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各怀鬼胎者三缄其口

　　“那个，小师父，你能也给我们算算吗？”一对年轻情侣走过来。
　　“可以，你们跟她一样就可以了，顺便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算卦一定要捡自己喜欢听的听，坏的就不要信。”既然并不想赚钱，那他大可以威风凛凛地站着。
　　眼见武沛走完步数，乙流一指一个平托八位铜钱，移到桌缘，“算算看你经过三清正面几次，然后想想最后一次经过他们的正面之后又多走了几步。记不清就随便说一个数。”
　　武沛摸着脑袋思考一阵，“应该是六步，经过两次。”
　　“你过来把除大拇指以外的手指头放在铜钱上。之后从非惯用手按住的四枚铜钱中，取出循环数六次的第六枚铜钱，把它放在第一位，接着再循环，放在第二位，一次类推，直到把四枚铜钱的顺序排好。”既然大家都喜欢规则，他当然就满足对方帮忙把规则分得细一些，不过平常他算命都是把手里的硬币丢出去就能得到答案了。
　　“排好了。”武沛把四枚垒在铜钱一起，放在手心，“接下来我还要做什么吗？”不少人都把目光放过来，没有人能否认这种繁复的仪式很能吸引闲人的注意力。
　　大殿的人几乎都看过来，乙流一手接过武沛手里的铜钱，“第一枚，康舒年代的民间伪制铜钱，只在三十个县乡流行过一到两年，第二枚除冗年代，当时皇帝出于一己私利大赦天下，并且特别印制了这种铜钱，第三枚，杭州的清隆时期铜币仿制品，第四枚，涠洲的流行三百年的铜钱，后期废除原因是通货膨胀，一百贯钱最后只能买下一百张毛纸，毛纸是种粗制纸，或者说造纸废料制成的劣质品，时常用在保护地毯。”
　　“这意思是，我的运气很差？之后可能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康舒年代的短命皇帝在死前颁布了三十二条，像拥有封地十亩以上的人家加重赋税，同时减轻佃户和贫民税收，多达三十二条的新规不仅带来了三十年后的永湖盛世，还把地方豪绅的权利尽可能分化。你的第一枚铜钱是那个时候豪绅们揽财的工具也使皇帝受到启发，后来这种钱币几乎全部到了下一任皇帝手上。直到王朝覆灭，钱币再度流入民间。到现在一共只有三十枚流传下来。”乙流摸着钱币，想象一千多年前的皇帝也像他这样摩挲钱币，并且决心解决当时的乱象。他的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触犯了手底下数不清的大人物的利益。
　　“是好运？只有三十枚，这也太值钱了！”
　　“1767年，这些铜钱又被收回当时的新庭，当时皇帝好收藏各色钱币，当时的六十二的康舒伪币中，有二十三枚在当朝大官刘武志手里，刘氏一系跟皇室早有结怨，为此…”乙流把那枚钱币拈起竖立。
　　“牵动了鸿嘉惨案，粗略统计，死伤三万余人。”
　　“真是特别的卜卦。我差不多明白了！”武沛双眼忽然神采拔显，“其他钱币也差不多能分离出很多故事吧？”
　　“有让人难过的，有让人开心的。只有这枚，清隆仿制品，在到我手里之前应该只有三到五年的时间，我不知道它经历过什么，但肯定有很多故事。被少年埋在土里，期待明年能丰收。用来挂在小娃娃的脚脖子上趋吉避凶，又或者只是被主人压在床脚下，稳定了四角。
　　它变成钱币的模样，但早就不能当成钱使用了，你觉得它悲哀吗？你看既然天才未必放在天才的位置上，是不是说每个人都没有多大差距。那在想想，你算卦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一点特点吗？我告诉你特点肯定都有，放在哪里了需要你自己决定。”
　　“受教”
　　“那我也会算命了！”吴华对一边的古烟小声说道。
　　古烟皱着眉头，“你在小看我？拿出你的手来，我帮你算一卦！”
　　“你会看手相？是参照哪本书？”吴华老老实实伸出手。
　　古烟把吴华的手按在三清尊者背面供桌上，从墙角捡了些白石灰帮他画出轮廓，“死者生前，经过挣扎很显然嫌犯用将其强制限制了死者的动作，不过画这个轮廓的调查人员很不专业呀，这粉笔的痕迹向外扩散严重。不对，我忘了，这根本就是八十年代的技术，现在哪里还有人用这种方式标记的。难道这是凶手画的，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就成了死人了？”吴华才张嘴就被古烟捏住两腮。“死者口腔，相对干净，但有进食过白粥的痕迹，后槽牙附近还有细小白米粘附，结合本地饮食习惯，看起来是在吃过早餐之后遇害的，这不对劲，凶手为什么要冒着巨大风险，在白天，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杀死对方？难道是说死者在这类场合做过冒犯对方的行为？看来凶杀案原因系仇杀，先从死者身边的人开始着手调查。可惜周围没有摄像头。这种古建筑内发生危险事件的可能性确实比一般场合更大。”古烟左手托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
