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基拉。”
熟悉的嗓音在耳边轻荡，基拉强迫自己睁开眼，阿斯兰正坐在床边凝视自己。
他想坐起来好好说话，略一抬手臂，剧痛就沿着胳膊发散开来，使不上劲儿，顿时有些颓唐。
上一次受伤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已记不清。
从雅金·杜维到弥赛亚，从海利欧波里斯到哥白尼，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对立、隔阂……他以为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和阿斯兰之间，都能互相理解，袒露心扉。
但现在心下却有一根刺，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从何时、何处开始悄然生长。
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卡嘉莉的脸。
她笑，她生气，她扑过来，她抱紧他。
她依恋地喊他的名字。
——基拉。
直到今天，他拥有过很多，也失去过很多，本以为自己早已能够坦然接受这被诅咒的命运，但心脏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一块，残缺的，再也无法复原。
拉克丝什么都没说，一如从前，只是静静地待着，握着他的手，给予他力量。
心中浮现一丝愧疚。他不应该消极的，还有人在等他，还有重要的事物需要他保护。一味地沉溺于悲伤也于事无补。
他抬头看了看阿斯兰，他看上去没有痛苦，亦没有释然，只是淡漠，近在眼前却似乎离得很遥远。
“你好些了么？”
“嗯。”
“Justice……我看了，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对不起……”
“不，该说这句话的是我才对，是我把Justice交给你的。”
基拉别过头去，默不作声。拉克丝端着盘子悄无声息走进来，在桌前坐下。
“Freedom近期的战斗数据我看了，那个机师……感觉有点奇怪。”
基拉点头，回忆起交战时的情景：“那个人操作、反射、空间意识没有任何瑕疵，随心所欲操控着Freedom，看起来就像……”
“就像以前的你。”阿斯兰说出自己的感觉。
“不止如此……”“基拉沉顿数秒，“他似乎能预感到我攻击的招式、方向，提早做出反馈。”
“这种事，可能吗？”
“我也觉得很荒谬，但那种感觉一直徘徊在我脑海里，赶也赶不走。”
拉克丝沉吟道：“我想，穆先生也许知道些什么。”
她打开电脑，与远在奥布的穆·拉·弗拉达上校连线，金发男子跟以前一样爽朗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拉克丝将基拉描述的战斗细节一一转述，屏幕那头的他笑容刹时冻结，沉思片刻后，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克隆人。”
“……什么？”
“小兄弟，你忘了吗？在L4卫星里我们看到过的，那个基因实验室！”
听到他的话，基拉蓦然露出惊恐的表情。黑暗边缘的记忆如肮脏潮水一般袭来……
令人作呕。
——大量牺牲了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创造出的唯一成功体——那就是你。
“劳·鲁·克鲁泽。”
内心深处的恐惧被唤醒，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基拉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在发抖。
“可是，雅金·杜维战役的时候，那些基因资料应该已经全部销毁了吧。”阿斯兰道。
“但唯一能做到这一点，还能把Freedom驾驶得天衣无缝的，我想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穆的话给在场三人造成不小冲击，尤其是基拉，他根本无法想象今后要如何战斗。
阿斯兰转头看他。
竟然有这种事，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
到头来，基拉竟是输给了他自己？
不，不对，那不是基拉，只是一个拥有基拉血肉，为战斗而生的可怜人。
是他的错，是他坚持让基拉和Freedom战斗，当时如果换成真去，也许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也许……
换成自己去？
可是，没有如果。
恍惚着走出房间，一只手拍在他右肩上，抬眉望去，竟是伊扎克在门口等他。
他看上去情绪平复了不少，只是眼神依然炯炯发亮，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
阿斯兰笑道：“怎么，要再来一拳？”
瞥见他半边侧脸青紫，伊扎克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哼，只要能打醒你，不怕伤了我的手！”
“那也于事无补。”
“……”
阿斯兰转身欲走，却被伊扎克拽住，“阿斯兰，跟我回去！”
“回哪去？”
“回议会解释清楚。”
“我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你不知道吗？这几天联系不上你，奥布政府已经压不住舆论了，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萨拉议长，说你是间接害死阿斯哈代表的凶手！”
“凶手……”阿斯兰瞳孔骤然收缩。
“议会要求你出面澄清，奥布放话了，要联合中立国抵制PLANT新颁布的婚姻法……”
伊扎克眉毛拧成结：“既然这一切都是你起的头，就好好干吧，别让人失望！”
“是吗……”阿斯兰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忽然唇角微勾。
又是这种神情！仿佛一切与他无干，漠然地和全世界划清界限。
伊扎克气得手指发抖。
“我不会回去。”
“你再说一遍！”
阿斯兰背过身去，伊扎克仍不依不饶，挥拳相向，却被阿斯兰抵住、弯腰反手胳膊肘顶向他的腹部，壁咚一声——将他按在墙上。
伊扎克瞪大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阿斯兰眯着眼凑近，瞳孔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别逼我！”Μ.5八16０.cǒm
