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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何年何月-3

凝霜傲雪录 熙言 11308 May 22, 2022 10:23:15 AM
  “幻书”楚孤竹丝毫不惊讶,她和楚夫人很像,从来都是那个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的人。
  这个女子正是幻书,她衣衫上未干透的海水在琉璃地上微微泛起一些盐渍。
  只是她今日与往日之神色,完全不同,让人捉摸不透。
  “你们媏国人,鬼鬼祟祟。”楚孤竹说一个字,玉竹琉璃在幻书的手心便紧一分。这般入骨之伤,幻书却似乎无伤痛之意,她似乎比楚孤竹还镇定自若,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她丝毫不是求救的眼神,而是满不在乎。似乎她来世上,必是要受此痛楚的。
  “你救康平文政,是为了搏个恩宠吗?”楚孤竹问她。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去救另一个是非不分的人,简直荒谬荒唐。
  “他是我的哥哥”幻书以前是,现在也是个恬静淡雅的女子,带着江南女子的婉约,温和。
  “他是你的哥哥?你们家的女子,都是为男子铺路的吗“楚孤竹说得很缓,她低头看向幻书,又摇了摇头。
  “你该去过自己的日子,不是被这个康平文政羁绊。”
  “我自己选的路,不需谁来指责'
  幻书左手边去拔右手的玉竹琉璃,第二枚玉竹琉璃飞出,将她左手也一样钉在了石刻上。她再如何傲岸自信,也不是楚孤竹的对手,有些人似乎一出场就注定了什么。必竟,她若真的伤了楚孤竹,康平文政怎么可能放过她。
  不屈不挠,丝毫不为自己是潜入琉璃宫的细作而可耻。
  ”小宫主,她是老身的徒儿,恳请将她交给老身处置。“一个声音在屋子一角响起,正是明姑。她的白发用一根黑色琉璃簪盘成海螺髻,从台阶上走了快步走了过来。
  明姑望向幻书,带着恨意,但她恨的是她自己。
  ”伊藤幻书“明姑喊出了幻书真实的名字。
  幻书浅浅笑了一声,”师父,恕徒儿不能行礼。“
  伊藤幻书是她在媏国乡间陌上的欢声笑语,幻书是她在琉璃宫的谨小慎微。中间隔了万古沧桑的擦苍冥海。只是师父是如何识破她的?她努力想着自己的一切,可实在想不出纰漏在哪里。
  明姑说道,”伊藤幻书,你平日默不作声,宫中人多有夸赞。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弟子,你甘愿跟着我在清冷的兰露台,过了这么多年。“
  “我们的性子太像了,像得让我都怀疑了。可是你身上总有那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我们这里,每一个女子,都是为自己而活的,只有你,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什么。”明姑身子单薄,她不断用内力冲撞自己心口的伤,心却越来越乱,内力也越来越乱。
  幻书道,我被你们抓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两手间的鲜血不断涌出,衣衫已红了。
  明姑笑了几声,你谨小慎微,以纸条藏于琉璃瓶中,随水流去,传递情报。你们的人只需在海上设置拦网,便能将琉璃瓶拦下,知晓情报。
  ”宫主让我将你引到此处,你们真的来了。“明姑说这话的时,没有看向谁,只是看向海。不知她说的你,倒底是幻书还是陈恪。
  “她将这几个桑国人引来,再将我困在此处,是想借我之手,除去这几个桑国人吗?”陈恪恍然大悟。
  “我在宫中,看得明明白白。”
  明姑短刀的刀背拍在幻书脸颊上,说道,我从哪一刀割起呢?这一刀下去,你便是有了再大的功劳,也博不到荣宠了。琉璃宫的规矩向来如此,犯了宫规的女子,以刀毁容。
  幻书顿了顿,她的眼神闪闪烁烁,可是她真的找不到明姑的错,明姑的日子简单到只有习武和教人习武,找不到她的弱点和缺点。她像她的外貌一样苍白空洞,甚至看不到她的喜怒哀乐。
  也许是血流太多了,幻书的脸色有些残白,但她是绝对不会像师父认错的。她练错招式的时候,认错得很快,精进的也快。但是面对自己的恩施,她也有不认错的时候。
  明姑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像平时的样子,眼神极为犀利,像一把一把剑。她即便犯了再大的错,师父也未曾这般让人肃目。幻书的眼睛眨了一下,却是看向康平文政,他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他大概想,幻书的任务失败了,找谁来代替。
  于是,幻书问道,“你要怎样?”
