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是非成败转头空九

　　店掌柜的心就像是被鞭子抽打着。店伙计小强早已经吓得尿湿了裤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江湖客，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都盯着落魄乞丐。这个落魄的乞丐已经在这里有四五年的时间，今天却不幸要成为别人剑下的冤魂。
　　看着落魄乞丐，心中似乎又有了一丝怜悯。但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岂非和那落魄乞丐一样吗？
　　剑道人一双锋利的眼睛看着门外，低声开口道：“江湖上能用一枚小小石子将这柄金刚杵打断的人，已经不多了。”灵道姑点点头，伸手掐指算去，开口道：“三十年前，能够笑傲江湖纵横四海称霸一方的，一神二老三爷四菩萨五福星大多也都已经消失于江湖。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已经不多。”
　　苦和尚点点头，饮下一杯酒，道：“剑神雪鹰子归隐于天山，但是前段时间他却出现在中原，据说是因为鬼影子去剑阁盗取了妖刀‘天问’。癫大师和疯婆婆两个人疯疯癫癫游戏江湖一辈子，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他们也不会轻易的去管我们的闲事。神爷已经废掉了一双腿，隐居神王峪有些年头了，刀爷和海爷虽然也会在江湖走动，但是也很少过问江湖之事。”
　　灵道姑和苦和尚两个人都是从中原去到藏边的，因而对中原武林事情也是熟悉不过，只听得她接着道：“四菩萨也都相继皈依我佛，福禄寿喜财五福星，现在也仅仅只有南仙翁尚在，而且一直躲在昆仑山深处研究医学。我实在想不起江湖上还有谁有如此能耐。我们鬼域四圣也是极少行走江湖的，更少在这荒凉之地出现。我们也并没有和谁解下过什么梁子。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剑道人轻抚长剑，却道：“你们说的这些人都是三十年前名满江湖的人，但是你们却遗漏了一个人的存在？只要这个人存在，整个江湖都会头疼。你若是他的朋友，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帮你摘下来送给你。但若是不幸成为他的敌人，那他也一定就是最可怕，令你发疯的魔鬼。”
　　癞头喇嘛焦急的问道：“是什么人居然还会有如此功力？若是他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剑道人看看癞头喇嘛的脸，摇摇头却又轻轻一笑，道：“你也不撒泼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能够用小石子将这金刚杵打断吗？这个人如果不将你碎尸万段，已经算是你我的运气。如此信口开河，大言不惭。”
　　癞头喇嘛听得剑道人一句话，心中也不免一颤。苦和尚听剑道人一言，脸色瞬间变了，他似乎想到了一个人，慢吞吞开口道：“你是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剑道人却是哈哈一笑，点点头，却出手拍拍乞丐肩头，道：“整个江湖，除了神龙子，你还能想起第二个人吗？”
　　“神龙子”，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浇熄了癞头喇嘛心头的怒火。鱼鹞子听到“神龙子”这三个字，似乎也已经将身上的痛都忘记了。他并没有见过神龙子，但是师父却经常会讲起一些江湖人江湖事。他讲的最多的也是神龙子的事情。
　　那次海爷出手从郑芝龙手上夺得粮草，也是抹不开神龙子的交情。江湖上都说神龙子见首不见尾，想要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刀清风也收刀站在一边，他也没有见过神龙子，对于神龙子的了解，也都是听父亲刀爷茶余饭后谈论，更有一些是道听途说而来。江湖中所谓的“一神二老三爷四菩萨五星”等十几位高手，很多人都是神龙子的朋友。
　　神龙子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神？这是所有江湖后辈都想知道的事情。
　　癞头喇嘛虽然莽撞却不傻，中原之地极少踏入，行走江湖若是没有听说过神龙子的名字，那就称为英雄也枉然。更何况，他也曾几次听剑道人提起过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江湖客。
　　他忽然却发问道：“但是神龙子和雪鹰子天山一战，不是已经跌下山崖了吗？”剑道人捋捋长胡子，却道：“你我都没有亲眼所见，就算是神龙子跌下了山崖，也不保证他就已经死了，不是吗？据我所知，雪鹰子二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天山，听说就是来找神龙子的。”
　　灵道姑却道：“江湖上传言，雪鹰子下山是因为鬼影子盗取了名剑山庄剑阁的妖刀‘天问’。”癞头喇嘛现在就像是散了气的皮球，只能打掉自己的牙咽进肚子里。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绝不是神龙子的对手。他却又不甘心，他看着落魄乞丐，仿佛看见了一个发泄的对象，他心内默道：“今天若不出口恶气，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笑柄。此事若是传到鬼域，我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呢？臭乞丐，也只能算是你自己倒霉，怨不得我。”
　　他伸手一把抓住乞丐的胳膊，对其他几个人笑道：“神龙子？你们看他像不像神龙子啊？”
　　所有人都哈哈一笑，虽然很少有人见过神龙子，但是他们相信神龙子绝对不会是面前这个落魄的有些痴痴呆呆的乞丐。