伊扎克做梦都没想过会有今天。他一直以为他和阿斯兰的差距只有一步，却像隔着一条鸿沟，永远也跨不过去。
*****
自由女神号徐徐驶进哥白尼宇宙港船坞。
阿斯兰亲自出面，战舰终于获得官方修理许可，维修工程如火如荼展开，整备班围绕着发动机开始忙碌起来，舰上其他乘员也获得了短期自由活动限令，集结着去市中心采购必要物资。
阿瑟瘫在舰桥座椅上唉声叹气。
昨晚这么一闹，很多人都看见了，做舰长的，难免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玖尔议员的脾气他早就略有耳闻，到底百闻不如一见。仔细想想这艘船上来的尽是些人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他瞅了瞅屏幕，通讯信号又闪了起来。
——玖莉·阿尔曼的私人穿梭机。
这不，又来一个。
“请进。”
门自动拉开，玖莉走进来，阿斯兰正目不转睛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
“议长……”她欲言又止。
“大老远跑来，有事？”阿斯兰头也没抬，声音淡如凉水。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阿斯兰不语，默默打完最后一个字，最后一下他敲得十分用力。
“那你也应该很清楚，你父亲犯下的罪行。”
玖莉咬唇。她能说她事先也完全被蒙在鼓里？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吧。
“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可以协调的余地……”
“没有。”
“交易的话……”
“不行。”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果决，似乎打定主意断绝她的后路。她来时准备了一大堆台词和对策，现下也难以施展。不由得心慌起来。
沉闷无语之际，她细细打量阿斯兰，意外他的气场变了许多。尽管他以前也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但那像是出于风度和教养所保持的距离。而现在，却仿若根本无所谓似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不再刻意自持。
“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包括族里的所有人？”
“对，也包括你。”
玖莉定定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尔后忽然笑了：“难道您就不想抓到凶手？”
沉默数秒，阿斯兰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她：“凶手？”
“是的……”玖莉道：“我能体谅议长您现在的处境，议会和奥布双重施压，急着交个挡箭牌出去也无可厚非，只是……难道您就不想抓住真正的凶手？”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玖莉笑得一脸神秘：“在那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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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嗓音在耳边轻荡，基拉强迫自己睁开眼，阿斯兰正坐在床边凝视自己。
他想坐起来好好说话，略一抬手臂，剧痛就沿着胳膊发散开来，使不上劲儿，顿时有些颓唐。
上一次受伤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已记不清。
从雅金·杜维到弥赛亚，从海利欧波里斯到哥白尼，经历了那么多，战斗、对立、隔阂……他以为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和阿斯兰之间，都能互相理解，袒露心扉。
但现在心下却有一根刺，看不见摸不着，不知从何时、何处开始悄然生长。
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卡嘉莉的脸。
她笑，她生气，她扑过来，她抱紧他。
她依恋地喊他的名字。
——基拉。
直到今天，他拥有过很多，也失去过很多，本以为自己早已能够坦然接受这被诅咒的命运，但心脏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一块，残缺的，再也无法复原。
拉克丝什么都没说，一如从前，只是静静地待着，握着他的手，给予他力量。
心中浮现一丝愧疚。他不应该消极的，还有人在等他，还有重要的事物需要他保护。一味地沉溺于悲伤也于事无补。
他抬头看了看阿斯兰，他看上去没有痛苦，亦没有释然，只是淡漠，近在眼前却似乎离得很遥远。
“你好些了么？”
“嗯。”
“Justice……我看了，没想到你伤得这么重，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对不起……”
“不，该说这句话的是我才对，是我把Justice交给你的。”
基拉别过头去，默不作声。拉克丝端着盘子悄无声息走进来，在桌前坐下。
“Freedom近期的战斗数据我看了，那个机师……感觉有点奇怪。”
基拉点头，回忆起交战时的情景：“那个人操作、反射、空间意识没有任何瑕疵，随心所欲操控着Freedom，看起来就像……”
“就像以前的你。”阿斯兰说出自己的感觉。
“不止如此……”“基拉沉顿数秒，“他似乎能预感到我攻击的招式、方向，提早做出反馈。”
“这种事，可能吗？”
“我也觉得很荒谬，但那种感觉一直徘徊在我脑海里，赶也赶不走。”
拉克丝沉吟道：“我想，穆先生也许知道些什么。”
她打开电脑，与远在奥布的穆·拉·弗拉达上校连线，金发男子跟以前一样爽朗地笑着和他们打招呼。拉克丝将基拉描述的战斗细节一一转述，屏幕那头的他笑容刹时冻结，沉思片刻后，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克隆人。”
“……什么？”
“小兄弟，你忘了吗？在L4卫星里我们看到过的，那个基因实验室！”
听到他的话，基拉蓦然露出惊恐的表情。黑暗边缘的记忆如肮脏潮水一般袭来……
