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典架空 贵女重生:权臣的心尖宠又撒娇了

第1593章

贵女重生:权臣的心尖宠又撒娇了 沈昭昭沈楚川 12566 Jun 4, 2022 7:49:2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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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已是入了寒冬腊月,万物萧条,自燕都从南边迁到了燕北,这时月虽是不冷,但也暖和不到哪里去,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叶绿花开。假山之下,那人一身明黄常服,微微低头,看着溪流边绽放摇曳的紫色野花定定地入了神。
    旭日高升,蝶飞蜂舞,流水湍湍,荡起波纹带着点儿使人心情爽快的凉意,连自己身上穿的也是轻薄的衣料。
    一切是那么的不合逻辑,但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容置疑。
    他抬起头,嘴角一弯,笑了。虽然很不像,但这就是他笑的方式。
    或许是自己记错了,现在本就应该是夏天,左右四顾,硕大的后花园里没有半个人影,难得的空旷、寂静。无风,河水清透却见不到底,他本不愿去看,但那水仿佛是有魔力,他迟疑着,迟疑着,便不自觉地蹲下身伸出手去拨弄水花。面前的水雾越来越多,多得向四周弥漫,将整条小溪流都笼罩了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像是临醉之前的挣扎,他停下来,吃惊地望着将自己包围的水障。
    眼前的景致,小桥、假山、亭台,甚至卷檐飞瓦都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等他再次能够看清四周的时候,身上的常服已经换成了朝服,假山、小溪、野花和成一片,凝成一张方正的桌案,而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桌前。
    桌对面影影绰绰显出个影子来,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见得是个人,男女不辨,模样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看清。
    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去,桌案长椅,屏风幔纱,精雕的内饰,精巧的布局,甚至一砖一席显露出原有的奢华、贵气和庄重。
    “这是寡人的议事堂。”他昂起头,浅薄的笑意散去。
    他随意地端起案边的茶盏轻嘬了一口,嗯……很爽洌的口感,为此时的场景平添了三分真实。
    就在他放下茶盏的那一刹那,对面影绰的身形忽然开始晃动,先是一张薄薄的纸片,然后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薄雾中穿透,伸出,落到桌案上。
    “给你的。”声音低沉沉的,不是从对面传来,而是直接在耳边响起。
    没有伸手去接那张纸笺,他抬起下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影子,眼眸黑亮,眼梢上挑,带着些试探。
    “给你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灼灼的目光,不自觉地虚了两分,紧接着又低低地念叨了句,碰上这种差事,真是麻烦。
    差事?他耳力极好,不由得眼梢扬起调笑之意。
    现在左右没有人,按理来说,九五至尊是不能自己去从一个莫名来路的人手中接过什么的,但此刻却是看起来别无选择。他慢慢地伸出手去,伸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前,快速地一抽,纸笺已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张青不青黄不黄的纸,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如果没记错,那已是个死人。
    里面是什么内容?还不知道。
    纸摊扣在桌案上,他抬起头,看着那只像断臂一样丢在眼前的手。
    不去看信,却久久地看着那只手。手的主人不耐烦地蹭着指甲,发出“咔嗒”声,紧接着又是低声地抱怨:“快看,快看啊,看我干吗,看信啊。”
    “呵,”他冷道,“送死人的信,你是鬼差?”
