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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第 16 章

折煞北央古调 林平 3839 Mar 22, 2022 5:58:41 AM
  路途遥远风尘重,张子娥一路上策马扬鞭不说,还得不时顶足精神仰头看天,弄得颠颠转转,脖子都欲散了。人疲马乏之际,可算到了此行终点,梁国国都。城区人流密集,信隼一旦飞过城墙,踪迹愈法诡谲不可琢磨,张子娥入城之前再次打点完备,伸手掰了两下脖子正好赴一场恶战,方一抬头,旦见信隼唳叫一声,徐徐收翅,落于城楼檐角。不过多时,有位老叟持一金质小碟行至墙边,镊起块淌血生腥肉与那隼吃,随后老叟放下食盘,轻抖衣衫款款下阶而来,行礼道:「老夫孔崇山,在此恭迎张姑娘。」
  张子娥拉着龙珥一齐还礼,同那人一道徐步入城。
  当初周游列国,最初一站便是梁国。梁地偏西,原是个不起眼的边缘小国。三年前,先有韩宋相争,梁国公坐收渔利,尽数吞并韩地,后有梁国太子苏恭度得龙,天顺二十一年,两桩大事放一处,其势,力断激流,其威,震慑寰宇,如长剑出鞘,倾动四海,顷刻乍现锋芒。
  四衢八街规划齐整,商铺民宅分理明细,连墙接栋,交错有致,更有天下商贾汇聚一方,茶房酒肆,人头攒动,好不闹热。张子娥走马观花看上一圈,不禁感叹梁国气象大改,有民丰国富之象。
  彼时张子娥由孔崇山领着穿过长街,照依南北,推详是往宫殿方向。她几番暗觑考量孔崇山衣饰言谈,望觅得即将拜会之人帐下之一角冰山,不料老叟年纪虽长,神思不衰,不作虚头,不道官话,三言两语来去之间,体面周全,破绽不露。此刻张子娥不便与小龙计议,心下疑惑,又无良策,沉吟半晌,不知如何是可,遂直言相告道:「还请教前辈,我们是要去往何处?」
  孔崇山驻足诧异道:「姑娘远道而来,竟不知要拜见何人?」
  张子娥躬身致歉,坦然道实:「在下失礼,还请前辈见恕,只是襄王命我来时,并未告知详细。」
  孔崇山一笑,襄王李明珏,虽未尝一见,却已多番耳闻她独树一帜的逍遥做派,今儿这一番话,他信。孔崇山照旧向前,并未作答,心中暗笑她既已困惑多时,亦不差脚下三步路。是时皇城已近,二人未入宫门,又缘宫墙向东行数百米,乃得一敞亮宅院悄然出世,孔崇山随即止步,抬手道:「姑娘请。」
  张子娥昂首定睛一看,乃是公主府。梁国主事的公主仅此一位,苏青舟的名号,张子娥曾听人说起过。这位公主由一不受宠的妃子所出,少长于在宫墙之内,作一无名璞玉,自仙承阁降龙,乃稍参涉国事,两年前梁国太子亲赴韩国旧地,梁国公为之特建公主府以安都城。梁国百年来从未有女子参政之先,此举突然,实有扩|张政权,得步进步之意。
  公主府新立,未尝见得一棵苍墨老树,尽是纤细新株,不蔓不枝,挨次排开。时值盛夏,贵女府中多香浓花重,翠楣琉璃,轻纱幔帐,而张子娥所到之处,葱蔚洇润,柳叶参差,户牖敞明,雕饰简洁,不缀繁琐,不施浮纹,如此景况,谈不上大气,亦撑不起贵气,不过是清简二字而已。
  张子娥缓缓而行,绕过石林,抹过屋角,擦过竹篱,赶了好些天的路,她早已不急于此一时。
  可有人,急赤白脸,着急得很。
  内院中,小缘姑娘一身红粉长折裙,抽起袖中一水儿釉蓝巾子,迈着不甚窈窕步,三两下甩开身后几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摇着水袖心急火燎地往外走,只瞧她眉儿双皱,捏枯帕子,咬牙切齿道:「可算是来了。」
  一说到此处,小缘不免撇嘴擦舌,一肚恶气。那年公主不顾身子,亲自前往诀洛城求此一人,那襄王李明珏,真不是个东西,张口便要三千旦,天顺二十二年本是丰收的大好年份,整个公主府却都在勒着裤腰带子吃饭。
  小缘柳眉一挑,嘀咕着:「我倒要见见那个三千旦长什么样。」她兴冲冲往外赶,正巧在前院碰上三人,小缘立身一望,嘴上一瘪,是掐着大腿,声不能啧,气没处撒,颇不情愿地暗怪道:「还真有那个相!」
  孔崇山见到小缘脸上不乐,早有预料,恐她娇怪惹事,冲撞远客,遂和颜一笑,缓和气氛道:「既然缘儿姑娘来了,张姑娘便随她走吧。」小缘本还准备甩脸子,闻言,只得停嗔息怒,满是娇横地瞪上三千旦一眼。纵她生得再有模有样,一想到当年咽下的苦水,小缘就恨不得直接将眼前那张白净书生面撕了换作粮食来。她没好颜色地将帕子一甩,随意行了一个礼,未及张子娥问好,则小腰一扭,鼓着气快步走在前头,直将人往里头带。一老一小,一个谦和,一个乖张,弄得张子娥云里雾里,不晓得即将要见的公主又是个什么脾气。Μ.5八160.cǒm
  屋门前,张子娥弯身牵着小龙迈过门槛,抬头之际,还未看清半点形势,她手头小龙便飞也似地径直往前冲,拽都拽不住。龙珥快步啪嗒啪嗒响,使劲一跃,一头猛地扎进一青年男子怀中,待她从男子衣衫间缓过气来,重逢的喜悦早已涨满整张小脸,只看她仰头嫣然甜笑,一面揪着男子衣角,一面满声欢喜地说道:「龙翎大哥,好久没见了!」
