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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委屈,不算什么。

林霄秦婉秋小说名 最强战婿 18196 Oct 8, 2021 11:38:1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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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结论
  实际上,十分钟前的坂井仍是有些犹豫。当一个队伍里性格怪异的后辈在指责你过后,又对你许下承诺,承诺一件在你看来相当有难度的事情,不说全盘质疑,一般人至少免不了些许动摇。
  归属于一般人群体的坂井亦无法摆脱动摇。虽是在暂停中答应了遵守小田切的约定,但当暂停结束后他环视四周,发现那句“会三振掉接下来的所有打者”,是要在被稻城实业一至四棒强力打者所包围的龙潭虎穴中实现之后,坂井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有些焦虑。
  然而在几分钟后,眼前出现的这一幕让坂井意识到,小田切所说的也许真的会实现。
  这一幕是寂静的一幕。
  野球规则规定,为了规范场内秩序,观众席上的应援吹奏部只能在己方打者上场打击时进行助威。因此在大部分时候,场内声势最大的都是进攻方所属的应援声。而回到当前局势,九局下半,稻城实业进攻,所以打者甫一上场就伴随着激昂乐曲与::竭力::呐喊。可现在,属于打者吉泽的应援曲停了下来。
  负责呐喊助威的部员们失声了,击鼓鸣号的吹奏部少女们停下了手中的乐器,休息区护栏边上的其他队员默默放下高举的拳头。明治神宫棒球场上,此时正因为失去了本该占据声势浩大的进攻方应援,因而陷入了一片寂静。
  在场内,驻守在边缘处的原田、放下球棒的吉泽、站在垒包上的白河,都一言不发地将视线汇集到一处。尤其是最后者,二棒白河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汗水从他的头顶浇灌而下,经过他瞳孔张大的双目,从他的鼻梁蜿蜒而下,滑落死死抿住的唇边。
  作为“进攻的号角”,一棒卡尔罗斯汇集了人们印象中的混血种最优秀的天赋,体型高大、身形迅猛、高度集中力···特有的深色皮肤与柔和五官的表皮下,是强悍的□□与坚强的意志,队伍里的打击教练曾评价他的身体里“栖息着一个野兽的灵魂”。也正是如此,这只野兽总是会发挥其凶猛的捕食者特性,在同伴的协助下撕裂敌人最脆弱的咽喉。
  由神谷·卡尔罗斯在比赛里的高机动性也证实了这一说法,比赛以来盗垒成功率近乎八成以及大面积的外野防御范围,令他无论是在同龄人的口中,或者是在观赛者的眼里,都成为不得不提起的重要角色。
  可就是这样一只令人生畏的野兽,在夜空下的球场里,在冰冷灯光的照耀下,竟以一副狼狈不堪的姿态脸部朝下趴在地面,伸出的右手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按住前方被钉鞋踩住的垒包边缘。
  他在发抖,全身忍耐不住地颤抖,只有那根按住垒包边缘的中指仍在执行自己最后的任务。而那只踩着垒包的钉鞋主人——捕手御幸,只是用合握住的手套按在卡尔罗斯的后背,随后干脆利落地直起腰,向一旁弯腰静静观察的本垒审出示了他的手套,里面嵌着一颗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污浊的白球。
  而裁判直起腰,并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两位裁判,三者同样用眼神彼此看了看,随后在无数视线中,选择走到一边的草坪商议结果。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僵持。
  那边等待结果的御幸一早就放下了手套,在他取出球抛到三垒后,在他身下的盗垒者卡尔罗斯缓缓起身。御幸默默看着对方的举动,在起身后也没有拍掉身上的尘土,只是扶正了头盔,接着便在其他队友的视线中沉默地站在本垒上,任由灯光冰冷地在脸上投出一层头盔影子。
  本垒后的一高一矮两名观众注视着寂静的两人,另一边的杂志社的两名记者按耐住情绪等待着,看台上的两名女性观众以依靠的护栏上起身,眺望下方的球场。休息区的两名教练则是看了眼陷入商谈的裁判们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球场周围,观众席上的人们无声地彼此张望,都想从对方眼中的到答案,关于究竟是青道触杀盗垒者还是稻城实业盗取一分的答案,但都没有结果,只好与球场内的所有队员一同等待着宣判。
  这是坂井很少见过的一幕,也是他在几分钟前没有预料到的。他没有预料到这种程度的对抗,在这一切发生以前,那样平静的球场内坂井以为只可能发生被打出去或是三振出局两种情况,他根本无法预料到,短短的进攻方与守备方已经进行了场布局与反布局的激烈斗争,激烈到结果都产生了争议。
  然而坂井却有种本能,他一向不擅长复杂的思考,揣揣不安的脑内也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名字。于是他缓缓看向左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小个子背影正从投手丘上走下,在静默的场内上独自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动静没有逃过其他人的视线,或者说在所有人的静静地待在原地时,个人的独自动作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讨论中的某个裁判,将球握在手心里的御幸,场内的青道守备以及稻实成员···就和其他人一样,也在其中的坂井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耳畔传来钉鞋在地面发出的“咔咔”声响,夜风呼呼地拉扯着他的衣摆,大片大片的汗水浸湿了外衫上的11号数字。
  小田切朝着本垒的方向走去,那个方向原本沉默的卡尔罗斯很快看向了他。视线一角裁判们正小声争论着有关他的重要结果,但卡尔罗斯看上去毫不在意,他的视线中心只剩下了那个向自己这边靠近的某人,个子矮小,暴露在灯光下的一张雀斑脸流淌着汗水,打湿的须发都粘在额前,有些微喘,但姿态并不狼狈地向前迈进。
  坂井不会知道的是,卡尔罗斯的心跳声仍是很大,从垒包上起身后就好似在他耳畔跳动似的。而撇开这些不谈,就算是坂井也发现了卡尔罗斯专注的目光。他看着夜色下的投手向自己走来,对方的步伐、姿态以及面貌,那慎重的姿态好像第一次正视小田切似的。
  但当卡尔罗斯决定重新认识自己的对手时,对方却没有再给机会了。在走下投手丘没多久,坂井便发现小田切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在三振掉卡尔罗斯后还耀武扬威地挥动球帽,而只是站在自己停留之地,缓缓弯下腰,单手拾起了地面上的深蓝色球帽。
  坂井呆滞地看着小田切拾起球帽,在身上拍去灰尘,随后秉持帽檐戴到头顶,再次被影子遮住双目。
  “Out!”