    “咔嗒”声瞬间截断。他仰起头:“想骗朕,无论是人是鬼都是徒劳。”
    “唉……”桌案上的手缓缓地缩了回去,耳边传来长长的叹息,“我早就说,就应该告诉驿缘阁不要接这种生意,他们就是不听。哎,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看下吧,看完我好回去交差。”
    他微颔首,瞟了眼纸笺:“这信上的内容朕已知道了。”
    “你逗我?”眼前的鬼差急了。
    “放肆!”他皱起眉头厉声喝道。
    “好,好,好。”毕竟人家是真龙天子,虽然不算自己的主子,但也不好忤逆,鬼差连忙认。
    桌案上的纸笺唰地蹿起半寸的小火苗,眨眼之间烧了个干净,连点儿飞灰都不剩。
    “告辞。”耳边的声音如释重负。他只觉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屁股下的座椅蓦然消失,一空,整个人忽地跌了下去。
    清早,晨光熹微。
    青烛灯火挨家挨户地熄灭,散集于一般巷子里的魂灵三三两两地寻处躲避。街道上的车马人影渐渐疏散,变得冷清,唯有驿缘阁门口依旧聚集了不少魂灵,对着铺子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趴在柜台上的七叶被议论声吵醒,她揉着眼,伸着懒腰,环顾四周。好像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记忆变得模糊,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低下头,安然无恙,又恍然大悟般地将手伸向脑后,轻轻地一碰,咝……疼得她直咧嘴。
    似乎是忘了什么东西,脑海中闪过一抹青色,柔顺披散的长发,她的簪子不见了。再一看,簪子正好好地躺在木柜上。呼……七叶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来随便在袖子上擦擦,想了想后揣进了怀里。
    一瞬间,记忆突然清晰,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抢夺簪子的手。
    七叶玩命地向里面的小阁楼跑去。小阁楼本就是个常年不曾住人的地儿,并没放过什么家居,所以一览无余。地上有一大片深褐色已经凝固的血迹,显示昨天在这里的确发生过什么。脑袋很痛,像是喝了很多酒后醒来时的感觉,她揉着头回身下楼。
    后院没有人,左边的内室有些水声传来,七叶想都不想就循着声音追了过去。撩开门席,地上铺着草垫,垫子上是那个人,或者说是神。两个鹅黄色衣裙的貌美姑娘正卖力地用干净的绢布为那个人擦拭脖颈。
    她走上前,两个姑娘看见她微点点头,七叶弯下身,将那人胸口的衣物拉下一点儿,厚厚的白布露了出来。
    果然,不是梦,是真的。七叶咽了口唾沫,指尖有点儿颤抖:“我差点儿杀了他。”
    “是。”小童稚嫩的声音响起。七叶转过头,小童抬抬手:“辛苦了。”两个姑娘微颔首,起身化成两道银光,又合成一把纸扇飞到了他的手上。他摇着扇,仰头看着七叶,稚声道:“抱抱。”
    七叶罕见地摇摇头。小童仰起脸,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是因为他就是那个要害你的算命先生?还是一直在外追捕你的神族,你原来会因为害怕而动杀心?”
    七叶一愣,摇摇头。小童上前用手在那人的额头上方轻轻拂过,只见一个亮亮的银白色小点在他的额头上闪了两闪,然后就消失了,那是神籍的印记。
    小童道:“其实无妨,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底细,害人之心虽然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是不可无,冥大人抓到他,却没有把他驱逐出巷子,而是放在我们院子里,这是一种授意,最起码短时间内我们要收留他。七叶,你是太害怕了。”
    “可是……”七叶隐隐约约想起之前还发生过一些别的事情,她记得是在一个大大的宫殿里,一个绿色眼睛的女子,她……
    “你记得我决定将你留在驿缘阁后说的话吗?”
    “记得,可是……”
    小童摆摆手打断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向后一指:“外面铺子有人,去看看。”
    小童刻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七叶心情很是抑郁地回到前面,铺子前果然已经站了一个人,仰脸闭眼,似乎在沉思。
    “寄书信?”七叶瞥他一眼,随随便便从一沓纸笺中抽出一张,递给他,勉强打起精神地补了句,“笔墨砚,台上摆着,自取。”说完,她就不再言语,蔫蔫地趴在台子上。
    那人隔着眼皮平视着七叶,没接纸笺,也没动。
    好诡异的感觉,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七叶抬起头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和表情,隔了半晌,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看不见?”
