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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太子与静瑜

上上签 纸薇 3819 Sep 21, 2021 1:13:08 PM
    东宫中,太子坐在棋盘前已经一个时辰未动,在旁伺候的宫人也一个个不敢动,腿麻了只能用脚趾头抓地来缓解。
    突然,太子放下棋子,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我的吩咐,别进来。”
    宫人们得了命令,赶紧鱼贯而出,有几个腿麻厉害的使不上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出去,太子顿了顿,倏地将整个棋盘扫落在地上。
    他布了这么久的棋,搜集了这么久的证据,却敌不过父皇一句话——“秦定方是死不足惜,可要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朝野必定动荡,不可轻举妄动。”
    秦定方是如何一步步成为今日党羽众多的奸相,父皇心里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他一直宠信秦定方,他如何能一手遮天?
    他不懂,他不懂,父皇到底在想什么?
    他痛苦地趴在案上,直到宫人来禀报,说静瑜郡主求见,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东宫后头的花园里,桂花都已经谢了,如今是秋菊盛放的时候。静瑜折了只黄色的菊花在手里把玩,她喜欢黄色,灿烂明亮,如果人活着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怎么会快活?
    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便知道是他来了,一二三,她突然回头,将那支菊花递到他面前:“香吗?”
    太子从她手里接过花,却笑不出来,只是闷闷地坐下。
    “你不开心?”
    “我开心得起来吗?”
    “是因为秦相爷被释放的事?”静瑜敛了笑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已经尽力了,圣上要怎么裁决,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不,我可以做得更好的,是我给秦定方留下了机会。”
    “怎么会?从杜施悦那里得到的证据都交给了御史台,我又一直拖着秦鑫,不让他去想办法,还有什么遗漏的呢?”
    太子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长。
    静瑜心里一紧:“太子哥哥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太子站起来,突然伸手去抚她秀发上的簪子:“这些年,你一直帮我做事,可曾觉得累?”
    静瑜弯起嘴角,摇了摇头:“怎么会?帮太子哥哥做事,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这样一心为我,我常常在想,到底该给你什么才能回报?如果我能娶你为我的正妃,那该多好。”
    静瑜眼神黯淡下去:“太子哥哥别说了,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算不是正妃,我也不在乎。”
    “真的吗?名分你当真不在乎?”
    静瑜摇了摇头,自从她决意暗中为太子做事,就已经将所有身外之物抛弃,这些年她在东宫出尽笑话,又何曾在意过?只要太子哥哥需要,她什么都可以。
    “那如果……我要你跟了秦鑫呢?”
    静瑜倏地抬头,圆睁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红了眼眶。
    “你不愿意?”太子扯开唇角,轻轻一笑,“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太子哥哥明知道我对你一往情深,你怎么能……怎么能……”
    “你也会说,我是太子,我将来要负责的是一个国家的百姓,岂能耽于儿女私情?”
    “对付秦相爷跟儿女私情有什么关系?且不说你还只是太子,他日你一登宝座,难道处置一个臣子,就要用心爱的女人来交换吗?”
    “如果不得不如此,没错,我会。”
    静瑜慢慢退了两步,仿佛眼前站着的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果今天你要我替你去死,我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你不该,不该将我视作玩物,拱手让人。你不是我的太子哥哥,你不是!”
    静瑜落泪,转身跑开。
    太子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跑越远,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追上去,可理智又让他驻足。她不会离开他多久的,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她和他是同类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计较手段,不在乎他人死活。她现在也许难以接受,但等她想清楚,就会明白,这是走进他心里的最好机会。
    她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放过机会的。
    -
    秦鑫只花了两天时间,便将杜施悦带了回来。杜施悦根本没离开京城,兵家常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假装落荒而逃,实际却雇了个人伪装成自己,他本人则一直躲在京城窥视风向。
    其实他逃走那天,秦鑫就已经立刻让管事去跟城门口的人打听,得知的确有人搬离京城,车上还带着只猫,但从城门官兵的描述来看,那人却并不像是杜施悦,他便知道杜施悦应当没离开。后来他让管事打点好城门的人,如果杜施悦离开,务必要捎个消息过来,但城门一直没有动静。他又忙于想办法先见父亲,便一直没有去找杜施悦。
    此番他终于得空,循着其他线索追查,很快就找到了他。他躲在西城一个贫民窟里,一直在暗中打听秦府的消息,这两天得知相爷出了昭狱,立刻神情紧张,这才泄露了踪迹。
    秦鑫将人带到父亲面前,秦相让他先退出房间,他有话要跟杜施悦单独说。秦鑫迟疑了下,还是遵从了。
    杜施悦跪在秦相爷面前,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这回是死定了,他从来没想过,相爷还能从昭狱出来,他本来以为,等他被处斩了,秦家家道中落了,他便可以在京城从头开始,没想到,没想到……
    “本相那么信任你,一向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秦定方坐在椅子里,窗棱的阴影夹杂着阳光倒映在他脸上,使他的脸色看起来阴晴难明。但杜施悦就算看不见他的脸色,也能感觉到他阴狠的气息慢慢笼罩过来。
    反正是不能活了,不如索性说个痛快。
    “不薄?相爷是在说笑吗?我跟着你那么多年,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给过我什么了?”杜施悦抬起头来,“其他大人的心腹吃香喝辣,住着华宅,身边美女如云,我呢?我有什么?我只有一身布衣,一座破宅,逢年过节连下个馆子都要迟疑。”
    “本相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还未到时机。在百姓眼里,本相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你们跟着我,自然也要身无长物才行。”
    “可惜我们不是看着身无长物,而是真的身无长物。我跟相爷说过,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京城安个家,有自己的一座宅子,养猫为乐,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相爷还诸多推托,您住在相府之中,高床软枕,可曾想过底下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因为这个,你就背叛了本相?”秦定方眯上眼眸,“施悦啊,你真是太叫本相失望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相爷不会天真地以为,我是唯一一个背叛您的吧?您身边的人,哪一个没有想尽办法从其他地方刮油水?若是相爷真的厚待于我们,我们又何须出此下策?”
