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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不期而遇

在作死路上狂奔的朕 抱月惊风 6068 May 26, 2022 9:33:05 PM
  跟着冯昭走出这家黑店的时候,天已大亮了。
  秋静淞坐在马车中,看着窗外的松柏,打了个寒噤。
  越来越往南方去了。
  她垂下眼睑,转头望向挨着她抱膝而坐,双目放空的程婧。
  她的心思,并不难猜。
  “在担心你皇兄吗?”
  程婧点头,“已经一天一夜。”
  “会没事的。”抓住她的手,秋静淞引导她看向自己,“刚才你是故意那么叫我的?”
  程婧一想,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唤“皇兄”之事。
  她回答:“之前的不是,冯昭出现之后喊的就是故意的。”
  秋静淞摸了摸她的脸,笑道:“你不怕他也藏了个坏心?”
  程婧张了张嘴,有些慌了,“他认出我们了吗?”
  “肯定的。”
  “他是坏人吗?”
  秋静淞摇头,“我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是商氏一族的人。”
  程婧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他不是姓冯吗?”
  秋静淞惊讶了,“你……不知道五大士族?”
  “不知道。”程婧眨了眨眼睛,“我在宫里,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这些。”
  这就让秋静淞真的好奇了,“那他们教了你什么。”
  “教我长心眼儿,教我算计人,教我怎么活下去。”
  秋静淞忍不住一笑,“你心眼儿是挺多。”
  程婧不知道怎么就想解释。她抬头,抓住秋静淞的手说:“皇兄,我绝对没有提防你的意思。”
  “我知道。”就算提防,她也不在乎。秋静淞覆上她的手,问:“怎么不见你提你母妃?”
  “我母妃……”程婧又习惯性的咬住了下唇,“我们兄妹,跟母妃的关系并不好。”
  再说下去,就要牵扯到什么后宫秘辛了。
  秋静淞对这些没有兴趣。她吸了口气,说:“赵国的五大士族,指的是程,秋,宫,商,赵,这五家。”
  程婧一听她是要教自己东西,连忙坐好。
  “程掌天下,秋掌杏坛,宫掌兵权,商掌贸易,赵掌法度。从赵国建立之初,这套章程就被定了下来,五大士族各司其职,分工合作至今,已有四百余年。”
  赵国建国都只有四百余年,玉书言讲的神话却说灵仙存在有一千年了,这才是秋静淞从幼时就不信鬼神之说的根本原因。
  不过是大人骗小孩子听话的把戏罢了。
  程婧低头蹭了蹭右手的大拇指,说:“那,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冯昭会是商氏之人。”
  秋静淞便换个方法道:“士族之子,十五岁之后便会由姓改氏。就拿你兄长打比方,你们这一脉是程姓季氏,那么等你兄长十五岁行青礼时,便会改名姓季,从此往后,就只能叫他季茂林。”
  程婧顿了顿,小声说:“茂林其实不是我皇兄的名,这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其实我皇兄他根本就……就没有名字。”
  一个已经十二岁的皇子居然还未得到皇帝的赐名?
  秋静淞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这位十四皇子悲,还是该为自己笑。
  “我跟皇兄,在深宫中……”程婧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些年受的苦,半天后,她才找到措辞说:“我跟皇兄过的很苦,从来没有人把我们当成尊贵的人看,我现在仍记得幼时差点饿死的事。也就是在那之后,皇兄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茂林】,他说希望我们俩都能够像竹子一样,四季常青,百年不凋。”
  秋静淞听着,还挺佩服这位十四皇子的,“你皇兄真的很好。”
  “嗯。”程婧点头,眼睛里恢复了一点神采,她又问:“那我要改姓吗?”
  “改姓和青礼是独属于男孩子们的游戏,像你的话,十七岁直接行笄礼就是。”
  “笄礼是什么?”
  “是让你可以把头发梳起来,代表你已成年,可以嫁人的礼节。”
  “和青礼一样吗?”
  “男子礼节中同笄礼一样的礼节叫冠礼,是男子二十五岁行的礼仪。青礼只是代表男子顺利成人的礼节。没有行过青礼的男子和没有行过笄礼的女子如果半途去世,都叫夭折。”①
  “那我们不用改姓?”