  当小田切转过身后,裁判们散开了,本垒审高举双手大声宣布商议后结果。
  半秒过后,全场雷动。
  2、败迹
  九局下半,一出局,二垒有人。
  观众席上如潮汐般涌起的欢呼声在稻实一方听来是那样刺耳。休息区已完全陷入沉默,成宫、梵以及国友教练,没有一个人在这时选择出声,大家能做的,只有站在护栏边,看着卡尔罗斯返回休息区。
  旗手多田野手中一直摇晃的旗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身后应援团成员的动作也逐渐迟缓,就像是什么在他们与胜利之间增加了巨大的阻尼,原本信心满满的部员们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卡尔罗斯的失利给稻实九局下半的攻势造成重创,比分落后一分,可就在在最后半局内,每每突破僵局的一棒居然因盗本垒被触杀出局,应援团们陷入了无法抑制的低沉气势,这群年轻的部员由于各种缘由只能在场外为正选们摇旗呐喊,但当历经数次胜利的他们再次拾起劣势的滋味时,竟感到如此陌生与苦涩。
  当然,他们现在还未放弃,九局下半,对方也只是拿到一个出局数,常胜师的应援者们仍有理由怀揣希望。可当夜幕降临时,失败的阴影也不知何时悄悄的接踵而至,它跟在这些充满自信的球儿们身后,从角落里一点点地赶上了他们。
  “strikeout!”
  “两出局!或许是气势受创,守备方很快拿到了第二个出局数!真是跌宕起伏的剧情,原本以为这一局要有很多缠斗呢,但现在看来青道拿下这一局的可能性大大增加,稻实一方,只能看最后一棒四棒原田是否能打出成效了!”
  应援团们仿佛看到了失败,它正在攀登巨人的肩膀。
  “鸣!”
  突然被从身后推了一把,成宫看了眼身后,刚刚站在自己身边的梵前辈强装镇定,对自己淡淡说道:“该你上场准备了。”
  「该自己准备了。」
  成宫的脑子里重复了这样一段话,他的嘴巴被自己打开,发出平淡的声音,然后便像一台机器般僵硬地走到角落,按部就班地戴上护具。
  “四棒,原田选手。”
  “还没有结束呢!大家!”居于最前方的多田野不停打气,众人看清他脸上的坚定神情,但也听得清那声音里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颤抖。
  球场上,原田早已从准备区里起身,双手持握球棒小跑进场。
  他能听到身后一如以往传来吹奏部应援,这些由数位少女敲击、吹奏出的乐曲声依旧气势磅礴,只是很明显,演奏者们如今的脸上无不显露出疲态。即便是狮子也要入眠,为常胜师助威的吹奏部在这一刻开始对比赛的结果产生怀疑。
  「手套、头盔、护腕···」
  准备完毕的成宫进入球场,一步步走到准备区里,他静静地待在这块场地边缘处,身后不远处的一道高高的绿色铁网划分场内场外,透过这道铁网,观众席上无数视线投射在成宫疲惫的身躯上,猜测者为王牌此时的内心想法,而成宫的脑袋却只是思考着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原田选手已经就位!在之前的对决中原田被小田切选手首次出现的滑曲球三振出局,这次他会抓住机会,为稻城实业争取最后胜机吗?!”
  刺眼的灯光下,二垒上的白河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而走到捕手身旁的原田则静静举起球棒,双眼紧紧盯住前方。在他的视线中,前方显现出青道二字,正随着某人胸前的起伏缓慢舒张,没过多久又被聚到胸前的手臂挤压住,跟随布料蜷缩成一团。
  休息区里,梵默默坐在卡尔罗斯身旁,他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后辈,半晌也未思考出慰藉的言语。不远处的国友教练仍旧沉默地注视着场内,随着原田的到来,青道原先趋前守备的野手们再次后退,返回到原先的外野区域。看来那个捕手也明白原田作为广角型打者要将他的所有打击局限在内野并不现实,因此很快便放弃了趋前守备。
  国友教练看了眼蹲在本垒板前的捕手,他正朝不远处的投手依次伸出□□的手指,末了拍了拍大腿,暗号结束。国友随即看向另一头,一直观察着捕手动向的投手在看清手势后点了点头,他举着手套,将视线随之转向捕手身旁的打者身上。
  站在打击内的原田静静举起球棒,他此刻并不在准备区内,而是堂堂正正的站在打击区内与之对决。此刻,如果说捕手御幸是青道的最后防线,那么同为捕手的原田就是稻实部署的最后进攻手段。
  胸前的青道二字又再次随着胸膛瞬间的舒张上下拉伸,变形程度似乎能从中听到布料纤维的撕扯声,正如他手臂的肌肉一般,在拉扯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蹲守在一侧的成宫怔怔看着一道白芒经过,又似一道流星,“嘭”地一声,在手套深处炸开。
  “ball!”