　　癞头喇嘛口中骂道：“神龙子，去死吧。”不知道癞头喇嘛那里来的胆量，“啪啪”就是两巴掌狠狠的打在了乞丐的脸上。乞丐没有躲，似乎也躲不开赖头喇嘛的两巴掌，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两个血掌印，嘴角已经挂着血了。
　　他还是显出一副傻傻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副无辜却又无奈的眼神看着癞头喇嘛。癞头喇嘛又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乞丐的胸前，乞丐就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秋紫衣的那张桌子上，酒混合着菜汁溅了秋紫衣一身。
　　落魄乞丐嘴里流着血，傻傻的看着秋紫衣，那种无辜却又无奈的眼神却忽然间变得明亮，就像是两颗夜明珠。他的眼里没有仇恨，就算是有了仇恨自己也没有办法，没有能力报仇。报仇对他而言难于上青天。他看着秋紫衣，仿佛在祈求秋紫衣替他报仇。
　　鱼鹞子斜倚在墙角，他还是一直都注视着这个乞丐，乞丐的眼神和刚刚已经判若两人。他知道这瞬间改变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知道：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他只希望乞丐不要动手，鬼域四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杀人如麻。乞丐如果真的要还手，一定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乞丐刚刚和自己在门前拼酒，所说的话，并不是一个普通落魄的流民所能讲出来的。鱼鹞子心底更是奇怪，想来这个乞丐定然不是普通人。他是否会出手，是否有能力出手击癞头喇嘛呢？
　　鱼鹞子忽然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神龙子。这个乞丐，会不会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呢？
　　别人打扰了自己吃饭，已经很是生气，又溅了自己一身污物更是让秋紫衣上火。听得几个人的话，她心中那股火苗就像是浇了油。秋紫衣什么话都没有说，她认为多说话只会弄脏了自己的嘴。
　　神爷早就告诉过她，对于坏人，也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对坏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抽剑在手，就直刺向癞头喇嘛，她这一剑够快够狠更毒，正是神爷自创的一套“斩草除根”剑法。
　　短剑就像是一阵风上下刺挑，上可刺咽喉，下可挑胯下，真正做到了斩草除根。
　　乞丐斜倚山墙，见到秋紫衣出手，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笑，更没有人知道他笑得意思，因为没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位傻傻的如乞丐一样的人。所有人都注意着秋紫衣手中的那柄剑。
　　乞丐脸上虽然一笑，但是心中却替秋紫衣捏着汗。神爷的这套“斩草除根”剑法凌厉非常，且招招可以致人于死地。秋紫衣虽然已经掌握了剑法精髓，但是内力不济，根本无法伤及鬼域四圣任何一个人。
　　癞头喇嘛见秋紫衣剑法怪异，逼向自己，脸色一变也是不敢贸然出手。他倒退两步，挑秋紫衣一个破绽，右手轻轻出手，右手两个手指就夹住了秋紫衣的剑。秋紫衣并没有看见他是如何出手，剑就像是粘在了癞头喇嘛手上一样。秋紫衣想要抽剑却是抽不回来。
　　癞头喇嘛左手在秋紫衣手腕处轻轻一弹，秋紫衣却感到像是千金重力打在上面，一种钻心的痛传遍全身。秋紫衣难忍疼痛，手中的剑却已经到了癞头喇嘛的手中。
　　癞头喇嘛手一抖，剑就架在了秋紫衣的脖子上。
　　剑道人阻止住癞头喇嘛，却开口问道：“臭丫头，竟然会‘斩草除根’剑法，神爷是你什么人？”秋紫衣听到剑道人直接看破了自己师承，但是却又不能够承认，不想自己学艺不精，丢了神爷的威名。她头一横，就像是视死如归的战士。
　　剑道人哈哈一笑，道：“你虽然不说话，但是神爷的短剑却出卖了你，想必和神爷也有些关系。这套‘斩草除根’剑法，确实威力无比，可以称的上是一流的剑法，但是你内功太差，并不能将此剑法运用纯熟。不知道是神爷没有时间教你内功呢，还是你自己偷懒不肯学？如果你若是拜我为师，我倒可以考虑多教些内功心法与你。”
　　秋紫衣冷哼一声，“呸”的一声，一口吐沫便落在了剑道人脸上。
　　鬼域三圣想笑却都没有敢笑出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剑道人受过如此侮辱。他们知道，就算是藏地青瓦达孜宫的大师们都对他敬重有加。
　　剑道人似乎也没有生气，脸上露出笑意，轻轻抹干脸上的吐沫，开口道：“这可不是神王峪神爷的待客之道吧？神爷的人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吧？我和神爷相交几十年，若是此事传到你们神王峪，很难想象神爷会不会让你到后山思过崖悔过啊？”
　　轻轻一句话，倒真的让秋紫衣有些无地自容，脸瞬间就变得绯红。
　　癞头喇嘛却懒得听他们废话，他不知道神爷是什么人，更不去管这姑娘和神爷有什么关系。他话锋一转，却道：“但是你既然得罪了我，也就留你不得了。我今天就送你们一起去极乐世界好了。”
　　癞头喇嘛话未说完，一阵冷风袭来，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床厚重的棉被从客栈小楼上飞了出来，直压癞头喇嘛头顶。癞头喇嘛并没有抬头，手中剑向上一伸，轻轻的挥舞着，棉被就被削的粉碎，破布与棉絮起飞共舞。