    来人点点头。
    “纸。”七叶伸手将纸笺擦到他的袖角,提醒他纸笺的位置。
    来人终于摸索着接过。“不是白色?”他突然开口道。
    七叶一愣,确实不是白色,驿缘阁的纸笺都是经过特殊草液浸泡,是一种青不青、黄不黄的颜色。
    一个瞎子居然能凭借触摸就能摸出颜色来,七叶开始认认真真地打量眼前的人。大概五十出头的样子,虽然面上须发皆剃,看上去显得岁数没那么大,但眉眼粗犷、钩鼻削颊,仍然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你特别喜欢白色?”七叶顺口问。
    他将纸笺放回台子上:“我是棋手,只认黑、白。”
    棋手?七叶又是一愣,这倒的确是只与黑、白打交道的。盲眼却只辨黑、白,还真没有比眼前这个更适合的人了。
    只是传说擅棋的人都平和睿智,相由心生,他可是一点儿不像。
    “我叫虚。”来人平静道。
    二
    虚,原来是他。七叶恍然大悟。以棋杀人,名镇白山,之前巷子里的好多生意都是拜他所赐。
    虚,他被人们所知是一夜之间的事。鬼才棋手翎子死在他家中的那一夜,翎子吃了他做的糕点中毒而亡,没有人诉他害命,因为翎子签了文书,愿赌服输。
    翎子只有十六岁,是大燕百年难得的围棋神童,三岁拜师,六岁在燕南已无敌手,悟性奇高,棋风诡异,十岁入京,十战十胜,成了大燕最年轻的围棋国手。
    大燕开国三百年,能被称为“棋圣”的只有一人,一个死人。死人不能弈,死人又没有活着的徒弟,所以人们都说他与棋圣的名号只差一弈而已,如今他也已成了死人。
    翎子吃下的糕点叫黑白糕点,俗气的名字,却是虚自己亲手烹制,加了燕北最贵的毒药——万金一命。只因为他下棋有个规矩,只持白子,输了的人就要将黑糕吃下,然而不是赌运气,反正黑糕是有毒的。
    他们的那场棋无人见证是怎样惊心动魄,所以不知道他的棋艺究竟有多高,只知道他下棋就是为了杀人。
    哦,对了,忘了说,他还是个瞎子。不知名的瞎子赢了围棋国手。
    虚声名大噪,还因此得了个妙名,唤作棋疯子。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天生盲眼,童年受过心灵伤害又太痴迷围棋,才导致如今的变态行为,而且在那之后居然有更多的人打着给翎子报仇的旗号去找虚对弈。虚来者不拒,反正他们都不可能活着出去。
    虚一个人住在郊郭,白墙黑瓦,独门独户带着方小院,栽树,种着清一色的白花,规整干净,和周遭破烂烂的农户人家整体风格格格不入。鹤立鸡群,就像他本人一样,冷厉粗犷的眉,过于深邃的眼窝,无论放到哪里都会引起注目。
    虚出了名,更多的人想借虚出名,以至于最开始每天都有人从那方小院被抬出来,过了半载减少到每周,再后来是每月。活着用自己的两条腿出那扇小木门的人,除了虚自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叫阡陌,矮矮胖胖、憨乎乎的。不算江湖侠士,更不算富家公子,普普通通,若是有些特殊,那便是他是虚的至交好友。有多好?相传阡陌经常去虚家拜访,一个不喜言谈,一个不善言谈,两人经常对坐发呆到深夜,然后抵足而眠。
    虽然江湖上有人调笑说虚能和他这么要好,这个阡陌没准儿私下是个卖黑白面粉的,要不然虚怎么会有黑糕、白糕?但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另有原因,而且原因是阡陌是一位不出世的高手。
    有多高?能活到现在,肯定比虚高。自此之后,人们从他家铺子门口路过,看见他用从虚家顺回来打谱的草纸糊窗子,都觉得是他棋高绝顶、大智若愚的表现,有的时候顺带着连他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今天,阡陌的铺子门口一大早就已经堵了好多人。他们不是为了看窗户纸,是为了看窗户纸不远处的那堵墙上贴的告示。一个虎背熊腰的小伙子朗声念了出来:“通告,壬午年三月初十,圣上有旨,秋后重阳日于京城沐风酒楼顶设擂弈棋,举国民众无论高棋艺低均可一试,终胜者不计出身、性别入选翰林院,封棋待诏,入宫陪侍皇子、公主下棋,从九品下,望众周知。”
    棋待诏,还有品!虽然有点儿不可思议,但自从大燕皇帝败了戎狄,缴了白山匪窝,他的胆识远见再没人敢质疑。
    话音落地,围观的人便叽叽喳喳议论开来,很显然大家都想到了一个人。
    告示是官府贴的,不贴在最热闹的街上,非贴在阡陌的铺子旁,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为白山州争光自然是好事,可是那棋疯子的规矩是输了棋就得死,这种人要是当了棋待诏可不得了。皇帝还年轻,本来儿子就不多,他去了那就更少了。
    不过,疯子不行,还有疯子的朋友,不知道这个疯子的朋友可对此有什么感想。众人向一边的铺子看过去,铺子的大门紧锁,半点儿人影也无。看热闹的人又是一片哗然,叽里呱啦地吵着嘴涌过去,舔破纸趴着窗格向里望去,里面亦是半个人影也无,八成是往棋疯子家报信去了。
    不得了,不得了,众人焦急起来。而事实呢?事实也真的是这样。
