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怜君何事到天涯十四

　　潇湘子忍着痛，看着他道：“难道说花仙子还会出手杀了他不成？”血娘子却开口道：“你到这里来，不就是要取魏忠贤狗命吗？死在谁手上也并没有什么区别？”神龙子叹一口气，接着道：“花仙子不是杀手，更不会随便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迹。”他知道，花仙子不杀人，只是想要替父亲花倾城积阴德。但是静琳师太呢？她会不会真的出手杀人呢？魏忠贤作恶多端，令人发指，毕竟却又是她的同胞兄长。
　　她将会作何选择呢？
　　神龙子又想到了雪鹰子。剑尊是他的亲弟弟，他真的会刀兵相见，大义灭亲吗？
　　杨水仙却道：“难道说他还会自杀吗？”神龙子哈哈一笑，道：“想来现在都已经没有人想要杀死魏忠贤了。”花仙子道：“为什么呢？”潇湘子却开口道：“因为他已经没有让人出手的理由了。”
　　神龙子看着远处的黑幕，层层的黑云压低着，令人窒息，似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血娘子却开口道：“他自己过去锦衣玉食，出门前呼后拥，人人口中称呼一声‘九千岁’，乃是何等的荣耀。但是现在，却像是一条人人喊打的老鼠。也许只有死亡才能够让他得到解脱……”
　　血娘子的话却似乎带有一种神龙子说话的语气。
　　杨水仙看着血娘子，想到她乃是和神龙子一起来的，心中一股无名醋意便翻腾了。杨水仙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血娘子，似乎要将她一口吞掉。血娘子早已经知道了杨水仙的心理，脸上一笑，便故意躲在神龙子身后，故意拉起神龙子的手，故意开口甜甜开口，道：“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神龙子看着两个人，摇摇头。神龙子轻轻脱开她的手，走到杨水仙身旁，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一辈子他都不想在放开，如此，倒让杨水仙脸红了起来，但是她的内心深处却还是高兴的。神龙子一只手又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像是原来一样，还是那么样的甜蜜。他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她是谁？”杨水仙将神龙子的手甩开，她看着血娘子。想到那日为了救鬼影子和她有过照面，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神龙子见状，脸露尴尬笑意，知道她心底，却开口道：“实不相瞒，她乃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杨水仙听得神龙子此言，心中更觉诧异。一双疑惑的眼睛紧盯着神龙子，似乎并不能够相信他说的话。但是却又深知，神龙子并不会对自己扯谎。见到血娘子脸上呈现的一种善意的笑，想到屠妙妙一张脸，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错。
　　她忽然看着窗外，思绪却快速转动而起……花仙子和神龙子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弟，现在神龙子忽然又出现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那么的荒诞，让人无法去猜想。
　　但是事实却又不容辩驳。
　　神龙子孤苦一个人流浪在江湖三十年，未曾想到，这个世界上却还有姐姐妹妹的存在……他现在应该是幸福的，有了母亲更是有了姐妹。这些都是他的家人，有了家人就等于有了家。一个有家的人绝对就是幸福的。
　　但是，自己的家却又在哪里呢？
　　神龙子却还始终在身旁，也许，只要有神龙子的地方，哪怕是随遇而安，四海皆可为家。
　　杨水仙此时仔细看着神龙子和血娘子两个人，觉得他们脸面确实有些相像。只是潇湘子瞪大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他们几个人，顿觉的一个人站在这里有一种傻傻的感觉。
　　神龙子看着一脸茫然的潇湘子，开口道：“朱由检登基不久，想来他的身边需要你的帮助。你还是速速回京吧？”潇湘子叹一口气，道：“我乃是奉命前来此地，捉拿阉党。若是我两手空空而回，岂不是辜负了皇恩吗？”神龙子哈哈一笑，道：“魏忠贤已经没有任何的依靠，就算是你不捉拿他，想来也还是有很多，欲要邀功的人会出手捉拿他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杨水仙点点头，开口道：“现在花仙子将他带走了，你又能如何呢？”潇湘子一双手不自觉的在自己身上轻轻弹动，知道现在自己也不过就只能在此等待。
　　等来的结果又会是什么呢？
　　神龙子长叹一声，道：“却不知道京城里怎么样啦？”潇湘子却开口道：“我带了皇上密旨，奉命秘密出京就是为了要取魏忠贤项上人头，已达到彻底消除阉党的目的。我离京的时候，皇上已经派出亲信彻查阉党党羽。想来现在阉党都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只等待着皇上一声令下，便可已经他们彻底清除，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
　　神龙子点点头，想到朱由检登基伊始，便大刀阔斧的铲除了客夫人和魏忠贤的阉党，政治为之清明，天下归心，真是大快人心。他忽然开口道：“不如我们回京城，看看阉党党羽下场如何呢？”
　　神龙子接着道：“一出好戏，却没有观众，岂不有些浪费？”