  这便是她的弱点,也是天下女子的弱点,爱惜自己的容貌。
  楚孤竹右手在半空轻拍一下,明姑的刀收回。
  幻书有些震惊,
  “问你的康平文政哥哥。”楚孤竹算是将幻书和琉璃宫分割得干干净净。
  康平文政说道“幻书是奉了我的命行事。你要杀,杀我。他望向本尘,本尘双手一拍,幻书掌心的琉璃掉落,她转了一下手腕,行了一个桑国人的礼,左右手在胸前交叠,拇指向上竖起,弯腰时,额心贴在两个拇指只间的手指伤。她殷殷得说道,“多谢本尘大师相救。”
  “把这三个人都杀了。”楚孤竹指尖一一点过。
  明姑的刀像一道光,先划向本尘,本尘双手合十,手心握向刀身。他的手心握得极紧,却不见血从他两手间涌出。
  妖僧。明姑说道。她手上一松,刀被本尘握得更紧。
  明姑松手,本尘的手也立即松开。明姑这招叫做先礼后兵,右手一握一松之间,松开的时候,掌力反而比握着刀时更大。本尘觉出上当,当即也松开。
  明姑却道,妖僧这是要放下屠刀吗?
  她的声音一个字响过一个字,大笑几声,她左右手如赏菊之态,左手中指和右手中指对向一触一点,未及落地的短刀断成了两截。接着,左手小指和右手小指轻轻点在刀刃上,两片残刀笔直从地上跃起,各自翻转了一下,直朝本尘的双眼刺去。
  残刀如雾如电,
  “身在佛门,心在浊尘。一袭袈裟,贪慕浮生。”明姑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和讽刺。而她的双掌是踏雪寻梅的招式。
  本尘袈裟扬起,这驾驶坚固若金刚之圈。袈裟边缘与残刀相触,嗡嗡声不觉。
  明姑梅花掌风追上残刀,残刀在袈裟中,突然竖起,在袈裟上划出一道一道划痕。划痕处,布帛断裂,丝缕纠缠。本尘回手,手如拈佛花之态,袈裟边缘渐渐卷起,边缘如长矛锋利,朝明姑的喉间打去。
  明姑腰身后仰,左手弯折几下,放在袈裟之上。本尘右掌朝右竖切几下,袈裟围成一个圈,向前一冲,打向明姑的后腰。
  残刀在圈中竖起,眼看便要跌落在地。
  明姑道,大和尚,阿弥陀佛。
  她这大和尚三字,声音拖得很长,自然不是夸赞本尘。
  只见明姑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一片残刀到了她两手指之间,而她的手肘碰到另一片残刀,残刀被这手肘一打,竟如一枚飞镖,在这袈裟圈中一刺,一道蓝光闪过,袈裟圈被刺出一个极大的孔洞。两片残布像凋零的巨大花朵,归于尘土。
  这招叫做“花非花,雾非雾”
  明姑接着手指伸直,她手中的残刀如一道流星,在幻书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这规矩不能坏”。残刀随着明姑的话音,向右刺破长窗,扎进了栏杆上。栏杆咔擦一声,断掉一截,落进了海里。
