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狼狈为奸

　　《陋室铭》是唐代刘禹锡写的一篇托物言志的骈体文，因为语句隽永优美，流传了下来，也成了初中生必背的文章。
　　陋室茶楼的名字就是来自这个典故。
　　名字虽然叫陋室，里面的消费却是一般人高攀不起，也算是真正的往来无白丁了。
　　陈博挂了王芯的电话后，就走进了茶楼。
　　茶楼里头的陈设颇为典雅，喇叭里播放着一首古琴曲《高山流水》。
　　在漂亮的礼仪小姐的指引下，陈博走进了一间五十平米左右的茶室。
　　秦守义正坐在茶桌前，跟一个服务员谈笑甚欢，见到陈博进来，立马道：“陈博，来了啊，快坐，我点的龙井，还有一些点心。”
　　陈博点了点头，坐在了秦守义的对面。
　　他虽然是秦守义的下属，但是两个人却是差不多时间进的普智恩。
　　秦守义是梅国牛津大学的高材生，后来又去普林斯顿读了两年的研究生。原本在国外的一家小的半导体公司做程序员，回国后，阴差阳错当起了销售。
　　没想到，他做技术没能出人头地，做销售却跟坐飞机一样，不到两年，成了普智恩汽车事业部的销售部长。
　　陈博因为没有国外留学的经验，虽然能力不差，却也一直只是个高级销售经理。
　　两个人并肩搭档的时候，一起倒卖现货，赚了不少钱。
　　现在秦守义做了部长，自然陈博就成了他的白手套。
　　这座茶楼是他们经常来谈事情的地方。
　　陈博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却是没有说话。
　　秦守义看出他的不高兴，对着礼仪小姐道：“我们自己倒茶就好，有事会叫你。”
　　礼仪小姐行了个礼，然后默不作声地出去。
　　秦守义道：“怎么了？谁让我们博兄兴致不勃了？”
　　陈博没有作声，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秦守义收起笑容，严肃道：“陈经理，怎么回事儿？”
　　陈博听出秦守义的称呼发生变化，不好不作回应：“有些人做了大领导，就拿小弟不当人了。明明吃着红烧肉，非要惦记着狗骨头。”
　　秦守义道：“谁惦记狗骨头了？”
　　陈博脸上一红，气头上的话，居然把自己骂成狗了。看到秦守义一脸茫然的样子，坦白道：“上次联盛汽车电子的那个采样芯片，是不是你这边放出去的？”
　　秦守义道：“哪一款芯片？”
　　陈博道：“就是咱们今年批产的NCP9527采样芯片。前阵子，我不是用高价，从你手里买了6000片嘛。”
　　秦守义眼睛放光，道：“是啊，怎么？你已经出手了？这一次赚了多少？”
　　陈博将手中的杯子重重一摔，怒道：“姓秦的，你既然已经做了下作的事情，就不要再来消遣我了。”
　　秦守义眼里的光转厂一道寒芒，却是没有动怒，心平气和道：“陈经理，咱们有事情就说清楚，别在这里指桑骂槐。”
　　陈博脸上痦子的毛颤抖了几下，显然是气极，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路灯。
　　秦守义也不再追问，淡定自若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沉默了约莫一分钟，陈博知道自己现在还没实力跟秦守义硬碰硬，强压下怒火，回过头来，将上次的6000片采样芯片没能出手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守义听罢，脸上表情凝重道：“陈博，咱俩一起工作也差不多十年了吧。你说我有没有隐瞒过你什么？虽说咱们现在是上下级关系，不过之前的同袍之情可都还在的。”
　　陈博听罢，心知秦守义说得没错，脸上神色稍稍缓和，随即问道：“这一批货一共也就100卷，怎么分的，都是公司统筹安排的，怎么会还有流到外面的？而且是6000片这么庞大的数量。”
　　秦守义道：“这个我们可以后面再慢慢调查，咱们现在耽误之急，还是要了解下这个芯火宇宙的现货公司，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博瞪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这家公司的货源不是来自咱们这里？”
　　秦守义道：“难说得很，马来希亚那边虽说出货制度很是严格，难保没人会铤而走险。”
　　陈博对这个怀疑虽然不大相信，却也是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两人的误会澄清，又坐着聊了会天。
　　秦守义忽然道：“你最近是不是调了30万的NCAN1145到了麦芯半导体？”
　　陈博之前因为怀疑秦守义暗中给他做手脚，这30万的货就没有跟他打招呼，私下里发到了自己的麦芯半导体。
　　他原本打算等到秦守义兴师问罪时，再跟他摊牌，现在既然误会澄清，自己也就没必要再继续隐瞒，当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套路还是一样的，囤积居奇，将这批CAN芯片的现货价格炒高，然后狠狠赚一笔。
　　一来报了自己上次货物没能出手的仇，二来也可以把上次那批货的亏空给补上。
　　秦守义对他的想法没有异议，但是对他没有通知自己擅自行动的做法却是极为恼火。面子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你按照什么价格发到麦芯半导体的？”
　　陈博道：“两块五的原价。”
　　秦守义也不着急，心里却是冷笑，淡淡道：“这款芯片现在市场行情这么火爆，你用原价出到现货公司，我没法跟上面解释。”
　　陈博面色变了变，听出秦守义不同意原价供出去，辩解道：“出都已经出了，所有的手续也都是合乎流程的，咱们就按照原价出吧。反正后面的现货赚的，咱们都是一样分的。”
　　秦守义对他的话感到不高兴，虽说自己的确是跟他一条船上的，但是他这么说，却是将自己当成一个靠他吃饭的人了。
　　得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陈博依旧滔滔不绝道：“他们这次的项目是，这个是魔都智吉的项目，也算是个官府项目，如果出现停线，很多领导都会受到问责。所以，我敢保证…”
　　没等陈博继续说完，秦守义截住话头道：“这批货，你按照20元每片的价格买下吧，货款这两天务必到账。”
　　陈博立马顿住，原本因为眉飞色舞而颤抖的痦子，此刻也跟晒蔫了的葡萄一样，干瘪了下去。
　　秦守义继续道：“按照这个价格出，我可以跟上面解释。至于你说的智吉那边，我知道这是个官府项目，所以现货价格，还是按照以前的约定，你过去谈。”
　　陈博还想再说话，秦守义却已经站起身来，没有继续再聊下去的意思。
　　待到秦守义走后，陈博瘫坐在了椅子上。
　　20元每片，30万的数量，那就是600万。
　　先前因为买那批采样芯片的现货，已经将房子抵押了，才勉强凑够了现货的钱540万。
　　现在又要用600万买这一批现货，哪里还有钱呢。
　　陈博原本的想法是，这批现货按照20元的价格出去，这样先前的亏空就能填上一半。
　　现在，进价就是20元，那么自己要填上先前的亏空，现货价就得涨到40元。
　　40元的现货价格虽然不高，但是30万的数量算上，那就是1200万。
　　这对于CAN芯片来说，无疑是一个天价。
　　但是，现在能怎么办呢？
　　自己走投无路了，只能接受20元的这个价格，然后再去跟联盛汽车电子谈判。
　　陈博想到这里，双目中燃起一团火焰，他近乎咬牙切齿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联盛汽车电子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