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疯了，不想玩了！

    
    二楼除了杨木，没有其他人。
    原来刚刚他见她脸色铁青，便让服务员清场，喊扮演鬼怪的演员退下，同时撤去吓人的人偶。
    跟第五因灵那家伙点的饭菜不同，杨木选的菜品看起来都很正常：小鹅肝，牛排，蔬菜沙拉……只是餐具造型带着浓浓的哥特风，除了骷髅手就是人头……
    洪心硬着头皮走到餐桌旁。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点了这里的招牌菜。”杨木淡淡地说。
    此刻的他虽然穿着普通的西服，但坐姿高雅，双手放在沙发卡座扶手上，看起来就像油画里的中世纪贵族。
    “谢谢老大，看起来很好吃。”洪心硬着头皮坐到他对面。
    牛排上来。
    杨木示意服务生把牛排放到自己面前，拿起刀叉替洪心将牛排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将盘子推回她面前：“不客气，看起来好吃，就多吃点。”
    洪心只能忽视指骨形状的碗筷刀叉，吞下那用猩红的番茄汁浇洒的肉块。
    瞬间，饱满、咸甜而又细腻的肉汁钻进牙缝和喉咙，仿佛化学反应般侵袭了她的大脑。
    洪心惊讶得瞪大眼睛，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死亡饕餮餐厅名字怪怪的，但食物味道还真不错，怪不得这种餐厅能这么火呢！”
    “人类的饕餮本来就是其他动物的死亡，名字哪里古怪？”杨木舀了勺奶油蘑菇汤。
    洪心叹气：“这样说没错，但感觉太残忍。”
    杨木道：“真相本身就残忍。”
    “现在人类饕餮进餐并不残忍啊，我们只是从超市买些肉食，不需要直接去杀动物。”
    “你说的肉食是动物的局部尸体，虽然我们没有直接屠杀他们，但也是凶手环节上的一链。”他挑了下眉，“饕餮死亡只是提醒我们这个事实，人也并非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他们也要面临自己的死亡，或者更高级别的生物。”
    “你说的是僵尸，吸血鬼吗？”
    杨木淡淡道：“谁知道，神或者也在其中。”
    洪心好奇地看向他：“老大，你想法真多，可是，我有个问题。”
    这个男人说话并不好懂，但此刻，她不要太喜欢这种感觉——
    透过蜡烛跳跃的火看着他的眼，以及他眼睛里被亮色围绕的她的脸；偷偷地将自己融化，隐匿在黑暗中，仔细听杨木的每个字，用从容不怕、慢条斯理的口气跟他交谈。
    越是靠近杨木的想法，她的心越是怦怦直跳。
    这是在了解这个男人呢！
    了解喜欢的男人，原来是件刺激、兴奋、紧张又害羞的事。
    “说。”杨木微微张开嘴唇，目光意外的柔和。
    “你对肉食这么没好感，为什么还吃呢？”她并不想怼他，纯粹想听到答案。“我以为你应该是素食主义者？”
    “植物就不是生命吗？素食者也不高尚，只是选择了另一种进食方式。”他用叉子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眼里露出满足的神色，而后望向洪心，若有所指地说，“这完全是个人喜好问题。吃东西就像是恋爱，我们没办法选择吃或者不吃，爱或者不爱，只能选择吃的对象，爱的对象。口红，还有其他化妆品，都是为爱而生，女人对自己的爱，女人希望获得的爱。”
    “所以老大你在EL是为爱工作吗？”洪心笑了。她可是第一次听杨木说这么多话。
    杨木微微勾起唇角：“做广告的话，的确要这么说。私底下，我这样说，你相信？”
    “你爱动物，爱植物，也可以爱化妆品。你说的我都相信。”洪心挠了挠头，头发有几根翘起来，显得很是调皮。
    杨木情不自禁伸出手替她顺毛：“工作只是工作，因为薛女士是做化妆品起家的，所以我也就做这行，刚开始，的确很反感，后来觉得口红、面膜……所有的东西都跟植物、动物一样有颜色，可以用自然界的色彩来开发化妆品，就没有那么反感了。”
    洪心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可以找很多理由，强制自己喜欢什么东西的那种类型啊。那以后要是你奶奶……”见他脸色一沉，她就意识到这祖孙两关系微妙，顺着杨木的话改口说，“薛女士让你跟哪家的千金小姐结婚，你也可以过得很幸福。可以先结婚后恋爱。”
    杨木脸色更难看了，拽起洪心的手腕：“洪心，你说这话是真心的？”
    他的力气很大，将她手腕捏得发疼，皮肤、骨头，甚至心都开始难受起来。
    “是真心啊。”洪心点头如捣蒜，“对感情收放自如真的是很厉害的能力。我很羡慕。”
    要是能强迫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现在就不用跟馋虫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杨木了。
    哎，她跟他怎么可能呢？
