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黄粱一梦

　　厚重到无法言语的石门是向内开的，假如想从原路返回，那么就要把石门撬开。
　　石门关闭之际，十文瞧了一眼，至少七八丈厚，傻子也知道靠寻常人力根本没可能撬开，而且更不可能再出现先前那般运气，轻轻触碰大门，就能打开。
　　“这里的主人，一定很强！不怕人进来，更不怕有人想出去。”
　　“叽叽叽！”
　　“你也强？好吧，你强，你的嘴特别强！”
　　“叽叽！”
　　“呀，我夸你一句，你还拽了！如果前面有什么怪物，你也一口吞了如何？”
　　“叽叽叽！”
　　“切！那你说，你强在什么地方？！我只发现你很能吃，旁的...真没觉得！”
　　“叽叽！”
　　“好了好了，咱说说现在吧，我们去哪？这里和外面一模一样，你的鼻子，该发挥一下作用了。”
　　“叽叽，叽叽叽叽！”
　　“哪也不去？你想什么呢？叫我进来，就杵在这里？！”
　　“叽叽。”
　　“等时间？什么意思？”
　　“叽叽叽叽，叽叽叽！”
　　“你能感觉到宝贝在移动，正绕圈圈？”
　　“叽叽！”
　　“行吧！听你的！”
　　哪也不去，十文也不会傻傻的一直站着。
　　席地而坐，忽的，十文感觉到身体内五道灵根隐隐有点异动。
　　低头，用感知内视身体，五颗幼小嫩芽，微微摇曳，好似很开心。
　　“什么情况？这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
　　刚嘀咕完五道灵根，下一刻，身体里那一股纤悉的灵气，猛然动了动。
　　平日里，十文不修炼的时候，那一股灵气是不动的，徘徊在小腹上面一寸处，如同沉睡一般。
　　可就在刚才，那股灵气如同进入修炼状态，抽动一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
　　“叽叽。”
　　“呃...没什么，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和外面有什么不同？”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这里比外面舒坦？”
　　“叽叽！”
　　小老鼠笃定的回答，令十文不禁好奇，思索片刻，试探问了问。
　　“你懂修炼吗？”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啊？你吃东西...就是修炼？”
　　“叽叽！”
　　“好吧！你厉害！你牛！吃吃东西，就算是修炼了！呃...那你修炼的结果是什么？看你身子没变大，力量...”
　　“叽叽叽叽！”
　　“啊？寻宝的范围增大？！现在有大？”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七...七个城...八个城...还多？”
　　小老鼠心里没个距离概念，每次说起距离，只能用清风城的大小来计算，它觉得，用清风城做比较，十文也能理解。
　　然而...十文并不熟悉清风城，小老鼠这般说，他心里只是个模糊概念，清风城至少比莫山镇大十倍以上。
　　“那你好好盯着你宝贝，宝贝靠近了，记得叫我！”
　　“叽叽？”
　　“我不睡觉，我试着在这里修炼看看，身体里的感觉似乎...在这里修炼，会得到奇效。”
　　“叽叽！”
　　小老鼠不怕十文睡觉，更不怕十文修炼，它怕十文莫名其妙消失，丢它一只鼠在这里孤孤单单。
　　见十文始终都在旁边，小老鼠慢慢凑近，跳到十文大腿上，整理一下十文的羽绒服，给自己整了个窝，舒舒服服趴在窝里。
　　石门内，一片天地极为宽阔，除了没日月交替，其他都还好。
　　尤其空气里不知蕴含了什么，十文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的感觉，让他一直停不下来。
　　“好浓郁的灵气，钻入体内的分量，比外面要快十几倍！”
　　“不仅体内灵气在快速壮大，就连五道灵根也在吸收这里的灵气。”
　　“嘿嘿，这次出门赚大了！修炼一日，顶外面半个月！”
　　心里暗喜，十文的表情也带着微笑。
　　时间久了，修炼的十文不觉得饥饿，钻入身体的灵气，仿佛也有营养，也能顶食物饱腹，丝毫没有饥饿感觉。
