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小朋友恶毒起来也是要命的

    
    洪心出了酒吧就给柯以兰打电话，沮丧地说道：“柯小姐，我们失败了。第五因灵那里并没有变色口红。”
    还好柯以兰对第五因灵没抱什么希望，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慰她：“没有也好，要是变色口红在他那里，我还怕他借此机会，向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什么过分的要求？”
    柯以兰伸出几根手指，挨着挨着掰下：“比如亲亲，抱抱，甚至……”
    洪心：“……”
    没那么龌龊吧，第五因灵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准确地说，是没长大的熊孩子。
    柯以兰又说：“对了，口红侠的直播间不能一直空着。明天的直播内容，我已经策划出来了。这件事没有变色口红，你也能轻松完成。是一个叫做豆豆的小孩发来的请求：要口红侠陪同他找妈妈。”
    洪心有点懵。
    她是个超级路痴啊，这件事情很难好不好！
    “小孩迷路了对吗，那应该找警察吧？”
    “不是迷路。”柯以兰解释，“豆豆今年八岁，刚上三年级，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妈妈有了新家后，就不再看望他。母子两人已经有四年多没见过面。最近豆豆的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叫同学们写《我的妈妈》。”
    “豆豆写的是，我的妈妈是星际女王，她管理着宇宙里所有的星球。只要有小孩做噩梦，她就把噩梦收集起来，把它们净化成钻石，然后用这些细碎的钻石粘成了一个超级大的星球，叫做梦幻之星。梦幻之星上没有罪恶和黑暗，只有快乐。星际女王从每个星球上选最天真纯洁的孩子，到梦幻之星上生活……”
    “写得很好啊，很有想象力。”洪心觉得这个故事美极了。别说她小学的时候，就算现在都写不出来。
    柯以兰：“我也觉得相当好啊。但那狗屁老师对这篇作文只有一个评价：扯犊子，让他重新写一篇。害得豆豆被全班同学嘲笑。”
    洪心愕然：“现在还有这样的老师啊，她这样做，不是扼杀孩子的想象力吗？”
    柯以兰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遭遇，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沉重起来：“老师忙着追求升学率和绩效、评职称呢，谁管小孩有没有想象力。没有最好，随便塞点标准答案进他们脑子就好了。这个世界是大人的世界。老师就是孩子们的王。他们说什么就是法律，孩子能怎么办呢？总之，豆豆没办法写那个作文，便求着爸爸带他去见妈妈，可是爸爸不愿意，说他的妈妈是个坏女人，并且把豆豆打了一顿。所以豆豆才拜托口红侠——因为口红侠家的婷婷豆子，是豆豆的邻居，她告诉豆豆：口红侠是A市唯一的侠。蝙蝠侠、闪电侠、超人什么的太远了。”
    洪心心里受到强烈的震撼，仿佛被一波热浪穿透身体——
    原来有被人期待着是这样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能量越大，影响越大，责任越大吗？！
    自从她开始口红侠直播，观众和粉丝一个个增加，熟悉的id越来越多，弹幕也变得越来越调皮……她真切地感觉到，id不光是几个英文字母或是汉字、数字，后面有相对的活生生的人，关注着她，陪伴着她，成了她的家人和朋友。
    就算是没有了变色口红，她也真的想把直播间做下去，好好守护那个小小的网络空间！
    “豆豆妈妈家离你上班的地方不远，就在A城三环东边，不用你提前下班。”柯以兰见洪心迟迟没有说话问，“你对这件事还有什么疑问？”
    “没了。”洪心斩钉截铁地说，“我做。明天什么时候开始？”
    “五点半我们就去辅导学校接小孩，往他妈妈家里赶，六点准时敲门，然后开始直播。”柯以兰看了看记事本道，比起做主播，她似乎更适合做经纪人，“你的腿伤还没好彻底吧，赶紧回家休息。
    “嗯，好，柯小姐……以兰……”
    “什么？”柯以兰第一次被洪心直呼名字，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洪心真心实意道：“谢谢关心。”
    “别，别，你这样说，我太不习惯了。挂了哈！”柯以兰匆匆挂了电话。
    洪心听着手机那边的忙音，微微一笑，打车回春江花月休息。
    第二天下班后，柯以兰准时开车来接她，帮她化了妆，让她穿上紧身连衣裙和绣着口红logo的外套，然后开车到中华小学东门等豆豆。
    还没下课，学校门口就停满了车，小孩子们蹦蹦跳跳出来，找自己家的车。
    宝马、奔驰是基本款，进口豪车数不胜数。
    小孩们虽然处在天真无邪的年龄，凑在一堆却忍不住互相攀比，我爸爸是什么级别，你妈妈是什么职业，我家刚在哪里买了别墅，你家假期去哪个国家度假……
    等到三年二班的孩子们走得差不多了，豆豆才拉着书包背带，哆哆嗦嗦地走出校门。
    他看起来比同龄人瘦小，垂着脑袋，校服上有些污渍，白色球鞋似乎刷过很多次，有些泛黄。
    几个小孩子从后面的小道追出来，用石头扔他脑袋：“豆豆，你的妈妈不是星际女王吗，她怎么不把你带到梦幻之星去生活呀。”
    “哈哈，他就是疯子，写不出来自己的妈妈，才乱编。”
    “都没有车接他，他得坐公交呀。他爸爸忙着找新妈妈，根本就不管他。”
    “哈哈，他其实写新妈妈也是可以的呀。一个新妈妈写一次作文，写十篇文章都不带重样的呢！”
    半大不大的小孩说话看似无心，每个字却歹毒得要命。
    豆豆不能回嘴，捂着脑袋到处躲，像是被人追着踩的小耗子。
    洪心气得浑身发颤：“这些小孩太过分了。”
    “岂止是过分，简直就是犯罪！”柯以兰猛地转了下方向盘，把车开到他们跟前，使劲儿按了下喇叭。
    就在那几个小孩吓得捂住耳朵乱叫的时候，她打开车窗，探出头，用口香糖吐出个泡泡。
    泡泡不断变大，在空气中炸开，糖渣飞到几个小孩脸上。
    但因为她戴着遮住半张脸墨镜，穿着花里胡哨的机车服，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几个小孩习惯了欺软怕硬，虽然生气，但咬着嘴唇不敢作声。
    过了好会儿，他们推出其中胆大的那个小胖子发言：“阿姨，你怎么开车的？知道我爸是谁吗，要是弄伤我，你就死定了。”
    “阿姨？！小胖子，有没有搞错，叫我姐姐！管你爸是谁呢，天王老子见到我也得恭恭敬敬叫我声柯小姐！”柯以兰气得脑袋都快炸开了，狠狠拧了把小胖子的脸，又对豆豆喊了声，“豆豆，快上车，别跟这群没礼貌的小坏蛋玩了。”
    豆豆警惕地看了眼车里，瞥见副驾上的洪心，认出她是直播里的口红侠，眼里一下子冒出泪花。
    他赶紧打开车门，爬进后座，放下书包，乖巧地系上安全带：“口红侠，没想到你真的会帮我。你现在要带我见妈妈吗？”
    “当然。谁不乖，我就要代表口红惩罚谁。谁乖，我就代表口红表扬谁。”洪心不禁心疼这孩子，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