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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隔壁

从九零年开始的医者仁心 小流雨的神 4454 Jun 13, 2023 11:57:49 AM

  塞德里克•迪戈里一动不动地躺在草地上……真好,一点痛苦也没有……伍德没有意识到他脑海里的念头有多可怕:如果他也能就此死去的话……
  想想那些快乐的事。一个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声音提醒他,很近又很远。
  快乐的事。格兰芬多人抓住了这个词,跟着告诉自己,在深深的黑暗与绝望里逐渐生出半分清明。
  ……查理•韦斯莱疾速俯冲五十英尺,单脚踩在他的横扫七星上抓住了金色飞贼,伍德在球门柱旁连着翻了三个跟头表示庆祝,他接过那个沉重的奖杯,开心得想哭。
  他的第一把玩具飞天扫帚,周岁生日的礼物,上次回父母家时还特意去储物间翻出来,细细的柄上刻着的字样,他从来没有从上面摔下来过,一次也没有……
  他险险防住海莲娜的最后一个球,摇摇摆摆降落在地面上,露西娅微笑着告诉他说就在刚才他正式成为了普德米尔联队的一员,话音刚落海莲娜便扑上来,带着二人幻影移形去了破釜酒吧,掷地有声地嚷嚷着今晚不醉不归。
  今夜过去之后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比尔在通知他时是这么说的。联赛会恢复,他能够再次守在那三根五十英尺高的球门柱前,他还记得数年之前有谁说过要与他一起拿到欧洲杯。
  深夜壁炉的火光,周围刻着的那圈獾仿佛真的在跳舞。身上盖着厚厚的金丝雀黄色毯子,对面的人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他一口气喝下去,胃和心都是暖的。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确定他与自己很熟悉,是谁呢?
  「致英格兰最好的守门员。」他听见那个人这样说,有回音从时间的彼端远远传来。
  伍德想起那个人有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澄澈、干净,能分毫不差地映出他的影子。
  他终于赢得属于自己的那一座魁地奇杯,在半空中抓着哈利的肩膀趴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抽泣。安吉丽娜、艾丽娅、凯蒂、弗雷德和乔治飞过来把他们围在中心,分不清自己搭着谁的胳膊而谁重重拍着自己的背脊。
  姑娘们吻完哈利的脸再去吻伍德,七个人抱成一团在格兰芬多的人群仿佛要震碎苍穹的欢呼声中乱七八糟地着陆,他的视野是模糊的,泪水令他几乎看不清东西。但伍德知道那双明亮的灰色眼睛正从看台的某一处望着自己,那其中有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欣喜,那个人正在为他的胜利而骄傲着——
  「呼神护卫。」
  他握紧魔杖,声音不响却无比坚定。
  一头银色的狮子从魔杖尖冒出来,直直地冲进摄魂怪群里。这头只属于格兰芬多人的雄狮背部饱满的线条有一种暴烈的美丽,蓬松奢华的鬃毛与矫健利落的身姿是它强大力量的证明,五年以前迪安绘制在横幅上的画面在这一刻成为现实。
  十几只摄魂怪刹那间灰飞烟灭,剩下的也被这守护神驱散,消失在霍格沃茨的夜空下。
  它奔向它的主人,伍德重又感受到五月初的夜晚应有的暖意,明亮、快乐的情绪回到了他的身上,就像因寒冷而凝固的血液重新开始在血管之中流动。
  那头忠诚的猛兽温顺地绕着两个女孩转了一圈,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安抚她们。其中一个女孩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慢慢地醒过来,它便安静地化作银白的光粒,融进不可知的虚空。
  伍德没有收回魔杖,他给那两个六年级的女生施了一个复苏魔咒,确保她们能站起身。他全身心地警惕着即将来临的下一场战斗,魔咒碰撞的喧嚣声、食死徒被逼到穷途末路的咒骂声、凤凰社成员简短的交谈声,这些声音漩涡般混杂在一起,与他身处的地方只有短短一段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
  他调整好呼吸,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速奔跑。他现在拥有来自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和这城堡所有的保护者们的祝福,只需要赢得每一个下一场胜利。他相信他会的。