　　可大腿上趴着的小老鼠，饿的发慌，一次次抬头看向十文，都想叫醒十文，可又感觉这般打断十文，会有大麻烦，于是乎，小老鼠一忍再忍。
　　直到两天时间过去，小老鼠终于忍不住了，从十文大腿上跳开，左右看看，伸着鼻子仔仔细细查找何处有食物，忽的，右边某处有味道，回头看一眼仍旧盘腿打坐的十文，小老鼠没出声，一溜烟朝右跑去。
　　没有小老鼠在大腿上腻歪，十文修炼的更加专注，可惜，半天后，小老鼠匆忙跑回来时，并不安静。
　　“叽！叽！叽！叽叽！”
　　突然听到小老鼠狂奔中嘶吼，十文立刻退出修炼，目光看向小老鼠跑来的方向，满心疑惑。
　　“快跑？往哪跑？！”
　　“叽叽叽！”
　　“你发现了什么？”
　　“叽叽！”
　　“狠人？这里还有人？！”
　　“叽叽叽叽！”
　　“老头仙人？”
　　十文疑惑的话语刚出口，面前漆黑的环境，突然变出光芒，一片白雾笼罩了他和小老鼠。
　　一股脑跑回来的小老鼠，啥话都没说，直接钻入十文怀里，像是吓坏了的孩子。
　　还不等十文再开口问发生了什么，白雾快速散去，可明亮的光芒还在，转头四望，身处之地已然变了模样，不再是宽阔的地下，而是在一座山峰之巅。
　　朵朵白云，在远处下方飘荡，头顶一片深蓝色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一阵阵微风拂过面颊，真实又梦幻。
　　屁股下仍旧是石头，但只有十丈长宽，像是一处石台，石台上什么都没有。
　　打量清楚周围，没察觉到危险，更没看到小老鼠说的仙人老头，刚想从怀里拽出小老鼠，忽的，手入怀，却什么也没摸到。
　　“寻宝鼠呢？！”
　　“难道我又做梦了？！”
　　思忖间，头顶没来由的出现一团光，光芒不刺眼，却很意外，与周围妥妥的自然风光凑在一起，是那么的怪异。
　　“你是做梦了！但...也不是做梦！”
　　忽的，那一团光说话了。
　　十文双眼暴睁，死死盯着那团光，没有搭话。
　　“别害怕！你能忍得住寂寞，在石门后打坐修炼两日，心性不算差！呃...就是资质...杂灵根...哎！老夫在道场留一缕神识，想着在这片大陆也收一资质不错的弟子，可惜啊！前面进来的人，心性不良，资质更是无法言语，也就你一个看的过去，奈何是杂灵根！”
　　那团光说着话，白芒渐渐收敛，几息后，显露出一个老者，黑色头发，灰色胡须，一身蔚蓝色衣袍轻柔飘荡，看上去很精神，但面容却枯槁朽木，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盯着十文。
　　十文看清楚是一个人，心里稍安。
　　‘只要不是怪物，不是妖怪，应该没什么好怕的！’
　　‘我...我不怕！可身子为什么总是颤抖？’
　　见十文迟迟不搭话，突兀出现的老者失望摇摇头。
　　“也罢！老夫就给你一场造化！算你来此地的福缘！”
　　“又是造化？”
　　再次听到陌生的词，十文强忍颤抖的身子，终于开口了。
　　“你不是哑巴？！”
　　“小子只是按耐不住颤抖，才没说话！”
　　“噢，呵呵，那是我错看你了！小友，你身怀灵根，身子也淬体过，你师父野心不小，想你走炼体一道，又盼着你能在仙途有所成就，呵！杂灵根...直白说，即便此地仍如先古那般，天才地宝无数，也没几个杂灵根修炼到高境！如今岁月，此地资源贫瘠，你师父的心太大，可不是好事！你切记，回头见到你师父，直言告诉他，别痴心妄想！是炼体还是炼气，择其一就好！”
　　“小子记住了！只是...老前辈，我的灵根多，难道真的不好吗？”
　　十文仍旧坚持自己灵根多是好事。
　　“灵根多，修炼所需的宝物也多，同样修炼到筑基，你的五道灵根意味着要比单灵根的人，多吸收五倍的灵气或者消耗五倍的宝物，哎，天地万物皆多，可就是宝物极少，试问...哪有诸多宝物让你成长？”
　　“呃...那我就多花点时间，用别人五倍的时间，也能成长！”
　　十文仍旧执拗着自己不差。
　　老者再次无奈摇头。
　　“你用五倍时间只达到别人的第一步，五倍时间过后，别人已经成长到高出你五倍的实力，你还觉得灵根多是好事？”
　　“呃...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较呢？又不吃他们，也不喝他们的，干嘛要和他们相比？”
