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伟大的天明鸟

　　村子几十口人大多围在刘家院子外，夜途也站在院落，老妇人出神地看着他，两人都有难言的熟悉和完全的隔阂，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娘”一个简简单单的音，他把前后断开，前声小后声大，少了决定性的前因，刘母就没能听懂后果。歉意地笑着，“你说什么？”
　　夜途没有察觉气氛，尝试着在嘴里酝酿出那个字，喉头颤动自觉可行，“娘”。一字铿锵，可是高度紧张的刘母还是没能听起出，“年纪大了，仙人多担待，我还没有听清楚。”有些小心翼翼地，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安的搓动。
　　但是乡民大抵听得没差，一下就热闹起来，惊愕，怀疑他们的表情刘母都看在眼里。圈然不能理解，愈发担心是出了什么差错。“神仙，刚刚是说了什么，老妇我没有听清楚，不过我也没甚么大能耐，估计是神仙找错人了，这回乡亲都在，您尽管吩咐，我肯定帮你问清楚。”她有些不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句话好像被拆开好多截，又好像没法把它拼起来，神仙能明白吗？
　　万一他听岔了岂不是会闹笑话？惶恐之中已有找人求助的想法。“我是刘路，你儿子”。难为他就算说出这句话也是面无表情，这回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院外彻底爆开，比起往猪圈里丢一块砖头还要热闹。刘母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时候院外一个妇人往里挤，一心心思活络的张姨靠近刘母，“还犹豫什么，这就是你儿子，刘路，没听到?外头都听到了，你儿子回来啦！出去当神仙，这是衣锦还乡！”
　　也仅有她面对夜途半点不怵，虽然不敢靠近，但在刘母身边说起话来嗓音格外尖细。“我儿，你说什么？”
　　刘母终于想起三十六年前，有天外的仙人，带走了他们的儿子，说是带他出去找仙人路，寻常农妇哪敢拒绝，夫妻两个一边磕头一边恭送儿子和仙人离开，仙人走时留下了一锭手指头大的金子，可是没过多久就丢了，就是不丢他们也不敢拿出去，安慰自己是神仙收走了。以此不再记得自己还有个儿子，也不曾生育，两夫妇相依一生。
　　“儿？”瞪大了眼睛，有如惊弓之鸟的颤颤巍巍。“是我，进屋坐，你们先回去。”挥手将院外人挤开，手里的银块洒出，各家都有。上前拉过刘母的手，两人走进屋里。
　　“真是神仙”外面村民只觉受宠若惊，仙人之术又岂是他们能想明白的。“你看我说是仙人亲自回来找人，娶亲和认亲不也差不多都是找家人，人家需要排场吗？”
　　“你懂个屁，他就是最大的排场，走到哪不有我们一些乡巴佬跟着，但人家一点都在意，还给我们好处。”胆子大的孩子还是有，虽然也有被家长拉住，可敢狠下心让孩子去求一场机缘的也不少，院门前，窗户口很快就被孩子占领。
　　夜途仔细想了想，想起掌门对自己的凡人母亲如何说话。“家里近来可好。”
　　刘母还在梦里，问一句答一句“还好还好”。夜途于是又开始从脑子里搬运话术，“地里收成如何？”“很好很好”“我爹呢？”“他，他到村外去买苞米去哩，要夜里才能回来。”“我等他”
　　沉默片刻，刘母还未回过神，夜途继续说道“家里还有其他孩子？怎么没有看到？”
　　“孩子？不曾有，你..你真是我儿刘路？”
　　“我是，是你们的儿子。我就要出师了，出来看看，就要走，你们去不去？”
　　“走，去哪？你是仙人，我们跟着不是累赘？”
　　这才相见，刘母总觉得走是很伤人心的，但是儿子说要带她们走，这是要去哪，完全没有路数。“去外面，很远的外面，你们可以出去看看！”
　　屋外终于传来声响，夜途看过去，是一个犹豫的男人，他的父亲。“我爹回来了。”
　　好似没有感情，一字一句虽然说得流利，也让人感受不清里头的意思。迎出去，就是刚刚的重复，于是又拉进来。就算多了一个人也没有话说，不过就算磨磨蹭蹭一天也够他解释清楚。
　　“陈颖，你喜欢李枫那小子？”
　　“哥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多看了两眼，你就知道那么多了？”