    他爱的要么是口红侠，身边还有简路路那种超级大美人，以及无数个像凯瑟琳这样觊觎他的妖艳女，哪有功夫对洪心产生好感？！
    不然也不会带她来这种餐厅，而是去什么浪漫的地方了。
    洪心推开杨木的手，将面前的牛排碎块全部塞进嘴里，又仰起头咕噜噜喝了一杯水，仓促地站起身：“老大，我已经吃完了，爸爸妈妈让我早点回家，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啊。”
    杨木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却只是轻轻地拍了下桌子：“坐下。”
    “嗯？”
    “和人一起出来吃饭，要讲礼貌。我还没吃完，你想走？”
    “老大……”
    杨木根本不看她，按铃叫来服务生，又加了几样甜品，而且用餐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刚才情绪不是挺好嘛，突然间怎么就变天了。难不成是她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洪心不敢违抗暴君，只能嘟着嘴，乖乖坐回去，触到沙发的瞬间，手机又收到信息。
    “哎哟，老大，我肚子又不舒服了，要去下洗手间。”洪心懒得找其他借口，火速冲回卫生间接电话。
    柯以兰开启了霸王龙暴走模式：“你在磨蹭什么，你的粉丝都在叫唤了，问你是不是掉厕所去了，第五因灵也唧唧歪歪的，说口红侠耍大牌，居然不配合他露脸！”
    “我这边被困住了。”洪心告饶，“你见过杨木，知道他多阴险狡诈，我怕他识穿口红侠的身份。”
    “困个头。”柯以兰骂道，“色不困人，人自困。想想你的直播生涯，想想我和二哥的努力，想想你的粉丝，想想你那支掉了的变色口红——这说不定是你最后一场直播，你不认真怎么办？对自己负点责任好不好。”
    柯以兰是天生的商人，非常适合做鼓动工作，从小我上升到大我，从个人上升到家国，一席话讲得抑扬顿挫、饱含深情。
    说着，说着，她居然还哼唱了两小段，洪心差点被感动得痛哭流涕、跪地不起。
    “我……知道了，马上换好衣服下来。”她慌忙模仿柯以兰刚才给她做的妆容，对着脸草草画了几笔，而后猫着腰，左盯盯右看看，趁着没人，火速跑回楼下，跟第五因灵吃饭。
    第五因灵正冲助理发脾气，见着洪心，终于收敛，阴阳怪气地打招呼：“口红侠，好久不见，刚刚忙什么拯救地球、拯救人类的大事了？”
    “小事。”她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柯以兰背着其他人，狠狠掐了把腰间肉。
    “没错，我们口红侠一直很忙，为了改变公平、正义而奋斗。”柯以兰眯起眼睛笑，“不像某些人，只会捕风捉影，证明一些无聊的事。什么鬼啊，怪啊，小学生都不相信了。哈哈哈。”
    “你！”第五因灵怒了。
    “吃饭吃饭。”洪心怕两人打起来，赶紧拿起筷子和稀泥。
    她随便夹了点东西，往嘴里放，菜还没有咽下去，杨木的“催命符”到了。
    “不好意思，卫生间。”洪心无奈地指了指卫生间，躲进一楼卫生间接电话。
    “老大，什么事？”
    “你在哪里，不会跑了？”
    “没有……”她想哭，“只是肚子不舒服。”
    “是特殊的日子？需要我出去买点什么？”
    这男人居然连这样的话也能说出！他绝对不可能这么体贴！有陷阱！但洪心斗不过他，垂头丧气道：“不是……可能是吃多了不消化。”
    “嗯，那我再点一份消食汤。你快点出来吃，不然就凉了。”他说，“给你两分钟，够了吗？”
    这人连别人上厕所都要计时吗？洪心只能换装、卸妆，又得不得上楼，坐到杨木对面……
    一个晚上就这样楼上楼下来回折腾，洪心第一次认识到——
    吃饭是件让人精疲力竭的事情！
    啊啊啊啊！疯了！她不玩了！
    她下了决心之后，风风火火走到二楼，双手撑着桌面，用自以为无比严肃的态度，告诉杨木：“不好意思，老大，我爸爸喝了自制的酒，在家里满地打滚撒酒疯，我现在必须回家照顾他。”
    出乎意料，杨木没有拦她，而是迅速起身：“我送你。”
    “不，完全不需要。”她有点慌张，但很快恢复冷静，跟他划清界限，“这是我家里的事，我自己解决。”
    说罢洪心下了一楼，对着柯以兰拿着的手机，做了个拜拜的动作：“谢谢宝宝们，今天是口红侠非常开心的一天，因为在饕餮餐厅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而且和第五因灵握手言和……大家往后井水不犯河水。接下来，我再让你们看看这个餐厅的外观，作为收尾。”
    她愉悦无比地打开饭店大门，感觉外面那清凉的微风，打算，就在这时，两个男人冲进店里，其中一个男人扭住洪心的胳膊，并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刀，卡在她脖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