    阡陌步行到郊郭,还没到小院,离得老远便看见一驾马车停在土路边,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躬身钻了进去,鞭马声响起,弃尘而去。那个人是谁,他也不认识。
    走近,门阶之上,似乎知道是他过来了,虚已出门相迎。阡陌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定身向眼前人行了一礼,虚亦浅回一礼,侧身向里面走去,阡陌抬脚跟上。堂中空旷,无内饰,黑砖白墙,亦无桌无椅,二人席地而坐。真的像街里传得那样,两个人就这么相对坐着发呆,从晌午到日落。终于在快要上烛的时候,阡陌突然开口道:“夫人走了太久。”
    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继续道:“我们该回去看看她和小姐们了。”
    虚动了动唇:“好。”
    阡陌松了口气:“九月初九是中原的重阳节,二夫人喜欢的菊花开得最好。”
    虚终于偏过头,“有些远。”
    阡陌摇头,一脸认真道:“不远,半年不过是一晃眼。”
    “好。”虚转回头。
    三
    半年一晃既过,已是九月初五,在所有关切的目光下,虚和阡陌依旧安安分分地待在白山州。没有好戏可看,众人略感遗憾的同时也很是松了口气。可是正当大家都觉得事情不会发展的时候,初六,阡陌的铺子关掉了,虚的小院也大门紧闭,再无半点儿炊烟和人影。
    看来他们还是去京城了。唉,所有人都感叹,怕是又有腥风血雨。
    而此时的京城,离比擂还有三天。沐风楼顶楼,台子已然搭好,嫣红的长毯,两方暗黑色的小席,中央是弈棋的小案。
    三天后,比赛正式开始。第一天对弈,棋艺参差不齐,有天分极高的少年,也有年过花甲的棋痴,自负的棋傻,精彩的地方不多,出糗搞笑的地方却是很多。第二天、第三天亦如是,直到第四天,第一位围棋国手的出现,比赛才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到了比赛临结束的前夜,场上已只剩下两位国手:一少,一老。
    “一少”是曾经一直被拿来与翎子相比较的少年枚容。而“一老”则是大燕棋坛的常青树,威名几十年无人敢挑战,虽然输给过翎子,但也是不相上下,虽败犹荣。
    明日便是顶尖国手的较量,必然精彩。可是就在马上要结束这一天的比赛时,场上出现了一个东瀛野人!他“扑通扑通”像野猴子一样双脚蹦着,边蹦边道:“来下棋,来下棋。”说着还挥舞着弯刀挡过围上来的官差的宝剑,逼得一圈人连连后退。
    “呸!野猴子也会下棋?”台下有人尖声嚷道。
    “哈哈哈哈……”围观人哄堂大笑,可是那东瀛人却是不恼也不急,只钩着指头叫台下喊叫的人:“你来,你来下棋。”
    “怕你啊?”台下人也是不甘示弱,叫嚷着就要冲上台去。
    “你来!你来!”东瀛人直蹦跶。就在这时,一个好听的男声低低传来:“且慢。”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嘈杂的议论,只见他缓缓从侧台走到台子中间,向台下人一拱手:“不劳烦这位大哥动手,且让我这败军之将来与这东瀛人一试。”
    大家伙儿抬头一看,竟是之前落败的一位国手。
    此时已是天色近暮,早过了弈棋的时间,这让官差犯了难。
    “比一场。”
    “让这不知好歹的野人知道知道大燕的厉害!”
    “比一场!”
    一个人的声音是怎么也盖不过热情高昂的众人的。
    “好吧,好吧。”官差摘下头巾擦着头顶的汗,疲惫地摆摆手。
    “噢!”大伙儿欢呼起来。围住野人的官兵慢慢退下,棋案又重新摆好。东瀛人执黑,大燕国手执白,盘坐相对。
    先上对星角位,两枚座子。东瀛人执黑先手,棋局正式开始。
    那东瀛人虽是粗蛮,却也是精通棋理,一晃几手下来,倒也有那么点儿意思。
    围观的人似乎都忘了天黑要回家吃饭,精神头儿极佳,叽叽喳喳地看着、议论着。
    一开始东瀛人落子布局似乎显得有些急躁,大燕国手一直都处在一个相对上风的位置,压制对手,且缓慢拓展势力。但从中盘战开始,东瀛人善于攻击的优势开始显现,相比之下,大燕国手以退为进,不但不能压制对方,反而使其有越来越多的可乘之机。
    白方越来越吃力,人群中骚动不已。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过去了,白方已被黑方死死压制,再难翻身。大燕国手的头发已然被汗水浸透,汗渍洇湿了衣衫。终于,“啪”,东瀛人得意地落下最后一枚黑子。
    胜六目,白子惨败,底下围观的众人哗然。
    “在下柳椽生,愿领教你们东瀛的棋法。”之前的大燕国手还未下台,已有一老者缓缓走上台,朗声报上姓名。
    “你来,你来。”东瀛人看着他,也不问他是什么人,直接便要比试。
    柳椽生便是这次对弈剩下的两位赢家之一,也是当今大燕年龄最大的一位国手。
    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那个东瀛猴子和他老人家比,怕是孙子辈都不到,看样子这回应该可以狠狠教训他了。底下的人都再次兴高采烈了起来,恨不得那猴子马上就输惨,然后滚回他的东瀛去。
    棋局重新摆好,这次柳椽生持黑先手。
    两个时辰之后,中盘过半,柳椽生已处于下风。再半个时辰,中盘收尾,柳椽生败局已定。东瀛人得意地大笑,吼叫着怪异的音节,从地上蹦跳起来,将台子都跺得晃悠悠。