　　“反正我觉得是，我会帮你的”见其没有否定就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
　　夏韵预见天欲雨，收起晾晒在阳台的被褥，古烟的被褥还是出奇的特色，光是被套上大大的美少女就已经很让人吐槽残念，被芯居然也是各种美少女抱枕，大户人家都不会这么玩，保持抱枕不全部朝一处偏就已经是一件挺为难的事，他也能解释这是开后宫的必然代价。夏韵才收起被子，雨便淅淅沥沥落下，从雨幕变成水幕，很难见到冬天会有这样的雨水滋润，但是骨子里的冰冷更加重了一分。
　　夏韵给自己做好晚餐，进餐的过程失神次数简直不太像正常人，反倒比起孩子更加容易被分散注意力，菜冷了又热回来，想到阳台玻璃门没有拉上，又起身到二楼，经过古烟的房间，她又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可以清理的。
　　柜子里的被叫做手办的塑料小人，夏韵不去动，这些都是那个家伙叫做老婆的东西，大抵是不会乐意别人碰的。
　　电脑桌大概是他平时带得最多的地方，一个快乐水塑料瓶还没有扔，奇怪的是桌子底下居然有一台电子琴。夏韵突然想起关门，走出房门。
　　“你就没有想说的？”灵霜叉着腰，紧紧盯着古烟。
　　“说什么，我有些累了，休息吧！”
　　“嗞嗞，这是厌倦的前兆吗？就算是像我这样多变的女人都没法给你带来长久的新鲜感？简直就是变态。”
　　被看变态的眼神检视，古烟居然会有莫名的快感。“随你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哪晚了，不过七点，这只是你找来搪塞我的借口罢了”
　　“你妹啊，天亮啦，你不用睡觉就觉得别人也不用吗？不要再来折磨我了！”
　　拿枕头蒙住头，但也仅仅是聊以自wei的效果。“你就是玩腻了不想负责而已，总是找借口，无非是想要等待我自己提出来，还能让你站在道德上风口，之后索赔精神损失之类的，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手指头在古烟的枕头上乱画，她就这样折磨了古烟一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等到天明鸟放声高歌已经是中午，这是类似地球公鸡的生物，但是区分公母都会下蛋和打鸣，公的见到太阳就打，母的随心情。古烟把赖床的原因归结于这天明鸟和灵霜之后慢悠悠地爬起来。午餐的宴会已经开始，邀请了三十二强所有选手，是为选拔人才准备的宴会，也算给足上三十二强所有选手面子。古烟的出现给很不少人带来压力，官员们看古烟的眼神说不上是敬畏还是恐惧。
　　酱血石鸭、卤天明鸟蛋、清炒火龙虾仁、油炸毒藤花…这些一般人说得上菜名的佳肴味道都不算差。古烟端着盘子走到周毅身边。“警惕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并不是警惕，而是我在做出面对突发情况的准备而已。谁也不能保证你不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
　　古烟摇头“我也就做了一次，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眼吧，何况对你有好处唉。”
　　“从我的角度看，你十分危险”
　　夜途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古烟勾搭上他的肩膀“你看他，就不会生疏，其实我对你们两个做的事都差不多，他就一点都不计较。”
　　“咦，怎么回事你这么好像吸引了不少目光？”古烟环视周围，不少待字闺中的贵族小姐都像夜途投来隐晦有不是暗示性的目光，“你捅了女人窝？”以大多数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做小心翼翼状说道。
　　“先生，你这个形容有些奇怪啊，夜途真人既有仙人气质又是侠肝义胆再加上本就是风度翩翩的姿容，不招人喜欢都奇怪。”
　　皇帝陛下到处招呼，平常的礼数并不掺在宴会上，仅仅是互相微笑示意，无疑能亲近不少。古烟拿出镜子，仔细看了看，叫来岚玉“你说我和他谁好看。”
　　其实他多少有些自知自明只是很想听到让人大跌眼镜的话，岚玉果然没让古烟失望“当然是你，不论是从身材还是脸庞，你都毫无疑问胜他一筹，也仅有气质方面各有千秋。”
