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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长嘴恶兽

历下妖怪办 哆啦尼可夫 6115 Aug 8, 2021 4:02:13 PM

  一天前,伦敦近郊。
  爱德华先生提着那个伴随自己多年的手提箱,从饭店中走了出来。他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像这般神情在他这个年纪的人脸上已经很难看到了。
  当然,能让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如此兴奋,必然事出有因。
  而那“因”,便在爱德华的手提箱中。那里面可是价值几千万万的合同,虽然在真正的有钱人眼中也许并不算多大的数目,但对于这间只有十几人的小厂方来说绝对是可以赚的盆满钵满的一桩生意。
  爱德华,原名罗昌,二十年前移居英国的皮革商人。
  在陌生人眼中,他是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哪怕是在对于亚洲人有着固执成见的欧美地区,罗昌也依靠着自己稳重的性格和毒辣地眼光赢得了应有地尊重。
  在熟人眼中,他是个赌徒;虽说罗昌对于风险的把控是大师级的,但只要利益足够,他还是会悍然接下一些危险的赌局。稳中带狠是罗昌的做事风格,也是他生意做大的成功之道。
  而只有他真正的近人才晓得,这位老绅士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曾经东南地区有名的山大王,有数百年修为的黑色大蟒——蛇王罗昌。这个戳号蒙尘已久,但却在今晚重新被挖了出来。
  “...”
  一上车,罗昌便屏住了呼吸,然后举起双手道。
  “你想要什么?”
  毕竟曾经也是道上混的,他当然不会开口去问埋伏在后座上的人到底是谁,而是直截了当地去表现自己愿意支付赎金,破财免灾。
  哪怕后面的人只不过是伦敦郊外的小混混,罗昌也不打算用妖术去化险为夷;混迹人世多年,他一向小心谨慎,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今天这抢劫的家伙,看上去似乎不是一般人。
  “罗老板,别这么紧张啊,我就是来跟您叙叙旧。”
  在这近代最后四个山大王中,罗昌虽然修为算高的,但却以那满脑子的阴谋诡计见长;他十分善于权衡利弊,赶在天平倾倒之前站上更有优势的那一边,在人界也有庞大复杂地关系网,也正因此他才成为了四个山大王中唯一一个能够逃出来,并且把生意做大的人。
  “叙旧?哼哼、不知好汉是在哪里与罗某相识?我的故人很多,有在伦敦的,有在阿姆斯特丹的,也有...”
  “也有在吞云山的?”
  闻言,罗昌举着的双手一颤,眼中的惊讶神色一闪,而后很快便收敛了起来。
  “哦...?这么说来,你可是杨老弟的手下?”
  “没有没有,我与杨寨主算不得认识,但在当年吞云山聚义时,也曾借着那个档口给您敬过酒。”
  “哦、啊!原来如此,原来是你啊!我就说那头白发有些眼熟,你就是黄老板手下最被信任的那个年轻人吧。左言,左言对不对?”
  罗昌的眼中的神色从浑浊变为清澈,然后恍然大悟地张着嘴答道。而坐在后座的左言却依旧不苟言笑,冷冷地说到。
  “罗老板,何必如此。你在刚才从后视镜里看见我时,就已经认出来了吧。哼哼、想来也是荣幸,我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妖,居然能在您这样的大人物脑海中留有印象。”
  “说什么大人物,真是言过了。我现在就是个做生意的,不问江湖事已经很多年,只不过是个市井小民而已。”
  咔——
  打开打火机,点起一根烟。
  左言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然后看着后视镜中罗昌那不悲不喜的神色,然后哈哈大笑。
  “罗老板好洒脱,一句‘不问江湖事’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但当年四个大寨互为壁垒,您这一走去伦敦做生意了,可让其他地方的兄弟们喝了一壶啊。”
  “左言啊...我知道你现在仍旧对黄老板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人不与天斗不与鬼斗,我当年逃出来也不过是为山上的兄弟们谋一条退路而已,你要理解我啊!”
