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小说 归来江湖断魂处

第9章神龙见首不见尾9

归来江湖断魂处 纳兰阳朔 4826 Aug 8, 2021 8:07:40 AM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人生有三喜,升官发财死老婆。但是对于锦州总兵吴襄来说,这一切都来的突然,令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吴襄先后任都指挥使、都督同知。如今后金满洲鞑子进逼大明,辽东战事吃紧,他现在一跃成为锦州总兵,就任中军府都督的重要职务。
  锦州历史悠久。
  夏、商、周时期,这里属冀、幽二州地。春秋时期属燕地,战国时属燕辽西郡地。秦、西汉时分属辽西、辽东郡地,东汉时大部属辽东属国。三国时属幽州昌黎郡地,晋代属平州昌黎郡地。隋代时西部属柳城郡地,东部属燕郡地。唐代初属营州总管府辖,后属安东都护府辖,废府后归平卢节度使辖。辽代分属中京道和东京道辖。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以汉俘建锦州”,锦州之名始于此时。
  金代改辽道制为路制,当时属北京路辖,元代分属大宁路和广宁府路辖。明代建军卫制,下设卫所,当时置广宁卫,广宁前、后、左、右、中屯卫,以及义州卫、宁远卫,先属辽东都指挥使司,后属辽东巡抚辖。
  吴襄现在就已经升任了锦州的总兵,掌握一方兵权。
  升官就意味着发财,财运是随着你的官职高低而论的。就在不久前,吴襄的老婆暴毙,死因却一直都未能查明。对于吴襄来说,明不明的已经没有了关系,反正人已经死了,自己已经永远的摆脱了那头母老虎,河东狮。
  升官发财死老婆,这些好事全部都让吴襄赶上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踩了哪门子的狗屎运。
  更令吴襄兴奋的事情就是,今天他就要娶新娘,当新郎官了。他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终于可以证明自己也是个男人了。
  整个锦州谁不知道,自己家中那头母老虎仗着自己父兄撑腰,在家中说一不二,吴襄连个小老婆都不曾娶的,这是令他在官僚同属间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同了,母老虎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他现在就是一家之主,腰杆都挺直了,收个二房,纳个小妾也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如意美娇娘呢?
  锦州城内三天前就已经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就连锦州城头都挂满了鞭炮,但是这一切却并不能够驱走战争带来的创伤及痛苦。
  吴襄的总兵府就在锦州城正中间,一座两重院落的幽雅的宅邸。锦州城内所有人都知道总兵吴襄要在今天大婚。但是笼罩在战争中的锦州城,老百姓并没有能够感受到太多喜庆的气氛。
  没有人知道满洲鞑子什么时候又开始攻城略地,进攻锦州城,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命运又将要何去何从。
  总兵府进进出出的很多人,当地的乡绅富贾,地方官吏,都是来给总兵吴襄送贺礼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他们现在只知道总兵吴襄的婚事,却早已经忘记了锦州城外,一直虎视眈眈的后金皇太极的满洲八旗铁骑,早已经将锦州当成了一块肥肉,垂涎已久。
  总兵府门外是一条宽敞的大街,百十个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的卫兵站立在大街两旁,维护着总兵府外的秩序。
  总兵府斜对面是一家有些破旧的酒楼。站在酒楼上,轻轻推开窗,就能看清楚整个总兵府。
  总兵府一共两重院落,到处张灯结彩。前院有厅堂,厅堂回廊处一个荷花池,一座假山矗立在荷花池中。穿过回廊,走过拱形门,就到了后院。荷花池水穿过后院,一道小石桥跨过就到了卧室,这就是婚房,一朵大大的红绸花挂在门檐下。后院左手边是一间小小的厅堂,右手边是厨房饭厅。
  总兵府中有几十个卫兵相守巡逻。
  总兵府外的酒楼上,一位身穿灰布长衫,头发花白脸色却红润的老者正在酒楼上喝酒,但是他的眼睛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总兵府。老者自斟自饮,虽然眼睛看着总兵府,但是倒酒却拿捏得恰到好处,壶中酒没有一滴倒在桌面上,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仿佛酒楼中的酒不用花钱一样。
  老者的对面坐着一位头戴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破旧的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鸾带,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的中年汉子。汉子满目愁容,似乎有什么心事,他没有动筷,只是一味的喝酒,仿佛要将酒楼上的酒全部都喝光。