  被唤作龙翎的男子长身玉立,身穿玄青玉带纹长衫,腰横暗芒重制宝剑,面若寒山,神凝玄冰,默然冷目而视,奈稚气小龙以清泉之眸、春桃之相、澄澈之心使出浑身解数可劲使娇,他只道是略一点头,不苟言笑,冠玉面上平静若水,不着半点凡尘之气。然而小龙的热情并未被男子的冷淡所击倒,她揪着龙翎衣角在空中晃来晃去,脸上熏红都是笑意。
  张子娥亟俯身致歉:「龙珥天真,不识礼数,还望公主见谅。」
  「先生无须多礼。」
  张子娥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先生。先生,师也,亦可作学人之通称。公主音清浅若晨间小河,明澈非常,初相见,头两字便将张子娥攒住,扯动尘襟,撇去俗冗,一道带进了那个烟波湖畔圣人垂袖的传奇年代。张子娥抬眸,见公主着一蔻梢绿水纹长裙,簪一透润翡翠簪,浅妆淡抹,容眸清丽,淡粉唇边怡色浅笑,歪身斜坐于沉檀几旁,一手擎着白瓷茶盏,一手轻轻搭在椅柄上,微微向峻冷男子处偏移。
  一语方歇,屋内悠然寂静,落针可闻。张子娥挺身肃立,苏青舟浅笑依旧,二人默默相看,无一句言语,惟有龙珥还挂着乐溶溶笑脸儿,手牵龙翎衣角喜滋滋地摇来晃去。
  无声之际,苏青舟低头细嗅茶香,慢慢抚摸尽杯沿水汽,一笑说:「先生心中有问,还请讲。」
  「据在下所知,龙翎属太子殿下,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上?」
  「仙承阁降龙,龙二不知所踪,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先生此处?」
  还未等张子娥作答,苏青舟皓腕一动,轻挑手指,目光微凝,徐徐做了一个噤声动作,说:「大哥……」未几,她双唇微合,有一抹含蓄微笑自唇边生,在张子娥沉默之时,粉唇轻启,不轻不重地添上四字:「那个废物。」
  婉婉有仪,不似讥诮。
  话音刚落,张子娥略作怔忡,犹陷于方才那句惊人之语,而苏青舟凝眉,目清透,不带转弯地看向她,问的话也毫不拐弯抹角:「先生所求为何物?」
  言语重在相投,张子娥不假思索,沉音回道:「相印。」
  名利在心,她非澹荡人,向来不遮掩贪慕之心。
  苏青舟微微一笑,除却低眉放下手中茶盏,她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张子娥的眉眼。公主云袖轻摆,衯衯裶裶,缓步而来,说:「先生愿意等么?」
  她的野心好直白。
  张子娥明白,她要的,苏青舟身为一小小公主给不了。
  「敢问公主所求又为何物?」
  苏青舟头微微一偏,张子娥随之一凛,公主侧影清清浅浅,身姿娉娉婷婷,这微微一偏摇摇晃晃,若即若离,似欲倾覆,张子娥摆直了肩膀,竟然有一种她就要靠在肩上的错觉。那明眸上挑,盈盈含笑道:「自然是给先生相印。」
  晓风翠柳胡飘絮,晨霭轻舟花笑语。
  恰才一句,说得张子娥眉心一跳,迟疑许久。兴许是李明珏的态度太混账,对面苏青舟,三两言谈,她便察觉到一种可以交付的好感,想伸手同她一齐握璿衡。公主的话语赤诚,眼神清澈,野心直白,深纵而来,单刀直入,不生枝节,她走起路来步履虚飘飘,纤腰瘦怯怯,却似有一柱无形主心骨,将柔妩镇住,用眼神将人牢牢捻在手心。二人离得极近,张子娥嗅到一股草药味,细袅袅,香馥馥,掺着呼吸酣美甘甜,时轻时重,时淡时浓,不觉暖意扑身,似由千斤巨石所压,好比挟制。心下渐有一物茫然而生,长势迅猛,又旋即被寸寸折断,根根缝好,变化太快,近乎一瞬,实是不可名状。恍惚之间,张子娥伫立多时,如身处霞明春牖,引得遐思满目,无法挪动分毫,许久,方问道:「还请问公主目下所需?」
  苏青舟纤长玉指在张子娥眼前转了转,挪近些许,微微踮脚,于张子娥耳畔倾身相告:「需要先生红着脸同我在帐内议事呢。」
  香雾正氤氲,呵气有如兰。
  张子娥一愣,问道:「公主何意?」
  「字面意思。」
  张子娥自小从不脸红,她亦不知何故。帐内不过是个地点,议事不过是个行为,唯独脸红她做不到,便回道:「在下从不脸红。」
  「真的不会吗?还是先生没这诚意?」二人目光相交,玉叶金枝那一汪美目流转,凝思不闪,对视不躲,寸目不移,咬定不放,静静地,静静地等张子娥回话,不料张子娥脸色不变,抬手往脸上拍了两下,说道:「还请公主带路。」
  苏青舟掩唇轻笑,瞅了瞅润清脸庞上几痕指印,似正在泛红发烫,确实有脸红那么个意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子娥一眼,连小龙都瞧出来了那眼神不大寻常,可张先生还在等着公主带路。
  公主乏了,同那呆子辗然一笑,说道:「玩笑而已。先生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还请歇息一日,我们明日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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