　　杨水仙一心还是想要杀掉魏忠贤，为自己的父亲，为东林党死去的志士报仇。想到花仙子将魏忠贤带走，自己出手的机会已经荡然无存。听得神龙子提到回京的事情，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神龙子就是她的一切。他要永远跟守在他的身旁。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也无法让两个人分开……
　　潇湘子见到手中圣旨，想到花仙子带走了魏忠贤，自己绝对不是他们的敌手，也早已经有了回京之意。现下，听得神龙子也要一起回京，心中更是欣喜。倘若是回京皇帝问起魏忠贤的事情，便可以将一切责任都推到神龙子身上。
　　血娘子看到他们都要返回京城，想到自己刚刚从京城中出来，如此返回却也没有意思，便开口道：“我不想回京城。”神龙子看着血娘子，开口道：“你不跟我们回京城，那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呢？”血娘子开口道：“我去找一下娘，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神龙子点点头，其实他也想见到屠妙妙。那是她离散了三十年的娘亲，不管以前她做了什么，毕竟是她给了自己生命。她已经放下心中复仇执念，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他开口道：“路途茫茫，你也不用刻意去寻找与她。我已经飞鸽传书，他们会到京城找我们的。”
　　他们，自然是指屠妙妙和姬冷烟。
　　血娘子脸上带着笑，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孩子，惊问道：“真的吗？”神龙子轻叹一声，道：“放心吧。我不会骗你的。我们一起回京等着他们……”
　　杨水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黑幕，开口道：“你看着天空，黑的有些吓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风雨……”神龙子点点头，便对潇湘子开口道：“不如我们到楼下饮一壶酒，明日一早再启程回京。”潇湘子也正有此意，能够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子共饮一杯，也算不虚此行。听得神龙子一言，便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
　　杨水仙看着两个人却道：“我想先去休息一下。”神龙子知道她心中仍然没有将杀父之仇放下，也不便过多阻止，便点点头。
　　血娘子见杨水仙踏步走出房间，便也追了出去。她心中有自己的事情，她更不想过多的与神龙子呆在一起。
　　女人和女人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觉。
　　神龙子和潇湘子等杨水仙两个人走后，便也出门下楼。他们点上一支蜡烛，便寻了两坛酒放在桌上。没有菜，只有酒。两个人便自斟自饮起来。神龙子喝酒本就是为了让自己忘记过去的一切。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他觉得自己不敢再去面对任何一个人。
　　他又想到了西域，想到了龙啸天。那里是龙啸天曾经的乐土。他又想到了季明珍，想到了蝴蝶谷，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是现在两个人却也更是只能够深埋在心底了，那两个地方都成了他痛苦的回忆。
　　也许，他终身都不会在踏入两个地方。也只是想要忘记那些痛苦。
　　潇湘子喝酒却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喝酒，确实比较容易让人回忆。他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进入名剑山庄守护剑阁。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生活在名剑山庄。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悄然的逃离名剑山庄，更无法相信会成为了信王爷的人。更令人不敢相信的就是这信王爷竟然会机缘巧合之下，登基称帝，而自己却成了大明朝叱咤风云的人物。
　　一切都是造化，天意如此，又有谁能够改变呢？
　　只听得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将两个人从往事中拉回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如此深夜还会有谁会骑马出门赶路。
　　马蹄声在客栈外便停了下来，一道黑影破窗而入。神龙子并没有理会，继续喝着他的酒，仿佛世间一切事情都不能阻止他喝酒的兴致。潇湘子抬眼看去，只见的一位身穿飞鱼服，佩绣春刀，腰戴鸾带的锦衣卫汉子。潇湘子见到此人，也是颇为诧异，他没有想到锦衣卫会有人来到此处。
　　潇湘子饮下一杯酒，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到此地？”锦衣卫汉子轻轻拧动绣春刀刀柄，从中抽出一张信签，交到了潇湘子手上。潇湘子展开定眼看去，却是吃惊不小脸色都为之一变。潇湘子惊问道：“这，这，这可是真的吗？”锦衣卫汉子看着潇湘子，答道：“此乃千真万确的事情。”话说完，锦衣卫汉子便单膝跪地，施礼道：“手下参见潇总指挥使。”
　　神龙子听得“潇总指挥使”五个字，饮入口中的酒便全部都喷了出来。他一双惊异的眼睛看着潇湘子，开口道：“你现在，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潇湘子脸上洋溢着笑意，点点头，道：“皇上密旨，擢升我为锦衣卫新任指挥使。”
　　神龙子长舒一口气，点点头，想道：“锦衣卫凌驾于皇家禁军，并且他们还有直接向皇上汇报事情的特权。朱由检将潇湘子任命为指挥使，以后潇湘子就可以随便出入皇宫，将他们知道的事情告知于皇上。潇湘子算是朱由检最为信任的人。如此笼络了潇湘子的心，让他更加卖命……”
