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决战（上）
萧冷忆被母亲看得心中发毛，说道：“娘，您这样看着我，我可没心思吃饭了。”
“哎呀，你该多吃一些，多吃一些！”伯爵夫人盛了一碗鸡汤递过去。
“娘，你也太偏心了，我马上就要上战场去了。”萧冷弘嚷道。
“对，你也要多吃，来，娘给你盛鸡汤。”伯爵府觉得自己很幸福，尽情享受着天伦之乐，她还给楚子羽夹了菜，笑呵呵地说，“姑爷，早去早回啊，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一句话说得萧冷忆脸红如霞，低下头去，斜着眼睛偷偷摸摸看向楚子羽。
楚子羽受宠若惊：“岳母，等局面彻底安定下来，我和冷忆生上十个八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可就要让您操劳了。”
伯爵夫人只管抚掌大笑，萧冷忆将筷子扔向楚子羽：“生十个八个，你当我是什么啊？”
“母猪呗！”萧冷弘插嘴，气得萧冷忆去撕他的嘴巴。
这一顿早餐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府中下人们听着主子们说笑，也都由衷感到高兴，细细想来，伯爵府里已经很长时间未曾这般欢快轻松过了。
到了午时，杨千户点齐犀照司兵马，江都军营里也来了三百兵卒，出征的时刻到了。
伯爵夫人与女儿亲自送到府门口，萧冷忆给楚子羽围上披风，替他紧了紧领子，转身说道：“雪儿，路上照顾好楚姑爷。东西都带齐了吗？”
雪儿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换洗衣服裤袜，有干果点心，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
楚子羽哭笑不得：“娘子，我这是去打仗，不是搬家！再说了，军中有人专门负责我的日常起居，何必如此麻烦？又何必带上雪儿呢？战场上刀剑无眼，伤到她如何是好？”
“你不懂！”
萧冷忆撇撇嘴，将雪儿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小蹄子，我给你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除了你，路上可就不许楚子羽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了，更不许亲近她们，你得替我把好关，听到没有啊？”
“听到了！他要是敢胡来，我拧掉他的耳朵！”雪儿笑道。
两人叽里咕噜说了半晌，萧冷忆走回来，拿出两只护膝来：“这是我亲手给你缝制的护膝，想必比那个圣女的也差不到哪里去，将就着用吧。”
“这是什么话？娘子缝制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楚子羽求生欲很强，提也不提圣女半句。
萧冷忆却挑着眉毛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吧，圣女给你的护膝，我帮你保管着呢，绝不会扔掉的。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嘛，不要辜负了，是不是？”
楚子羽头大了，急忙招呼着雪儿钻进马车里，挥手道：“出发！”
将近两千人的队伍走了很久，才算离开了伯爵府门前的街道。萧冷忆站在门口，久久注目，依依不舍。
淮安侯府，一片狼藉之象。
府中下人们被遣散了不少，只剩下一些血气方刚且深受府上恩情的家丁们，还有几百个亲兵愿意跟随淮安侯大战一场。
府中的女人们哭成一团，淮安侯心烦意乱，背着手说道：“哭什么哭？你们是我顾家的女人，要死也得死在侯府里，给顾家陪葬！”
漕运总督张攸之闭目长叹，继而说道：“侯爷，我听说楚子羽的兵马已经出了江都地界，而世子姬昊然也正带着几百人从北边杀过来，局势难以挽回了。请侯爷早做打算吧！”wＷω.㈤八一㈥0.ＣòΜ
“还能有什么打算呢？”淮安侯苦笑一声，握紧了拳头，“楚子羽杀了我的儿子，本侯就是死，也得先杀了楚子羽！”
张攸之又是一声长叹，耐着性子劝道：“侯爷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这些人可都全仰仗着您，只要您在，一切都还会有挽救的余地。一时的成败不算什么，我听说冷子明自杀前让他女儿逃走了，他肯定也想着长久与楚子羽对抗下去！”
“可是本侯还能去哪里呢？楚子羽和世子姬昊然一同动手，这表明他们得到了皇上和廉亲王的支持，隐国公死了，我顾家就在朝中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大虞国肯定容不下我了。”
“走海路，去庄国！”张攸之脱口而出，显然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了。
“去庄国？”
淮安侯沉默不语，团团踱步，他认真考虑着张攸之的建议。
这个建议可以说非常明智，非常不错，因为庄国是大虞国的头号强敌，与大虞国争夺天下霸权几十年了，双方势均力敌，处处明争暗斗。
大虞国的一个二等侯爷投奔到庄国去，会带来怎样的动荡，会引起人们怎样的猜测，这些都是不言而喻不难想象的。
哪怕做个样子，庄国的当权者也会将淮安侯奉为座上宾，立一个典型，即使不能造成多么深远的影响，也能恶心一下大虞国。
所以淮安侯投奔庄国，不但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要是他愿意，还可以出谋划策，借助庄国的力量来开展报仇行动。
张攸之不愧是淮安侯的第一心腹，他能在危机之中迅速找到一条生路，确实有过人之处。
只是良久之后，淮安侯摇头道：“谁都可以投奔庄国，唯独本侯不可以！”
“为什么？”张攸之不解其意。
“你想啊，八年前咱们设计陷害楚天栋，用的是什么罪名？不就是诬告他贩卖军粮、私通庄国？要是本侯去了庄国，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张攸之有些愧疚，说道：“下官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侯爷看得深远。不过大难临头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吧，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淮安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摆手说：“攸之啊，你莫要劝我了，我心意已决。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想办法将我写给平安的书信送到上京去，让他早些脱身，我顾家还得留下一脉香火。至于你嘛，你可以立即出海，远遁他国，没必要陪着我一起死！”
“侯爷！”张攸之跪了下去，泪如雨下，“下官深受侯爷厚爱，绝不会抛下侯爷苟活于世间，我陪着你与楚子羽拼死一战吧，誓死不退！”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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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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