　　“这...哈哈哈哈哈！也对！也对啊！何必与他人相比！不过...吾等修炼之人，不与别人相比是可，但总归还要与天地大道挣命！五倍时间用去，你已花甲，寿元到了尽头，何谈更高境界？”
　　老者说完这段话，十文没再争辩，低头沉思。
　　许久，没有任何言语，飘半空的老者终于没了耐心。
　　“老夫给不了你宝物，但可以让你的心智成熟点，呃...看你着装，就送你一梦！”
　　“着装？”
　　十文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羽绒服，很暖和，并无什么不妥。
　　然而，当他再次抬头时，双眼一片朦胧，意识也渐渐模糊。
　　这一刻十文入梦了，只不过，此次梦境超出以往，更不是以往那般浅浅的梦。
　　无声无息间，十文度过了许久。
　　然而现实中却仅仅用去几息，刹那间，十文双眼暴睁，身子突然一跳三丈高，几乎和半空中老者平高。
　　稳稳落地时，一脸哀怨，似有什么事没处理完，看向老者，苦着脸勉勉强强单膝跪地，恭恭敬敬一拜。
　　“多谢前辈赐下造化！只不过，就不能再多一点时间么？”
　　“噢？哈哈哈！时间多寡，不是老夫定的，或是你的道，或是你的命！不论是什么决定了你的梦境，想必...老夫赐的造化，让你心智脱胎洗礼了吧？”
　　“我...不不不...晚辈刚才...呃...起先不确定是梦，许久之后，所见所闻，才让我知晓，我是在梦里，但又不像是梦里，晚辈清楚记得在另一个世界度过了二十个春秋。那里...太神奇！”
　　“每个人进入黄粱一梦，皆有不同造化，心性不良者，会入炼狱界，受万般折磨。而如你先前心性...应该是去了凡人界，呵呵，老夫特定那颗星域，当地人和你身上服装相差无几...呃...等等！你方才说，你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而且还知道自己会回来？！”
　　老者惊讶的胡须也随着衣袍飘荡，无精打采的眼变得格外清明，直勾勾盯着十文看。
　　“晚辈...嘿嘿...以前经常做梦，次数多了，自然而然能分辨眼前所见是真实还是梦境。”
　　“原来如此...这般说...也有可能！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道！你小子看着寻常，但命数也有奇异之处！也罢！老夫不多其他，只问你一句，可曾悟了什么？”
　　老者说话间，容貌恢复先前那般仙风道骨，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态。
　　突然被问悟了什么，十文有点跟不上节奏，思忖几息，才慢悠悠回答。
　　“回前辈，晚辈学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也结识不少朋友，还有...还有家人...”
　　“嗯！黄粱一梦皆会补你所缺，看来你在这里没有家人，也没朋友。”
　　“是，晚辈三年前，被当做十文钱药费，抵给了我师父，此后三年，就在大山里跟着师父学料理药材。相比梦里二十载，晚辈...感激前辈赐下造化！”
　　“不用感激！一切都是你的福缘，呃...黄粱一梦中，你可悟到了什么？”
　　第二次被问悟到了什么，十文沉思着低下头。
　　“悟？王者！吃鸡！撩妹！旅游！”
　　“啥？”
　　老者懵了，全然没听懂。
　　十文却没当回事，他说的东西在梦里的世界人人都懂。
　　“年幼时天天学习，七天一考试，晚辈想开心玩耍都没时间！好在学业有尽头，刚不用上学，晚辈就去旅游了，见识梦里世界很多地方的风景，嘿嘿，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差点...差点那啥...就...这梦为什么不能再晚一会儿醒来？”
　　“你你你你！哎！黄粱一梦乃无数人求不来的造化，老夫也有些年头不对人施法，你你你...你都做了什么！”
　　老者怒了，灰色胡须被鼻息吹的一鼓一鼓。
　　很明显，在老者心里，他所赐的造化，被十文浪费了。
　　“老夫万年前飞升，倘若飞升前遇到你，老夫梦境真人的名头，恐要被你毁了！滚吧！老夫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