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万恶之源

四十万千米外，月亮之上。
这颗星球及其周围一个天文单位的环境都被笨蛋神改造得面目全非。
也许最开始时月亮的光芒与月球的引潮力都只是假冒伪劣货，但现在这颗类似于月球的卫星是实实在在的物质。
一片荒芜的白沙大地之上，天鸽遥遥地望着远方的那颗水蓝色星球。
一点点青绿色的斑点在这颗星球表面蠕动，它们像是一只只蠕虫，在这个蓝色的圆饼表面缓缓地攀爬靠近。
那是教会的地下教堂，每一个的大小都达到了上百公里，堪比一座城市。
这些堡垒内部储存着大量的高科技研究设备，因为与外界的社会完全隔离，所以笨蛋神的禁令一直不会影响到这些东西。
如今神的禁令已经消失，天鸽掌控了整颗星球。
他让整个星球的上百亿人都躲到了这些坚固的堡垒内部，驱使着它们挤到一起。
一般的灭世灾难，陨石坠落、全面核战争，甚至是月球撞击，这些青白色的巨大堡垒都能轻易扛下来。
但是面对那片来自星空的光芒，这些堡垒起不到多少作用。
距离世界末日还有不到十秒，那片光芒距离这里仅剩下不足三百万公里。
除了高能伽马射线以外，那片光芒里还包含了数量惊人的反物质，庞大的质量足以把这颗水蓝色的星球湮灭得干干净净。
理智的判断是，天鸽没有可能扛得住这种可怕的攻击。
更何况这样的攻击又不止一次，后续或许还有更多更强大的手段在等着他。
“但也不错了，比起一个月前我期盼的未来要好得多。”
“我那时候的愿望其实全都完成了。”
“推翻教会的统治，将贵族隐藏起来的科技与纯血人族的血脉传播给每一个亚人族。”
“虽然最后的结果与我一开始设想的有很大不同，但也不算是最坏的那个。”
“与卡琪的婚后生活也很愉快，在加速世界中度过的一百多年，我现在是真的爱上了她，不仅仅是为了维持人设。”
“一切都很好，可惜就快要结束了。”
独自一人望着水蓝色的星球，天鸽回忆起自己的这一生，最后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杂七杂八的想了不少借口，但依旧无法释怀。
不甘心。
不想死。
如果可以的话，想要能一直这样活下去。
他看向飘在自己身旁的四尾黑猫道：
“猫祖宗，你说得对，无论选择怎样的道路，到最后总会后悔。”
“说实话，就这样死去我实在是不甘心。”
“你能对帝羽动手，将他的能力升级改造后赋予我，你的力量应该不止表现出来的这么点。”
“所以你那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没？咱们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如果有办法的话就别藏着掖着了。”
黑猫歪着猫脑袋瞥了天鸽一眼，猫爪子里变出来一根漆黑的撬棍，塞到了天鸽的手里。
天鸽甩了甩手里的撬棍，这根物理学圣剑不是什么胶子光剑，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铁质撬棍，而且还有些生锈。
“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大喊一句【古娜拉黑暗之神，乌呼拉呼，黑魔变身】”
天鸽听到这个奇怪的变身咒语后问道：
“这样我就能活下来了？”
黑猫摇了摇头否定道：
“不，念咒语时的羞耻感会掩盖掉你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生命的眷恋，这会让你死得更轻松一些。”
“奇迹和魔法都是有代价的，就算是那个笨蛋神的力量也不是无根之源。”
“就这区区一颗行星质量的物质，怎么可能扛得住那个体量几十万颗恒星的大家伙？”
“你掌握的力量和初代掌控的科技并没有绝对的差距，远远不足以跨越两者之间的数量差距。”
天鸽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漆黑撬棍。
他们这边能利用的也就只有一颗行星，哪有资本和外面那个大家伙打。
上个天都如此艰难，能够成为体量几十万颗恒星的宏伟生命，本就意味着掌握的科技绝不会低。
时间再次过去了五秒。
来自星空的打击距离蓝星还有不足一百五十万公里，距离月球仅有一百万公里。
在月球上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宇宙中的光速打击根本无法提前发现。
除了天鸽以外，一般人到死都不会有任何知觉，懵懂之中就会和整颗星球的生命一起被化为乌有。