  秋静淞摸了摸她的头,说:“女子用姓,男子用氏。士族女子,就算是嫁去了别家,也没有人有资格叫她改姓。你既然姓程,就一辈子都是程家的人。”
  程婧点头,这才完全明白了,“也就是说,冯昭在行青礼之前,是叫商昭的?”
  “嗯。”秋静淞注意了一下四周环境,小声说:“商姓冯氏一族经营的是米粮生意,整个赵国的口粮,都系于他家。”
  程婧下意识的就想到:“那岂不是很危险?”
  秋静淞觉得这样挺好的——因为造反会更容易。
  她摸了摸程婧的脸,不说话了。
  然而被激起求知欲的程婧却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士族一姓多氏那么多人,他们都住在皇城吗?”
  “士族有本家,分布于赵国各地。商家的本家就在汴州。”
  “清河在哪里?”
  “彬州。”
  “彬州是谁家的?”
  “彬州南接南蛮北接梁国,乃边塞之地,自然只能属于掌兵权的宫家。”
  “我和皇兄,就是要去彬州。”程婧吸了口气,她抓住秋静淞的手说:“皇兄,你懂的真多。”
  这时,马车的木门被人敲了三下。
  秋静淞猜测八成是冯昭来了,立马闭上眼睛,“进。”
  冯昭推开门,接过小仆端来的热茶,钻进马车坐在二人对面道:“可是打扰到你们了?”
  “无妨。”秋静淞睁开眼睛,对他一笑,“冯大哥有事?”
  “泡了壶茶,想给你们品品。”冯昭一拂桌案,将手中托盘放下,他起身跪坐,撩起广袖沏出一杯,双手捧着献给秋静淞,“请。”
  秋静淞接过,端在手里,下意识的转了转杯。
  冯昭一笑,转而又给程婧倒了一杯。
  “我这茶,名曰景和。是今年春,奉上京的贡茶。”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景和春茶。秋静淞耷拉了一下眼睛,舔了舔嘴唇上的残沫。
  冯昭盯着她,似乎很想得到她的意见,“如何?”
  “不如何。”她现在口干舌燥,所谓的景和春茶与她来说,还不如一瓢清水有用。
  冯昭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郎声一笑。
  神经兮兮。
  秋静淞将茶杯撂下,把头转向一边,懒得理他。
  “是在下欠考虑了。”冯昭清了清嗓子,刚欲开口说话,就发现马车停了下来。他眉头一皱,推开车门问:“怎么了?”
  有马前卒从前面骑马奔来,“少主人,前面有一队人马把我们拦住了。”
  冯昭听得,立马起身出去,“山贼还是土匪?”
  “都不像。”
  “那是官兵?”
  “也并未看到标识。”
  如此这般,冯昭只得稍作沉吟,回头朝两个小的告罪说:“二位稍等,在下出去看看。”
  秋静淞抬了抬眉,等他下车后,也跟着出去。
  她站在那车上,踮起脚往前看。
  冯昭以为这样不妥,劝到:“还请殿下回车等候。”
  看清前方的秋静淞面色一喜,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她一挥衣袖,在从他身侧跑过之际朝他道:“冯兄抱歉,他们是来找我的。”
  冯昭立马就明白过来了。
  秋静淞一脸喜色的朝前跑。
  程婧离不开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上去。
  等到近了,秋静淞喘了口气,朝着领头二人喊到:“展叔,正心。”
  展骁激动得连忙下马,带着义子及所有秋家内卫,单膝朝秋静淞的方向跪下。
  秋静淞在他身前停下,伸手把他扶起,又唤了一声,“展叔……”
  “小姐。”展骁抓着她的手起身,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小姐。”
  “我在这儿。”秋静淞安抚了一下他,偏头对还跪着的秋家内卫道:“地上凉,你们也快些起来。”
  “诺!”展正心领头答话,起身抬头看着秋静淞,年轻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秋静淞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复而转头问展骁,“展叔,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展骁侧了侧身,说:“是灵仙大人一路指引我们过来的。”
  秋静淞脸上慢慢浮现出不解的神色,她觉得此话着实荒唐,“展叔,我正经问你话,你怎么还是用糊弄小孩子的那一套对我?”
