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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箫樾山上荔枝花

凝霜傲雪录 熙言 11306 May 22, 2022 10:23:15 AM
  云沁宁泽剑刺来,斜在朱苦身侧,剑气荡向不予掌心。她学的是濯非剑法,这招正是濯濯其芳,不予只见宁泽剑忽上忽下,青光团团,如梦如梦,他轻轻笑了一声,手上由掌变拳,劲道却大了许多。
  ”十六郎,剑尖斜起,直戳他下颌“朱苦故意退开几尺,”你和十六郎打,不正好可以涨涨十六郎的名声吗?“他挤眉弄眼,丝毫没有武林耄耋之风范。其实他已知藏在竹林中的几人,已闪到了九彻台各处寻画,他和云沁缠住不予便好。因此,朱苦的脸便不苦了,甜得很。
  可是不予明明就在几尺内,但云沁的宁泽剑却已再也递不进去了。
  不予的掌力从各个方向袭来,都是对准云沁的大穴要穴。他弓起的手背,触及宁泽剑,长剑如遇四座并列的险峰,被回退数寸。宁泽剑拉起一尺,不予拳头如擎天大柱,已先一步抵到了剑尖之上。云沁向右平平移动剑身,不予紧追不舍,左臂以”白草绕青冢“之极柔招式,绕着宁泽剑荡出了一个大圈。
  ”把我少主的宁泽剑还我。“不予对云沁厉声呵斥。
  ”不给“朱苦看得津津有味,竟然左手跟着不予的一招一式,右手跟着云沁的一招一,打起了左右快慢节奏井然不同的节拍。
  ”我数一,二,三,你们再放肆,我便不客气了。“不予数道”一“声响直透云霄。
  不予的左臂突然一沉,拳头又张开变掌,抵到了云沁下颌上。原来,他这荡了一圈的一瞬间,拳头时紧时松,出拳方向来来回来几次改变。只是他第一次的方向和最后一次的方向一致,朱苦看得明白,云沁却如何能察觉?
  ”十六郎,你今天打赢了这个小兔崽子,出去就是大侠。打输了,有我在,你决计不会损失什么。“朱苦不点破不予的掌法,拳法,必竟江湖道义要讲一讲,不论今天是否合乎江湖道义。只是,今日,老子想来就来,狗娘生的江湖规矩。
  不予手指间的力道逐渐加重,将云沁的大迎,承浆两穴牢牢锁住。他竹篮一晃,已将宁泽剑收到了篮中。
  哈哈,朱苦笑了一声。突然一道黑影如一只乌鸦袭来,接着白光一闪,宁泽剑在竹篮上如一点浮萍,随着水流向了芳香之处。
  这黑影自然是朱苦的衣袖,他这般内力,将衣袖舞得如光如电。宁泽剑已从云沁手上到了朱苦手上,他握着剑,问道“呵呵,老夫这招直取黄龙如何?”
  “宁泽剑,请物归原主”不予理直气壮。他手腕一抬,云沁发簪上垂下的面纱随风飘去,“你这姑娘,小小年纪,莫走弯路
  ”
  朱苦急道“小小年纪,走弯路的是你。你当年跟着以前的那个主子,哦不,以前那条老狗,啧啧”朱苦添油加醋,把不予的往事简单概括了一遍“带着飞龙军,守老狗之狗屁,护老狗之狗腿”
  又对云沁道“十六郎,你怕不怕?”
