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桥镇血案第四章欧绅士

　　谢竣在两个当地热情主人的介绍下，把十三道菜都一一尝个遍，好吃的更是吃了好几口，米饭也下去两大碗。末了，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顺带喝口茶。
　　饭菜特别丰盛，茶倒不是什么好茶，但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特色擂茶。这种茶不是用开水泡出的，而是把准备好的茶叶与其他香料，例如花生、豆子、炒米等本地的农作物混在一起，通过特殊工艺碾碎，再用开水冲开，是当地穷苦人家最喜欢喝的饮料，没有之一。那些专门的饮料也不是每个人都喝得起的，相反，这种擂茶，只要有时间，就能自己制作一大锅。
　　“朱镇长，这顿饭可真丰盛，费心了。”吃饱了，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敢不敢，应该的，应该的，希望饭菜还合大家的胃口。”朱镇长看到大家吃的都挺满足的，心里踏实了一些。自古言，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他们吃的满意，一般也能帮忙圆满一二，否则，这在年关发生这么大的血案，不管事出何因，结果如何，自己明年的日子都将非常难熬，更可能被直接拿下。
　　“你们给介绍介绍欧家的情况，上午听说他们不是本地人，且刚来不长时间？”谢竣把谢春也叫过来，才看着朱镇长说。
　　“是！”朱镇长下意识地擦了下额头，“我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些外来人，在昨晚之前，我还没有听说过欧家，实在惭愧，是我失职。我从谢春和里正他们汇报中了解到，中年男人叫欧青海，今年三十三岁，是一个挺斯文、非常有礼貌的年轻人，挺有学识，对人很是和气，且尽管也非常穷，可却很大方。大家不知道他是不是秀才，但都认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你知道，在我们这一带，每个家族会有那么三两个行事公道、为人厚道且家庭富有的大家庭家主才会被人称赞为绅士的。他妻子叫耿秀婷，人长得挺漂亮，不太爱说话，平时几乎不与周围的人说话交流。倒是他们一双儿女，很是乖巧，周围的叔叔阿姨都喜欢他们，而且他们也愿意与街上的年龄相仿的小孩游玩，所以大家都与两个小孩更熟。大的叫欧小样，听说今年才刚满十岁，而小小欧，对，他名字叫欧永庆，但大家都叫他小小欧，今年才刚七岁！”略顿了顿，朱镇长也是一腔不忍，“太让人心疼了，花样的孩子啊！谢捕头，一定要抓出凶徒，再凌迟处死他！”
　　“会的。”谢竣看向谢春，“你再补充补充？”朱镇长貌似介绍了好长时间，对谢竣一点用也没有。这些信息还没有他上午抽空了解的多！不过，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能够从朱镇长那里了解多少珍贵信息，只是吃了人家这么丰盛的饭菜，还是需要问一问的。
　　“好的，谢头。”谢春严肃认真地回忆，“据我了解，欧青海是在十一月十三日晚上八点左右从桥北进入到我们桥镇。他们一家四口大约在八点一刻进入朱家客栈的……”
　　“等等，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准确？”尹春来满脸疑问。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注意到几点几刻钟，能大概说清楚几点就很了不起了，毕竟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
　　“那天是我一个朋友赖博他儿子满月，在香辣园请客，我吃完出来正好看到他们走进朱家客栈。由于发现他们是陌生人，习惯性地多注意了一点。”
　　“嗯，这个习惯不错，有点捕快的样子。”尹春来实时地表扬一句。
　　“谢谢。”
　　“香辣园在朱家客栈旁边紧挨着，是桥镇七家餐馆最北的一家。朱家客栈也是三家旅馆最北的一家。”看到谢春停顿，朱镇长插口补充。
　　谢竣示意谢春继续。
　　“当时他们四人看起来都非常疲累，特别是欧青海他妻子和女儿，都好像有些体力透支的样子，所以在朱家客栈开了一间房后，他们就直接进房休息了，只有欧青海上去后立马下来，并到香辣园要了两个菜和七碗米饭带回房间吃。”谢春尽量详细介绍第一次见到欧家的情况。“我当时还没有来得及走，所以看到欧青海点单。”
　　“他们当时带了很多行李吗？”梁老提问。
　　“没有，只有欧青海肩膀上斜跨着一个钱袋，之外再没有包裹。”
　　“没包裹啊！”梁老与谢竣互看了一眼。
　　“这么说，他们走得很匆忙，且赶路赶得很急，说不定有隐情，甚至被杀也跟这匆忙赶路有着不可分的联系。”尹春来听了，忍不住分析出来，“你后来打听过欧家为什么来桥镇租住吗？”