　　“你是想说所谓的刑侦改编作品，一通推理都是看起来有道理，其实现实里能解决问题还是只有监控吧？”
　　“我们看待任何事物都要以辩证的态度，小周，赶紧把现场保护起来，做好警戒线，特别注意不要放死者的家属进来，最好先隐瞒死者的死亡情况，反正社畜有七天的保护时间，这七天内他的家人出事的概率很小。”古烟走到门口，开始观察周围，思考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里作为犯罪实施点，后门也有两边门柱，一条门廊外还有及成人膝盖深度的青石水沟。从尸体的新鲜度来看，死亡时间很短，他怀疑就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可是命案发生周围人却好像熟视无睹，也没有引发任何骚乱，这实在很违和。
　　“好贴切的证据。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我准备进入状态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恢复正常啊！”
　　“我叫你围起警戒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没看到你身边每分钟有多少人经过吗？”古烟的声音增加一调，吸引得旁边人的目光，也包括乙流和武沛。
　　其他人只是露出奇怪的眼神，看了几眼就走开了，乙流和武沛两人因为对古烟等人的奇怪熟悉感，多看了几眼。
　　“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不要破坏现场秩序，你们在周围留下的脚印都可能对我们的调查造成阻碍，之后请保持通讯流畅，我们掘地警局可能需要你们配合调查。”古烟一边说一边记住路人的面貌，凶手杀人之后未必会离开现场，何况是在这种地方造成凶杀案的疯子，说不定他就在人群之后。
　　“好顺便的名字。”但他还是配合在周围转了一圈，手里空牵起一条聪明人才看得到的警戒线。
　　“不行，立刻把死者转移，或许我们的调查方向错了！死者的死亡时间，看起来是就在最近，但是他很可能早就已经丧**体控制能力，也就是说，犯人把死者像个正常人一样带到这里，然后隐蔽地做出致命攻击。也就是说死者在死前一直都活着！”
　　“…我们也活着！”
　　“不要打岔！这一代年轻人都怎么了。”
　　“大概跟你们那一代年轻时候相差仿佛，我猜你以前也被这样骂过。”吴华走到‘尸体’前，下蹲把手从尸体的腋窝下环抱其上身。古烟也走过来抬起‘尸体’两只脚。后退两步，突然止住，对吴华怒目而视。
　　“怎么了？”
　　“为什么不把警戒线撕掉？你做事就不能多做一些考虑？”他也不停下来，强仗着身体力量把警戒线顶开。
　　“小心，慢点走，看到前面了吗？又一个门槛，你是想生男孩还是女孩？我听说这个很准。”
　　“我快要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那就别说话，死者为大，不要顺便开玩笑，而且任务其间，你以为是儿戏吗？”这下差不多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开始当他们是在做某些无道具的简单表演。而且已经能从他们的语言中自己构架场景，纷纷觉得有趣，决定继续看下去。看乐子还是要比求神拜佛有意思的。
　　“好的，小心，先放在路边，不要干扰交通，你去把我们的车开过来。”两人同时做一个蹲身的动作，尸体被放在树林前。
　　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乙流和武沛比较靠前，都想知道，这两个特别的人在做什么。
　　“原来这是路边吗？我们要把车子往哪里开？”
　　“当然是往你心里…妈的短视频害人不浅。让你们平时少看点，别来干扰我的行为模式。”古烟对周围观众抱怨道。
　　观众们之中发出笑声，吴华的很专业的虚空引渡，调整座椅位置，系上安全带，起步前挂挡，打火，踩离合并且握住手刹，轻轻松动离合，嘴动配音，车辆开始发出轻微振动，接着再踩下油门。
　　“让开让开，没看到我们在开车吗？挡道的全部让开！”古烟一拉车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两个人就开车从人群中穿过。后面还有人跟了几步，当然也仅限那惯性下的几步。
　　只有乙流和武沛控制不住自己跟了上去，车子一直开到医院，警察局可没有留给尸体的位置，就算有也还是医院对于保存更有心得。