  “小田切!已经是最后一个出局数了!拜托了!”休息区里的泽村对着头手高举拳头,而他一旁的降谷则是沉默地看向那个身影,他的视线里少见的包含了许多情绪,比起期待更多的是迷茫。
  将手指搭在胯间,单膝跪地的御幸一脸平静地思考下一球的暗号,而与此同时,身在打击区的原田也在思考当下的破局之道,要如何击破这位一年级投手呢?要如何才能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在投手投球的空隙时间,他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
  小田切接过球,捏紧帽檐等待捕手的暗号。
  那张被影子遮盖只留出的下半张脸,等到捕手暗号后利落的点了点头,这一动作便又抖落下不少积蓄在下巴处的汗水。
  和成宫不同,小田切一郎并非前者那样的本格派。拿球速举例,成宫的平均球速在140km/h左右,而小田切的最高球速是有140km/h,但平均球速不过在135km/h上下,所以说至少是现在,小田切在球速上还没有达到本格派的标准。不过撇开球速这一点,在控球、球路以及速差这其他三项投手能力维度上,小田切一郎都已经超越了一年级该有的水平。
  他是天才,是强敌,亦是稻实落败的最有力的推手。
  深呼吸一番后,小田切双手举在胸前,随后抬起前脚同时双手高举过头,手臂一前一后摆动,接着前脚迈开,左臂用力往前一甩,白球便从他的手心闪现,逆着气流笔直地向前飞行。
  「会是直球吗?但上一球才刚是直球。」
  球不断逼近原田,那球路是那么的笔直,那么快速,几乎就要逼近到原田的耳边倾诉着,它就是直球!
  将球投出的小田切放下后脚,上半身因惯性前倾,但脸上的双眼仍旧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注视着那方原田。御幸亦是如此,虽然他的主要目光放在前进的球上,但余光却一直观察着打者的一举一动。
  而眼里倒映着白球的行进路线,原田面不改色地绷紧了手臂肌肉,挥动棒头——
  “ball!”
  后脚彻底落下,在土地上惊起一阵扬尘。收起投球动作的小田切沉默地看向那头刚刚收好球棒的原田,静立的打者面无表情地再次高举棒球,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放在心上。
  原田没有挥棒。确认了这件事后,小田切抬手接过向自己飞来的球,转而确定起捕手的态度,正巧后者也在看他。从那道从面罩下渗透的视线里,小田切似乎能看到对方那汗津津的脸庞,能感受到那太阳穴处正突突地跳动,正如他加速跳动的心跳般。
  小田切捏住球帽遮盖着自己脸上的玩味表情,同时用脚尖不耐地弹了弹地面。察觉到了情绪的御幸无奈地收起□□的手势,等到小田切点头确认后向前举起手套。
  在原地等待下一球到来的原田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样,压低视线,加大了握紧球棒的力道。
  准备区里的成宫面朝场内,帽檐下的影子也不知在看向何处。
  随着小田切的左手臂向前猛一摆动,白球立即旋转地从空中显现。而看到球的行踪,早有预警的原田立即分析起球的动向。
  从投手手掌处跃出的白球在成宫的眼睛里划过一道匆匆痕迹。
  二垒边的白河焦躁不安地转动着脚尖,他颤动的眼瞳时不时就瞥向下一垒包,但身后数股视线都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头,注视着球不断逼近的原田忽的一怔。他看得分外清晰,无论是从球的转轴以及球的球路···可问题在于他看得太清晰了。随着球的接近,原田看得越来越清晰,这让他不禁沉默了。结果就在这段沉默的时间内,球飞入了捕手手套。
  “strike!”
  垒包旁的白河不由得呼吸一滞。
  吹奏部的少女们甩动手臂,握紧鼓槌的白色手套早就渗透出炎炎夏日的汗水,伴随着小锤敲击着鼓皮,与震动的空气共同发出阵阵轰鸣。
  原田看着球被捕手扔向投手,默不做声地再次举起球棒。对面的小田切捏着帽沿,手臂阻挡了大半张脸。
  本垒后方的观众席上,高个苦笑地朝一旁的矮个摇了摇头,另一方的脸上也流露出赞同神色。
  “ball!”
  长号响起,纤长手指在铜管活塞上一起一伏,灯光下的黑色投影纠缠着黄铜乐器,发出凄唳急促的哀鸣。
  身后传来了其他声音,但国友教练一次也没有回头,他只是一直注视着场内,看着侧前方的那个半蹲着的背影,那背影不停起伏,握紧球棒的拳头也止不住颤抖。他看向垒上动作变得异常谨慎的白河,似乎卡尔罗斯的离场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最后,他看向打击区依旧保持冷静,动作一丝不苟的原田。
  等待许久的原田再次集中注意力,目睹小球从投手手心显现,他眼中印刻着那球的存在,并且看着它不断逼近,仍由那白色圆点在眼中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
  到底该如何击破小田切。
  在进垒前,共有三种球路分支——无变化的直球、内侧变化的卡特球、速度变化的变速球。而在进垒前就有变化的球路亦有三种分支——内侧滑球、下坠曲球、内侧下坠滑曲球。此外,那个投手还掌握了内外角球。这种种的一切,让原田此刻再次确认了,从未交手过的小田切一郎正是从球速、变化、控球三方面稳稳压制住了稻城实业的打者们。
  “小田切的第五球!喔!这个下坠的弧度···nice!太漂亮了!又一个好球!!”
  成宫微微低头,斜上方的灯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
  “两出局,二垒有人,球数两坏两好!受备方只需要一个好球,就会将比赛推至——”解说山下激动地长吸了口气,待到气息充足后这才出声道,“——终点!!”