  本尘双手一合,方才刺破袈裟的另一片残刀,转了个方向,在本尘右手上打了一下,本尘左手拍下,但残刀被本尘左右手的掌力夹击,斜着一刺,沿着本尘的手臂,也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只是本尘内力深厚,残刀与脸面相触之际,他脸上穴位紧紧护住血脉,这一刀只划伤了皮肉。
  本尘笑了一声,退后几步,手腕一扬,残刀直朝楚孤竹脸上刺去。
  你伤了幻书小姐,我便要伤了你家小宫主。
  本尘的手腕用了十层的力道,这刀如若直刺,楚孤竹势必脑浆四溅。陈恪右手一伸,迈出一步,手心张开时,残刀那一半的刀片已落在了他的手中。
  边缘有些残破,是陈恪以“洒字诀”凌空在刀片上划出几个缺口,将刀片旋转的速度降低。
  他手一扬,将这半片残刀也丢进海中。
  楚孤竹手持凝霜剑,说道,“怎么,我会怕这半片残刀吗?”没有方才那般不近人情,但依旧如孤竹傲傲。
  宸月纱跟着飘摇,雪青色中,她似乎是想伸手去看陈恪的伤口,可指尖悬在陈恪的手心上,不敢触摸。她眼中如开了满天玫瑰,仰望万古星辰。空旷悠远的情谊,在星星和繁花间,深深浅浅,隐隐现现。
  陈恪右手虚握了一下,内力所及之处,残刀已被陈恪握成了无数个小铁片。他将小铁皮抖落在地,指着碎屑,对本尘道,大和尚,你们桑国人当真是计谋无双。
  本尘道,陈少侠才是计谋无数。
  本尘双手伸出,掌心向下,齐齐下压。这下压的掌风中,断成两片的袈裟在他的左右手下旋转,如两股飓风。两股飓风越靠越近,本尘的双手也越靠越近,他两手一拍,这袈裟在”飓风“中碎裂,变成方寸大小的碎片。
  这些碎片的边缘都极为锋利,在玉竹琉璃上划出一道一道划痕,声如木鱼敲打。
  这是”雪落满天“招式,楚孤竹道。她似乎是迟疑了一下,依旧还是将凝霜剑递给了陈恪。
  即便不再出招,这碎片覆盖下来,也会让人窒息而死,到最后,这碎片下,便只剩一具枯骨。
  明姑,陈恪,楚孤竹三人各出掌相迎,以掌风将碎片一片一片挟裹。楚孤竹和明姑以空谷幽兰的掌法,兰花掌风将碎片先紧紧围住,”兰花“落向碎片,在碎片正中破出一个孔洞,无数缝隙从孔洞处向外蔓延,碎片的孔洞中高高耸起,突然沿着无数缝隙变成了极细极细的粉末,随风散向了大海。
  ”这和尚好歹毒,我若用凝霜剑硬碰硬,碎片,玉竹琉璃,凝霜剑,这其中反弹,相撞的力,势必会让我们元气大伤。“陈恪暗自想着。他以”空字诀“击处,掌风在碎片的上下,左右各划了一刀,碎片像枯叶一般,悠悠晃晃得滑落在地。陈恪第二掌”落字诀“击出,落地的碎片汇成一股直向窗外的大海坠去。
  “陈恪。”康平文政说道,他手中突然现出一只钟鼓,钟鼓是敲打木鱼用的钟鼓,是以楠竹所制,已磨得极为光滑。
  这钟鼓的一头极为尖利,这一下刺来,已在楚孤竹的宸月纱上刺出几个小孔,他脚下极快,是桑国的武士的功夫,笑九州。
