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流离失所

　　“不是的。”宋尹朝齐策方向大喊。
　　“他们是人，他们会生气，会开心，会哭，会笑，他们也会有喜欢的人，也会有厌恶的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说到最后，伞下的少年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怎么就不是人呐。
　　阿婆堆满皱子，宛如夏花的灿烂笑容兀自浮现在宋尹脑海
　　她会每天在门外等着自己，无论晴日或是雨天。
　　她会每天看着老伴的留下的衣物，睹物思人。
　　她会去河间洗衣，家中织布，只为了一口饭前。
　　她是活生生的人啊。
　　阿婆，怎么他们总是不信呢……
　　少年喃喃，哭声似蚊。
　　他忽地想发觉自己这段时间哭的太多了，一点也不像个正当年少的样子。
　　可他抑制不住的，阿婆走后，自己便是孤身一人，再无所亲。
　　自此后，便是孤苦伶仃。
　　齐策瞬间回神，可仅是他愣神那一瞬间怨念已然袭来，掌中带着无与伦比的灵力威压，向齐策轰然砸去。
　　齐策躲避不及，只能稍稍横枪，阻那一掌之威。
　　一掌拍落，齐策倒飞而出，从半空中坠地，一口鲜血涌出，看似是受了不小的伤。
　　怨念嘴中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向齐策逼近，“死而复生，多么美妙的感觉啊！不过你死了，可是真的死了。”他用那张没有五官的面目向着齐策，诡异至极。
　　齐策干笑了声，擦了擦嘴，将长枪前提，没有丝毫畏惧。
　　四柄仙器成方阵之势形成禁锢将怨念困锁在镇北群墓中。
　　而齐策怕怨念在阵中自行恢复，挣脱阵法后难以对付，便用四把钥匙解开阵法将怨念放出，而仙道痕迹则仍是留于阵中。
　　先前道藏红莲将怨念击杀的同时也松动了被仙器镇压的仙道痕迹，怨念不知如何复活后，引入这部分仙道痕迹，得以再上一境。
　　此时怨念气息远胜先前，气焰滔天，甚至隐隐间有股仙道的缥缈气息。而齐策却是因施展红莲加之受了一掌气息显得有些衰滞。
　　原些怨念是打算以自身气息加之齐策攻势缓缓引出被镇压的仙痕。
　　可是齐策直接先手便是一技绝杀，令其难以闪避，平白勿了一条性命。
　　虽说因为红莲之势，被镇压的仙道痕迹也得以回到自身，但平白无故丢了一条性命，仍是令他极为不爽。
　　他一步踏出，化掌为拳。带着誓要轰杀一切的无比威势，向齐策砸落。
　　齐策看着那有如开天之拳，不及躲避，只能向前递出一枪。
　　拳风凌冽，枪尖尚未触及到那一拳便被震开，拳如悬日，带着仙道痕迹，直落在齐策胸前。
　　齐策有如张脆纸般倒飞，血流不止。
　　在绝对的境界差面前，哪怕是二十四名器，也毫无意义。
　　怨念并未停顿，未给答复齐策丝毫喘息机会，任旧逼近，将灵气凝成球状轰然砸向齐策。
　　齐策有些勉强的站直身子，周身或是烈火，或是流波，又有刀日月星辰相伴。
　　一瞬间，恍若三千大道相旋。
　　那些球状灵气砸落，落在烈火，落在流波，落在日月星辰。
　　二者相撞，激烈程度甚至相当于先前那朵赤红色的莲花。
　　“平白少了一条性命，真是令人不爽啊。”他歪着头狞笑。
　　看着周身大道旋绕的齐策，像是在看着什么将死之人。
　　只是令他万分疑惑的是，明明灵气将是消耗殆尽，看似必死之局的齐策此时却是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绝望。
　　他眼神幽幽，一如自己望向他那般。
　　那般看着将死之人。
　　他恍然间似乎回想起齐策放他出阵时的言语，“今日人间少一仙人。”
　　怨念忽地心悸异常，像是有柄长剑悬在头顶一般。
　　他原些迈向齐策的步子停下，而后有如一条亡命的败狗疯狂朝反方向狂奔。
　　齐策也并未拦他，将身边星辰拖于手中，怔怔出神的望着它。
　　“我们可不是一无所有，还有星星啊。”
　　少女曾说。
　　怨念不知为何狂奔逃窜，宋尹不解，转头望向王岸芷，欲求解。
　　发丝因齐策与怨念交战余波所波及，稍显杂乱，王岸芷缕了缕耳边发丝，发间有股莫明的芬香。
　　并不艳，倒是有的冷。
　　宋尹也不知道这么形容合不合适，但他确确实实是这么感觉的。
　　“那怨念要死了，且应该不会在出现死而复生的情况。”
　　他仍是不太懂，疑惑的看着王岸芷。
　　王岸芷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与宋尹解释。
　　“其实从他取出那块权柄招架潜龙的时候就输了。”
　　“世间大道三千，却只有八‘元，’天地者，元气之所生，万物之祖也、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八元分别为:火离，风巽，水坎，雷震，泽兑，天乾，地坤，山艮，世间大道，无论是术算，刀剑，无处于其右者。而‘元’在史书上仅有两处提过，一处是我刚才所说，另一处，则是‘权柄’。”
　　“元的载体，便是‘权柄’，正如其名，带着无比的权向下审判，无论神佛仙人，牛鬼蛇神，在绝对的权下都只会化为尘灰。”
　　“我先前也只当所谓‘权柄’不过是古人所编所妄想的东西。”
　　“可现在看来，确实有。”
　　少女说了一大段。
　　可落在宋尹耳中却只有“权柄”二字。
　　真的会有这种东西吗？
　　那证道长生不是个笑话，哪怕超脱于世外，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可在手握权柄之人手中，一如仙人俯身凡人。
　　“权柄基本不可能为人所掌。”王岸芷似乎看穿宋尹想法，轻道。
　　“喏”少女将玉臂抬起，手指像半空中的那团火。
　　“那应该便是‘火离’权柄，只是怨念所能做到的也仅是催动，而并非掌控，否则的话，那团火就不应该是大道之火，而是八元之火离，二者差别，有如萤火之于皓月。”
　　“原本有权柄在身上，齐策的诸般手段那部分都会在那绝对的位格下失效，可怨念显然畏惧那条潜龙，怕自己在齐策与潜龙围攻下失势，从一开始，便是将权柄唤出与潜龙相争，而自己与齐策相斗，以求迅速击杀齐策。”
　　“可其实权柄一出手时，他便已经死了。”
　　宋尹还想问为什么，王岸芷却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她目光转向那仓皇逃窜的背影，极目远眺。
　　原本狰狞，诡异的身影此时显得却是分外落魄与滑稽，像极了走投无路的末路之人。
　　王岸芷将伞递给宋尹，自己退出伞外。
　　她刚迈出离开纸伞的那一步，高挺的娇躯忽地弯了些，显然是承受了莫大的威压。
　　宋尹连忙将伞举过她头顶。
　　少女任旧退开，很固执的摇摇头。
　　“最后杀他的，是你，你需要它。”她眼眸清澈，像是林间的一潭清水，没有丝毫杂质。
　　“我去找哥哥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在伞外的巨大威压下，少女艰难的说着每一句话。
　　“嗯……那位姑娘，若我遇见，也会帮你照看一二，不用担心。”她语速愈发的慢，但话语却极其坚定。
　　宋尹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岸芷朝他摆了摆手，而后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宋尹打着伞望着少女背影。
　　少女身背长刀，一步一停。
　　走的很慢，但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