  “我自然不怕。你看,他们的剑都在我们手上。”剧痛从云沁的下颚处上蔓延到了两颊处,她白净的脸上红彤彤一片。不予如若再用一层力,云沁的面颊骨便要全碎了。
  ”剑是好剑,拿出去能换不少钱。&"朱苦食指弓起,在宁泽剑上弹了弹,宁泽剑吟声若春露滴碧玉,清,妙,雅与浊世对峙而生。
  他眼中突然现出一丝戏虐之情,剑柄在云沁曲池和上廉穴上一打,云沁右手上,突有一股春风逐白鹿之力涌动而来,白鹿在春风中得意欣喜得跳跃,云沁右手手指在不予左手手背上一打,不予如被千斤巨石所砸,痛入骨髓。他运功去抵消这般疼痛,手腕的劲道虽不减,但云沁脸上的痛楚却消了大半数。“是朱苦的内力生生挫败了不予手掌间的力道。”云沁暗自说道。
  “再打”朱苦和颜悦色得看着不予。
  云沁食指和中指并拢,第二下点到。
  “大势藏蕴指。”不予道。他运出的内力与云沁指尖徘徊的力道互斫,只觉似乎有一无形的钢索,正牵引着他的血脉向外喷涌而去。
  “戳他手腕的列缺穴。”朱苦鹿角杖横过,将不予的去路堵住,他饶有兴致“我很久没碰到这般对手了。”
  “你有种,你放开十六郎”朱苦带着些嘲笑,“你就会欺负小姑娘。”
  “你们的这个小姑娘,十个谋臣加起来都未必是她对手。”
  “可我如戳了不予的列缺穴,朱苦年岁年长不予三十余岁,他内力比不予深厚无数,这般戳下去,不予的手腕便要折段了。”
  云沁点出的手指一偏,又正中不予手背。
  一股极为温热雄浑的力道从不予手背回弹,不予的血像泉流一般从他手背喷涌而出,他遏制住云沁下颌的手力道又大减了几分。云沁向前一步,与朱苦并肩而立。
  “大势藏蕴指果然厉害。“不予贫寒的脸上竟像被春风吹过一般,”我生平第一次见大势藏蕴指“。他劲力一转,右手早已封住左手喷涌的热血。
  “你这功夫根本没伤住他,不必内疚。他看似流血,其实是以自己的内力向外冲出,破了你的指力”朱苦以暗语对云沁道“你方才没有听我的断他手腕,大概这人也就不想真的伤你。否则,他内力接住你的指力,再沿着你的指尖向你回递,你的整条手臂连着肩膀都废了。”
  朱苦故意只给云沁两三层内力,见好就罢手,无非就是”既要保护年轻人,又要锻炼年轻人。“
  朱苦呵呵了两声。”是不予赢了。输了赢了无所谓,反正大家都活着,必竟十六郎才十八岁,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予右手一扬,竹篮中的雪花酥如白雪飘摇,直袭朱苦。他的右手其实很慢,但被扬起的雪花酥越来越多,它们集结成一个白色的环形大阵,将朱苦锁在了阵中。
  ”拿着宁泽剑,打。“朱苦对着云沁指点道。
  云沁接过宁泽剑,向右刺去,朱苦则将鹿角杖挥得如一条绸缎,向左破去。
  可这雪花酥,被不予掌风所带,剑气侵袭不到,鹿杖也奈何不得。云沁剑尖戳到,不予衣袖一甩,一枚雪花酥如蝴蝶,沿着不予衣袖一颤,又从他肩上飞向云沁额心。朱苦右手鹿角杖笔直回救云沁,左手竖起,劈向三枚上下成线的雪花酥。
  他的长袖如一道黑色飓风,那三枚上下成线的雪花酥已然被揉成了一团,力道大增,直刺不予膻中穴。
  不予的竹篮已落在了石几上,他双手手心先左上右下,接着左手向下,右手向上,左掌掌心叠在右手手背上时,右手突然带着左手向前一推,掌风如青松挺拔,苍劲刚毅之力道从山峰耸立般的指尖龙贯而出,直劈“雪团”。
  一声低吟,“雪团”碎成月色,散落在了竹林间。
  ”无上无慧功“朱苦点了点头,他双臂张开,似一只苍鹰,鹿角杖点地,人已跃起几丈,从杖上飞了过去。东一下,西一下,在雪花酥的白色阵仗中,来回盘桓。