  而本尘又脱下长衫,长衣在他两手间变成无数碎片,直朝陈恪一人席卷而来。
  小心。楚孤竹击落两片刺向她双眼的碎片,她雪青色菱纱一闪,血在菱纱中飞溅而出。一只一尺长的鸟羽箭从她的菱纱中掉落,一头沾着鲜血。
  原来,康平文政右手出钟鼓,左手袖子里暗藏鸟羽箭,直刺陈恪心口。楚孤竹被长衣碎片遮挡了视线,她听声辨形,以菱纱回挡,却被这鸟羽箭暗算。
  陈恪将楚孤竹揽住,这鸟羽箭的箭头极为细小,但扎得很深,穿透了她的肩胛骨,落在远处玉竹琉璃上,断成了几截。那片被击中的玉竹琉璃,也断了。
  楚孤竹身上,血从鸟羽箭留下的孔洞中向她的衣衫上晕染。雪青纱上如血色山川河栾一般。她的功力和内力沿着这个孔洞,一点一点在消褪。
  “我这血,像不像春雨红花。”楚孤竹的声音很低。已不同方才武功轻轻,内力盈盈的样子。
  陈恪道,楚姑娘,你不要运气。陈恪将楚孤竹肩上大穴封住,对康平文政道,“你暗箭伤人。”
  “陈少侠,是我们小宫主救了你。”明姑近前说道。她的眼神不容置疑,“小宫主对您有情有义”。态度却是步步紧逼。
  这一箭,明明断了,却将陈恪和楚孤竹缠在了一起。
  “那。。。。在下一定对楚姑娘的恩德,铭记在心。日后便是上天摘星,也会应允”
  明姑道。上天摘星倒是不会。她边说边从袖子取出几粒药丸,将白色药丸给楚孤竹服下。明姑又将红色药丸握在手心,药丸在她手指间,碎成粉末,明姑将粉末敷在楚孤竹的伤口上,药粉洒下,伤口的血凝住。
  陈少侠,我这药治得了一时,治不住一世。
  “明姑前辈”楚孤竹喊住明姑,说道,“一时如何,一世又如何。”
  必竟这只鸟羽箭对准了陈恪。陈恪比楚孤竹高,箭头对准了陈恪的喉间,可一箭封喉。
  康平文政道,你们败了便是败了。他很怒,脸上却不动神色。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楚孤竹身上没有位置,想不到是这般犹如尘埃。
  楚孤竹手心一冷,不由自主垂刀了陈恪手心里,她道,这点伤,无妨。不必花力气与这小人理论。但她手心冰冷,是内力损耗较大所致。脸上因失去血色,更显苍白,琉璃清辉在她周身光晕如霞如雾,她就像仙女一般。
  我救了你,你变要应允我一个条件。
  不等陈恪回答。
  楚孤竹道,你此生都不能出琉璃宫。
  陈恪道“楚姑娘,在下山野之人,不及。。。。。”
  明姑道,你若是不应允,我便在你的肩上也扎一个这样的小孔。现在能救沁儿,也便只有我们。
  陈恪的心颤了一下,她们,真心或者假意。
  可楚姑娘对我这般情谊。沁儿,你在哪里?
  好,我应允便是
  他是真的应允吗。楚孤竹的伤口很疼,可她心里却不疼。我救了他,那便是他欠了我。
  明姑笑道,康平文政,琉璃宫,上千年的风雨都经历了,难道你的这些自以为聪明的雕虫小计,我们发现不了吗?