  距离球场数十里以外的烧烤屋内,气氛寂静,人们手中的酒水逐渐回温,他们只顾着看屏幕里的赛事,分不出一丝精力再去关注眼前的酒水菜肴。而在球场内则截然相反,原本熙熙攘攘的赛场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赛场声势越发浩大,蓝色外衫的球儿们大声呐喊,一半赛场声势渐微,白色外衫的球儿们焦急地助威,一旁吹奏部的少女们在汗水中敲击出急促的鼓点,吹奏起婉转的曲调,但都淹没在了观众们的议论声中。
  晚上19:20分,高居记分板两边的小旗跟随着东北风拂动,中央的方形时钟不停回转,时间似乎已经开始倒数。
  水滴落地面,布满鞋印的土壤立即被打湿,只可惜今天是晴朗的天气,这水不会是从天上掉落的。
  小田切深吸了口气,夜晚的空气不像白天那样燥热,但也同样参杂着夏天的味道,苦涩的汗水与土壤下散发的热气是主料,队友的呐喊与观众的议论作为辅料,灯光下只能看到的每个人的下巴,阴影处的双目暗得惊人。这就是夏夜的球场。亮的亮,暗的暗,黑白分明。
  “呼···”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前的郁闷不快随着这口气排解到体外,随后,那双阴影下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3、面具
  如果一块画布原本就是五颜六色,那么它就无法染上其他色彩。
  小田切一郎,这位一年级在7月31号这天的西东京决赛中大放异彩,几乎让整个西东京赛区为之一动,而一旦接触这位天才新秀,他古怪的性格几乎要把周围人逼疯。
  这一切都源于他的脑子里装着大量旁人难以企及的想法,装着令他支离破碎又固执得无法被改变的事物,这些事物因为填满了他的脑袋,以至于无法在听进其他人的建言。我们暂且用“面具”(persona)去形容这些事物。然后从已知全名的三副面具中,我们不妨思考三个问题:
  一:这些面具到底是什么?二:这些面具是怎么形成的?三:这些面具最后会将小田切变成何种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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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田的课题是该如何应对一个崭新的,强大的投手。
  在棒球比赛中,情报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
  比赛之初,棒球名校会派遣专门人员记录其他参赛队伍的重点关注对象,比赛前一周,大多数学校都会针对下一个要对付的学校进行提前布局,比赛前一晚,几乎所有学校会展开战术研讨会。
  比赛开始后,选手们往往会在前几局相互试探,前段打席甚至故意增加球数以求为接下来的打席获取更多的投球情报。到了比赛中期,选手们将根据这些情报采取不同的应对策略,这些策略或会发挥巨大作用,或会毫无成效,后一结果将会产生新的情报,而选手们又会在此基础上制定策略。
  比赛结束后,学校会将本场比赛的录像予以保存,在返校后的几天内进行谈论,由此获取选手身上的不足之处,等到下次比赛以后击败下一支队伍。
  情报在棒球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因此当选手面临一个缺乏情报的投手,正巧他又实力不俗时,那选手将遇到的困难将呈指数级别增长。
  原田现在遇到的,正是这样一名不知是从哪个小学校里冒出来的投手,绝不可能来自于东京,这个竞技氛围相当浓厚的地区,从青少棒起一旦有才能的投手就会被专业人士发掘,到了国中升高中时更有教练主动到各大国中寻求人才,因此在东京,绝不可能出现某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家伙突然在比赛里一鸣惊人这种事情。
  有关本人少得可怜的情报证明确实如此,小田切一郎,从小生长于福冈县,就读棒球名校海棠国中,令人奇怪是毕业后他没有去同在九州地区的棒球豪强(近如柳川高,远如大阪桐生),反到不远万里地跑来东京成了青道的队员。而最重要的是,这个现在看来强大到没有缺陷的投手直到大会之前都没有露过面,放着这样强大的投手都不用,反而在决赛里才作为压箱底的武器拿出来应对稻城实业,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原田都要怀疑对面是不是通过这种方式故意保存情报了。毕竟现在看来,小田切这一招确实已将稻城实业逼上绝路。
  好了原田,不要再思考这些有的没的了,想想究竟该如何应对这个看起来就毫无破绽的投手吧,在缺失情报的情况下,你得找出一条生路才行。那么言归正传,究竟该怎么对付一个拥有着众多球路、控球精准以及同时具备速差的投手呢。
  恐怕也只有不去思考别的,针对一个球路进行攻击,其他除直球外的球路全部破坏掉。
  准备区里的成宫不知为何加粗了呼吸,一旁握紧球棒的左手忍不住往下滑落。他的眼睛里又一次划过一道白芒。
  原田默默注视着这道白芒,心中思考着要确定针对的球路。他明白一旦要进行针对性的打击,那么就得首先分清楚对方的投球策略。小田切的所有投球策略大致分为三种:1、直球+卡特球+变速球系;2、滑球+曲球+滑曲球系;3、边角球系。如果要让原田本人来做个水平排名的话,那第一名无疑是直-卡-变球系,其中变速球虽然没有成宫的惊艳,但至少能起到干扰作用。第二名是边角球,他的控球水平确实不错。最后一名看上去令人意外,三种配球策略中水平最低的反而是将他三振出局的滑曲球系。只能说,当时的他确实被这种很少看到的球路吓一了跳,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除开那个滑曲球确实有点意思外,滑球和曲球不是都很一般吗?一般到简直像是刚刚练好的就拿出来试水一样,球速和控球都没有稳定下来,变化弧度和进垒位置都稍欠火候。