  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喝酒是永远都解决不了事情的。但是对于没有办法解决无可奈何的事情,人人往往就会借酒浇愁。
  两个人虽坐一桌,但是却并没有说一句话。喝酒,才是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两个人心底似乎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马蹄声起,一辆马车就从远处狂奔过来。
  酒楼上老者向外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丧服,头梳两个发髻的约莫十岁的少年正驾着这辆马车。
  马上少年“吁”的一声,勒紧马缰绳,马车就停在了总兵府门前。令人惊奇的并不是一个十岁孩童驾着马车在街上直冲而来,让人感到意外恐惧的是马车上竟然摆放着一口棺材。
  今日,乃是锦州总兵吴襄大婚之日,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送一具棺材来做贺礼。
  长街上百十个手持长枪的卫兵却都没有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者感到甚是奇怪,他不知道这个孩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人会送一具棺木来作为他人的大婚礼物,败坏了主人结婚的好心情。
  他更不知道总兵府门前的卫兵为什么没有人来将这孩童赶走。
  老者心底却又感到好奇,不知道锦州总兵吴襄若是知道了有人在大婚之日送一具棺材,会不会气到吐血。
  路人也都忘记了吴襄的大婚,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开始悄悄指手画脚的谈论着驾车的少年。
  总兵府门前一位值班兵士见状,忙跑进去报告吴襄。
  吴襄五短身材,一双老鼠眼,就像是偷食变胖的臭老鼠,他今天身穿火红的新郎装,一朵大红花就佩戴在胸前,满脸笑意,忽闻兵士急匆匆的进来报告门外发生事情,丢下正在攀谈甚欢的前来道贺的朋友,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就踏出了总兵府。
  吴襄踏出总兵府,见到马车上的棺材,再看看那个十岁的孩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紧皱双眉,拳头握紧,他自己已经听到了骨头“咔咔”做响声。吴襄恨不得出手就打碎这个孩童的脑袋,但是他却没有动。但是整个身子却都已经被气的微微发颤。
  十岁孩童却像是没有看到吴襄难看的脸色一样,他双手托着脑袋,趴在马车上朝着吴襄傻傻的笑。孩童笑的很灿烂,就如今天的太阳。他的一双眼睛通透,天真无邪的就像是一坛清泉。
  谁能想到,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却是如此的顽劣呢?
  吴襄气的面无血色,刚在府中的兴奋喜悦之情早已经被眼前的一切磨灭了。他恨不得将这孩童抓起来狠狠毒打一番,但是他却没有动手,只是开口骂道:“三桂啊,你,你,这个小王八羔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今天可是爹爹大婚的喜庆日子,你想气死老子啊?”
  吴襄早已经被气的说不清楚话。
  孩童却开口道:“爹爹,你也是饱读诗书明道理的人,怎能破口骂人呢?再说了,如果我是个小王八羔子,不也是你生的吗?你又是什么呢?老王八羔子吗?你可千万莫要骂人,骂我可就是要骂你自己了。”
  孩童一句话,字字珠玑,令吴襄无言以对,但是却引得路人都是掩面大笑。门前值班的兵士想笑却都憋在肚中没有笑出声。
  孩童站起身,伸手指向城外,义正言辞的开口道:“所谓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现在满洲鞑子虎视眈眈的觊觎我们锦州,你却将皇恩抛掷脑后,却在这里享受欢愉,开始娶老婆。你莫要忘记,娘亲刚刚入土,尸骨未寒,你却要在这里迎娶新娘?如此,你上对不起当朝皇帝,中对不起锦州百姓,下你对不起我娘还有我。我可不想随随便便的一个女人来做我的后娘。想来,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孩童竟然就是吴襄的儿子吴三桂,从小跟着吴襄在书房中读写三纲五常,伦理道德之类的书。吴三桂从小却也懂得忠君爱国的道理。身处辽锦之地,每天见到最多的事情就是辽东战事,见到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的战争。每日都能够见到大量流离失所的流民,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更甚者是卖儿鬻女,苟且存活世间,心中更是泛起了涟漪。
  眼见的自己父亲吴襄升任锦州总兵,总以为他可以重整旗鼓,建立防线,率领锦州兵将合力抗击满洲鞑子。谁知,吴襄却不思如何镇守边疆,抵御外寇,报效朝廷,整日却只想着自己歌舞升平。