  “理解,当然理解。罗老板您高瞻远瞩,早早就料到了大势无法阻拦,这眼光真让我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说实话,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年要是没跟黄老板跟了您,那现在也得蛮发达了吧。”
  一听这话,罗昌心中一喜。
  他既然确定后座的左言是来求财的,那么自己便给他一些。长舒一口气,这个旅居英国多年的老绅士开口道。
  “左言,你看看你说的这是哪里话。黄老板视你如己出,我又是黄老板的结拜兄弟;更何况当年我们出逃虽然是迫于情势,但也的确有所愧疚。如果有什么金钱方面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
  这时,夜晚的伦敦下起了小雨,这座雾都也再次笼上了一层阴冷的气息。
  左言吐出一口烟雾,看了看已经找不见在哪的月亮,然后干笑一声开口道。
  “罗老板误会了,我虽然有困难,但却不是因为钱。”
  “哦?那是...”
  “您就别装了,依照您的性格,虽然人在伦敦,但家乡的事情恐怕随时都有关注着吧。黄老板他当年信了那群道士的鬼话,选择了妥协,而这么多年后却又横死街头。罗老板,清算的时候到了!”
  这回,罗昌不言语了。
  他何其聪明,早就有过这份担忧,所以才不远万里来到这异国他乡做生意;其中的根本缘由,就是他虽然在人界吃得开,却才更了解其中的规则,人与妖的猜忌永远不会消除,真正的和解也永远是遥不可及地目标。
  而人在伦敦的他,也在黄震尸体被发现的第一天便得到了消息,那之后就惶惶不可终日。今天若非来的是左言,他都以为是上面真的派人来清算了。
  可惜,越是明白人便越喜欢说胡话。绕了这么一大圈,他又建议到。
  “那么,我为你先提供一个住处?我在这伦敦倒也有几处房产,我选个秘而不发的地方把你先安置下来,等着风声过去了再做打算?”
  “罗老板,以前道上的人都说你为人阴狠,今日一见没想到居然是如此宅心仁厚的老前辈,左言我真是感激零涕、无以言谢。”
  然而,就在罗昌刚打算松一口气时,左言的表情又让他提起了那根弦。
  “但是,罗老板。我躲在您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那群道士万一漂洋过海追查过来,又该如何?”
  “不至于吧,那群人还会真的赶尽杀绝...?”
  此时,罗昌的确有些后怕。
  他开始后悔刚才满口答应收留左言,会引来祸端。而这时,后座上的左言又突然开口,递来了一个枕头。
  “罗老板,我这里有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法子,但需要您的帮助。”
  “说说看。”
  “当年我们妖怪就是吃了那些牛鼻子的糖衣炮弹,先从内部土崩瓦解安于享乐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今必须团结起来,才有可能挣得一个安身之所。”
  “团结...团结...嗯,这团结倒是个法子,但又何其容易。我们当年四个大王,各有各的办法,但却还是没能聚拢人心。”
  “罗老板说的对,但这团结的办法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你看、单单是死了一个黄震,就让历下城这个被叛徒统治的地方风雨飘摇,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啊。”
  此刻,罗昌的眼神已经凌厉了起来。
  他将手缓缓放下,一边与左言周旋一边悄悄地打开自己的手提箱。
  “那么,左言老弟,你的意思是...?”
  “请借人头一用!”
  轰——
  一声炸响,罗昌的轿车便被笼罩在了火光中,而他本人则通过自己的独家秘法脱身在外。
  正了正礼帽,看着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着的那个身影,他低喃一声,然后摆开架势。
  “不错啊后生,那当量的爆炸都顶得住,看来当年黄老板这么看中你并非毫无理由。”
  而另一边,左言则抖了抖身上的灰,将车门像易拉罐一样掰开,一步步走出来说到。
  “炸弹?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正经商人’么?”
  “哼、我得知黄震的死讯后就猜到,最近必有变故,没想到还真的来了。小子,但你找错了对手!”
  “真的么?罗老板,我...”
  话音未落,旁边的灌木丛中便窜出数十个穿着特警装备的壮年男子,他们毫不犹豫地扣动手中轻机枪的扳机,密集的火力网瞬间覆盖了左言的身体。
  并非人人都像断水和尚那般金刚不坏,还是怕子弹的**凡胎。而罗昌又是以狡诈多疑著称,早就训练了一群专门对付妖怪的手下,怕的就是有一天仇家找上门来。
  “恬噪!”