  掌风呼呼,大势藏蕴指和无上无慧功如两条巨龙缠斗,两人招招都是攻式,一个掌风似九天银河倾泻,一个手中似有无数光剑,直斩九天银河。
  那些雪花酥,浮在两人无形的掌风和指法之间,崩直如一条白色石梁,横亘半空。
  不予反手,以手背叩击,他的力道很轻,如翠鸟羽翼不经意沾了水。“白色石梁”似被一双无形大手推着,向朱苦近了几寸。
  朱苦不紧不慢,鹿角杖一打,向左移了一尺。
  “好香的雪花酥。”朱苦一反常态,不禁称赞道。
  右手在鹿角杖上一戳,鹿角杖以他手戳的地方为轴,转了一圈,已横在了“白色石梁”之上。他正是用了大势藏蕴指的”天涯孤花“,不要说是鹿角杖,便是来口巨大的铜钟,都能戳得铜钟掉个头。
  ”天涯孤花“之后,”独峰耸立“,“钓台春芽”,几个指法,分以右手的名指和中指戳之,鹿角杖发出铜钟嗡嗡之声,直砸向雪花酥。
  朱苦的招式都是极为纯熟的,云沁看过无数遍,她于无上无慧功的奥义知之不多,但转念一想,不予何等心机,怎会让朱苦如此轻宜取胜?
  ”师父,小心。“云沁宁泽剑对着了不予,如若他要伤朱苦,她便义无反顾刺出这一剑。
  朱苦笑声在竹林间传递,颇有隐逸之士在林中抚琴之清。
  不予也笑了,形如烧竹为炭的卖炭翁,日日为日日发愁。
  他的衣袖突然绕到鹿角杖下,婷婷如莲,正是无上无慧功中的”有莲悟佛”。
  ”白色石梁“被衣袖所覆,不予单手向外一弹,似莲花中绽生出无数莲子,莲子落进淤泥,要再开出漫湖莲花。
  ”你输了。“不予
  “九十九招。”云沁数道。
  不予知云沁聪慧机敏,她不断高声数着招式,无非是给其他同伴一个讯号。
  云沁环顾四周,却不见云栖谷众人发出画已得手的讯号。
  ”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一百二十五。。。。。“
  云沁一直数到二百招后,朱苦,不予依旧不分胜负。
  不予向后飘开几尺,他脚尖触及修竹,衣衫文文雅雅,人已立在了竹叶之上,居高临下。这般轻功如雨燕,已是罕见至极。
  朱苦抬头看了看,”你逃得这么高,是认输了吗?“他知道不予万事,其实并不是以输赢来论,可谁叫不予偏偏找了个争强好胜的主呢?”
  不予道“你其实与我一样,也不是以输赢论事的人。”
  朱苦道“你要在上面飘着,就飘着,你下不下来随意。”
  “师父,拿鹿角杖打修竹”
  “这法子,好是好,就是不太潇洒。”
  不予在竹竿之上,看朱苦与这姑娘一言一语,朱苦字字句句暗暗讽刺不予,是不太潇洒的逃跑之法。
  “这个竹篮,无论如何都藏不下一卷画册。但看这竹篮,似乎便是临近市集之上的物件,我带着竹篮,也许能找到画。”云沁望着竹篮,想着“我让朱爷爷扮作不予的样子去。他虽然比不予年长三十岁,但声音一样,便已是成了七八分。”
  “不予前辈,您看,您是与我打,还是与我朱爷爷打。&"云沁朗声喊道,时时刻刻遵循江湖道义。
  “十六郎,此处并非贵府上,我便是将你们二人都杀了,也是合乎江湖道义。”不予身影如雾亦如电,他在修竹间飘来荡去,双手点点戳戳,态似人居玉宇的神仙。
  朱苦笑道”那便看你有没有能耐?’他身影先右后左一折,人已游到了修竹之上,与不予只隔着几尺。
  “我这是爬墙抓贼功。”朱苦故意嬉皮笑脸。他的鹿角杖点来点去,幻出无数道无形光电,处处挡着不予双掌的去势。
  不予双掌高举,朱苦便从旁折下一条竹叶,直扫他的手腕。不予旋即双掌一合,将竹叶夹在两手掌心之间,朱苦大笑一声,松开竹叶,鹿角杖又朝着不予的门面敲了下来。不予向后荡去一尺,一个转身,一掌看似折叶观花般柔的”老僧云游“飘摇而来,直打朱苦脚下的修竹。
