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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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的咆哮声回荡在她的院子内，也响彻在一直躲在附近偷听的顾姝的耳朵边，顾姝看着谢意念毫不留情的离开了这间院子，又看着宋氏贴身的老妈妈等人冲进去安慰宋氏，院子内的婢女们生怕主人家的迁怒，连手上的活儿也不顾，立刻退了下去之后，顾姝才慢慢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顾姝对于这件事情与宋氏有关，那是早有所预料，但对于平日里性子软糯，甚至是看着有些胆怯沉默寡言的谢意念的反应却是始料未及，顾姝的心中此刻不由得高看了谢意念几眼，自己前世要是有这般的清醒，说不准，也就不会落到那个田地……
当然，现在可不是她长吁短叹的时候，她可得先将这件麻烦事给解决掉，然后，再想想办法，等慕容家上京以后，她得怎么对付他们才好，她可是刚刚在那位世子爷的嘴里得到了朝中一名从四品的官员即将告老还乡，而他的皇帝舅舅准备从地方选拔一名官员顶替这个位置的事情……
时间，留给她的，可是委实不多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倒是还要送给宋氏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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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顾姝还在盘算着如何将这份大礼好好的送给宋氏的时候，正午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光已经在悄然之间过去了，那一边的谢意思和谢意华也因为着谢汝卿的回来，而主动离开了顾若素的院子，剩下顾若素和谢汝卿这对老夫老妻待在一块儿……
“最近回来的总是晚了一些，是去见了一个从远方来的不让我省心的友人，不是去见什么旁的人的。”谢汝卿刚回到家，风尘仆仆，一边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放在身后的衣架子上，一边又向顾若素解释着自己这些天晚回家的原因。
顾若素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理解的说道：
“嗯，好，我知道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你作为地主，自然得要好好的陪陪人家，我明白的~”
“若是可以的话，你也大可以让人住到我们家里来，你在京都有这么大一间房子，让你这友人住客栈，也算是白糟蹋了钱财嘛。”
“没事的，他这个人不喜欢和外人接触，我已经把他安排在了我们多年前买下来的一间院子里了，他住的也自在，我时常去陪陪他就好了，就不让他过来烦扰你了……”
“等下回吧，等下回他要与自己的女儿见面的时候，我把你也带过去~”谢汝卿生怕顾若素认为自己是故意不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的，于是，赶忙补充说道。
“好，其实都可以的，我不会介意这些事情的。”顾若素自然是听出了谢汝卿言语之中的担忧，于是，顾若素开口解释道。
谢汝卿此时走到了顾若素的身边，坐了下来，接过身旁碧云手中的鹅绒扇，一边替顾若素扇风驱散暑意，一边说道：
“我知道你不会计较，但是，我不能够因为你的大度，就在很多事情上不给你解释，我是你的丈夫，夫妻本是一体，我做什么自然要让你知道，就算有的时候不方便让你知道具体的事情，我也得让你知道一些大概，不让你为我操心。”
顾若素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谢汝卿，没有想到，谢汝卿是这样子想的，着实让她颇为感动，毕竟，活到她和谢汝卿这个岁数，还能够没有被生活的琐事给磨平了棱角，还能够依旧保持着夫妻之间的尊重和爱意的，可以说是极为少数的了……
“我知晓的，你做什么事情都是很有分寸的……我也会和你一样，尽量让你对我所有的事情都知晓，不对你隐瞒的……”顾若素说道。
谢汝卿此刻却是笑了笑，摸了摸顾若素几乎未用珠钗翠环装饰的头发，随即说道：
“你呀，就是嘴上说的好听，真有什么事情，你却是总爱瞒着我……”
看着顾若素疑惑的眼神，谢汝卿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没事的，都过去了，不要紧的了，日后，不要再对我有所隐瞒就是了。”
“还有，这次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我也已经知道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无稽之谈罢了，我会很快就把这个事情处理妥当的……”
顾若素原先对于谢汝卿刚才说的那两句话，几乎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好不容易听到谢汝卿说了一个她终于听得懂的事情，顾若素赶忙开口说道：
“你放心吧，这件事情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那些流言蜚语，一看就是假的很，谁信啊~”
“只是，我担心，姝儿这个孩子一向文静，恪守规矩，是个老实的孩子……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对她的身心健康产生影响啊……”