  她笑的时候,像深邃不可知的大海。谁都不知道下一瞬会如何。
  此时,长窗外照进一缕一缕红光,琉璃在红光中,如蒙了一层霞光。
  明姑对楚孤竹道,小宫主,这些桑国人不知好歹,竟直犯琉璃宫海域,我们已将他们的船都烧了。
  明姑手指窗外,她袖中现出几枚琉璃花,起起落落,长窗向左右两侧退去。海上,火光映照得黑夜犹如白昼,桑国人的船在大火中分崩离析。
  “也不用什么高明的手段和毒药,我们几百位姑娘以琉璃瓶盛满鱼油,再已碎心掌将琉璃瓶击出。另有几百位姑娘已火箭射出。这船便没有了退路”
  近处几个小点点,是琉璃宫的几位女子,正站在船头,随着波浪起起伏伏。她们拱手持剑向楚孤竹行礼。海风送来她们清脆的话语,“来犯必诛”
  火越来越大,船的影子渐渐模糊,天下无忧阁的琉璃在火光下,透彻澄净。也照得康平文政的脸色极为复杂。
  “布阵。”明姑果断干脆。
  一道一道菱纱从姑娘们手中蜿蜒而生,她们步履轻盈间,仿佛是一朵一朵在玉竹琉璃如迎风吟唱的花。但现在的阵法却与那日的玉漾琉璃,有极大不同,她们三三两两为阵,兵刃也由长剑换成了竹棒。
  竹棒的一头都已被削得很尖,只是长长短短,各不相同。有些约一寸宽,有些却有三寸宽,也有上下宽窄不一致的,也有削成戒尺形的。
  “这几个擅闯琉璃宫的,都拿下”明姑镇定自若。
  上百支竹棒瞬间架起,在半空交织成一张网,将康平文政,本尘,幻书都围在了正中。
  阵中行出一人,胭脂衣裳,墨色琉璃裙,正是允允。她朝明姑施礼道,师伯,弟子奉师父,师伯之命,已将来犯全歼。我看这位大和尚,不如弃暗投明。虽然琉璃宫都是女弟子,但山里也有清净的地方,给大和尚一方净土,拜佛也是四大皆空。”
  本尘道,阿弥陀佛。
  声音悠长。
  他目光扫向众位姑娘,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这阵法也是精妙得很。他已知这是海上渔人狩猎岛上野物之法,她们摆这个阵,无非是羞辱他们桑国人。
  所以,他的话语里,字字杀机。
  本尘双手斜着向两侧伸出,玉竹琉璃在他的掌风中接二连三碎裂,刺向竹棒架成的大网。众姑娘各使妙招,琉璃在竹棒间被一一点去。
  “这阵法是琉璃碎雪”幻书说道。可她只凭一己之力,如何能破得了这上百人的大阵。
  康平文政政看向本尘和幻书,说道,你们便只这般气度吗?
  他右手现出一只绿玉埙,轻轻一吹,玉埙声音极低,不成曲调。
  陈恪右臂弯曲,楚孤竹伤重,身子有些沉,落进了陈恪臂弯里。
  ”这是桑国渔人召唤大鱼用的器具。他们以玉埙召唤大鱼,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楚孤竹道。”这声音似小鱼,大鱼以为小鱼在找寻母亲,便会前来。“
  “他们的樱花千里雪并没有带在身上,现在放了他们。等拿了樱花千里,再做打算。”楚孤竹附在明姑耳边,轻轻说的。明姑会意,轻轻击掌。众位姑娘不动声色,身形未变,竹棒依旧高举。
  “碎心掌下,无药可医。只是云沁天命有你,母亲这一掌,你已削去了大半掌力。但剩余的掌力依旧不可小觑。桑国人擅捕鲲,鲲鱼巨大无比,常有人丧命鱼腹。樱花千里雪本是救治被鲲鱼所伤之人的。为了防止有宫中弟子习武时误伤,母亲也有解药,神怡岁柔膏。只是我们弟子,习武对练,都是只出一层,二层力的,这神怡岁柔膏便也只能救较为浅显的伤。如若出了三层以上的力,兴许只能用樱花千里雪续命。毕竟碎心掌不是毒药,做不到以毒攻毒。“楚孤竹看似安慰陈恪,可明明她被陈恪更为哀伤。