　　古烟摔门下车，这真是他不会晕车之后最糟糕的乘车体验，明明是乘车居然需要他用两条腿跑。还是保持忍者半蹲着身子的姿态。
　　“走吧，把尸体交给医院，然后我们就可以下班放松一下了。”
　　“刚刚不还是早上吗？”
　　“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不过我很期待一场下午茶，如果运气好的应该会在咖啡馆碰到能给我们一头雾水的案件一点重要提示的对象吧，今天真是太累了，而且根本没有收获。”古烟解下大衣，挂在医院门口某支被遗忘的输液架上。
　　吴华已经非常进入状态，一边把古烟的衣服拿起来，一边吐槽：“你这样攻击传统内容创造行业是要像全球人民谢罪的。”
　　“工作人员是吧，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尸体就在我车子的后备箱里，你们赶紧去取出来，然后我要看到尸检报告，全方位的，现在我得休息一下，呼！”古烟往地上一座，为了保持镜头里透漏出的是辛苦而不是智障，他还特意挪了挪屁股，让自己距离想象中的椅子远一点。
　　乙流一头雾水朝古烟只的地方看去，他显然还没有带入角色，看着一团团灌木无处下手。
　　“怎么了？认不出我的车是哪辆？所以叫你们动作快一点，在我来之前，就到门口候着，车牌号A-186666。”
　　努力地让自己的眼前的景观变成故事剧情的情形。乙流迈步走进灌木丛，东拐西绕到那辆A-186666前，抱下一具尸体，然后快步经过古烟面前，“喂喂喂，你们一堆人看着，就让他一个人抱尸体，而且从医院大厅运进尸体？没有担架就算了，这里的医生都这么没有想象力吗？”
　　乙流停步，他没想到原来还给自己安排了虚空同事，从抱的动作变成推动可移动担架，学着电视里的姿势，想象自己是无数医护人员中的一个，大家已经把人都推进急救室。
　　“把尸体送进急救室是你们医院的风格吗？不愧是医者仁心。”古烟拍拍手称赞道。
　　乙流渐渐有点感觉了，结果就是梦境正在悄悄发生变化。四人所在的荒地变成了…干净的荒地。
　　“请问谁是患者的亲属。”
　　“反正我不是，尸检结果出来了吗？是不是能从肺、胃之类的地方检查到麻药、致幻剂、或者高效率致人昏迷的化学药剂？”
　　“这个…”这么重要的剧情交到自己手上，乙流有点紧张，他仔细思考古烟的之前的表现。古烟扮演的警员应该是不叫不着调类型的，也就是说答案应该尽量不着调一点。
　　“是的，从患者的口鼻中发现一定量的乙醚，猜测这可能导致患者昏迷。已经有两位医生因为吸入残余化学药剂昏迷不醒。我们正在对患者进行解剖，准备在尸体新鲜的时候，完成检验。”
　　“然后好下锅是吧？”
　　“啊？不，请尽快通知他的亲属，尸体的保藏难度很高，长时间没有人认领的尸体，我们一般会及时进行火化。”渐渐有了思路，他开始觉得演员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这就是你们的医院的态度？”古烟冷着脸道。
　　“没错这就是医院的态度，如果你们足够厉害，就请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调查，否则，就请把尸体转移到你们警署。”乙流也严肃回话道。
　　“嘁，记住你现在的态度，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希望下次不是你！”
　　“你这是威胁我？抱歉，我只是为医院卖命，所以开这个的是我，但是想要阻碍你们办案的并不是我！”立刻认怂以外，说话口气上并没有多少变化。
　　古烟勾起嘴角冷笑，“我很喜欢跟你这种识相的人打交道，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多见几次面。”
　　“我说过，规则并不是我制定的！”乙流有点后悔，他不能再驳了古烟的面子，以为他看出来了，古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安安稳稳在医院工作才是他的追求，不宜染上太多麻烦。
　　“但是你分明龟缩在规则保护的地方，公然抗拒那些没有被规则保护的人！好一个医者仁心！”古烟回身字句如钟鸣。
　　“总之你们尽快调查，我拖不了太长时间。”乙流揭开脸上的口罩，使劲摇了摇头，把古烟的话音从脑海里甩开。
　　“我们走吧！”古烟双手插向口袋，却发现自己已经把衣服脱下来，大衣就在吴华手里，“拿我衣服做什么？”
　　吴华哑巴吃黄连，嘴皮子挪动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
　　“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