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唐渊的释怀
铁勒部落属行定兼而有之的游牧民族，行则居帐，止则居室。故此，游牧之时，他们的帐篷形制特大，且非以羊毛，而是以牛毛毡制成，具极强的抗寒之能。定所之室与中原屋阁亦不相同，皆是以平顶依地势高低而建，成阶梯形态。其王宫多建于高出，象征着王权的尊崇。
此刻，昆疏城的城门紧闭，城内的气氛异常紧张，数千名持刀的武士在小汗王盘伽的亲率下，突袭了叶护弥厥的府邸，并陆续地抓捕了与弥厥关系紧密之人。
于此同时，在城外铁勒驻防军的大营内，已故汗王塔帖的大妃，小汗王盘迦的母妃乌洛兰氏，在章建标所率领的两千武威军重骑的协助下，一举歼灭了心向叶护弥厥的兵马，彻底收回整个铁勒大军的兵权。
当昆疏城恢复了平静后，铁勒汗王盘迦带着自己千余名亲卫与章建标一同向东而行，前往现由铁勒军暂控的戊野和靖远两城。
这是盘迦之前所应允的，也是他向上朝表明的心意，他要以铁勒汗的旨意命令驻守在两城的属军退出来，也真心希望能够用兵不血刃的方式来化解弥厥给铁勒部落所带来的祸端。
广乌城，现被溍集百姓称为将军城，因为这座城池被镇西将军陈令功所占据，故此也便有了这个称号。不仅如此，广乌城以北延至百里，现如今也都归属于陈令功所辖制的溍集府军，这其中便包括了滳月部落的苏木达奇城。
至于滳月部落为何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苏木达奇城，无人知晓。就连镇西将军陈令功也不清楚萧恒到底给了滳月部落怎样的承诺，但他根本不想知道，因为这是条件，给也得给，不给将来打也要拿下来的。
此刻，广乌城衙司安凤毅正在有序地安排着兵马的调动，因镇西将军陈令功不在城中，他也领命暂掌兵权，可调动留在广乌及周边地区的全部兵力。
这时，一名士卒入衙禀报道：“启禀大人，广云昌的章将军与铁勒的汗王盘伽将于入夜前抵达，章将军命属下告知大人，请大人调集兵马于戊野城外等候。”
安凤毅放下手中的公文，点头道：“算来也是该到了，你急速返回告知章将军，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定会按时与他会合。”
待士卒离去后，安凤毅对其堂下一名年轻书生打扮的人说道：“唐华，我这里有份详细的名单，记录的是府军退出靖远城时留在暗处的人，你讲这名单与令牌一同交给府制大人。”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手掌大小的令牌，与桌面上的名册一起递给了唐华。
见唐华接过令牌与名册，安凤毅继续道：“你禀告唐大人，我与章将军最迟会在拂晓前抵达靖远城，如果唐大人那里准备的不充分，千万不要贸然行事。靖远与戊野不同，靖远城完全由北梁与弥厥的亲信掌辖，人数不少，不可孤身犯险。”
唐华躬身执礼道：“小人替我家主人谢过安大人的关心，小人定将安大人的话转禀与我家主人。”
见安凤毅再无吩咐，唐华躬身告辞后，快步地走出了衙门，骑马向靖远城的方向奔去。
唐华是同展伯一起跟随唐渊就职溍集府的，自打陈令功做了一场怒杀府制，斩唐渊将其头颅高挂城门的戏后，唐华就跟随陈令功入了广乌城，成为了一名信使。而展伯则继续留在唐渊的身边，与其一同隐到了暗处。
此时的靖远城正如安凤毅所说的那般，虽没有城门紧闭，但城门处与城墙之上的守卫军卒众多，并且对于出入城门的人皆是盘查严格，略有嫌疑便会被扣押抓走，若有反抗之意则更是会被军卒当场挥刀杀死。
街巷间不时地会有长队的兵卒巡查，领兵之人多会在店铺大宅的门前停留，所做之事也不外乎是一番掠夺。虽然一些大家大户早已逃离了靖远城，但终究还是有些心存侥幸没有离开，如今这些人便成为了人家待宰的羔羊。
靖远城内，在九济长街的过街门楼右手边有一条小巷，巷道狭长，其尽头与佩离长街相连。
小巷略靠中间位置有一道宅门，两道不宽的门板紧闭，门板之上的铁制叩门环锈迹斑斑，木制门槛外有两尊小小的把门石猴分立左右侧。
唐华进入小巷后，站在门前左右望了望，见并无可疑的人跟踪，抬手握住门环轻叩了几下。
片刻后，宅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随后开了半扇门，唐华侧身走了进去。
宅门后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除了一间正房与两间偏室外，再无其他建筑。
展伯开门见是唐华，知其应是带了消息回来的，赶忙带着他径直地走进了正房。