  虽然左躲右闪,但左言的身上还是出现了多个弹孔。他自知继续向前很容易受重伤,便一挥手,黑色的妖风随之袭来,想要把那群架枪的手下吹散、逐个击破。
  然而对方却也训练有素,很快各自躲回灌木丛中,骑上了放置在那里的摩托,以内外两个圆圈进行包夹,以确保总是有人处在上风向进行攻击。
  而此刻的罗昌则躲在一旁作壁上观,冷眼相待——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便是他赖以生存的独家秘法,消减自身的存在感以达到近似隐身的效果。虽说并不算多么高明,也很容易破解,但胜在出其不意,如果对方根本无从注意那么便不会去想什么破解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走,也是罗昌那多疑的性格所致。
  他从来都要亲眼看到仇家死亡才罢休,否则寝食难安。
  转回另一边,左言被那内外两圈的立体火力限制住了行动,身上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若是常人恐怕此刻早就暴毙了,也多亏了这妖怪的蛮横**,现在才能堪堪站立。
  事实上,以人类现代的科技水平,对于一些曾经为山大王效力的小妖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哪怕放眼整个妖界,用子弹能解决的家伙可以占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但罗昌错就错在,他还以为左言是那个曾经为黄震打下手的小妖。
  “狡猾的老家伙...”
  用手臂挡着面部以免眼睛受损,左言看上去虽然陷入了苦战,但作壁上观的罗昌突然有种错觉,他似乎一直在朝着自己这边看。
  还不等罗昌去仔细观察,场中便有了变故。
  只听一声历啸,左言的速度突然快出刚才数倍,从后直接追上了一个骑着摩托的射手,将他连人带车抓了起来!
  “怎么可能?!”
  罗昌的记忆力很好,脑中就是一个小情报库。左言作为黄震,也就是他拜把大哥的副手,罗昌很清楚对方到底有几斤几两。按照他的预想,就算以速度见长的左言能追得上摩托,但不可能做到连人带车一起举起来的夸张动作。
  紧接着,左言一甩,那车带着人便一起飞了出去,精准地砸中了另外一辆疾驰的摩托。
  钢铁与钢铁碰撞的声音令人耳膜阵痛,而巨大的冲击力也瞬间令骑手筋断骨折,两人就那么瘫倒在地恐怕再弥留几秒便会离开人世。
  可惜,哪怕是在这最后的几秒,他们依旧看见了那副恐怖无比的画面。
  左言的双眼开始泛红,杀得起兴的他更快了!
  就像抓池塘里的游鱼,那粗壮的臂膀和锐利的手爪直接捏住了疾行的车轮,他把那东西当做了武器,到处乱挥!
  一时间,由于那过于轻松的动作周围人的认知都产生了偏差,仿佛左言手中的摩托只是塑料,不、只是纸做的那般。只有在砸中另一辆摩托时,那钢铁碰撞的声响与爆炸时产生的热压才会让人想起,那是货真价实地、几百斤的重物!
  人越杀越少,而中心的左言却越来越快。
  现在的他背部高高隆起,手臂上长出灰毛,就像是一头带着无尽灾厄与不详的祸兽。那些妄图使用子弹征服他的人,此刻都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与渺小。
  “啊!!”
  在一声悲鸣后,那个破败不堪的包围圈里出现了逃兵。
  很快摩托队的人也接二连三地选择了逃亡,他们已经受不了了!
  在这支由罗昌亲自训练的对妖怪小队中,不乏有中东战场的老兵和小国中特战部队退役下来的能人。他们全都身经百战,有一颗不畏死亡的大心脏。
  然而,今天的场面实在太过诡异了。
  那并非是一场通过战术便能够取得胜利的战斗,本来弱小的敌人不知为何慢慢变强,而他们的队友却在一个个死去。
  每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一个问号——那恶兽,似乎是在玩耍。
  “呼呼...”
  见所有人都逃之夭夭后,左言也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浑身颤抖着,并非因为恐惧、也不因疲劳。他在发散体内那无处使用的能量,周围已经没有活物给他杀了,但他却没办法自如地停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股刺痛从他的左腿上传来...