　　鬼马刀就像是鬼魂一样身法轻灵的就将秋紫衣救了出来。癞头喇嘛看着鬼马刀，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的闲事。你想要英雄救美？看来你也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么我就一起送你去见阎王爷。”
　　鬼马刀做一个鬼脸，开口道：“晚辈鬼马刀，鬼域四圣不在青藏地区坐地为王，却要跑到这荒凉的辽东之地受罪，想来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帮你们呢？但是大喇嘛，你毕竟也是藏地密宗佛教的高手，欺负一个小姑娘总也有些说不过去吧？此事，若是传到江湖上，对你们藏地密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吧？”
　　他看着秋紫衣，知道她是为了自己而来，故意低声问道：“你不是在神王峪吗？你怎么会来这里呢？”秋紫衣没有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鬼马刀，她轻轻的拉住鬼马刀的手，眼睛里含着泪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情人一样，更像是受了莫大委屈。
　　鬼马刀轻轻帮她擦拭干净，叹一口气，道：“你不在神王峪，到这里来搞什么呢？这里多危险啊？”秋紫衣道：“若不是要来找你，我才懒得来着鬼地方呢？”鬼马刀斜眼看着刀清风，有些无奈的又是一声叹息。
　　刀清风看着鬼马刀和秋紫衣，心底忽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但是却又不知道这种感觉如何而来。那是另一种痛，就像是有一条小虫子在咬噬自己的心。她见鬼马刀斜眼看自己，却故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而是一双眼睛看着鱼鹞子。她现在才知道鬼马刀刚刚为什么看见骑马而来的秋紫衣会留下一桌子饭菜，故意说自己不舒服。他是为了躲避秋紫衣。她心中一紧，忽然却出手故意拉起受伤的鱼鹞子，就要往外走。
　　鱼鹞子脸上一惊，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刀清风和鬼马刀之间的事情。他的心中似乎有一些疼，因为来辽东，本来就是向刀家提亲的，眼前的刀清风就是刀爷的女儿。
　　鱼鹞子虽然久在海上漂泊，但是对于男女之间事情还是有所了解。他见到刀清风与鬼马刀之间的眼神与动作。他知道，刀清风的心中却早已经放进了另外一个男人。他更知道刀清风现在拉起自己的手，不过是拿自己做挡箭牌，却还是感到一丝丝安慰，刀清风毕竟搀住了自己。
　　他从小跟随海爷在海上，这是第一次真正的去和一个女孩子接触。他的心跳得很快，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令人心醉却又幸福的感觉。
　　鬼马刀的脸色却是一变，翻身就挡在了刀清风面前，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刀清风撇着嘴，道：“我要去什么地方，那是我的自由，难道还要告诉你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就算是我爹也没有权利来过问我的事情。”
　　鬼马刀哽咽一下，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他心里就像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乱成一团。鬼马刀一双怒火的眼睛盯着鱼鹞子，心中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但是却又不好意思在刀清风面前动武。
　　秋紫衣看着一脸怒气的鬼马刀。认识鬼马刀十几年，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模样。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刀清风，感觉到种种的酸酸的味道，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见到刀清风搀扶着受伤的鱼鹞子。在她面前，绝对不能够示弱。秋紫衣心底想到此处，故意挽起鬼马刀的胳膊，心内却又怨恨鬼马刀，道：“乐不思蜀。怨不得离开神王峪那么久都不回去，连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有了谈情说爱的人了。”
　　秋紫衣并没有说破，但是她却故意紧紧的拉着鬼马刀，将头贴在鬼马刀的肩头，就像是一对小情侣一样。秋紫衣脸上现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就这样深情的看着鬼马刀。
　　鬼马刀的脸却很难看，就像是被秋霜打过一样，顿觉委屈尴尬，想要挣脱开秋紫衣却被她拉的更紧。他想去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自己就傻傻的呆立在那里。
　　刀清风耸耸肩，面前的画面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也并不想听他解释什么，解释已经是多余了。她看着受伤的鱼鹞子，故意将手环抱着他的腰。作为刀爷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在他人面前示弱，看着鱼鹞子道：“你不走？人家现在就是刀俎，将你我视为鱼肉。我可不想被别人拿着刀划破胸膛。你现在受了伤，正好我来搀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