    此时已近午夜,沐风楼早就到了打烊时辰,但是此刻却依然灯火通明,没有人离开,甚至没有人呼吸,所有的眼都定定地看着台上的那两个身影。
    柳椽生伏倒在棋盘之上,掩面而泣,底下的人也有不少都在偷偷抹泪。所有人都在等下一个上台去打败东瀛人的人,可是这次没有人再站出来。
    “唉……”台下隐约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不大却足以诠释此时所有人的心声,“要是翎子还在就好了,他或许会有办法。”
    可惜啊,人死不能复生。
    想到翎子就必然会让人想到棋疯子虚。
    京城人对虚的了解并没有白山州人那么多,那么直观,更多的只是听到他以棋杀人的传说。他那个性,下出的棋也必然诡异极端,倒是与这东瀛人狠辣的棋风可以相较,只可惜他没有来。
    之前大家一直盼着他不要来,因为不希望看见一场对弈变成真正腥风血雨的杀场。但此时此刻,如果他真的出现了,那该有多好。
    东瀛人盘坐在台上,摆弄着棋子,时不时发出得意的笑声,底下的人就那样看着他。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天已透亮,如果这一日的亥时再无人能赢过这东瀛野人,那他便会是最终的赢家。大燕的棋待诏是个东瀛人,那将是天大的笑话。
    四
    笑话看多了也会累,所以老天爷终于决定派一个人来打破这个没必要存在的笑话。是他,所有人都期盼的那个人。他们都没有见过虚,但还是都一眼认出了他。没有人欢呼,没有人惊叫。
    他一袭白衣,紧闭着眼,眉角凌厉,他旁边的另个一男子憨笑地端着糕点碟。两个人一步步走进人群时,饥肠辘辘的观众眼中射出野兽样的光芒。悄无声息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通向赛台的路,此时的东瀛人已经坐在那里打了好久的盹儿。虚准确地踏上木阶,径直走到台中,阡陌紧随其后。棋案前,他准确无误地坐下,阡陌将糕点碟放在地上,跪坐在相距三尺的地方。
    “喂,你,下棋了!”虚的声音低沉,用词蛮横,配着他严肃的冷脸,很是有些震慑力。
    东瀛人正是半睡半醒间,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揉揉脸,偏头斜眼看向棋案对面,见对面的人眼都不睁,表情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他“噌”地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虚,瞬间“嗖”地从腰间又抽出那把弯刀来,刀尖直指向虚的鼻尖,用蹩脚的口音道:“你逗我,你闭眼睛,黑的,怎么下棋?”
    两根细指从袖口探出,从鼻尖前不经意地一抚,“啪嗒”一声脆响,刀刃已然断为两半。
    “啊!”东瀛人一声惊呼,猛退三步,下意识地松了手,半截弯刀“咣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世间黑白分立,我的眼前皆是无尽的黑暗,其中就包括你这东瀛人。”虚收回手指冷冷道。
    东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话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可以和东瀛人匹敌了。底下众人似乎是大松了口气,再次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虚平视着前方,接着道:“我与人弈有个规矩,谁要是输了就要将这碟中的黑糕吃下去。”
    “为什么?”东瀛人感到莫名其妙,傲慢无礼地问道。
    “这是规矩,愿赌服输,如果你不想比,现在就可以滚回东瀛了。”虚语气淡淡,依旧平视着前方。
    “你……好,就让我领教一下你们大燕的愿赌服输。”
    座子摆好,棋局开始,东瀛人持黑先手。两人从第一步棋招开始就几乎是刀光剑影、硝烟四起的纠斗,谁也不肯相让。还未到中盘交战,虚的棋已经步步是杀招,东瀛人不得不使用不习惯的防守来顽强抵抗。到了中盘过半,棋盘上已经是白子的大半江山。就在这时,虚的攻击突然减弱了下来,东瀛人以为他终于用尽招数,连忙乘胜追击,大肆追杀,却不料这正是虚的策略,也正是他下棋的狠辣之处,黑子已经入了他的圈套难以回头。
    终于要收网了,就是这里,虚轻蔑地一笑。
    这盘棋下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到三个时辰,黑子惨败。
    比狠辣,东瀛人完全不是这个以棋杀人的棋疯子的对手。
    数目结束,白胜黑六目,东瀛人脸色煞白。
    虚摸索着将糕点碟端上棋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东瀛人拿起那块黑糕点,咬了一小口。很甜,是故乡没有的味道。他慢慢地将整块糕点都塞到了嘴里,咽了下去。
    “我突然想起你是谁了。”他慢慢跪坐下,看着虚,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居然不恨大燕?”