  但母亲伤了你,一定是不可能给你解药的,只有从这康平文政手上夺回。
  窗外的海浪,拍打围廊。从轻轻作响慢慢变成沙沙作响,夜里的鸟扑棱着双翅,似对着海浪无限留念。赵政右指在玉埙上连按三下,玉埙声由低转高。而窗外的海浪在这渐渐高傲的音符中,突然一声响于一声。海浪声中,一阵一阵极沉闷,短促的声,伴着一股水草味,似从东直传过来。
  他们的大鱼来了。明姑在陈恪耳边轻声道,”陈少侠,万不可轻举妄动。“她的眼睛在窗外搜寻,停了一下,道,大鱼在那。
  康平文政的手在身侧翻飞,一枚一枚极鸟羽利刺在他袍袖间刺出,刺得又快又疾。鸟羽利刺比方才刺中楚孤竹的鸟羽箭更短更细。原来他着匠人将鸟羽利刺缝制在了衣袍夹层中,他的手翻来覆去时,衣袍系带散开,鸟羽利刺从衣袍中发出。
  这鸟羽利刺的鸟羽取自白鹭鸟颈下最坚韧的一片羽毛,一头装了极小的纯钢利刺,长不过一寸。一旦刺中要害,重则殒命,轻则致残。
  这些鸟羽利刺排列紧密,在半空形成”包罗万象”之势,赵政双手抬高一寸,利刺却升高三寸。
  他这两双竟能同时将这许多枚鸟羽利刺网罗摆布,这功夫已匪夷所思。
  “他要么练功已如神魔之境,要么手上有磁石之类的器具,控制这鸟羽利刺”明姑说道,她取下长长的铜镶琉璃菊花发簪,左右各挡两下,击落四枚鸟羽利刺。
  陈恪凝霜剑横过,连划几下,剑气横天,暮色为庐。
  明姑道,“陈少侠,现在能保我小宫主的便是少侠您。这几个杂毛桑国人,老妪和姑娘们便能对付。”
  她又低声道,先放他们走,跟着他们拿到樱花千里雪才是上策。
  “那我现在去抓住那个赵政,不怕他不给樱花千里雪”
  “樱花千里雪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将樱花千里雪当做圣药,自然是不可亵渎。”
  其余各位姑娘长竹棒或笔直,或弯成弧形,或几枝从旁夹击,将十数枚鸟羽利刺逼入角落中击落。或先将竹棒横过,先引鸟羽利刺笔直扎向竹棒,接着,竹棒斜向,以尖细的一端指地,较粗的一端反弹,将鸟羽利刺弹回给赵政。
  康平文政的手指从直垂至地的衣袖中伸出,枯瘦苍白,不见血色,像个游荡的鬼。手指时而并拢,时而微微拱起如鸟喙,来回点弹,又快又狠又准。他的手指离利刺尚有一丝间距时,利刺已为他所断,凌空笔直落下。
  但琉璃宫人数众多,姑娘们各个击破,已将半数的鸟羽利刺打落成在地。
  本尘右臂伸直,右手手心朝外,他名指和中指弯曲,大指,食指,小指上指。这是明镜台的“如是掌“,手腕轻轻转动,数枚鸟羽利刺在他食指和小指上方首尾相接,形成夺魂圈阵仗向众位姑娘飞去。
  第一个鸟羽利刺夺魂圈未到,第二个鸟羽利刺夺魂圈已呼出,圈和圈接踵而至,已将六枝竹棒套在了圈中。
  本尘左手手背弓起,五指并成“梅花红莲”的掌法,以钟鼓敲打木鱼的手法,临空点了数下,鸟语利刺像一群争先恐后的小人,后面一枝忙不迭向前,数片鸟羽几乎重叠,所围成的鸟羽利刺夺魂圈瞬时缩小,持六枝竹棒困在了圈中。
  这夺魂圈所向内撞来的夹击之力自”圈沿“直递到竹棒之上。竹棒铮铮傲骨,长身玉立,竹节处,已若骨骼碎裂之声。持竹棒的姑娘各自劲由掌指间而出,手沿竹节处上握,聚力回挡夺魂圈上来势汹汹的力道。
  本尘脸色一沉,右手指尖如飞鸟激水,手上如握一团飞絮,已分辨不清他手指点将而来的指法掌形。只见一片白色雾气,朦朦胧胧笼在六枝竹棒之上。wWω.㈤八一㈥0.CòΜ
  这白色雾气是本尘已极快的速度将白色鸟羽捏碎,这等劲力,正是明镜台上的上乘武功。