  不远处便是终将到来的不列颠巫师界的黎明,他仿佛能感到那些故去的人们温柔平和的注视与鼓励。去吧,他们说,不要犹豫,胜利属于霍格沃茨,光荣属于每一个人——去吧。
  去守护你所爱着的那些人,去告诉他们,「死」并不值得恐惧。他们会健健康康地度过一百年以上的漫长幸福的人生,这是对已逝的人们最好的怀念。
  死亡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不仅是在这个战场上,人们可能因种种不同的理由失去生命。疾病、衰老、谋杀、误伤、错误的魔药配方、危险的魔咒实验、发狂的魔法生物,感谢梅林他活到了二十二岁,他的一些朋友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那些人大笑着在逝者的国度举杯共饮,为新来到的人打开通向天国的门扉,他们也许正因霍格沃茨的这场战役议论纷纷。每个活着和死去的人都知道,有一天他们将在某个生者无法抵达的地方最终相聚。
  而现在,奥利弗•伍德必须好好地活下去。
  为了所有的未完成的梦想。
  他们走进城堡。
  正是晚餐时间,门厅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从球场上回来的学生们,背着款式流行的书包,看来凯蒂的文具生意做得还不错。身材颀长、气质优雅的拉文克劳男生级长和他的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向礼堂,身后是一小群眼神发亮表情痴迷的低年级女孩。
  那些他所不认识的年轻的脸庞带着朝气十足的笑容,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论着难得的晴天、魁地奇比赛、变形术课论文、平斯夫人的坏脾气和最新的八卦;那些男孩和女孩正处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年纪。
  穿着他最熟悉的曳地的黑色长袍、系着代表不同学院的羊毛围巾,仿佛他们都是他的熟人,曾与他同在宾斯教授的课堂里昏昏欲睡,座位只隔了几英尺距离。
  伍德甚至觉得自己似乎刚刚才带领格兰芬多队赢得了一场胜利,好像他还是那个十六岁的魔药课成品差点得了D的五年级学生,只要有一把飞天扫帚就能忘记和斯内普阴沉沉的表情。
  然而周围都是些完全陌生的面孔,互相称呼着他从未听闻的名字,大声聊着他十一年来都未曾接触的话题。伍德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意识到这件事:那整整七年阳光明媚的水晶般的美妙日子,如今已然离他远去。
  这里不是他的霍格沃茨。
  他再也不可能在魔咒课上偷偷地画球队的战术示意图,下课再想方设法地问同宿舍的好友、优等生兼级长珀西•韦斯莱借笔记;再也不可能在一个平凡的周二早上的九点,在格兰芬多塔楼里那张曾属于自己的垂着深红色帷幕的四柱床上醒来。
  一点儿也不遗憾地发现自己又错过了一节魔法史课,然后满足地跌回枕头上继续睡,同时试图忘记下午要交的还差半英尺没写完的算数占卜课论文。
  再也不可能在训练开始前一手一个拎着那对红头发双胞胎的耳朵让他们好好听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们其中的一个现在和伍德差不多高,儿子满了一周岁会叫奥利弗叔叔,仅剩的一只耳朵他大概也拎不习惯,而另一个则早已长眠于洁白墓碑之下冰冷的棺椁。
  再也不可能在级长盥洗室那个大到不可思议的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长时间的热水澡直到睡着,睁开眼睛看见罗杰•戴维斯一脸不耐地戳着他的肋骨(「去那边睡,我要洗澡」)或是塞德里克•迪戈里有些尴尬的担忧神情(「呃……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注意身体」)。
  再也不可能在一场(自己组织、自作自受的)身心俱疲的训练之后,去厨房满足地美餐一顿,顺便去旁边的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找(身为级长的)塞德里克出来(违反校规)夜游;再也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去享受一场普普通通的、学生之间的魁地奇比赛。
  伍德愿意把他这十一年来在赛场上得到的所有荣誉全数交出,只为再重温一遍那无可替代的七年时光。
  他仍听得见那些人的声音。多少个夜晚,伍德的梦里有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金与红的颜色,他蹲在角落里用魔杖指挥魁地奇球场模型上的小人模拟各种战术,珀西勉为其难地替他检查魔药课作业,同年级的女孩们在他身旁聊着霍格莫德村的周末。