唐华进入正房后，见唐渊正与方顺几人商议事情，赶忙上前执礼，并轻声地说道：“老爷，安凤毅安大人带来消息了。”
唐渊正在低头看一张地形图，听唐华说话，他并未抬头，只是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木墩凳，口中说道：“哦，说说什么消息？”
唐华并未就坐，而是从怀中贴身的衣袋中取出了名册与令牌放在了唐渊的面前，口中回道：“安大人说，章大哥与盘伽入夜便会抵达戊野城，不迟于拂晓天明，安大人便会与章大哥一起领兵至靖远。这份名单是留在城中的府兵，安大人让老爷您持令牌调动。”
展伯看唐华满头大汗，知其走的急，便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唐华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赶忙继续说道：“老爷，安大人再三让小的告知您，一定要谨慎小心，万不能伤到自己。”
唐渊没有搭言，只是翻阅着手中的名册。片刻后，他将名册与令牌一并递给了方顺，口中说道：“方顺，你现在就去召集这些人，让他们做好准备，待城外大军临门时，咱们就动手。”
方顺收好了名册与令牌，站起身来，冲着唐渊施礼道：“大人放心，小人即刻便去办。”
方顺刚要离开，唐渊站起身来，对其嘱咐道：“方顺，出去定要小心，让咱们的人千万不要提前露了踪迹，免得打草惊蛇。”
方顺点头道：“小的紧遵大人的叮嘱，另外，大人，我带了二十名广云昌的兄弟在左右厢房中，留在您这里做护卫，有事您尽可吩咐他们。”
唐渊摇头道：“我这里不用那么多护卫，外边正需要人手，你还是让他们随你一起吧。”
方顺恭敬地笑道：“大人放心，外边的事情咱们一定会办好，您的周全也必须护得万无一失。且不说您是溍集府制，就是从我家大夫人来说，我们广云昌的兄弟也不敢让您伤到半毫。”
唐渊听到方顺提及唐婉珒，话中又以家仆的身份相称呼，这让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高兴。
对于章建标，方顺以及其他的广云昌人，唐渊不曾轻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唐渊觉得这些人各个能征惯战，骁勇异常，绝非军中普通将领所能匹敌的。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些人，竟然甘心情愿地成为徐清砚的家仆，或者说是家将更为准确些。
这些人尊重徐清砚，也以徐清砚的话为遵。同样，他们也尊重以妾身入府的婉珒，丝毫没有怠慢之意。固然是他们的心中有礼，但这更多的还是与徐子墨对婉珒的爱护有关。婉珒能有今日的美满，自己也算对得起故去的老友了。
想到此处，唐渊口中笑道：“没想到我这当爹爹的，竟让女儿派人来保护了。”
方顺笑道：“这哪里还要大夫人发话，广云昌谁人不知唐府是大夫人的娘家，就是唐府中的一草一木，咱们都得替大夫人护着。”
说完，方顺躬身告辞，走出房门，办应做之事去了。
唐渊看着方顺离去，口中轻叹了一声，对着身边的展伯说道：“唉，看看这些人，老夫突然觉得以往过于为难徐家了，尤其是徐子墨，老夫对他苛刻了。”
展伯为唐渊沏了一盏茶，放到了他的近前，口中笑道：“老爷，咱家的姑爷确实不错，对婉珒小姐那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这是婉珒小姐的福气，也是老爷您的诚心所致。”
“诚心？”唐渊苦笑道：“难道我的诚心就是让她嫁到仇家去？这也太造物弄人了吧。”
展伯笑着说道：“老爷，仇人也好，恩人也罢，这些姑爷都受全了，只要他一心对咱家婉珒小姐，那老爷不是也放心嘛。”
唐渊无奈地点了点头，缓声说道：“是呀，若没有那些旧事，真的是一桩好姻缘呀。”说完，他端起茶盏，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的暮阳，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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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请下载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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