　　皇帝陛下刚想问她这是谁教的，古烟哈哈笑起来“看吧，公主的眼光能有问题？你这种类型即将被时代淘汰，整天板着个脸怎么讨人喜欢嘛？”
　　夜途虚心接受点头承认，并且立刻就要改正“应该笑着嘛？”
　　“当然应该笑着，哭丧着脸…算了你还是别笑了我觉得周围的香气更浓了。”
　　就连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家伙原来会笑。这回是真的小声问道“我觉得这一片质量很高，你就没有喜欢的？”
　　夜途摇了摇头，古烟决定帮他治一治。拿出平板，“你看看你喜欢哪个类型”。各色美女呈现在眼前，皇帝陛下在古烟讨空间袋的时候就围了上来，占据了出当时两个人以外最好的位置，岚玉次之。
　　“她们穿得都这么少？”岚玉把自己看得脸红耳赤，别开头说道。“也不能这么说，穿多穿少是由文化决定的，我也不会看那些不在意名节的人，换言之你如果想要融入我们的社会也未必要穿这个，不成熟的世界最欠缺包容。”
　　“你来翻”把平板交给岚玉，夜途的要求高得过分或者说一般意义上的美人似乎都不对他的胃口。
　　“为什么还有这样的”岚玉高举起屏幕，上面赫然是一个二次元形象。
　　“圆神啊！这也是我们那边的一种艺术形式，画出来的，不符合你们的审美？”
　　夜途突然意识道不对“为什么要挑我喜欢的？”
　　“随便找点乐子，就但是大战之前的暖场吧！”
　　毫无因果关系的话。之后夜途也没有找到心仪的类型。最后一场比赛皇帝陛下也极其难得的重视，费劲提高彩头，还有比赛之前的歌舞表演，都有开胃菜的意思。战斗愈是接近上流，就越不是普通人能看懂的，例如当时在荒芜之地的一战，在普通人眼里就只有不断死人这一点是清楚的。
　　两人对视远没有到心心相惜的对峙着，更加没有客套，他们都在等待裁判下令，却也没有摩肩擦掌跃跃欲试，似乎不在准备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而仅仅是如同等待一件平凡的事开始之后去做好。
　　“…最终战开始”不管裁判前面怎么一段铿锵有力的发言，战斗都准时在他喊下开始一刻不停朝外爬的那一个开始。夜途本身的存在感突出，但他的剑意更加骇人，奇怪的是在剑意上涨到最高峰时突然隐去。两人都以不能肉眼看情的速度向对方冲去，周毅出手呈拳，简单一击正中夜途剑刃，终于能被观众看清的是场内翻腾的气浪，不少宗门长老出面加固武台阵法。但气浪还是冲破重重阻碍以致于在前排的观众身前吹过一道徐徐的风。
　　手中剑偏斜，还未能再次碰撞已经完全消失掉剑意和真气运转，让人怀疑仅仅是一个替身存在，周毅不敢大意更不敢朝一般人的思考中走出一步，如果真的是替身未免太假，但也正因为是太假他也不似真人。又是一样的不解难题，周毅可是习惯了做出这样的运算。
　　双手收回与腹部平齐，气力回归体内，接着猛得打出，彻底扰乱周围的场的运转。光线也偏斜如梦似幻，在扭曲的战斗场上，仅仅叮当的撞击声能传出几声，沉默得有些诡异。挺身将力量完全集中于剑尖，一点点上，周毅偏头躲开，但这一剑果然并不如想象的简单，夜途的手臂还未完全伸展，似乎因为光线扭曲周毅也被蒙骗，还未出手，剑刃调转方向朝他脖颈劈来，夜途不会幻术虚手，仅有劈砍撩拨斩刺点一类剑技再清楚不过，更加善于利用剑周围的环境，一剑连一剑仅仅是想要将对手一剑解决。不论多少剑都如第一剑的流畅与迅猛。
　　“怎么样？”岚玉比起皇帝陛下和周遭臣子更加关心战局变化，遗憾的是光线上的扭曲就算是她也没法识破，着急向古烟问道。
　　“当然是你一拳我一剑，打得有来有回，区别是夜途从第一剑开始就是全力尽出，没有任何一剑出于试探目的，故而剑意绵延。只是你们应该看不见，他的剑意已经不仅仅是会对人感官产生刺痛感的简单工具，而更加精确的控制可以直接影响到人的内心。周毅则还是保持着传统的作战方式，前面出招以试探，消耗敌人精神和体力伺机针对破绽，一击得手就能建立优势。”
　　“这不是说，情况已经对夜途不利，他只要不能速战速决，之后周毅逐渐适应他的攻势总会有弱点暴露不是吗？”
　　“还真不是，夜途的剑技没有缺点，只会逐渐趋于完善，愈发显得精炼，或许你可以用认为他的处境永远都是一样的，一剑接一剑确实都是他的最强一剑，但是就是在这接连的出剑中他还在进步，就仿佛加速练剑的过程，至此只要敌人没法做出有力又出奇的攻击他就会一直朝上爬。”