  &"不予这般,都是能取人性命的招数,朱爷爷,你一定小心。”云沁暗自道。
  那竿修竹在朱苦脚下却如被狂风所吹,先想前,再向右荡秋千一般。朱苦不慌不忙,说道“你这是牛皮天上飘掌。”他的鹿角杖点向身旁一竿稍高些的竹子,左手小指悬空一点,勾住一片竹叶,人已稳稳飘到了不予右肩处。
  他未老的指上力道,穿透竹叶,直朝不予膝弯里戳去。
  不予左手一扬,掌力由高及低,有守有攻,挡向朱苦这一戳。他知道,朱苦这是大势藏蕴指中的”笙歌一片”,能直断骨髓。
  朱苦道”不予,你为了荣华富贵,甘做鹰犬,今日我便好好教训你。“袍袖连甩,劲道如瀑布直泄千里,咔嚓一声,已戳中了不予膝上的鹤顶穴。
  哈哈哈。
  哈哈哈。
  朱苦和不予两人竟然不而同大笑了三声。
  一个笑得烦恼尽抛,一个笑得如释重负。
  “我赢了你,你也赢了我”两人齐齐说道。朱苦的鹿角杖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纹,似乎人的骨骼断开,嚓嚓做响。
  原来,朱苦戳向不予鹤顶穴之时,不予已知双腿都已被朱苦袍袖连甩的力道罩住,他右手掌风挥到到鹿角杖之上,名指,中指先弹后点,一招惊雷斫月,震断了鹿角杖。
  朱苦将鹿角杖抛向云沁,笑中带着泪,“这杖子陪了我六十年,六十年了。沁儿,你拿着这杖子,接住这个小兔崽子。”他稍些凌乱的长发在风中比云栖谷山上乱生的野草还要没有掌法,衣角在修竹上如绸缎刚从织机上落下,人已立在了云沁身侧。
  不予膝盖既已为朱苦所伤,他真气提起,聚力向鹤顶穴运去,但他方才一击,已运了七八成内力,这般再冲鹤顶穴,只听呼呼几声,脚下的修竹已折断了树枝。他如过了时节的菊花,猛得向地下坠去。
  “沁儿,以鹿角杖为剑,使君子醉扬州”
  他在云沁左手上一敲,云沁左手在杖上连击三下,第一下轻,第二下重,第三下又轻,鹿角杖竟脱手而出,杖底一寸插入黄竹地上,杖头连颤了一股又轻又柔的力道直向不予点去。
  不予右手抓住杖头,几个起伏,似乎是一只白鹤从云天间飞来,遇见一座林木茂密的青山,白鹤双翼在青山上连点几下,已倚靠在了山脚下。
  只是又一声咔嚓,明明已站如松的鹿角杖,轰一声散开,张牙舞爪的树枝和碎屑散落在地,终于化作了朽木,尽归尘土。
  漫天满地的尘雾之中,不予如青衫隐士,抛开一切,向幽幽的竹林深处飘去,斜坐在了一竿修竹前。
  “死不了的,他们的医官只是被我点了睡穴,又不是死了。”朱苦与云沁小声说道。
  朱苦上前几步,指指点点,说道”你以前是玉面公子,现在是苦脸老翁,哈哈。“
  不予冷冷道”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其他,无可奉告。只是,你务必善待我家少主。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生在了高处不胜寒的人家。“
  朱苦也不与他隐瞒,说道“你家少主,过几日自然会回来此处。”
  不予单手向四周一拂,无数竹叶飞起,如冰凌袭来,直向朱苦和云沁飞去。“沁儿,别动。”朱苦抢先一步,他袖中白光一现,一柄霜雪般的长剑在他手中,剑气如秋风肃杀,在碧绿的竹叶间长龙飞天。这是濯非剑中的星河泠泠,破的正是伽蓝掌的一夜吹落佛前花。
  “凝霜剑”不予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停了一下,有疑惑,有释怀,更多的却是放下。他想起当年的枯叶禅师问他,你追寻了什么,放下了什么?