  这些情报,早在准备区里看着的原田已经看得足够清晰,所以当白球以一条弧线行至眼前时,内心早有决断的原田毫不犹豫的挥出球棒。
  「两种结果,滑球或者滑曲球。」随着棒身不断逼近螺旋下坠的白球,原田的瞳孔缩小至一点,那一点与白球无限重合,形成极限的一点,「要么在理想位置,要么在靠下位置。」同一时间,他的棒头朝下,朝着那颗球向上扫动球棒,直至金属残暴地撞击到白球表面。
  已不用再多加赘述这声音如何美妙,因为那太短暂了,它的作用仅在提醒众人球被击出,而后便没有人再回味那声音究竟如何,低着头的成宫、垒上的白河、站起身的御幸、还未回头的小田切···众人只是用双眼在空中寻找起那颗飞跃的白色精灵,它将决定这场比赛的最终走向。
  面具一:【愤世嫉俗】——对一切权威、集体性的东西感到抵触,本能地反抗任何会触及自己主权的事物。极强的行动力,并且乐于对他人恶语相向。它时刻准备跟人发生冲突,并保持愤怒。
  这一次,成宫的眼里没有出现那道白芒,但他很快便转动眼球,让视线里再一次出现了那个白点。
  这是一颗又快又高的飞球,它具备了一切令青道畏惧的特质,像是一把长矛的矛头在半空中不断突破气流,就连影子也没能在草坪上留下,令下方仰望它的人们显得如此渺小,只能用眼睛捕捉那颗遥远的存在。
  混杂着汗水的捕手面罩被粗暴地摔在地面,凌乱的脚步伴着呐喊声环绕在场内,紧握住栏杆的双手、踮起的脚尖、高举的拳头、睁大的眼瞳,惊愕与期待的视线汇聚在空中的共同一点,数万人的心声纷乱不一。
  外野手们企图追赶上那存在,他们奋力奔跑,逆吹的气流伴着极速的动作搅拌着他们的背号,浸湿的外衫像卷起一道道有如浪花的衣褶。
  他们焦急地奔跑着,在其他队员的注视下背影不断远去。其他队员们也只能看着而已,和打者以及跑者一起,静静地仰着头眺望远处的飞球。他们中有的在内心不断期盼着,有的只是静静等待,有的已经被内心的怒火给燃烧殆尽。
  愤怒引发的最直接身体反应就是视野变窄,愤怒着者会集中所有注意力在目标身上,而理智则在此时化身为不受欢迎的客人,被愤怒气势汹汹的赶出去。
  小田切的眼里只有那颗在空中飞行的白球,自这颗从自己手心投出的白球被原田一击击中并飞跃头顶后,小田切就忍不住开始独自行动了。他从隆起的土丘走下,以空中的流星为指南,快步向前方跑去,越来越快。
  有声音在后面叫他,但他没有理会,他的理智已成残骸,满脑子的愤怒无处发泄,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空中的那颗球已经开始减速,他已经没有时间,拜托那群废物还不如相信自己。团队就是一种愚蠢的产物,只要形成了这该死的东西,阶级就会很快被划分好,而他永远是那条生活在缸里的金鱼,永远面临着被支配的命运,成为上层人的踏脚石。
  此时的小田切脑子里又开始充斥起他那不着边际的想法了,在失败的时候他总是错愕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在短暂的迷茫过后开始鲁莽地怪罪他人,蛮横无理地对他人施加罪名,最后做出开始自己疯狂又无能的自暴自弃。而实际上,自以为是的小田切只是颗异样的棋子,在既定的棋盘上走出了脱轨的一步。
  面具二:【洞察人心】——喜欢猜测他人想法,渴望在看不见的角落窥视他人,有意思的是,它对于干预他人的想法没有**,也许将它比喻为一名站在单向玻璃前的人更加合适,它是一名纯粹的观察者,消极的抵抗者。
  可就当小田切准备丢弃手套全面加速时,身旁的某个身影超过了他。
  是小凑春市。看到那个粉头发的家伙,小田切的脚步顿了顿。一旁的小凑春市在超过了他后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留下一阵急促的风,以及落在地面的一副厚重手套。小田切很快意识到自己被春市超越,随后一个想法在他脑子里浮现——小凑春市他想要获取信任。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可在脑子里闪现过后没多久,小田切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他停在投手丘以外的三米远处,遥遥地看着那个背影同外野草坪上的背影一样,同他的愤怒一样,寻着球的方向不断远去。
  “伊佐敷前辈!”
  随后伴着这声呐喊,他的理智又回来了,并很快占据了他的大脑,如果说上一刻他的大脑有如火一般燃烧,那么这一刻他便如冰一般冻结。当小田切冷静下来后,他很快发现,再多的愤怒在现在的情况下也无济于事,要胜利的话,就不得不掌握有利因素才行。
  胜利,因为这一盘踞在脑内的想法,小田切停了下来。可白球不会停下。在空中待了没多久,那颗从高射灯下穿梭而过的白球最终在引力的作用下逐渐揭示了坠落方向——中外野草坪,而追逐着它的外野手们由跑得最快的伊佐敷冲锋在最前。
  “伊佐敷前辈!”离球最远的右外野手白州很快示意自己无法赶到,那头的伊佐敷脚步不停地快速应了声,又极快地瞥了眼左外野手坂井,他与自己距离球的位置说不上谁会更有机会拿球,可伊佐敷认为凭借着自己的臂力让自己拿到会更加稳当。于是一瞬权衡过后,伊佐敷盯着球的轨迹大声喊道:“我来!!!”接着,伊佐敷便顾不上其他,一边预估着球的落点一边看向前方的外野墙壁。
  结束了打击的金属球棒静静地待在身侧,还未开始的球棒则被一双手套重新握紧。
  「我不会再失败了。」几乎使出全身力气奔跑的伊佐敷面目狰狞,这位长相凶恶的三年级球员此时紧盯着前方不断下坠的白球,就像一位摘星者般朝着前方快步迈去。而之所以要将之比喻为摘星者,是因为这一次的打击可谓正中靶心,运气与实力,打者在这一击中至少掌握了两个绝佳要素,于是便奠定了这一颗又快又远的飞球。