  傻里傻气地期待着会有哪个帅气的高年级男生邀请她们同行——她们中的两个在七年前席卷整个不列颠巫师界的那场战争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伍德还记得毕业的那一天,一群人又哭又笑,磨磨蹭蹭地登上夜骐拉的马车,挥手与这座熟悉城堡作别。
  下一次他来到这里,看见的是塞德里克的尸体;再下一次,他见证了持续数十年的战争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终结。
  太多的鲜血、太多的牺牲,他上次走进门厅时四个学院的沙漏全碎了,四种颜色的宝石在人们脚下混杂成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不再被压抑的怒吼声撞击着石壁。
  魔杖射出的红光穿透弥漫的沙尘,死神在帷幕后一次次举起收割生命的镰刀。而眼前这个一尘不染、安宁祥和的门厅对他来说陌生得可怕。
  属于他的那个有着浩瀚星空的霍格沃茨,现在只是一场虚无甜美的长梦、一个脆弱不堪的幻影。
  他疲惫地跟在格兰芬多的队们后面走进礼堂,假装自己心情还不错。普德米尔联队的队长没有选择教师的座位,最当中的新任校长跟他不熟。
  麦格教授、弗利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也都退休了,他认出一个比自己高两届的斯莱特林的纯血统男巫坐在教师长桌的右端,自然,两个人都装作没看见对方。海格坐在辛尼斯塔教授旁边,从乱蓬蓬的胡子后面向他露出笑容。
  「呃……晚上好。」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伍德对塞德里克说,后者不意外地笑起来:「晚上好。」他说,声音是愉快的,「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伍德下意识地回答,但是塞德里克怀疑地看着他:
  「你今天早上一定没剃胡子。」他收起小桌上散乱的扑克牌,将它们码成整整齐齐的一沓放在桌角,从红杉木的高背椅上站起身,一边做出这个判断,「我不得不说弗雷德对你的评价在某种意义上挺正确。」
  二十九岁的格兰芬多人不由自主地曲起指节蹭蹭自己的下巴,点头同意了他的论断,这黑发年轻人一如既往地细心而敏锐。他平视着肖像里塞德里克的眼睛,和十年以前一模一样的深邃干净的灰色,那双眼睛认真地回视着他。
  他发现自己很难移开目光。
  吃完晚饭、准备回公共休息室度过一个愉快的周六夜晚的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学生们从他的背后走过,畅谈着魅力俱乐部的最新活动,伍德恍若未闻。
  周围的肖像忙着互相串门,熙攘人声像是隔在另个世界。
  塞德里克已经死了。
  他不抱希望地在内心重复,清楚至少在这一刻自己不会如此相信,在你面前的只是他的肖像,巫师界的一幅再普通不过的肖像,会动、会笑、会跟你说话,却仅止于此。那只是一段残存在这世间的记忆。
  是一个灵魂的最后一点微弱的火光,是迪安•托马斯数年前精心调色并绘制于画布上的一层没有任何玄机的颜料,是霍格沃茨「最受欢迎画像人物」第二名——第一名是西里斯•布莱克。那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但那又正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永远停留在十八岁那一年的塞德里克•迪戈里。
  伍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幅画前,不知为何心里想着的却是可惜他们今天去不成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塔楼顶端的圆形房间里没有任何肖像。他甚至无法和塞德里克干杯,即使是神秘事务司的有识之士亦无法逾越生与死的界限。
  奥利弗•伍德如今终于实现自己的那一半梦想,另一半未完成的誓言早在十年之前就被葬进面前这黑发年轻人的坟墓。久远的对话顺着时间的长河溯流而下,他诧异自己竟然能记得每一个字:
  「来做个约定吧。」
  「约定什么?」
  「等到我们两个都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之后,再来这里一起喝一杯。」
  连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
  他忘记了语言也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又将去往何方,就好像被谁施了一个定身咒,唯一一个能解开它的人隔着整整十一年,平平静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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