  他踌躇了良久,枯叶禅师道,“你未曾追寻侠义,未曾放下执念。”他再抬头时,枯叶禅师已在禅房中入定,他又等了一天一夜,天下了大雨。雨很大,枯叶寺的草房被淋得七零八落。
  又过了三天三夜,雨终于停了,他寻到山上,采来枯草,树皮,巨木,将草房修修补补。可枯叶禅师依旧不言不语。
  天又下起了雨,雨声如人世的嘈杂和情景,也像人世的烦恼和愉悦,雨中,他终于走了。他来时,是空手来的,回去的时候,也是空手的。
  走了很远,他回头望了望那座小小的残破枯叶寺,跪在青石上拜了拜。
  后来,他躲躲藏藏,停停走走,偶然间与龙老先生相遇,便做了龙小诺的师父。
  “你的凝霜剑是从何处来的?”不予问道,极为严肃。朱苦答道“我这凝霜剑,是我的,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这个,反正是我的,不是你的。”他故意说一个字,停一下,东拉西扯,又让人找不到反诘的理由。这凝霜剑其实一直藏在鹿角杖中。鹿角杖的中心处有一方槽,是朱苦特意凿开放凝霜剑的。方才,云沁抛出鹿角杖时,朱苦衣袖如两条交汇的江海,他点向云沁左手时,已从这方槽内取出了凝霜剑。剑沿着他的衣袖贴在他的手臂上,自然,谁也没有发觉。
  不予暗自道“难道慕然王子,陈逊与他们在一起。只是他们这些人藏身何处?”他这些年思来想去,似乎已是柳暗花明,却又掉入另一个死胡同。
  龙老先生常说,江湖人,他最喜爱陈逸,陈逸识大体,顾大局。
  只是清醒如陈逸,难道真的不知陈逊在哪里吗?
  不予双掌在腰身前环璇,一条又细又长的丝线从他手腕上飞出,正是墨锦金丝。在渐渐冷去的艳阳下,金色与墨色好像一对孪生姊妹,彼此是不同,又是不能分离的。
  金色又柔又韧,瞬间已在凝霜剑的剑柄上缠了几圈。丝上回璇而来的力道如同一枚无形暗器,在不予手腕,手臂上连化数道血痕。
  “你这小子,我给你血痕,我也给你血痕,我们算打了个门当户对。”朱苦识字不多,成语经常张冠李戴。
  这墨锦金丝当年在与陈逊的打斗中,断了一截,不予以黄金,和海中巨鱼的鱼筋补辍。他这些年功力大增,因此“召唤”墨锦金丝反而比十余年前,更为飘逸关果断。云沁持着宁泽剑,斜里刺来,不予向左一甩,墨锦金丝另一端画出一道高高的弧形,一竿修竹被金丝劈断,向下一跌,一头横架在墙头,一头斜插入地上,牢牢挡住了云沁的去路。
  云沁宁泽剑直削这竿修竹,不予第二下笔直如一支长箭,点向云沁手腕。朱苦道“你三番四次,是要让我们十六郎死吗?”他右手突然一松,凝霜剑瞬间被墨锦金丝拉起丈余高。
  墨锦金丝如回巢燕,衔着凝霜剑直向不予飞去。
  朱苦指间的内力却时而轻,时而重,摇摇晃晃,似乎是已被墨锦金丝伤得极重。“朱爷爷”云沁极为担心朱苦,必竟不予此人,既是江湖人,又是朝廷人,冷眼看着江湖和朝廷近在咫尺又遥遥相对。
  朱苦低低笑了一声,他抓住云沁肩头向后一飘,但长长的袍袖不偏不倚正打在那竿修竹之上。修竹铁枪一般,长啸着直飞了出去。
  劲道之大,内力之强,不予生平无人能与之相比。
  白光绿光交错之中,修竹正中凝霜剑剑身,朱苦将云沁放在地上,左手一点,右手一挥,连连破开不予数掌。
  修竹在两人之间,被两人掌风,指力,推来推去,时而离不予一尺,时而离朱苦不到二尺。