听到顾若素这一句话，谢汝卿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顾姝是老实孩子……自家媳妇儿对她的误解可还真是深啊……】
但对于顾姝的看法，谢汝卿并不想让顾若素知道，于是，嘴上还是顺着顾若素的话往下说道：
“确实，顾姝这个孩子很老实，再加上她刚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
“说不准确实会被这些流言蜚语影响，但你放心吧，我回头会交代意思她们多去陪一陪她的，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玩闹一番也没什么的了……”
“实在不行，我记得好答这孩子最近想要去郊外的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说是放松身心，我让她把家里这几个小姑娘和小子们都给带上好了，远离了京都城内，那谣言自然也就离得远了一些……眼不见为净。”
顾若素点了点头说道：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回头就问问她们的意思吧，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全家人在一块儿和和美美的吃个饭好了。”
“都听你的……到时候，你说怎么吃，就怎么吃……”谢汝卿无条件的支持着顾若素的决定说道。
“对了，等会你陪我再选一些小玩意送给意思和意华吧，这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实在是有孝心得很……”
顾若素看着谢汝卿无条件支持她的模样，内心也没由的感到一阵欢喜，忽而想与谢汝卿多说一些什么，于是，便说起了谢意思和谢意华两个小丫头，而谢汝卿也是颇为喜欢这两个孙女，于是，两个人聊的倒是十分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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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着顾若素和谢汝卿一起念叨这两个懂事的小丫头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嘴里正在念叨的小丫头，准确的说，是谢意思这个小丫头，又要给他们上演一出精武行……
“哼，没成想，在这里都能够遇到你，今天，还带了这么多人一块来……”谢意思原先正牵着谢意华的手愉快的走在燕国公府的路上，准备拉着谢意华一块儿去寻自家小叔叔玩~
却没成想，半路，谢意思竟然又遇到了先前来她家找她父亲的袁忱，只不过，这次的袁忱不是孤身一人，反而是带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读书人……
“原来是谢姑娘，袁某见过谢姑娘。”
“嗯，袁公子真是好雅兴……算上今日，我都在我家里见过你五次了吧……也不知道你天天来我家做些什么……”谢意思看着最近几乎是有一些阴魂不散的袁忱，随口说道。
“在下今日是带了一些文人士子一块前来拜会令尊大人的，令尊大人学富五车，让吾辈好生向往，所以，才来的勤奋了一些……”
“倒是谢姑娘，自从上次书房一事后，是许久没有看见谢姑娘在令尊大人身边用功读书了……谢姑娘，您可得好生跟令尊大人多学习一二才是。”袁忱一口气解答了谢意思的两个问题，随即，又十分婉转的表达了自己想要在书房看见谢意思与谢意思一起学习的美好期许。
但袁忱所谓的美好期许和婉转表达，落在谢意思的口中却是变了个味道，谢意思先是跟谢意华咬着耳朵说道：
“看吧看吧，我就说了，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的事情不管好，反倒是管起我的事情了……我不学无术和他有什么关系啊……越俎代庖！”
而后，才与袁忱说道：
“不劳烦袁公子操心了，袁公子有心来担心我的学业如何了，还不如，担心担心即将到来的科举呢~虽说袁公子在外头的名声也是响当当，但是，有一句话说的好，什么使人进步，什么使人落后来着……”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败。”谢意华接收到了谢意思求救的眼神，赶忙在谢意思的耳边说道。
“对，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袁公子有兴致成群结队的和人一块儿玩耍，弄什么诗词歌赋，又带着人来找我父亲，可是对此次科举信心满满了，所以才不在家中温习功课……袁公子啊，做人还是不要这么自信的好，多读些书没有坏处的……”
“毕竟，每年像袁公子这样原先才名在外，意气风发，但是最后名落孙山的人可是比比皆是~”
袁忱看着面前像个刺猬一样说话不饶人的谢意思轻笑一下，正准备说一些什么，却不料，被身边的几名士子给打断了话，只听这些个士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口说道：
“谢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袁兄可是天下有名的才子！怎么可能会落榜呢！谢姑娘！你说这话可得要负责任！”
“就是！谢姑娘，你怎么可以这么仗势欺人！我们虽出身寒门，不比你身份来的尊贵！但好歹也是饱读诗书，未来大雍的人才！姑娘你这样说话！真是！哎呀！”
“谢姑娘！你身为相爷之女，怎的说话如此不知道轻重，你需要知道，科举对我们而言有多重要！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就是！不愧是女子！一点儿也不懂得我们这些做男子的不易！”
“就是！妇人真是浅薄无知……难怪，要让我们男子多读书来做官了……”
“都住嘴！”袁忱看着这些人越说越过分，以及谢意思越来越差的脸色，赶忙出声阻止道。