    “放肆!你背主求荣还振振有词,你大抵想不到,本相还有从昭狱里出来的一天吧?”
    杜施悦冷冷一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就算相爷杀了我,也不会有人找你报仇,大可放心。”
    说完,他闭上眼睛,只求一个痛快。
    秦定方看着眼前的人,他入昭狱的第一天便猜到是杜施悦背叛了自己,除了他没人能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御史台也不可能查到那么细的东西。但他想不明白,这个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会背叛自己。
    是,他在钱财上或许是待薄了身边人,那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们发迹,御史台那些人就会像狗闻见了肉香一样地扑过来。他原以为,别人再不明白这个道理,施悦也一定会体谅他,没想到……
    秦定方将手狠狠掐入扶臂之中,像是要下定决心,良久以后,他站起来,走到杜施悦面前。
    听见他的脚步声,杜施悦眉头微微跳动了下,这是一个人临死之前最真实的反应。但杜施悦没想到,下一秒,秦定方却是将他扶了起来。
    他惊恐未定地盯着秦相,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算了,本相也有过错,就当是两清了吧。”
    杜施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差点害得秦相死于昭狱之中,他怎么可能不对自己恨之入骨?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秦定方道:“本相不是圣贤,自然不可能完全对你的背叛释怀。但本相也不是草木,你跟了我这么久,总有些许情分在。”
    秦定方松开他的手:“你此番作为,已不可能再让我留你于身边,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京城去过日子,但在此之前,你要替我再办两件事。”
    “什么事?”
    秦定方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第一,你需老实告诉本相,收买你的人是谁。”
    杜施悦眼眸里闪过一丝惶恐与抗拒。
    秦定方:“说与不说,都在你。但你可想好了,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为他隐瞒?他又能不能护你周全?”
    杜施悦惨淡一笑:“我不过是个蝼蚁,谁又会护我周全呢?”
    “本相会。”秦定方扔给他一个牌子,“这是我让户部为你安排的新身份,你大可以隐姓埋名,永远也不会被人找到。”
    杜施悦捡起那块簇新的牌子,放在手里摩挲,少年时他想在京城安身立命,扬名立万,可这阵子如履薄冰的日子,他过怕了,原来身处漩涡之中,你永远不知何时会被撕碎。
    他突然有些想小黄了,回归田园,与猫为伴,不也很好吗?
    “若我说出来,相爷当真会放了我?”
    “你可以相信本相。”
    “收买我的人是……韶王府的静瑜郡主。”
    “是从何时开始的?”
    杜施悦低下头,其实早在两年前,他便偶然见过静瑜郡主一次,当时她已暗示过他,但他一口回绝了。他没想过要背叛相爷,也一直坚信,自己不会这么做。只是在那次以后,他时常会见到许多比他地位不如,却过得比他更好的人出现在眼前,不知不觉,心态便发生了变化。
    在四海节之前,静瑜郡主再次找到他,这一回,他终于答应了她。他先是利用孙青云,想办法破坏四海节,想借此搅乱京城,好让圣上下令彻查,以此顺藤摸瓜,揪出秦相爷一党,到时候再配合他提供的证据,由御史台呈上去,便可以顺理成章了。
    但没想到,这一切却被一个人轻而易举化解。
    听他说完,秦定方的手指已经几乎嵌在扶臂之中,差一点,差一点……
    “原来是韶王府。”秦定方道,“我记得我让你去查那个在四海节上出谋划策的人,后来可有眉目?”
    杜施悦点了点头,他找了当时参加四海节的黄老板帮忙,要他留意,后来他总算不负所托。
    “是谁?”
    “顾永年之子,顾隽。”
    又是他!没想到,顾永年这儿子,无形之中倒是帮了他一个忙,这真是始料未及。那他应当不介意再多帮他一次吧。
    秦定方的神情似乎没有多少波动,很快又接着说出第二个要求。
    “我要你亲口去告诉二公子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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