　　锦衣卫汉子接着开口道：“皇上密令，让潇指挥使立马赶回京城，掌管锦衣卫事。”锦衣卫汉子接着道：“田尔耕乃是魏忠贤阉党一路，自从他们被抓捕一来，锦衣卫群龙无首，所有兄弟们已经快要乱了阵脚，不知道应该如何。这也是二百多年来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都在等着你。皇上也希望你可以尽快返回京城，执掌锦衣大权……”
　　潇湘子点点头，对神龙子开口道：“皇命不可违，看来我要先行一步赶回京城。今日却是扰了你喝酒的兴致？他日，你若有兴致，我倒是愿意和你一醉方休。”神龙子叹一声，道：“你若是有兴趣做东，我是来者不拒的。”他又看着桌上酒，开口道：“自己走岂不孤单寂寞？我去将水仙她们叫起，不如我们一同搭伴回京。马车之上，也可以饮酒畅谈……”
　　潇湘子听后也是喜上眉梢，他起身站在窗前，两根手指弯曲，含在嘴中，便吹出了几声清脆的哨音。只听得马蹄声响起，一个身穿黑衣手持长刀的汉子牵着四匹骏马便穿过夜幕来到了客栈外。
　　神龙子上楼欲要敲醒杨水仙和血娘子。一炷香的时间，却没有人应答，神龙子心中诧异，道：“睡觉也不该睡得如此熟啊？”神龙子心中暗叫一声，反手一掌便将房门打碎，他踏步进屋，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杨水仙和血娘子并不在房内。
　　神龙子脸色一变，难道说他们被人掳走了？他和潇湘子两个人虽然一直在楼下饮酒，但是却也没有听得任何声响。若真的被人掳走，想来此人武功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江湖上还有谁的武功能够达到如此境界呢？
　　神龙子的心中一阵，他忽然想起了剑尊。难道他已经离开辽东，暗中潜回到了中原吗？神龙子瞬间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忽然间就成了一团面糊。杨水仙，血娘子这两个人的名字不停在自己脑海中打转。一个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乃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妹妹。两个人若是有什么差池，自己却又如何向杨涟及自己的母亲交代呢？
　　忽然间，客栈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神龙子推窗便跃下楼，站在楼前盯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只见的两个黑衣人从黑幕中慢慢走近。神龙子见到她们，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水仙和血娘子。两个人相互搀扶，就像是一对患难的姐妹，脸色都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神龙子感到甚是奇怪，欲要开口相问。血娘子却先开口，轻声道：“魏忠贤，上吊自杀了……”她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潇湘子却也听到了。他一个翻身便跃出客栈，来到了两人身前，问道：“你们，你们说什么？”血娘子又讲话说了一遍，故意放大声音，，慢慢开口道：“魏忠贤上吊自杀了。”
　　神龙子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惊奇，他早就知道魏忠贤一旦失势，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魏忠贤做事太绝，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一点点退路。但是神龙子却还是没有想到魏忠贤竟然会选择会上吊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潇湘子却忙问道：“魏忠贤的尸体现在什么地方？”血娘子指着远处，道：“前面不远，山路拐角处有一间破落的村屋。魏忠贤就吊死在村屋中，面目狰狞的可怕……”潇湘子未等她讲完，翻身便落在了一匹马背上，冲进了黑幕，消失在不远处，只留下一阵马蹄声。
　　神龙子见到潇湘子消失在黑幕中，想到魏忠贤乃是被花仙子带走的，心中记挂花仙子，却又碍于杨水仙在旁，便故意开口责怪道：“你们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呢？悄然来开，倒是我都未曾发觉，你们的功夫竟然用来应付我了……”
　　血娘子嘟起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杨水仙拦下了。只听得杨水仙开口道：“我们就是想看看花仙子会将魏忠贤带到什么地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要见他。一出好戏，却没有观众，岂不有些浪费？”
　　神龙子轻叹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这是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他开口道：“事情，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杨水仙点点头，道：“看到了。我们原以为花仙子和魏忠贤之间会有什么血海深仇，却不曾想到在那破落的村屋中，我们见到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还有一件你永远都猜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