距离死亡还有些许时间，天鸽又问了个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说起来，那个笨蛋神到底被教会藏在了哪里？我在星空中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猫祖宗，你说你知道神是什么。”
“现在我都快要死了，你总能告诉我了吧。”
这个疑惑困扰了天鸽许久。
黑猫甩了甩尾巴回道：
“你想知道这个啊？倒是可以告诉你，虽然对你现在的状况没什么帮助就是了。”
“你抬头看看那个发光的大饼，那个太阳不是什么正经恒星，而是初代一部分的身体。”
“神就躺在太阳的表面上，被初代一直束缚在了那里。”
天鸽仰头看了看那个发光的大饼，这是过去留下的影像，现在那里只是一片混沌的能量洪流。
他不太意外地道：
“原来如此。”
“我从团长、老王和甜筒他们的记忆里都没有得到这个信息，但却发现他们常常将初代与太阳的概念联系在一起。”
“应该是初代动的手脚，这个庞大的家伙跟团长记忆里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连他这个本体都不知道太多外面的情况。”
“那么神呢？笨蛋神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黑猫抬起头望着那颗太阳道：
“要说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我也不太清楚。”
“他的功能主要有三个。”
“一个是收集与储存，收集一种普通生命无法感受到的信息，它依赖于生命与文明的存在。”
“一个天文单位的范围就是这些信息能存在的限制区域，我一般都把这个区域称为信息场。”
“你用其他喜欢的称呼也行，比如信仰领域之类的，反正描述的是同一个玩意。”
“笨蛋神会收集它们，储存在自己的身体里，需要用的时候就能将它们转化为可用的物质与能量。”
“看上去似乎是一种违背了能量守恒的能力，但本质上到底有没有违背，我不清楚。”
也许信息场的能量只是来自于这个宇宙之外某个联通诸界的超级宇宙呢？
比如什么大罗天、界上界之类的厉害玩意。
世界这么大，真有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第二个功能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做的事情。”
“根据自己储存着的信息，将世界改造成符合自己认知的模样。”
“笨蛋神最初的记忆信息来自于地球，所以他满脑子都想要把这个世界变成符合那颗星球的样子。”
“宇宙星光、太阳、月亮和地球，星球上的生命与文明，社会结构与科技发展程度等等，这就是神的禁令的由来。”
“神选者、力天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则勉强算是第三个功能。”
“笨蛋神将自己的力量交给某个智慧生命，借助其他人的思维与视野来了解这个世界。”
“他似乎是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成长，想要长出一个脑子来。”
黑猫轻轻摇了摇脑袋道：
“但就凭区区一颗行星上的生命与文明，距离长出脑子显然还有很远的距离。”
“而且最近他还制造出了力天使这种空有力量的蠢货，这货本就不高的智商有着再次退化的迹象。”
天鸽望着那圆润大饼似的太阳，想明白了一些事。
团长的记忆和判断都有问题。
如果他真的如同记忆里认知的那样，是货真价实的初代，不应该会有着如此大的记忆纰漏。
“也许他最开始告诉我的反而是真的。”
“外面的那个大家伙就是初代，根本就不是什么复制体，而是离开了这个实验室的真正团长。”
“团长本身就只是二代，一个被初代制造出来，承载了神的力量的复制体。”
“他想让神永远做一个智商低下，易于掌控的蠢蛋。”
“只不过不知为何，出现了猫祖宗和我这个意外，导致了这个世界暴走，逼得他不得不毁掉这个用了几千年的实验室。”
临死之前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东西。
虽然对自己的处境无益，但至少让他能做个明白鬼。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来自星空的光芒距离月球还有二十万公里，距离世界末日只剩下不到两秒。
整片星空看起来都没什么异常，两颗星球上能看到的景象都只是早已发生的事件留下的痕迹。
看得越远，看到的就是越久远的过去。
天鸽几乎将全部的意识都投入到了水蓝色星球上的加速世界中，体会着这个即将迎来毁灭的世界最后的时刻。
在加速世界中的生活很平静美好，天鸽为整个世界的亚人族在那里创造了一个世外桃源。
可惜除了与卡琪的那场婚礼外，黑猫从来没有出现过。