  “朱爷爷招招逼得不予无瑕收回墨锦金丝,凝霜剑真正成了悬在他和不予头上的剑”云沁知二人再打三天三夜夜分不出胜负,便取过那个空竹篮,这个竹篮并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只是蓝底上写了两个字“相宜”。难道这家雪花酥的店叫做相宜,或者按照不予的性格,他已经把画另行藏了起来。
  她抬头望去,朱苦手指点在了竹子的竹节之上,重重一戳,竹子向上挺起,已戳中凝霜剑的剑脊。墨锦金丝在这般开合大度,气象万千的指力之下,回荡几下,已从凝霜剑的剑柄处挣脱,准头一低,带着墨锦金丝向不予回刺。剑气绝尘,可斩日月。
  朱苦这是大势藏蕴指中最为苍遒的一招,踏雪苍莽,一声一声玉碎珠亡的声响盘桓中竹节已凌空裂成尘泥。
  不予双掌开开合合,墨锦金丝如一条在云霄之上寻觅风筝的丝线,直朝凝霜剑奔赴而去。朱苦双臂张开,点在竹林之上,左手先上后下,右手却先左后右,将墨锦金丝的去势一一截断。
  墨锦金丝是又柔又韧,而不朱苦变幻莫测的手中,如同架起了一个铁钉阵,墨锦金丝既入其中,便是醉酒之人入了**之阵。
  凝霜剑无物阻挡,已如一道闪电,将不予前胸后背牢牢制住。
  鲜血将不予原本惨淡的衣衫染得明艳如火,他竟然来不及出掌。
  朱苦疾步向前,袍袖呼出,黑影白光分明,已将凝霜剑擎到了右手,他连练冷笑几声,剑尖指向不予眉心,问道“当年,你帮着那条老狗去梦州行宫寻死,你看清没,这就是凝霜剑。”
  不予眼中是凝霜剑倒影的无数星光,点点斑斓,猛然间映照出了往事无数。
  他极为淡然,说道“当年之事,是我所为。可我当时并不知晓其中与凝霜剑有关。”
  朱苦道“江湖中,你杀我,我杀你,腥风血雨,谁都杀过人。可你连慕王子的两个孩子都杀,你便是背弃江湖,卖身朝廷,甘做走狗“
  绿竹不言不语,苍苍郁郁,不予的血一点一点落进尘泥之中,瘦削的身影在夕阳昏黄色的余晖和艳红下,格外刺眼。
  墨锦金丝也不受不予内力所制,一滩死水一样,落在不予脚下。
  不予对着朱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从没说我是个好人。是不予做的,不予不需否认。“
  他的手突然一抬,墨锦金丝这滩涂死水直飞九天,明明赫赫之中,已将云沁悬到了半空。”十六郎。“朱苦长袖如登云梯,直甩云沁。
  云沁抓住朱苦长袖一角,朱苦力道点到,两人齐齐落在了一处小楼中。
  宁泽剑削去,直点墨锦金丝。
  “隔不断凝霜剑割开。
  “凝霜剑不是用来对付兔崽子这条裹脚布的.&"朱苦嘲讽,讥笑之神色,从双眼游离到不予肩上。
  他手指在墨锦金丝之上连戳,似乎在弹着一张琴。一点一点暖流透过金丝徐徐吹来,向云沁周身如在一团暖流之中,她向上一跃,已从墨锦金丝的圈中挣脱而出。
  “走,出了这个地方,与几位爷爷汇合”云沁拍开小楼的长窗,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卧室。“兰卧闲庭”四字绣在纱帘之上,藏在山水之间。正是龙小诺的卧房,兰卧闲庭。
  “师父,我看过地图,从这小楼上,上到相邻的朝云阁,便能沿着连廊,走到后门。”云沁说道。
  两人快走几步,这里的竹香很淡,一张文人最爱的雪松榻(榻的一头雕有雪松)正对着纱窗。卧房正中,立着一架楠木屏风,屏风上的大海,波澜万千,不见艅艎,不见鲲鹏。