    虚点点头又摇摇头:“恨与不恨终是这片土地的争斗,与你东瀛人何干?”
    是啊,无干,不过你会后悔的,因为你斗不过那个人。
    东瀛人笑了,血从嘴角溢出,身子向后倒去,再不能起来——他死了。旁边的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尸体抬了下去。
    未时三刻,离比赛结束还剩下五个时辰,虚坐在台上。
    没有人去挑战了,和东瀛人比输了是丢人,而和他比输了是丢命。丢人不好,送命更糟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台下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默默地散去。此时胜负已定,虚必然是这场棋局的赢家,毫无疑问。没有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是默默摇着头离开,毕竟这是一个大家都曾经预想过的结局。尽管这个结局可能会带来可怕的后果,如果虚这样的人成为棋待诏……想想就让人胆寒,大燕围棋的种子怕是都要绝在他手里。如果有人能阻止他就好了,就像刚刚大家伙儿那么期盼他出现去阻止另一个人。只是相同的事,这一次没有人再站出来。
    此时距离擂台结束还有四个多时辰,所有选择留下来观看的人,都静静地伫立在赛台下。
    直到那一刻,一个已经静静地坐了许久的人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着台下人憨笑:“既然没有人,那我便试试吧。”
    “师兄,莫要玩笑。”虚抬起头。
    一边正揪心的官差主持,茶水喝到嘴边又“噗”地都吐了出来。师兄,师弟?
    虚出人意料地仰起头,目光透过眼皮看着已经准备在对面席子上坐下的阡陌。
    阡陌依然笑着:“我很认真。”
    虚嘴角抿动,眉头紧皱起来,似乎在隐忍某种难以压制的情绪:“我不与你比。”
    “你既然称我为师兄,那便应该知道师父已经不在了,长兄如父。”
    “你!”向来平稳的虚蓦地起身,宽袖“哗”地荡过棋案,棋篓凌空扬起,黑白棋子如暴雨在半空倾盆泻下,噼里啪啦地撒了满场。下面围观的男女老少“啊”地尖叫,惊慌失措地连连后退。
    那是御赐的黑白子,黑子乃是黑曜石所制,白子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一副就值一栋穆阳楼,价值连城,只可惜此时已是满地残碎。阡陌弯腰捡起一枚尚算完好的黑子,笨拙地蹲下身,然后盘腿坐在席子上,“来吧。”手中的黑子“咣”地置到棋盘上。
    一边录棋的人傻眼了,下巴惊得差点儿掉到地上,全场的喧闹也瞬间消停了。
    天元,阡陌的黑子落在了天元。大家都以为能和棋疯子成为至交的人,不说是超过他,最起码也得是平手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而他居然根本不会下棋!
    就在所有人吃惊的时候,脸阴沉得吓人的虚终于坐回到了位子。
    两人对坐,似曾相识的一幕。
    “啪。”虚同样从地下拾起一枚白子紧贴黑子落下。
    这……台下人面面相觑,主持的官差却是明白,这将是一场相当漫长的棋局。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
    阡陌每下一枚黑子,虚便会贴着落下一枚白子。像是某种游戏,枯燥的游戏。
    “为什么?”
    “为了阻止你。”
    时辰一点一点地过去,计时的香烛换了一盘又一盘。夜已深,而楼内已经不知不觉烛火通明,棋盘上有完整的棋子,更多是已经破碎的,像是一场战况惨烈的战争。两个人的手都被划得满是伤痕,血水和着棋子流淌在棋盘之上。终于到了那一刻,棋盘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再摆下棋子。几乎没有吃子,相敬如宾的黑白子。
    开始数目,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1,2,3……
    “师父,这个小东西是什么啊?”
    “虚啊,到了中原要用中原的说法,这是小孩子,不是小东西。”
    “噢,那这个小孩子以后也要像我一样和师傅学下棋吗?”
    “不会的,师父这一生只收一个徒弟,就是你。”
    “小陌。”
    “诶?师弟。”
    “明明是师兄,我比你大这么多。”
    “不嘛,你叫我爹师父,自然就要叫我师兄。”
    “嗯……那好吧,师兄,师兄,师兄。”
    “师弟,你以后也想像我爹一样做棋圣吗?”