  ”这和尚好不要脸,欺负小姑娘。”明姑故意一脸嘲讽。
  本尘说道,众生平等,何来欺负一说。
  白色雾气已萦绕到了竹棒竹节之处,一道白光在竹棒中闪出,几声巨响,六枝竹棒已齐齐从中爆开,竹丝一丝一缕,如荒草漫天。
  这炸裂开的力道沿着姑娘们未来得及松开的右手手掌,直递到右臂之上,脖颈上血气倒涌,情势极为惊惧。
  “护住天突穴”明姑身影一闪,手上连戳几下,六位姑娘被这戳来的指尖点中脖颈处的天突穴。这指上的力道看似轻若蝴蝶振翅,但触及穴位之时,却如尝冰卧雪,将乱涌的气血轻轻化开。
  这是碎心掌上“踏雪寻梅”之招式,多一分则气血两散,少一分则|会使这乱涌的真气更暴虐。这般险中求胜的功力,可知明姑常时习武,严于律己。
  六位姑娘手臂伸开,若念箫花怒放之态,已各自调息,将手臂上的穴位都牢牢护住。
  “和尚先生,竹子本空心,不论是这鸟圈子的夹击之力,还是你这自竹棒顶上下递的力,都没发被空心竹给自行抵消。姑娘们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自然不会松开竹棒,这些力道自然顺着竹棒击到了姑娘们的的身上。你这一招,倒是算计得很。”明姑数落本尘,倒是毫不留情。
  本尘双目低垂,冷冷不语,但他右手夺魂圈,左手梅花红莲,转瞬已击落三十余枝竹棒,在东南角杀出了一个缺口。
  六位失去竹棒的姑娘,各取发簪,越回列中,以发簪凌空横断,斜劈,鸟羽利刺。
  陈恪将凝霜剑横过,护在楚孤竹胸前,左手翻转,左手间掌风呼啸而出,击落了两个鸟羽夺魂圈。接着他反掌一挥,四散开的鸟羽利刺在半空调转方向,钢刺上银光闪闪,直刺康平文政眉心骨。
  康平文政横手出掌,鸟羽利刺从他指缝间穿过。陈恪轻轻送上第二掌,鸟羽利刺已将他的一缕长发削断。
  “康平文政,你这小子也配求娶我们小宫主。”明姑两指夹住三枚鸟羽利刺,朝幻书抛掷出去。幻书向后回手,但三枚鸟羽利刺在明姑轻重不同的掌力之间,刺得有快有慢,瞬间便成三面围合之势。
  本尘和康平文政以眼角余光望向她,中余光里,既有轻视也冷笑,他们之间,终究只是相互利用。血缘反倒成了奇怪的寄生物。
  幻书手中并无兵刃,她蛰伏在琉璃宫,如若带着兵刃,便太扎眼。
  她长袖翻飞,但怎么都无法将鸟羽利刺击落。而康平文政和本尘,各自顾自己周身,脸上却极力装出一副担心和爱莫能助的表情,等着她血溅当场,他们便好利用她的尸身,挑起事端。
  ”你这长袖翻飞,叫做日出江花红似火,诀窍在借力横扫,你练功随勤,但杂念颇多,所以,你这翻飞而出的力,自然便小”
  明姑有些惋惜,但她指上的力道未老,三枚鸟羽利刺上的锋芒突兀,或斜,或挺,已将浅长袖扎出几个小孔,刺中了幻书手腕上的血脉。
  衣袖还在翻飞,只是同她的鲜血一起。
  鲜血滴落在地,滴滴答答。
  幻书的衣袖已被染红。她的表情是惊愕的,以往她和师父对弈,她总能将师父的暗器以这招拦截。今日,她是看着鸟羽利刺像雨点坠入无垠大海一般被衣袖缠绕的,怎么利刺就突破衣袖如浪翻飞的重围,刺破她的血脉呢。
  幻书伤口处的痛,沿着她的血脉,直冲她的五脏六腑,她的心便也像失守的血脉。
  将手腕上的鸟羽利刺狠狠拔去,再用力封住伤口周围的穴位,将衣袖撕扯了一截,缠绕在了伤口处。
  原来明姑平日只是用了三成力道与浅雪对弈,现在,明姑用了十层的力道。
  幻书,人心,都是经不起欺骗的。
  明姑眉眼一舒,一掌却已打出。但她出掌时,将三粒药丸握在手心,药丸顺着明姑的掌力,已弹入了幻书口中。