　　“有，但不是正式的调查，且也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面对这么异常的外来者，你竟然，哎，算了，不说你。”
　　“是我疏忽了。”谢春再次沮丧地说。他一直梦想这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捕快，可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
　　“别听他的马后炮！就是他自己也根本做不到。你继续。”谢竣挥挥手，让谢春继续。他自然没有心情去给谢春开导，可尹春来当自己的面就抖起来，还是小小地揭发一下。
　　“我第二次见到欧青海是十一月二十五。”谢春站起来，走到谢竣后面的窗户前，伸手指着下面的广场，“那天我在外面的广场上看到欧青海正在购买一些家具，买了一大堆。可能是东西多了，账不好算，卖家算出的钱与欧青海算出的不一致，卖家算的钱少了，欧青海提醒卖家，还被卖家奚落了几句。不过，欧青海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昧下那些没有计算的钱，而是当着卖家面再从头算了一遍，最后卖家发现确实是他自己算错了帐，对他一阵感谢。”
　　“还有，听说欧青海买东西一般都不怎么讲价，最多问一句能不能再便宜一些，而且只要问了价，或多或少都会买一点。”朱镇长一旁补充。出事后，他也是找人连夜了解，一些平常的事情还是了解不少。
　　“哦，还真是绅士行为！”梁老点头。
　　“可不是！所以才会被大家认为是真正的绅士！”朱镇长同样赞同。在这样的穷困地区，所有人都斤斤计较，往往为了省下一两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翻脸成仇。当地的那些个被各家族推荐出的绅士，与他一比较，简直就是土匪窝里出来的！
　　“耿秀婷呢？”
　　“耿秀婷长得漂亮，平时一出来就会有很多人盯着她看，还时不时调戏几句，所以耿秀婷几乎不出来，主要在家里做做饭，打扫打扫房间屋子。自从在李二狗家租住下后，李二狗家干净了很多。还有，李二狗也不是什么好鸟，所以，只要李二狗回家了，耿秀婷基本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谢春停下，也不知道还能够补充啥，毕竟事发后，他一直在现场维持，无法分身去调查，“李二狗就在楼下等着。”
　　“他们修为怎么样？”
　　“不清楚！”谢春老老实实回答，“欧家从来没有与人起争执，也没有与人比划过，所以不知道。”顿了顿，“不过从两个小欧的优秀表现来看，应该不差，甚至还挺厉害的。”
　　“很优秀吗？”
　　“很优秀！这桥镇相同年龄的孩子中，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甚至听说比欧小样大两三岁的孩子都不是她的对手。”朱镇长接过话茬，“据说有一次欧小样同时对四个小孩，其中一个还是十二岁的大孩子，都被揍得不轻。那一次也是这一个多月中，欧家唯一主动与镇民接触的一次。欧青海主动拉着两个孩子上门道歉，还分别送了点水果等零吃给那几个被揍的小孩。”
　　“看样子还真是一个老实人。”尹春来插嘴。
　　“是，欧家确实是老实人家。”朱镇长肯定地说。
　　“谢春，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其它什么异常情况？”谢竣随口问。
　　“这，怎么说呢，这近年关了，外地来这里做买卖的肯定比平常时期多。考虑到欧家是外来租住在这里的，我还真多关注过几次，但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谢春惭愧地说，还有些自责的样子。
　　“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谢竣自然不会去怪责一个编外堂子手。桥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谢春作为一个编外堂子手，能够肩负起桥镇的治安，已经非常不错了。
　　“谢谢谢捕头！”谢春不敢学尹春来他们叫谢头。
　　李大又特意泡了两壶好茶送上来，送来也谢桥镇本地的特色干果，殷勤地招呼大家。
　　吃着当地干果，喝着清淡爽口的清茶，大家接着又唠了好长一会儿欧家，还顺带了解了一些李二狗的事情，以及桥镇的一些头面人物，直到朱镇长和谢春都再想不起别的来之后才停下。
　　梁老掏出烟袋，推开窗户，集镇上那繁杂的噪音立即充满了酒楼，令人烦躁。呼吸几口，也没有想象中的清新空气。
　　“梁老，你直接抽吧，别开窗户了。”
　　“行，反正这外面的空气也不见得比我的烟味更好闻。”梁老也不造作，直接关上窗户。让尹春来给他搬个凳子，在稍稍离大家远点的楼梯口开吸。
　　“李金又是怎么回事？”看到梁老坐下后，谢竣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