  这颗球具备胜利的品质,不少人在抬头张望后便得到了这一结论,因为以现在的飞行状态,这一球极大可能飞跃中外野草地。对此,坐在居中观众席的峰富士夫尚能勉强保持冷静,而一旁的大和田则看着掠过自己的飞球捂住了嘴巴。
  停在投手丘以下的小田切缓缓摘下帽子,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越来越远的白点,下方追赶着的野手们离那球的距离并不远,可问题在于野手们即将抵达最终的点。
  身在其中的伊佐敷自那声叫喊后久没有再关注其他人,他眼中只剩下了球与前方的护栏。他的前方当然不只有护栏,还有高高伫立的电子记分板,稻实一栏的九局下半得分框里直到现在还显示着待定的“/”。但他别无他想,三米···两米···一米,当护栏来到他眼前时,他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把它拦下来!」
  坠落的小球落在伊佐敷的视线前方,而后者的身体已经撞上了护栏。可伊佐敷的动作没有因此产生一丝慌张,尽管他的内心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但眼睁睁看着球向场外坠落后,伊佐敷仍伸长了手套绝望地一挥。
  休息区里的亮介仓促地从椅子上起身,他的动作来得匆忙,一瘸一拐地挤到护栏边的丹波身旁,差点被自己绊倒。坐在入口处的克里斯停下了手中的记录,笔尖安静地脱离了纸面,他身前的太田部长表情惨淡,更前方的片冈踏上了入口处的台阶,扶着一旁的护栏快速看向远处的记分板下方。
  那些外界对他的关注伊佐敷一无所知,在他的世界里,时间仿佛放慢了速度,呼吸好像也放慢了。他就像条金鱼一般几乎整个人都要跃到护栏以外,没有摆脱引力的他必将在下一秒以狼狈的姿态跌落地面,但伊佐敷并不在乎,他像个朝圣者,期冀地向前伸直的手套托在了球的下方。
  接住它!接住它!接住它!!伊佐敷在心底不断默念着。而随着他的默念声在脑海里不断放大,伊佐敷似乎真的看到小球落入自己的手套里。这好像是幻象,又好像是真实,令伊佐敷紧张地不敢眨眼。直至小球真的消失在手套里。
  这是真实的,从撞击感确认了这点后,伊佐敷始终不敢眨眼而感到又些酸涩的眼睛,此时终于随着手套上的撞击感缓缓闭上,然后缓慢睁开。
  然而伊佐敷扭曲的姿势搞砸了。因为失去身体平衡,本来托住球的手套随着跌落的身体被反方向撞击到了场内。于是,当伊佐敷再次睁开眼时白球出现在手套以外的地方,并且不断向下坠落。
  「掉出去了。」
  这一刻,在追逐之前什么也不想的伊佐敷想到了很多很多。回忆犹如潮水般升起,入部、练习、换位置、集训···他视作竞争对手的哲也,他视为战友的亮介、坂井等人,他视为可爱后辈的仓持、春市、小田切···他视为师长的片冈监督,这三年的人和事都在脑海内走马观花般忆起。
  自己的黄昏又降临了。向后倾斜的伊佐敷便眼睁睁地看着球向地狱下坠。
  “啪!”
  一道突兀的声响将伊佐敷从思绪里瞬间拉回,他回过神,时间流动后身体伴随惯性撞击到护栏上,没有产生太大的疼痛感,可半个人已经越过护栏落在场外。
  “伊佐敷前辈!!”
  后辈的惊呼传入耳畔,可伊佐敷没有在意,下一刻就双手撑在地面上挣扎起身,这姿势有些好笑,但他硬是惊落了球帽后再次翻身回到场上,直愣愣地看向上一刻自己抓球的位置。
  一只老旧的手套正以闭合之姿待在那里,伊佐敷认得这手套,只要顺着手臂的方向看过去他就能证明自己的想法,可是伊佐敷不敢眨眼,也不敢转移视线。他想问很多事情,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白州去哪里了,为什么你是这副样子,为什么你一直没有说话···但此时他最想知道的,是——
  “球呢···坂井。”
  青道这支队伍里有三个“一郎”,一年级投手小田切一郎,三年级投手丹波光一郎,以及三年级野手坂井一郎。现在,脸部朝下躺在地面上的7号球员是坂井一郎。他从小就被周围人笑称自己的名起得毫不用心,好脾气的坂井倒不至于生气,只是会嘟囔着“不是随便起的一郎,而是铃木一郎的一郎。”
  草坪上的7号球员正被数万人注视着,可躺在地上的本人却感受不到被注视感,他的视野一片深沉,鼻腔内充斥着草皮的芬芳,胸前的心跳震耳欲聋,比周围的鼓声大得多了,好像现在被攥在手里的就是自己的心脏似的。很快,他就从草坪里抬起狼狈的脸庞,吐出了嘴里的一口杂草。
  “在这。”这个笨拙的家伙费力地咧开嘴,嘴角残留了几根草屑,保持着趴在地面的姿势,朝前方头发乱糟糟的伊佐敷缓缓打开了手套。
  正如他所说,白色的小球正躺在其中。:筆瞇樓
  4、沟壑
  高岛或许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己方队员的队服是白色的,对方队员的队服也是白色的,灯光也是白色的,而球的白色在这一片白色里却那样的耀眼,耀眼到青道的每个人都第一时间发现了它。她到底要如何形容这一幕。全场的灯光似乎都汇聚在那颗高高举起的白球上,令其闪耀着异样的神采,就算是沾染的泥土也不减其明珠般的光辉。
  高岛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她的眼晴就看不清了。
  片冈原本就走上了台阶,而今目睹着那颗白球出现在队员的手套里,他下意识地朝本垒张望,很快,他就从那里得到了裁判今晚的最后一个手势。
  接下来片冈便没有再思考,直接冲入场内。
  他身后的太田部长完全僵住了身体,看着监督毫不回头的身影大脑短暂地当了机,而在身后的队员们便在这身影的带领下涌入场内,他看着丹波背负亮介快速奔跑的背影,看着泽村与降谷兴奋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满含热泪地走上台阶。
  “胜者是青道高中!!”山下看着转播画面无比激动地大喊道,“无比惊险的play!野手伊佐敷选手与坂井选手共同贡献了一场精彩的play!也为青道贡献了最后一个出局数!”