对这种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相亲相爱的和谐日常生活，它似乎没有半点兴趣。
“也许这只黑猫是个社恐，所以才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现身。”
天鸽有些恶趣味的想道。
秒后，席卷这片星空的光芒距离月球还有五万公里。
黑猫突然开口道：
“其实是有可能所有人都活下来的。”
全身心投入水蓝色星球的天鸽被这句话惊醒，他转过头看着黑猫问道：
“真的？”
黑猫点点头道：
“虽然奇迹和魔法都是有代价的，但有些小概率的奇迹却是来自宇宙本身的免费馈赠。”
“也许这里所有的生物都会突然瞬移到遥远星空的某处，也许初代释放出来的能量会突然变回原来那颗恒星，也许初代会突然崩溃解体。”
天鸽脸上的惊喜消失无踪，面无表情地看着黑猫道：
“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有微小的概率发生，但那需要等待的时间比起宇宙中寿命最长久的黑洞还要长得多。”
“你让我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小概率奇迹上，还不如再给我一根撬棍，让我在死的时候能喊得更大声一些。”
这颗水蓝色星球的物质**长仅有10^–60米，比普朗克长度还小得多，可以认为它完全没有波动性。
波函数振幅随着距离增加又会呈指数衰减，振幅的平方则是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概率。
想让这颗星球整体穿越到遥远星空的某处，星系级黑洞的寿命都嫌短。
期待自然发生这种小概率事件，还不如期待他能靠着宅男的能力在这次攻击中活下来更靠谱一些。
黑猫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惊讶。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喜欢这种调调，以前都没看出来啊。”
“喏，给你。”
猫爪子里又多出了一根撬棍，天鸽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语气平淡无波地道：
“那我谢谢你啊。”
就算到了临死之前，这只黑猫看上去也还是像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么讨人厌。
也许它是有能力改变天鸽的死亡结局的，只不过他还不值得黑猫出手。
算了，还是不要去怀疑猫祖宗了。
“再见，猫祖宗。”
在心中与猫祖宗道了一个别，来自星空的光芒淹没了这颗直径三千多公里的灰白色星球。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这颗灰白色的星球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在高能伽马射线与反物质的汪洋大海中以近光速化为乌有。
月球湮灭产生的能量被这股能量洪流裹挟着向着四十万公里外的蓝星冲去，不到秒之后就将这颗水蓝色的星球也从星空之中抹去。
将一颗黄矮星榨干轰出的能量攻击，实在不是区区两颗小星球能扛得住的。
高能光子组成的能量大海在这片星空中反复冲刷碰撞，这些光子的能量超过了质子的静止质量。
光子碰撞之间创造出物质，正反质子对在这片星空之中不断生灭，末日般的景象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烘炉炼狱。
随着时间推移，肆虐了这片区域的高能伽马射线向着四面八方的宇宙星空散开，只在这里留下了些许正反物质粒子残留。
两颗星球都在这片能量洪流中被化为了乌有，连同上面的所有生命也是如此。
——除了两个人和一只猫。
两个包裹着淡蓝色透明薄膜的身体漂浮在宇宙中，还有一只四条尾巴的黑猫淡定地漂浮在两人身旁。
从宅男那里夺过来的史莱姆能力在这场席卷星空的能量洪流中拯救了天鸽与卡琪。
“我活下来了？！”
天鸽满脸欣喜之色，但紧接着他就皱着眉头看向了黑猫所在的位置。
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那里，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服，像是植物人一样静静地飘荡在这片宇宙真空地带。
那张脸天鸽很熟悉，与他的一模一样。
那是造就了这个世界的神，也是这个世界的万恶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