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什么债什么偿

    
    完蛋，那仙人掌的新主人居然是杨木！
    洪心被一米八多的阴影笼罩，快要窒息了。
    她忙低下头，对着手指，小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杨木不依不饶：“你弄坏我的仙人掌是因为同类相斥么？”
    “什么同类？”洪心没听懂他的意思。
    杨木双手抱胸，目光越过鼻尖，鄙夷地看着她：“人们不是喜欢用花来比喻女人吗，而你就是仙人掌，干巴巴，没水份，脸带菜色，浑身都是刺。”
    洪心郁闷极了，她皮肤挺水润的，被火锅店的油熏得自带高光，才不嫉妒什么仙人掌呢。这男人嘴那么毒，干嘛不去当眼镜蛇啊，嘴里却不敢抱怨：“对不起……杨总，我这就把钱赔给你。”
    “你做的事不是用钱能弥补的。”杨木让老板换了个盆子，把仙人掌移到里面，三米高的仙人掌现在只剩下树干和寥寥几片叶子，净高也就一米五左右，活脱脱得了个腰斩的命运，“你伤害的是一个生命，还有它的成长时间。”
    “时间？生命……”她琢磨着那两个词，火冒三丈，抓起地上散落的一片仙人掌叶，走到杨木旁边，狠狠抽打他的屁股。
    “只是一个盆栽，有必要说这么严重吗！我手还疼着呢！为什么你只关心长了六年的植物，不关心长了二十多年的员工啊！你是变态吗！恋物癖吗！”
    “啊啊啊，你干嘛！”杨木惨叫起来。
    “教你做人啊！”洪心手上更卖力了些。
    杨木的裤子裂开，露出变成拖把条的内裤。
    他泪水盈盈，脸颊通红，扑通一下跪在洪心跟前，咬住衬衣衣领，声音微微颤抖：“请你不要……这样……人家变得好奇怪……”
    “呵呵呵，没想到，杨总你是这样的杨总……”洪心得意地笑出声。
    杨木诧异地看向洪心，伸手在她眼前上下晃动，打断她的幻想场景：“你还有脸笑！刚才我跟你说什么，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当然听到。”她点头如捣蒜。
    “那好，从明天起，每天晚上八点，都要准时到我家，给它道歉，直到它原谅你为止。”杨木说，“至于今天，现在，为了表达诚意，你来搬这盆仙人掌。”
    老板见两人认识并且开始交涉，知道自己不用负责任，高兴地扬起嘴角，走到一边继续玩手机。
    洪心却愣住，哆哆嗦嗦道：“我要搬仙人掌，还要对它道歉？”
    杨木厌烦地看了她一眼：“刚才我不是说过吗，植物也是有情绪的。一个叫巴克斯特的测谎专家做过实验，他用火烧自己养的牛舌兰花，结果，跟花连接的测量仪指针开始剧烈摆动，类似人说谎时的紧张情绪。那意味着牛舌兰花在害怕。刚才你差点杀了仙人掌，它现在陷入抑郁。要是你不诚心诚意地道歉，那它一定会慢慢死亡。”
    她简直给他跪了。
    这个人真的是变态啊啊啊啊！
    “可是杨总，我没有车……”
    洪心目测仙人掌至少有几十斤，可怜兮兮地眨巴眼睛，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杨木毫不犹豫地说：“老板开车送货，你跟着车走，负责搬上楼。”
    “……”算他狠！
    几分钟之后，她乖乖坐到货车里，跟着绿植店老板去送货。
    杨木居然也住在龙凤园，跟柯其蓁住一个小区，不过方位不一样，是有两三百平院子的独栋。
    不过那仙人掌，他不打算移植到庭院里，而是摆进房间。
    绿植店老板想用小拖车把盆栽拖进屋子，杨木却皱起眉，说拖车会弄脏他家地板，还是人抱进去比较好。
    绿植店老板慌忙挽袖子，杨木摆摆手，说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洪心也想跟着老板溜，却被杨木用手指勾住衣领。
    “你留下来。”
    洪心只好换上鞋套，蹲身抱起巨型盆栽，跟着杨木走进一楼客厅。
    杨木家的客厅跟普通别墅不同，没有明显的欧式或是风格，一面是落地玻璃门，一面挂着植物相框、挂毯和壁画。
    剩下的两面墙壁放置着巨大的玻璃箱。
    其中一个是水族箱，十多米长，箱子底层铺满细沙、岩石。大小形态不一的鱼，穿梭在珊瑚从间，因为灯光照射，鳞片变得闪闪发亮，美不胜收……看起来就像个迷你海洋馆。
    另一个是雨林箱，里面放置着两米多高的人工山体。山上长满热带雨林植物，小坡之间设置了吊桥、行人、神庙之类的摆件，山体下部浸在水里。借助了电力循环系统，水潺潺流动，还形成几条小瀑布，沿石而下。鱼、虾、虫、龟相安无事……