  药丸入喉,是”白芍散”和“芳菲雪娆丸”。
  这虽不是外敷的金疮药,但也是疗伤的良药了。
  明姑的白发苍苍,风将她的衣衫吹去,遮盖转住了她的半张脸。我已废去了你的琉璃宫功夫。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你好自为之。人不能选择自己是谁,但可以选择自己做个什么样的人。
  你若像康平文政这般践踏百姓,那么,我第一个杀了你。
  幻书的手腕其实被鸟羽利刺扎得很深,几乎穿透了她的半个手腕。她的真气损耗得极快,如若不是明姑给她吃了疗伤的“白芍散”,“芳菲雪娆丸”,她必会内力散去而死。
  “徒儿告别师父”幻书脸上看不不出伤悲或者恼怒,却如向师傅告辞远行一般。
  但她不敢直视师父的双眼。或许她更担忧任务失败后,哥哥如何已家规处罚她。她是康平家的庶女,她的母亲也只是伊藤家的庶女。只是伊藤家的嫡女,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嫡子被她母亲一一毒杀。
  母亲告诉她,他们不曾真心对她,她为何要真心对之。
  可谁又能想到,这般心机谋略的母亲,既无倾国倾城的容颜,也无柳絮纷飞的才能,她不过是一个洗衣的下妾。容颜枯萎,也许她曾经也是美的,只是同樱花一样,过了这一季,凋零了。
  而她和她的母亲一样,将康平家的嫡子一一诱杀。最后只剩一个看似文弱的康平文政。明姑脸上满不在乎,嘴角上扬努力嘲讽,眼角却湿了。
  “明姑前辈,我师父说,不可强求”陈恪道,他左手横切翻转,在身前转了几圈,待回掌时,脚下已落了数十枚鸟羽利刺,都是被从中破成一左一右两个更为细小的长碎刺。
  原来他出掌时,将行云流水的招式从快到慢,对准鸟羽利刺。刺间极为细小的刺头,以沾露指法,用指甲夹点住,接着手指一弓,一只手上便同时有三十余枚鸟羽利刺被破去。这破击之法,掌法,指法,招式的快慢,配合得天衣无缝,便是琉璃宫,恐怕也只有楚夫人有这等内力和精巧的心思。
  本尘眼神扫过众人,他念了一声佛,幻书,康平文政向他两侧靠拢,三人并肩而立。
  你可讨不到便宜。陈恪说道。
  幻书左手中的一枚樱花形的琉璃佩,在身后墙上来回敲打,长窗向后落进大海,墙在她敲击之下,裂出缝隙。
  “这墙上的机括是我故意让她知道,她果然便记下来。这樱花琉璃佩也不是她的,是她从晓梦楼的管事姑姑盈敏处偷拿的。这琉璃佩也并无玄机奥义,不过是我引蛇出洞的计策”楚孤竹伏在陈恪耳边轻声说着。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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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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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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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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