令人作呕。
——大量牺牲了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创造出的唯一成功体——那就是你。
“劳·鲁·克鲁泽。”
内心深处的恐惧被唤醒，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是基拉一辈子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在发抖。
“可是，雅金·杜维战役的时候，那些基因资料应该已经全部销毁了吧。”阿斯兰道。
“但唯一能做到这一点，还能把Freedom驾驶得天衣无缝的，我想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穆的话给在场三人造成不小冲击，尤其是基拉，他根本无法想象今后要如何战斗。
阿斯兰转头看他。
竟然有这种事，如果这一切属实的话……
到头来，基拉竟是输给了他自己？
不，不对，那不是基拉，只是一个拥有基拉血肉，为战斗而生的可怜人。
是他的错，是他坚持让基拉和Freedom战斗，当时如果换成真去，也许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也许……
换成自己去？
可是，没有如果。
恍惚着走出房间，一只手拍在他右肩上，抬眉望去，竟是伊扎克在门口等他。
他看上去情绪平复了不少，只是眼神依然炯炯发亮，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
阿斯兰笑道：“怎么，要再来一拳？”
瞥见他半边侧脸青紫，伊扎克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不自然地看向别处，“哼，只要能打醒你，不怕伤了我的手！”
“那也于事无补。”
“……”
阿斯兰转身欲走，却被伊扎克拽住，“阿斯兰，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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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议会解释清楚。”
“我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你不知道吗？这几天联系不上你，奥布政府已经压不住舆论了，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萨拉议长，说你是间接害死阿斯哈代表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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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神情！仿佛一切与他无干，漠然地和全世界划清界限。
伊扎克气得手指发抖。
“我不会回去。”
“你再说一遍！”
阿斯兰背过身去，伊扎克仍不依不饶，挥拳相向，却被阿斯兰抵住、弯腰反手胳膊肘顶向他的腹部，壁咚一声——将他按在墙上。
伊扎克瞪大眼睛，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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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这么一闹，很多人都看见了，做舰长的，难免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玖尔议员的脾气他早就略有耳闻，到底百闻不如一见。仔细想想这艘船上来的尽是些人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他瞅了瞅屏幕，通讯信号又闪了起来。
——玖莉·阿尔曼的私人穿梭机。
这不，又来一个。
“请进。”
门自动拉开，玖莉走进来，阿斯兰正目不转睛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
“议长……”她欲言又止。
“大老远跑来，有事？”阿斯兰头也没抬，声音淡如凉水。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阿斯兰不语，默默打完最后一个字，最后一下他敲得十分用力。
“那你也应该很清楚，你父亲犯下的罪行。”
玖莉咬唇。她能说她事先也完全被蒙在鼓里？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吧。
“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可以协调的余地……”
“没有。”
“交易的话……”
“不行。”
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果决，似乎打定主意断绝她的后路。她来时准备了一大堆台词和对策，现下也难以施展。不由得心慌起来。
沉闷无语之际，她细细打量阿斯兰，意外他的气场变了许多。尽管他以前也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但那像是出于风度和教养所保持的距离。而现在，却仿若根本无所谓似的，不把她放在眼里，不再刻意自持。
“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包括族里的所有人？”
“对，也包括你。”
玖莉定定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尔后忽然笑了：“难道您就不想抓到凶手？”
沉默数秒，阿斯兰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她：“凶手？”
“是的……”玖莉道：“我能体谅议长您现在的处境，议会和奥布双重施压，急着交个挡箭牌出去也无可厚非，只是……难道您就不想抓住真正的凶手？”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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