  “嗯...?”
  有一些在意地低头瞥向那里,一条翠绿的小蛇出现在了左言的视野中。
  而在另一边罗昌则笑着拍手称赞,一边向这里走在一边将那条小蛇收进手杖中。
  “做的很棒,我虽然认为你会赢,但没想到是这么赢的。说实话,这世上能把那群比起命更看重钱的老兵油子吓跑的人,可真不多。”
  说话间,左言已经感到身下一空,跪倒在地。而罗昌也将手杖的另一端化为尖刀,不徐不疾地继续说道。
  “不过、还是太年轻了,有勇无谋。这毒虽然不致命的,但却连神仙也能麻晕。你现在双腿无法动弹,但毒素蔓延到脑袋却还有些时间。怎么样,左言,向我求饶吧。如果你求饶,我便原谅你。”
  自然,此乃谎言。
  罗昌不会允许仇家从自己眼皮底下跑掉,否则也不会逗留于此了。
  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打算直接处决掉左言,但为了万无一失、免得对方垂死挣扎,便先说出了那番让其放下警备,纷乱心神的话语。
  蛇王罗昌的狠辣,可谓是货真价实!
  然而,他却走进了一个常识带来的圈套——此刻的左言虽然双腿跪地,但只是小腿无法用力,膝盖以上却还能够动弹。
  就在两人还有二十米的距离时,那浑身长毛的恶兽突然发难,依靠膝盖在地上跪着行走,用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那气势,就连罗昌这样的老江湖都吓了一跳。
  左言的利爪仿佛在意识中已经将他撕碎了,但这种恐惧带来的恍惚也不过是一瞬,罗昌很快反映了过来,先拿手杖抵挡住左言的攻击,然后撤退跳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
  摇身一变,罗昌也不管许多,直接现出原形化作一条长有百米的黑色大蛇。
  虽说在伦敦生活的这十几年里他从未现出原形,怕的就是暴露身份,但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他必须除去这个令他寝食难安的种子。
  蛇首喷出毒雾,但左言的前进却没有被阻挡一分一毫。
  他跪着、奔跑了过来。
  此时的左言已经没了人形,脸部与脖子连了起来、佝偻着,化作了一副梦魇般的模样。
  那兽双目猩红,长得像是狼,但嘴长的吓人,牙齿横七竖八的长在长嘴外侧,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浑身散发着一股几乎化作实质的黑色气息,令人心生阴冷,被难以言喻的巨大孤独感所笼罩。
  “...”
  嘶——
  蛇王吐信,敏捷地绕过了左言的利爪,被玄色大鳞片覆盖着的蟒身卷住了这个虽然有三米高、但对于他来说仍然渺小的东西,然后陡然收紧!
  捏碎他!
  勒死他!
  罗昌对于仇家从来都是倾尽所有地去剿灭,不论在当大王的时候,还是经商的时候。也正因此,这绅士之名才得以流传。
  毕竟当你看到这家伙不绅士的一面时,便离死不远了。
  但就当罗昌以为胜券在握时,一股剧痛从身上传来,回头一看那可以抵御烈性炸药的坚硬鳞片居然已经被撕开!白花花的血肉俨然暴露在外!
  “为什么还不死?!”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开始惧怕自己卷着的猎物。
  仿佛在那肌肉与鳞片形成的螺旋地狱中所包裹着的,不是大限将至的食物;反倒是自己像个无知的孩子,握着一枚充满危险的未爆弹。
  打到这,罗昌已经心生退意了。
  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没人可以阻挡那恶兽,那带着怨恨和血腥味的东西太过暴戾,所有敢于拦在他面前的活物都会被撕碎。
  但可惜的是,上天并没有留给罗昌第二次机会。
  在生前最后几秒钟,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在他那庞大的身体上,一只黑色的祸兽用嘴、用爪奔袭着,他不断地咬开鳞片,撕开血肉,哪怕双腿无法行动了也能依靠强而有力的手臂不断向上攀登!
  他是无休无止的!
  他仿佛永不疲倦!
  不多时,这恐惧的画面便结束了。
  罗昌只感到脑袋一热,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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