  一道冷光突然劈来。朱苦伸手一抓,轻轻扬向远处,墨色,金色在薄荷绿似的卧房中,似乎是一条掉入春水中的老毒蛇。朱苦道“不予的这条泥鳅筋,要想变成巨龙,还差了他这条狗命炼化。“他一双枯瘦嶙峋的手,从衣袖中伸出,以手背击向墨锦金丝,相触之时,一声呼喝,金丝正中他手骨。云沁从几案上取下一枚绣花针,说道“穿针引线”。
  朱苦道”十六郎,后生可畏啊。”
  墨锦金丝呼呼而来,时而从东面纱窗贯入,挡住东面去路,时而又从房梁上直挂下来,将朱苦和云沁锁在若有若无的一团云雾之中。
  云沁宁泽剑一打,飞向云沁的一截墨锦金丝直点剑身,她手腕上的劲道由快变慢,剑尖斜向上,点向弯成弧形的金丝。她的内力本不及不予,但不予伤重,两人此番的内力竟然相差无几。宁泽剑与金丝之间,瞬间便生出了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金丝围成圈,如一只无形的风筝,云沁宁泽剑刺来,是要刺破这风筝的一道雷。
  横打,竖劈,宁泽剑的剑花开在墨锦金丝之上,金丝下坠的力道减了一大半。
  “十六郎,你这招千秋洗用得不错”朱苦抬眼打量,看看这卧房中有什么东西,可以再给他做一个鹿角杖。杖子在这里碎了,总要从这里拿个战利品回去,否则,面子里子都没了。虽然朱苦压根没那么讲究,可崔白桃那个老太婆“讲究”,她若是知晓此情节,连带那只喵喵叫的小乐,能叨叨个十来年。
  但墨锦金丝太长,不语若反手,就能将金丝反甩开来。
  哐当几声,几扇纱窗已被墨锦金丝后段的一截甩飞,一个净水瓶散成碎片,接着,房中的灯盏,烛火一一被金丝挑碎。大大小小的碎片绵绵密密,刹时便如西风狂啸,漫天疾刺而来。云沁右手持宁泽剑忽上忽下,剑招幻变之中,左手”洒字诀“缓缓推出,将长袖舞得如仙女散花,击落锋利的碎片。
  ”这些碎片,片片都能封喉,我不能让朱爷爷跟着涉险。”云沁在墨锦金丝下身形如一只蝴蝶,一圈一圈转动,将朱苦牢牢隔在自己身后。
  朱苦仰天大啸几声,说道”十六郎,你处处维护师尊,师尊心里委实开心。“他嘴上这般豪迈从容,心中却计算着云沁招式与金丝力道蜿蜒的差距。他与不予无数年未见,大家武功,内力都在增长,而这个不予躲在龙家,找得到他的仇家甚少,他真是大隐隐于世。
  墨锦金丝越荡越低,云沁后腰几户贴到了地上,她将宁泽剑剑尖向上,剑柄没入楼板之中,倒插在地上。剑尖与金丝相拨,如歌女拨动琵琶之声,长长短短的音交缠。
  她左手取出一枚绣花针,将剑尖上的金丝稍稍对折,掌力所及,手指点到,将金丝穿到了针眼之中。针既已穿在了金丝上,金丝移动一寸,针便也跟着蜿蜒一寸。云沁第二枚针也穿入。两针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小,第三枚针趁势穿入。
  其时,云沁膝盖处,双手手腕上,肩上,都有被金丝所刮,或被金丝带着绣花针所扎,鲜血珍珠沫一样从伤口处渗出,她素手从龙小诺那件长袖之中伸出,她这掌初时是涌字诀,触及金丝之时,已成耀字诀,指尖的绣花针随着掌力飞速穿入了金线之上。
  金线如一条长龙,笔直向右一跃,四枚绣花针没入了屏风之中。
  ”十六郎,你这是见招拆招啊。“朱苦笑了几声。不予和云沁两人力道之下,楠木支架沿着四个针孔,轰然倒塌。但墨锦金丝也被牢牢扎住,再也无法上跳下跃。
  朱苦沿着针孔,凝霜剑既出,满室清辉之下,长长楠木外面一截已被不予从支架上斫下,他将楠木绑缚在后背,一手扶着云沁的左肩,两人越过亭台楼阁,直向九彻台外飘去。