　　“太可怕了!感觉更加有压力了”
　　古烟正好与岚玉看法相反，长天的人天赋越高，一般人的压力就会越小。当然岚玉不甘心仅仅作为配角存在这一点也很好。
　　周毅的战斗技法全部为杀人存在，与其说他是在与夜途战斗不如说是他是在对抗一支看不到头的军队，他的战场上，仅有双方军队呐喊冲锋，本身所有细小的动作在军队中以人为单位的联合行动中可以初窥端倪，简单的战场上没有地形变化，但可以人为制造啊。收拳压身，此时夜途军居高临下确实占尽优势，但要真以为高高在上，下方的小动作都会被周毅军的前排挡住，更加强化了前排的存在感。夜途挥砍下一剑，欲从头劈到尾，将人分成均等的两半，没发现周毅右腿已有下倾的趋势，常人习惯右侧主力，左侧精控。周毅倾斜的右腿将整个人带偏，长剑就随着周毅的身形压低而压低。只是姿势上区别显著，周毅已经在下压的过程中将上半身偏离开中心，而夜途压腿也不能削减上身的高度，否则无法保持平衡，所以最终剑会因为夜途本人的高度不能在水平位置劈中周毅，之后的力量也会飞快被他自己手臂抵消。
　　夜途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剑已经超出剑谱所指出剑招，之后的连招很可能因此出现打断，仍是一心一意的出剑，下劈的一剑注定不能达成目标，力量也几乎出尽，便将剑收回，剑刃正巧挡在周毅扫来的一只手臂，此时双方重心都牢牢贴在地上，架子稳固，碰撞造成的冲击没有将两人分开，周毅挥动左手长驱直入，右手在架挡剑刃的基础上将其稳稳吸附住，这一长一短，相互已有定数，夜途势必不能将剑收会抵挡直冲的一拳，但事实并不像周毅料想的运行。
　　从夜途起剑就开始积攒的剑意此时完全爆炸开，在周毅的脑海战场中建立起一个无敌的军神形象，他仿佛无所不能，每一次都能调兵在周毅之前，却超乎预料的每一次都不按常规思路进行，明明是先一步调兵却总是以周毅的布局针对性做出破解，但因为先一步的优势在，仿佛是在问题还未出现前就已经给出答案，完胜周毅不止一步。
　　“儿戏”但在下一刻他回过神来，剑意在他内心塑造的形象破裂，可也正因为他迟缓的一手被夜途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周毅立刻想要退下，一手拍击地面，振动波纹碎裂开高台，夜途急着将剑贴上周毅的右臂，擂台碎裂，但周毅没能将夜途弹开，随后剑刃离开周毅，朝下划出半个圆，横劈周毅腹部，握剑的手却上抬，剑身寒光映射出两张脸，但从夜途的角度仅有周毅的一张。
　　周毅自知不能再退，右手按下同时双腿蹬地朝上跃起，按在剑身上的手为支点，整个人高出夜途一头，接着早已蓄势的旋身双腿同时甩向夜途，一条腿在向头部，另一条偏低，会扫在夜途胸口位置。夜途只是抬剑后倒弯腰剑身稍稍弯曲，将人抬飞，两人到此第一次分开，战斗开始不过寥寥数秒。
　　擂台已经完全损坏，两人都在碎石块上，对立而暂时没有动静，此前高速运转身躯和大脑都让人意外的简单，分开之后反而开始疲惫。
　　“再来”夜途冷声说道，平静得不像在宣战，而像是让挖掘机帮忙铲平陡坡。周毅也不含糊，双眼盯紧对方，双腿蓄力，肌肉之间仿佛蕴藏爆炸性的力量。
　　两人再度接近，中间区域瞬间再此瓦解，长剑剑罡多出三尺有余，剑气已经早一步击打在周毅身上，如同水蛭妄图冲进周毅体内，剑气又瞬间爆开，水蛭的巢xue里爬出千万条觊觎鲜血的恶心蠕虫，周毅张开笼罩全身的血气，将剑气全部弹开，长剑接近眉心，盯紧周毅头颅的一剑，已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誓愿。
　　血气宛如猛虎，剑意更似毒蛇。猛虎甩尾以剪蛇头，毒蛇弹射缠虎身。周毅接连躲避却发现夜途的一剑愈发精细，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白费，死死缠着他颈上大好头颅。周毅却是愈发显得冷静，成拳双手，伺机待发。
　　战场杀红眼，仅以着装和武器样式分清敌我，愈是老练兵卒越是能分得分明，甚至让敌人误以为自己认错，一击了结对手性命。周毅双脚连点急退中不失稳重，夜途一柄剑就将周毅锁死，却也没有其他手段打破僵局，碎石随着两人冲撞愈发不见规整，扬起的沙尘才得以落地便又被吹回九霄云外。
　　“这两个高手打架都不说话，感觉很没有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