    “想。”
    “师兄,来看我下棋吧,师兄你怎么了?”
    “爹说……”
    “师父说什么了?”
    “大燕和戎狄要打仗了,爹说这里不安全,要将你送回戎狄去,在那里你的身份才能保护你。”
    ……
    4,5,6……数目在继续。
    “爹,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陌儿,靖江一战在所难免,皇位易主已是定数,只是你爹我受当今圣上提携知遇之恩,愧受棋圣之位,数十年无以为报,如今只得以身殉忠,表明心志。陌儿,新皇上位,必不会放过咱这一家老小。你娘亲早年病亡,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咳……咳……现在大燕动荡,北方却还安稳,你可去戎狄寻你师弟,他身份高贵能护你。你只以仆从身份相随,切莫再唤他师弟……”
    “爹……”
    “师兄?”
    “虚……”
    “师兄,你这是?”
    “师父走了……”
    7,8,9……棋盘混乱,数目还在继续。虚的思绪却已拉回现实,只见眼前人将地上翻扣的棋篓伸手捡回,并放到虚的面前。
    “来吧。”阡陌的表情难得的灵动,像个天真的孩子。
    虚能感觉到他在做什么,只觉血都涌上了脑子,紧闭的双目不住地颤抖,眉头拧成黑漆漆的两团疙瘩。
    “你依旧猜黑。”他用冷冰冰的语调掩饰自己马上就要爆发的情绪。
    “我猜白。”
    就在这时,点棋的官差高声宣布:“白子胜,正五目。”
    “这一次我终于猜对了。”阡陌憨憨地笑了,不起眼儿的脸上有些许灿烂,紧接着他伸手将一块黑糕拿起。
    “不……”虚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脸上难得表露出情绪,嘴角的抽搐彰显着内心的痛苦。他起身去阻止他,他甚至忘了自己是看不见的,他要去阻止那个人,就像那个人拼了性命也要阻止自己。
    可是,晚了,阡陌已经笑着摇摇头,把糕点放进了口中。毒液在蔓延,阡陌能感觉到眼前人的惊慌失措,他已很久没有感觉到虚的情绪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自己告诉他爹已经殉国的那一刻?还是戎狄兵败,他痛失一家妻儿老小的时候?不记得了。但阡陌却能懂,他此时此刻最想问出的话。
    毒效已经开始发作,阡陌感觉自己头疼欲裂,嘴角泛起甜腥,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满盘棋打翻,黑、白棋子又一次铺撒了满地,犹如黑夜隐蔽着闪闪发亮的星星。
    阡陌笑着问虚:“你看这满地的棋子,黑、白相掺,又如何真的分得清?”
    “这个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阡陌勉强撑起身子,想要伸出手拂过虚颤抖的眼帘,可是时辰到了,他再也撑不住了。虚急忙上前一把揽住他,跪坐在地,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句蚊子样的轻哼:“师弟……”
    虚赢了。他将阡陌的尸身带回了戎狄,那里菊花刚谢,飘动着淅淅沥沥的雪花。
    五
    十天之后,虚奉召入宫。大殿之上等待他的人,一身明黄,身绣五爪金龙,不是皇太子,而是当今的圣上。不用任何人指引,他径直走到殿中央,停下,不但不下跪,更不行礼。
    皇上挥挥手。
    “是。”左右的侍卫退下,只留下两个小侍女。转眼间,偌大的宫殿便只剩了他和皇帝二人。
    “请。”皇帝负手,俯视着台下这个人,表情冷淡。
    虚信步拾阶,走到那方不用看也知道是为他而设的小案。案上是棋盘,没有棋子。
    “朕最好的棋子已经被你摔碎了。”皇帝亦在小案前的席子上端然坐好,看着虚道。
    虚没有答话。
    “不过能碎在戎狄七王子和棋圣独子手里倒也是那副棋子之幸。”
    原来这个人早就知道,虚脸色又多了三分阴沉。
    “所以我舍不得扔。”皇帝似乎丝毫感觉不到虚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着话,只见他屈指用指节轻点桌案,一边侍立的宫女连忙上前,将两个棋篓放在了桌案上。
    两篓碎棋,均是黑白交缠,残碎的棱角闪烁着点点光亮。若是仔细看,其中还有点点嫣红,那是那日残留的血迹。有虚的,也有阡陌的。
    想起阡陌,虚嘴角抽搐了下,心很痛。
    “戎狄七王子,请。”皇帝执起一枚黑子落在星位。
    “朕还有公务要忙,所以只要王子能吃朕一子,那便算赢了,而且朕知道你的规矩,赢了朕愿赌服输,糕点端上来。”
    侍女将一小碟糕点端上,放在棋案旁边。
    虚依旧没有动,只是眉头颤了颤。过了半晌,他缓缓将手伸向棋篓,紧紧抓起一枚白子,落到棋案之上。残缺的棋子已是嫣红,血珠从滚圆的羊脂白玉上滑落。
    像是记忆中的某个场景。
    “七王子,大燕和戎狄又要开战了,三年了,已经是第四次了。”
    “保护好王子妃和小姐们。”
    “七王子,前面撑不住了。”
    “退,快退!”