  队友、监督正向这边靠近,而伊佐敷杵在原地许久,直到白州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与坂井之间,坂井小心翼翼地举着手套起身后,呆若木鸡的伊佐敷也只是干巴巴地张开嘴,在其他两人茫然地注视了好一会儿后这才把嘴闭拢,拉扁,像是面团般不断拉扯。
  “我、我们···”伊佐敷总算从那张纠结的面团里说出了话,登时眼角泛红,结结巴巴的委屈模样完全不似平时的跋扈姿态。而与他比起来,坂井更是糟糕。他的脸部涨得通红,扁着嘴巴在狼狈的脸上先一步流下眼泪,随后激动地环抱住伊佐敷与白州,高高举起手套里的明珠。
  “我们赢了!!”周围的一片欢呼声中,高岛紧紧环抱住身旁的浅野,而作为她的好友,浅野同时也为青道的胜利而热泪盈眶。她会想起以前的日子,如果时光能够一直停留在那时候该多好,如果···浅野下意识地看向场内,脸上的笑容随即一僵。
  在她的注视下,11号队员正脱离了大部队的方向,向稻实休息区不断靠近,与其他队员渐行渐远。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又或许是因为那个队员本身就移动的较早,此时竟脱离队伍独自一人走向对面。
  面具三:【唯胜主义】——绝对的胜利至上主义者,对结果看得比什么更重要。为了胜利会付出一切代价,意志极其坚定,极端自律。同时它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在获胜的路上抛弃除胜利以外的东西,是所有面具内最具侵略性的一个。
  小田切能听到鞋底的钉子刺入草坪的沙沙声。在如此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下,他仍能听得到。夜风变得微凉了,在比赛结束后似乎少出了些许燥热,可他的心脏像是被煮沸了一样,从大动脉里涌出的鲜血滚烫得冒泡,这些滚烫的血液扩散到全身,让他向前的每一步都暖洋洋的。
  浅野看到11号球员头也不回地离开欢呼的队友,原本灿烂的笑容逐渐变淡了。
  他赢了,因而他的眼睛里就只剩下了前方一人。前方不远处就是一片哭声的稻实休息区,对面的教练仍站在入口处看着他的靠近,小田切没有理会他,而是在那片哭声以前,看着跪在准备区的某个家伙。这位一小时前还充满自信的投手此时正双膝跪地,球棒早就滚落在身后的围网前,丢掉自己武器的家伙垂肩低头,脸部下方的地面啪嗒啪嗒地落下水珠。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加弱小了,当前辈输掉比赛的时候。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着,血液稍稍涌到了大脑,脸部微微发热,难道自己发烧了吗?小田切残存的理智对自己发问。感觉自己的脑子正在犯浑,小田切连忙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或许是这会儿的迟疑,来到稻实休息区跟前的小田切引起了较多人的注意,情绪正在头上的众人都以敌视的目光看向这个靠近过来的投手。
  小田切感觉鼻腔有些发麻。他没有理会其他的视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前辈。而成宫那边也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了动静,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没有抬头。
  他缓缓靠近成宫,嘴角已经忍不住抽动起来。他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了。从选择青道的那一刻,从进入棒球部的那一刻,从接过背号的那一刻···到现在这一刻,他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小田切想了想,停在距离成宫一步远的位置,朝对方张开嘴。他一定是坏人,这样的话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解释的通了。
  “小田切。”
  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令小田切一愣,几乎要到嘴边的话停了下来,他脑子里的热度迅速下降,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这是计划外的情况,照理来说现在应该没有谁会注意到自己。他正想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又伸出一只手邀住了他的脖子,并拖着他往反方向离开。
  “哈?”小田切一脸搞不清楚情况的样子,他没有预料这步,这样的超展开更让他反应不过来了,于是连身份都没有认清他就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混蛋家伙——呜哇!”
  然而他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后面的家伙先是锁喉让他踉踉跄跄地后退,而后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凭借身高优势很轻松地让他双脚脱离地面,不费多大力气地将其远离了原地,末了小田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成宫离自己越来越远。
  “你这家伙!!!!”小田切决定让身后的家伙直面自己的愤怒,他一转身便想朝后面的直接来上一拳,可当他转身将拳头就举在那人脸上,面对着那张熟悉的混血脸庞,小田切愣住了。
  “克里斯?”他茫然地说道。
  小田切疑惑地看着不知为何在此处的克里斯,对方只是对他笑了笑,接着一言不发地拉住他向人群涌动的方向走去。这?小田切呆滞地仍自己被前方的高大身影拉着往前走。
  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他便低着头,竟感觉空气越来越炙热,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好热!小田切感觉夏夜的空气怎么能这样闷热。在他发现这件事之后,周围的浪潮仿佛从哪个角落里涌了上来,瞬间,爆炸式的欢呼从周围升起。
  “我们赢了!!”、“坂井前辈!干的太漂亮了!!!”、“青道是冠军!!”···
  远处的浅野呆呆地看着小田切被队友拉扯,看到对方脸上那副不情愿的模样,好一会儿,浅野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吵!好热!小田切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快,他抬起头想要叫住克里斯,随即便发现了他们前方的方向是外野聚集地,那里坂井被伊佐敷等人团团围住,他们的脸上流露出真挚的情感,看上去有些刺眼。克里斯正带着他向那边靠近,小田切又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了。可克里斯的手掌握得很紧,小田切根本没办法从那只炽热的手心里挣脱。
  忽的,一阵燥热的风迎面袭来,小田切被吹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小田切!!”而下一道惊喜的声音令小田切只得睁开眼睛,霎时发现,克里斯的脚步停了下来,外野聚集的人群在前方让开一条缝隙,从那缝隙里能看到以坂井为首的一众哭的稀里哗啦的脸庞。见此场景,小田切依旧是迟钝的,心里还想着,原来那风是因为这道缝隙突然被打开所致。可看到他这副模样,始作俑者克里斯又笑了笑,将犯懵的小田切推到了人群中央。
  等等!克里斯!小田切真想逃回去。但那边坂井又是哭又是笑的喊了自己一声:“小田切!”
  接着便孩子气地朝自己举起手套,他一直没有放开那颗白球,为了等来小田切看到它,而小田切自然是看得清晰,“我们赢了!!”笨蛋笨蛋!我早就知道了!“我遵守了约定!”这话倒是让小田切愣了下,但随即又被众人束手束脚抱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脑子乱到不行,滚烫的皮肤彼此紧贴在一起,汗水与泪水紧密相融,他觉得自己实在是热得不行了,鼻子也热得发酸,眼睛也闹得慌。朦朦胧胧中他突然想道,自己好像、大抵上,曾有过这样的情景。
  他曾在无数个夏日里这样追逐,亲密的朋友相互支持,队友并肩作战,彼此信赖,彼此依靠···可他不是个坏人吗?