“就你们还读书人呢！读书人会这么喜欢断章取义啊！我哪一句说袁公子这一次一定会名落孙山了？！”
“我只不过是让袁公子多读读书，以防名落孙山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难不成一个人不好好读书，还会考上状元不成？！若真是如此！天下人全都别努力好了！”
“就是！各位士子真是说话不知道深浅！我意思姐姐虽说话不大好听，但是话糙理不糙，一个人就算再有天份和名声，若是不好好努力，焉能有金榜题名的机会？”
“个个都揪着我意思姐姐的话不放，不过是觉得自己读了几年书，有了功名罢了……”
“还有，各位士子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们女子不懂得你们男子的不容易，那你们男子又何曾懂过我们女子的不容易，何况，女子怎么了，女子自然也是知道科举的重要性的。”
“对啊，你们口口声声说女子浅薄无知，但我看，你们才是真的浅薄无知，你们的母亲不是妇人吗？你们母亲身为妇人，生你们养你们，还让你们读书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却换来你们这一句话来！”
“不错！我朝可是允许女子科举为官也是允许女子上阵杀敌的，你们刚刚所言，分明就是依靠着你们的功名，目中无人！目无王法！”
谢意思原先只不过是话说的难听了些，但并无恶意，再加上她与袁忱多次相遇，自然也知晓哪些话可以说，哪些话不能说。
并且，她早已经做好了与袁忱你一言我一语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却不料，被这群人横插一脚一说，还被如此羞辱……
饶是好脾气如一旁谢意华也是生气的很！何况是原先就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主的谢意思呢？
于是，谢意思和谢意华二人姊妹合力，压根就不肯给他们辩驳的机会，好好的回怼了他们一番。
“唯女子和……”有一名不知死活的士子正准备继续开始说，但不曾想，谢意思直接来了一句：
“唯女子唯什么唯，还读书人呢，但凡读过书的都知道这里的女子和小人说的是像你们一样内心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喜怒无常、阴奉阳违的人！什么屎盆子都往女子头上扣！可真是不要脸……”
“真是让我憎恶！”
眼看着谢意思的火气已经到了一个极点，谢意华生怕谢意思因为这件事情气坏了身子，赶忙在旁边说道：
“意思姐姐别生气了，我们走吧，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呀！”
“哼！我走？！凭什么我走啊，这是我谢家，不是他们袁家，也不是他们赵钱孙李的家，要走！也是他们走！”
“可我们是跟着袁公子一起来见相爷……”
谢意思再次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些人的话直接说道：
“相爷怎么了，相爷！相爷是我父亲，是我亲生父亲，我是他亲生女儿，你以为，我爹爹会为了你们羞辱他女儿的外人，而来责备我把你们赶出我家里的事情吗？”
“还有，袁公子，袁公子怎么了，袁公子是我父亲的客人没错，但到底也是客人，我是主人，主人对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客人，怎么处理，难不成，还要问袁公子一个客人的意见吗？”
“还有，袁公子！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觉得，你到底也算是个如我父亲口中所说的那种正直的人……但如今，看来，说不准呢，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这个德行，你自己的德行可是说不准了的……”
“袁公子，你是我父亲正儿八经请过来的客人，今日，我不赶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但这些人我是赶定了！你要是想拦我！你就拦！”说完，谢意思便招呼着身后的奴仆开始赶人。
袁忱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和袁尚书面前一个个都是文人模样的这些友人，私底下，却是这般看待女子，又是这样仗着自己的功名目中无人的……
实属他袁某人不敢苟同……
这群人当时是混账的很……若是早知道他们的面目，他是定然不会在袁尚书的盛情邀请下，与这群人结交的……但说到底……到都是他看错了人，才导致了今日这个局面……
因此，袁忱只是冷眼看着这群人被谢家的奴仆们给扫地出门，既不开口求情，也不为那群人对他“见死不救”的行为而落井下石。
“哼，不顺眼的人总算是赶的差不多了，意华，我们走！”谢意思此刻正在气头上，所以，压根就不想理袁忱，直接就想要拉着谢意华离开。
而袁忱看着谢意思即将离去，赶忙来到了谢意思的面前，看着谢意思皱眉的模样，也不肯退却。
袁忱深深的对谢意思鞠了一个躬，随即说道：
“对不住了，二位谢姑娘，今日，都是袁某人交友不慎才导致今日这样的局面，袁某人实在是很对不住二位姑娘，但请二位姑娘相信袁某人，袁某人不是与他们一样的人，袁某人认为众生平等，无男女贵贱之分……”
谢意思看着自己面前正在诚心忏悔的袁忱，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到底还是生气就是了，可几次的相处，谢意思到底还是觉得，袁忱不是个坏人，于是，等着袁忱说完之后，才一言不发的带着谢意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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