    “七王子,东部的部族被大燕擒了,西边的阿唁他们背叛我们了!”
    “七王子,人死不能复生……”
    “七王子,现在战况紧急,如果夫人和小姐们还在……”
    “滚,都给我滚!滚啊,滚……”
    “去哪里?”
    “去大燕吧,这里离白山州最近。”
    “那里天气凉爽,夫人最喜欢的菊花开得正好。”
    “其实你早就知道这局棋擂是为你而设。”
    “然而,阡陌你也早知道我知道。”
    “有人会阻止你的……”
    皇帝长长叹了口气:“你自缝双目,为的就是不要让人看清你眸色与汉人有异。”
    “是。”虚回答,“啪”落下一子。
    没有算错的话,这便是倒数第二手了,只需再一子,他便可取胜。对面的皇帝放下手中的白子,忽然笑着问:“朕忽然想问七王子一个问题。”
    虚仰起头。
    “王子在中原待了这么久,觉得朕这些年政绩如何?相比你们戎狄如何?”
    虚的眼前浮现出草荒水枯的年月里,路边常有冻死之人的枯骨,那尸横遍野的场景。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忽然怒道:“这世道非黑即白,就算你是个好皇帝,你……”
    皇帝轻轻一笑,拾起一子落下:“我怎样……”
    “你依旧是戎狄的死敌,杀害无数无辜戎狄人的罪魁祸首,靖江之战尸横遍野,先皇忠臣被你灭杀殆尽,谋权篡位,你终不是个好人……”
    只是不是好人,好无力的辩驳。虚说得激动,惨白着脸,手一抖,“啪”的一声,棋子掉落。
    “朕不想要你的性命。”皇帝看着眼前因为极度愤怒而浑身颤抖的中年男子。
    虚猛然站起身来,面容狰狞,仰头狂笑:“哈哈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哦?”皇帝微一挑眉。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传国玉玺在哪里。”虚又慢慢地坐下,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紧接着他将手伸向糕点碟,“愿赌服输。”
    虚将手中黑色的糕点放进口中。头一次吃自己做的糕点,的确是有些不够甜,如果还有下次,应该多放些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前朝皇帝的确把玉玺带到了戎狄,但是你,你翻遍戎狄,翻遍白山州,你也永远找不到传国玉玺的下落。”虚忽然笑了,他很少笑,因此笑得很是僵硬。
    “不好意思,朕已经知道了。”皇帝轻轻地在他的耳边亦笑道。
    虚震惊得无以复加,怎么可能?不可能!他激动地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却动也动不了。他用力地挣扎,被缝合了几十年的眼皮竟然就这样被撕扯了开,黑血在脸上蔓延。在那中间,一双清灰色的透亮的眼眸,正慢慢地失去神采。终于,他不动了。皇帝俯下身,轻轻为他将眼帘合上。
    “你总是不能相信这世界终究不是非黑即白,即使它就在你的眼睛里。”
    驿缘阁。
    眼前这个人,七叶感觉他其实一直都能看到,只是太过执拗。
    “你的夫人最喜欢的花朵是菊花?”七叶漫不经心地问他。
    “是。”虚点点头。
    “那你可还记得秋日里盛开的菊花的颜色?”七叶笑笑,问道。
    虚低头不语,隔了半晌,他抬起头:“我该走了。”
    七叶叹了口气:“巷子里的路还有很久很久,你真的不打算睁开眼睛看看?”
    虚摇摇头:“不。”
    “那就请吧。”七叶叹了口气,偏过头,望向前方。阳光已是洒满大地,街上的魂灵都已进到各处铺子避闪,人很少,很冷清。
    一步步地离开,虚的白色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轻薄。
    “执着也是活着的意义。”七叶感慨,虽然有的时候是错误的执着,但若是倒下的那一刻就此放下了,那才是这个背负着棋手、丈夫身份的王子,这一生彻彻底底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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