  “我们赢了啊!!”
  结果在第三次众人疾呼时,小田切也像个孩子般抽泣不止。
  当记分板上的时钟秒针走到晚上19:23:34时,分数定格在[青道:稻实=5:4]。球场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场内以左外野手坂井为中心,大批白衫青衣的少年们从休息区、内野球场处纷纷聚拢。他们有的只顾得奔跑,有的振臂高呼,有的相互搀扶···这些少年们就像是为了弥补东京上方浑浊无物的天空般,聚拢在一处形成最为耀眼的星光。
  聚拢在一起的少年们迅速抱作一团,动作毫无章法,因此乱七八糟的叠在一起,但又无形中自成方圆。这动作来自于他们的本能,长久以来的苦闷回忆令他们品尝起胜利的甘美时不由自主地寻找共鸣,他们怀抱着彼此,炙热的情感彼此灼烧,三年级的结城等人更是没有平时的沉稳,各个涨红了脸,沐浴在灯光下仿佛只有大哭才能宣泄出自己的情感。
  历时近5个小时,青道高中棒球队终于摘得西东京夏季大会的桂冠,时隔六年重返甲子园。  轰轰轰——!!  接连几团像素火焰爆发,将几只“神秘”的身形彻底淹没,在火光中分解为漫天的像素,消散无踪。  林七夜用精神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对于卫冬的戒备放松了些许,他的精神力扫过前方,确认了几只从墙体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后,迅速的选择最优的突破路径,绕开了它们的围剿。  “你真的不知道别的什么线索了?”林七夜皱眉看向卫冬,“这些东西的数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这我真不知道……”卫冬苦笑着说道,“我只知道这神社就是一处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过我一开始以为这些只是单纯的石像而已,真的没想到它们居然还能复苏。”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卫冬在进行日本“人圈”毁灭计划之前,专门有研究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能认出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训营可没有学的这么细致,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但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络新妇吗?”林七夜问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传说中的一种。”  林七夜的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你想到了什么?”雨宫晴辉疑惑问道。  “那句预言,‘络新妇的石像底端,藏着离开死境的钥匙’。”林七夜认真的说道,“这个地方没有出口,后方还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杀,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这里又有诸多石像复苏……  ‘络新妇’,‘石像’,‘死境’三个要素都齐了,如果那句预言是指向这个情况的话,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就藏在络新妇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这个预言的结果是正确的。”雨宫晴辉提醒道。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雨宫晴辉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那就赌一把。”  “把络新妇的样貌特征告诉我,我试着找一下它。”林七夜一边飞奔,一边闭上了双眼。  在雨宫晴辉和卫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络新妇石像的位置,那是一个半身蜘蛛,半身妖娆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从墙壁中破出,身上到处都是密集的蛛网,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环顾着四周。  只是,她的位置与林七夜等人的逃离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说林七夜想去到那里,就必须回头杀穿那十几只正在穷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当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闪烁】过去,但雨宫晴辉和卫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要闯过去。”  雨宫晴辉将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闪过郑重之色,虽然他无法使用祸津刀,但自身的刀术功底还在,不至于毫无战斗之力。  而卫冬则从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弹夹,塞进了手枪之中,同时左手握着一枚像素风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险,将银环吐出,说道:  “你开路,我们掩护你。”  林七夜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回头面对那十数只咆哮冲来的日本妖魔,双脚猛踏地面,身形如箭般冲刺而出!  林七夜将右手的直刀甩出,斩向为首的那只妖魔,同时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庞大的召唤法阵再度张开。  一抹白光闪过之后,一只满身绷带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头。  “木木,干活了。”  “嘿咻——!!”  咔嚓嚓!!  木木背后的绷带飞快的松开,一枚枚锃亮的挂载式导弹悬在它的身后,刺目的火光自导弹的尾端喷涌而出,呼啸着飞向身后廊道中蜂拥而来的十数只妖魔。  “卧槽!”  卫冬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国粹,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轰——!!!  三枚挂载式导弹在狭窄的空间内同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周围密密麻麻的房间撕成碎片,汹涌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间淹没了那十几只妖魔的身影。  与此同时,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跃而下,身形急速膨胀成一座巨大的钢铁堡垒,横在了三人之前,将炽热的火浪隔绝在外。  雨宫晴辉是亲眼看过林七夜动用导弹的,但眼前的这一幕对卫冬来说,属实有些超出理解范围了……  抬手就发射空对地挂载导弹?这生猛程度已经堪比会长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钢铁堡垒如气球般缩小,又变成了一个挂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后,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于火浪之间。  几道寒芒自火海中闪烁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经拉满,但依然有几只妖魔自爆炸中存活,这些妖魔的故事传播越是广泛,力量便越强,此刻能够从火光中冲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轻松秒掉的那些杂鱼。  一个手中提着青灯的幻影迎面撞上林七夜,灯盏间的青光大作,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弥漫出无尽的死气,像是拥有生命般,疯狂的钻向林七夜的七窍。  林七夜眉头一皱,正欲有所动作,一声枪鸣便从他的身边响起。  一枚像素子弹精准的击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灯,将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开来,环绕在林七夜周围的死气也随之消散,林七夜转头看了一眼,卫冬正握着手枪,对着林七夜微微一笑。  锵——!  刹那间,一抹刀芒自雨宫晴辉的腰间闪出,在火浪中划过一道圆弧,斩下了那失去了青灯的幻影头颅。  紧接着,又是几只妖魔从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闪出,咆哮着冲向跑在最前面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语,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一按,九道绚丽的魔法阵光辉在他的身前闪烁,一道道穿着深青色护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阵中闪出,向着那些妖魔拦截而去。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阅读最新章节。为您提供大神三久零的无良神明与不存在老婆的恋爱日常最快更新第713章联手对敌免费阅读https://笔迷楼为你提供最快的[钻石王牌]棒球少年更新,第126章狙击稻城实业(30)终点免费阅读。https://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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