  吴三桂听得吴襄大婚,欲要给自己娶回一个后娘,心中气愤难平,溜出总兵府独自一人在街上溜达。忽见得锦州城里的棺材铺,便心生一计,竟敢在吴襄大婚的时候准备了一具棺木当成礼物送来。
  吴三桂知道,吴襄虽然贵为锦州总兵,但是却绝对不敢动手打自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舅舅,乃是宁远总兵祖大寿。
  祖大寿,字复宇,宁远人,祖家世代为辽东望族。
  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三兄弟皆辽东将领。祖大寿初为靖东营游击。天启初,广宁巡抚王化贞以为中军游击。广宁被后金满洲鞑子攻破,祖大寿率部避走觉华岛。大学士孙承宗督师,以祖大寿佐参将金冠守岛。
  天启三年,祖大寿人主持修筑宁远城。天启六年正月,努尔哈赤攻宁远,祖大寿辅佐袁崇焕等守城,大败后金军,以功升副总兵。天启七年五月,皇太极率军再攻宁远,祖大寿与满桂率兵驻城外为犄角,与后金满洲激战,六月,满洲鞑子败走,史称“宁锦大捷”。
  孩童的言行传到酒楼上正在喝酒的老者耳朵里,他对着中年汉子开口道:“儿子在老子的婚宴时穿孝服,且送了一具棺材,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也不见来者啊。这足可以算是一段佳话啊。”
  老者饮一口酒,接着道:“十岁孩童,却懂得忠君爱国。没有想到,不学无术的吴襄竟然有一个虎子。这个孩子长大了绝对是不简单啊。”
  中年汉子像是聋了一样,也或者是心已经醉了,并没有心思听老者言语,更没有应答老者的话。他只是一味的喝酒,只有酒才能够让他忘记一切。他仿佛就是想让酒将自己灌醉,忘记这世间一切伤心不平事。
  只听得楼下吴襄却破口大骂道:“你个混蛋龟儿子,你没有了娘亲,我给你找个娘亲照顾我们爷两,难道还是我的不对吗?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子饱读诗书以便修身,现在找个老婆就是齐家,那以后才能治国平天下,你懂个屁啊?”
  楼上老者听得吴襄一言,喝进嘴中的酒差点喷出来,他心中暗骂道:“吴襄啊吴襄,你破口大骂却又将自己也带来进去。孩子是龟儿子,老子不就是乌龟王八吗?自己开口骂人一时爽,却不知自己也着了道呢?”
  中年汉子听得吴襄歪门邪说,霍然站起身,口中骂道:“真是个不知廉耻的混蛋龟儿子。”他一双眼睛喷出火光,握紧双拳,急着下楼欲要找吴襄拼命。
  中年汉子走到楼梯口,只见的一位身穿黑衣长衫,手持一柄短剑,眉清目秀,高挺鼻梁,唇上两撇小胡子,头顶一个高高发髻的后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中年汉子见状,开口道:“这位少侠,不知何故要拦我去路?”后生抿嘴一笑,道:“我并没有拦住你的去路,只是不想让你成为一具死尸,一道冤魂而已。所谓秀才遇见兵,那是有理说不清。你如此下楼去找吴襄,是想找他拼命呢还是故意寻短见呢?”
  后生将手中短剑摆在中年汉子面前,开口接着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拼命想来是痴人说梦。但是若是要故意寻短见,不如直接用我的这柄短剑好了。”
  中年汉子退后两步,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一直都在喝酒的老者哈哈一笑,来到中年汉子身边,道:“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来看戏的,好戏才刚刚上演,你就急着要走,那岂不是糟蹋了我一片良苦用心。只有活着,才会有翻盘的机会。死人,一文不值。”
  中年汉子心中并不想看什么好戏,他现在只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
  老者见到中年汉子一脸愁容,道:“你放心,你妹妹在总兵府安全的很,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如果你沉不住气,冒失行动,定然会害了你妹妹啊。”
  中年汉子心中一凉,却又疑惑的看着老者。老者并不再言语,又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喝着小酒,看着好戏,如此人生,岂非惬意。
  中年汉子更是没有办法,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奈之下,也只好坐下来,但是他一颗焦灼的心却始终不能平静。他的妹妹现在就在吴襄的总兵府中,过了今夜,也许就真的变成吴襄的老婆了。也许,过不了今天,自己的妹妹为了自身清白,似乎都会想到一条保全自己的路,那就是死。那是他永远都不想见到的。但是自己却又没有任何办法相救。
  坐在自己面前的老者却又要留自己在这里“看戏”。中年汉子心中又气又恼又悔,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目录
设置
手机
收藏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