  展骁一愣,跟义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他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展正心上前一步,直接问:“您看不到吗?”
  “看到什么?”秋静淞的眼前,除了秋家内卫之外,就只有一望无际的雪原。
  展正心急了,他摊开掌心指示道:“灵仙大人,就在这里啊。”
  秋静淞跟着他的手看过去,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哪里有什么灵仙?我不跟你们玩了。”她觉得今天怎么每个人都奇奇怪怪。回身,秋静淞对站在远处踌躇的程婧招了招手,“过来。”
  展骁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女孩。
  秋静淞搂着程婧说:“别怕,这是我家里人。”
  程婧点头,朝他们福了一礼。
  等秋家内卫回礼后,秋静淞便问展家父子道:“你们是跟着残存的脚印找过来的吧?一路至此,可曾在路上见过一辆华丽的马车?”
  展骁凝神,不去纠结“灵仙”之事,他看着程婧反问:“那马车上有你的亲人?”
  程婧老实的点头,“是我皇兄,当今的十四皇子殿下。”
  展正心眉毛一拧,差点拔剑相向,“你竟然是程家的人?”
  展骁心中无处可发的怒火似乎是找到了源头,“正心,把这孩子给我拿下!”
  程婧被他的眼神吓得立马往秋静淞身后一缩。
  “展叔。”秋静淞张开右臂护着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
  “但是他们……”
  “若不是他兄妹二人救我,我早就在雪地里闷死了。”
  展骁此时的心情用“悲痛”,“后悔”二词哪里形容得够?
  “是我们来迟了。”
  “展叔,我没怪你们。”眼前的这些内卫,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伤,想必在山崖上的战斗,一定十分激烈,“是我和母亲给你们添乱了。”筆蒾樓
  “小姐,万万不可这么说。”展骁抱拳道:“属下没有保护好您和夫人,本就万死不辞。”
  秋静淞摇头,转回话题再次问了一遍,“展叔,你可有看见马车?”
  展骁不善的看了程婧一眼,点头,“那马车周围,全是虎威军和护城卫的尸体。”
  “虎威军?”
  “对,故意穿着麒麟卫衣服伪装的虎威军。”
  皇帝的亲卫唤麒麟,皇子的亲卫唤虎威,秋静淞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她低头拍了拍程婧的肩膀,“听见了没有?”
  “嗯。”程婧欢喜的点头,“我就知道父皇不会这么狠心的。”
  秋静淞继续问:“那可有在尸体里看见一个穿着紫袍,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
  展骁摇头,“没有看见什么孩子。”
  秋静淞和程婧此时都松了口气。
  “那这么说,我皇兄应该没事。”
  “有希望总是好的。”
  程婧终于是笑了。她握住秋静淞的手,抬头说:“小姐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
  秋静淞点头,“你说。”
  “我身边的护卫都死光了,我又这么小,还一个人。”程婧才不管秋家护卫看她是什么眼神,她自顾自的说道:“所以,你能不能,先送我去彬州清河?”
  秋静淞有些讶异她这时的理智,“你不找皇兄了?”
  程婧咬了咬下嘴唇,说:“我不知道在哪儿等他,皇兄大概也一时找不到我,我不如就直接去清河。清河是皇兄的放逐之地,若赵国还有一处我兄妹二人的容身之处,那也只能是那里了。我相信,我皇兄脱离危险之后,也会去清河等我的。”
  自家表兄妹活成这样,秋静淞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展骁却怕她直接答应,抱拳抢过话头,“小姐,请先过来一步说话。”
  秋静淞看了他一眼,点头对程婧说:“你等我一下。”
  “好。”
  程婧抱着包袱看秋静淞跟着展骁去往秋氏护卫的另一边,吸了一口冷气,稳住心神后转身,跟冯昭对上了眼。
  远远的,冯昭一笑。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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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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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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