  连奔半个时辰,过了一座青石桥,一条乌篷船泊在河上,船上正是药必死,万岁逍遥等几人。朱苦袍袖点过大船的乌篷面,两人稳稳落在船头。
  药必死迎出,为朱苦和云沁运功。云沁远远望去,只见九彻台方向的山道两侧沙土飞扬,遮天闭日。
  原来九彻台位于群山之间的小岛之上,药必死和狄擒虎几人早几日到了此处,两人先以重金礼聘九彻台暗卫做为杀手,说与其保护一位本就高手如云的高门女子,不如快意恩仇,直接去湘西除掉沈沉。沈沉其人跋扈,仇家颇多,他二人便”指认“沈沉为杀父之凶手。
  暗卫何曾见过这般流光溢彩的珠宝,纷纷点头答应。两人送走暗卫,又与留下的几位暗卫把酒言欢,待他们沉睡之时,将他们藏入船中,送出此地。接着,再假借暗卫之名,每日与九彻台互通信息。
  没有暗卫牵绊,药必死与狄擒虎二人勘探地形,凿井埋药。从山顶到半山腰处,隔两里地便埋下一处火石炸药。
  待云沁到得船上片刻,天已大黑。船上的红旗举起,牵引着的引线点燃,火石火药齐声嘶鸣,整整一个时辰,堵死了前往九彻台的陆路和水路。。
  ”老不死的,你就不怕炸死我啊。“朱苦将楠木横在膝上,右手在木上轻轻敲打。
  药必死坐在他对过,喝了一口水,也在楠木上重重敲了一下,”我炸谁也不会炸死你。我把你炸死了,欠我的酒钱,我找谁要去。你又没个儿子。“
  朱苦的手从楠木上攀上药必死的手肘,你这小子到底怎么做到,想炸哪,炸哪。想炸死谁,炸死谁的啊。
  药必死道,这趟我忙活了许久,小到布阵摆药,大到凿洞取样,这炸药,我便研制了整二十七日。后来我发现一味东西刚好合适。
  什么东西,朱苦很是好奇,
  便是从你小子身上取下的,
  取下的什么?朱苦看了看自己周身,不知究竟哪里能做火石。
  哈哈,是你小子的脚趾甲。你的脚皮比脸皮厚,练的又是极具有男子汉的功夫,这不,刚刚好。药必死一本正经,如同先生授课,半点不马虎。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app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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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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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app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app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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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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