    屋子角落种了棵矮树，枝桠间有个鸟窝，树冠被天花板挡着，横向伸出、恣意附着，快要碰到吊灯。
    一只原木做的秋千，被柔软的麻绳牵引着，从矮树枝头垂下……
    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博物馆，又像是爱丽丝闯入的仙境。
    但洪心没法理解：得有钱人的脑子构造是不是跟常人不同啊，杨木不是有院子么，干嘛把家里也整得跟室外一样？
    “杨总，仙人掌放哪里？”
    “二楼。”杨木说，“我打算做个沙漠系统。”
    “二……二楼？有电梯吗？”洪心抱着盆栽，看了下长长的楼梯，就觉得自己晕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呢？”
    洪心打了个寒战，慌忙上楼：“没电梯也没关系。”
    杨木走到一个房间，开了门，指着里面一张北欧风格的床说：“就放客卧，床边。”
    “杨总真是有眼光。”
    祝你晚上睡觉摔下床，屁股被仙人掌扎成刺猬。
    洪心暗戳戳地想着，走进客卧。
    她刚弯下腰，杨木就拖着腮帮子，摇头：“不，放这里不好看，放隔壁的主卧。”
    说罢他转身出去，又开了间房门，洪心快要晕了，屁颠颠跟上领导，刚要放手，杨木又咳嗽两声：“这间屋子日照不好，还是去客卧。”
    等洪心回到主卧，杨木又说客厅合适，等她走到客厅，杨木又下楼了，说还是放楼下，跟其他植物作伴比较好。
    这家伙摆明了在整她！
    洪心只能咚咚咚跟着他下楼，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她恨不得抡起仙人掌，一下砸他脑袋上。
    折腾了十几次，杨木最终做出决定——
    让洪心把仙人掌放雨林箱旁边，和一些独立的小盆栽放一起：“随便放放好了，等我做好沙漠造景，再挪。”
    “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洪心看了下手机，快到和吴魏约定见面的时间了，着急地抹了把汗水。
    “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洪心东看西看。
    她没有遗漏什么啊。
    “道歉！”杨木冷声提醒。
    洪心只能站直了，像是致敬遗体般，对仙人掌三鞠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谋杀你的，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不要抑郁、不要害怕。”
    “真是没诚意。不过今天看在你搬运的份上就算了，明早记得早点过来，带着感情道歉。”杨木勉为其难地摆摆手。
    “谢谢杨总。”洪心说罢转头就跑，哪知踩到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吓得尖叫一声，朝地上倒去。
    杨木见状脸色大变，电光石火冲到她身边，伸出长而有力的胳膊……
    杨总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嘛，虽然脾气怪，但关键时候还是见义勇为的。
    洪心刚这样想，就觉得身子一侧，就被他推出几米开外。
    杨木从地上捡起一只蜥蜴，摸着它被踩断的尾巴，心疼地说道：“‘青黛’，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越狱。你不听，结果差点被杀死……”
    说罢，他侧过头，用仇深苦大的目光看向洪心，瞅清她摔出去压倒的东西时，眼里蕴含的感情，更是变成了“不、共、戴、天”！
    洪心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检查自己弄坏了什么，却只见到满地的烂泥、碎瓷，还有个长得跟火龙果似的花苞。
    似乎是昙花？
    杨木把蜥蜴放到肩头，一步步朝她走去，眼神几乎可以杀人：“十天前，‘一笑倾城’的花苞开始弯曲，今晚很可能开放，我本来已经准备好熬夜，拍下那难得的视频。却因为你，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