是猎物的猎物，浪费子弹。”
    砰——魅鬼砸破客栈的门，跌如倾盆的大雨里面。
    轰——雨色突然绸密起来，密密麻麻的，愈发视线困难。
    雨间客转身，对上那双血色的双眸——两人一个在雨里，一个在雨外。
    血狂徒嘴一咧，眼睛眯起，透露出的是无尽的杀气。
    身后，血浪滔天。
    血色与雨色，在此相遇。
    我们从未谋面，但——
    终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