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他忽然摸了一下那张小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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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很愤怒，也很冷静。
这边发生命案的第一时间他就过来了。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警校还没毕业就被杨国强特招的愣头青。他已经懂得去冷静、去看、去琢磨、去思考。
愤怒的火焰从面对阳城的第一起碎尸案开始就未熄灭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沉淀凝练，他相信，这道火焰喷薄而出的时候，它将化作审判的利刃，将那些凶手，一个个审判！
宋元深吸一口气，迎向杨国强。
如果这身衣服教会自己担当的话，那么面前的男人教会了自己面对。
面对！
“杨队！”
“怎么样？”杨国强一边问一边观察案发现场，此时陶巧正在收拾地上的断手。
“死者名叫刘农根，货车司机，三个月前他的家人报案失踪。他的身上我们发现了被虐待的痕迹，根据他家里人三个月前提供的线索，可以确定他身上背负巨额高利贷。”
宋元停了一会，“失踪的这段时间应该被放高利贷的人囚禁了。”
“案发经过推测一下。”杨国强蹲下身，捡起脱落在地的面包车车牌，脑海里瞬间闪过农筱楼下的场景。没错，十菱面包车，车中的王者。一样的车牌，一样的型号。
“两伙人。”杨国强提醒宋元。
宋元很快反应过来，虽然他不清楚杨国强如何得知对方是两伙人的。
“反杀？”见杨国强没有否认，宋元继续猜测，“货车撞上面包车这是第一步，由刘农根来做，目的是杀了面包车里的人。面包车内没有血迹，说明当时车上的人都下车了，面包车前引擎盖内装有血袋和碎肉，说明面包车一方有备而来，车祸后血袋炸开，碎肉飞溅，目的是为了迷惑别人……让轿车上下来的人放松警惕，说明当时的人在面包车车头，甚至他们还用身体遮挡住视线，拿出血袋和碎肉！”
宋元深吸一口气，“他们是故意的，路边绿化道的坑是提前挖好的，停在这里也是故意的，甚至还装作车子故意抛锚下车，目的是把对方引出来，然后反杀！”
“还有呢？”杨国强点点头，拦住陶巧，拿过对方手中封存的断手，开始打量。
“车祸之后，第一辆轿车到这里，两个人下车，一个人拿着手枪，这时候货车司机爬出来刚好过来，一定说了什么，然后对方杀了货车司机。只是对方没想到，面包车上的两人竟然已经从坑下面的管道偷偷爬过来，然后瞬间反杀。”
“轿车上的两个人，持枪的被斩断手臂，随后被打到轿车上，另一个应该毫无反抗直接被砸到地上。”
宋元看着变形的轿车和地上的一摊血迹，继续推测，“面包车上应该也有两个人。持刀的人动作很快，力量很足，准度极高！另一个人对手不管是男是女，他的力量一定很强，而且是压倒性的。”
“个头应该也不小。”
“然后呢？”杨国强嘴角轻轻翘起，只是瞬间就消失不见。
警察本就是传帮带的职业，只有老人带新人，一代接一代，这样警察的力量才会欣欣向荣。杨国强挺开心的，虽然依旧冷峻着脸。
比起阳城时期，宋元进步很大。这个年纪进步本就很快，只要肯努力用心学勤思考。杨国强为此，也是很欣慰。
“然后……”宋元反应过来，“还有一辆轿车！”宋元双目放光，“还有一辆轿车是做僚机一样策应的！但是，面包车这群人在这里还布置了人，在轿车里的人知道事不可为，甚至没有停留，第一时间离开，然后——被土雷炸了！”
“这是——”宋元吸了一口凉气，“相互算计，最后面包车赢了？”
十菱不愧是十菱！
杨国强点点头，是相互算计，甚至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当然，某种意义上讲，自己和对方也是各取所需。自己要整治系统内部，而对方也要对付牌友社。甚至这一切可以说是对方针对牌友社设的局。
“你让小唐把野岛那边的手腕照片发过来。”
“不用问了，都是一刀断腕。”陶巧突然说道，“速度、力度、准度，很大可能是同一人。”
杨国强点点头，“你说得对。”随后陷入了沉思。
陶巧欲言又止，之前在海鲜面馆前，自己和杨国强的一连串对话犹在耳畔，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在思考案件，从来没有针对自己。
即便说自己“讨巧”，也只是想对案件更进一步挖掘。而自己却误解对方针对自己……
这个男人，脑子里装的全是案件！
最后，见杨国强一副思索的模样，陶巧还是没打扰，默默地继续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杨队，照片。”宋元把手机递给杨国强看。
杨国强左手拿着断手，右手拿着手机，手机里打开的是一张断手的照片，杨国强开始细细地相互对照。
陶巧：……我说得对？
杨国强一边观察一边思索，脑海里开始将所有事串联。
……
还是那处园子。
“对方很了解我们。”方块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环环相扣，胆子很大，也很谨慎。”
“你觉得我们输在哪里？”那仁没有反驳，只是不急不缓问了句。
“太过被动。”方块回答。
那仁眼皮微微抬起，看了方块一眼，“牛翔啊，之前我就说了，喝茶呢，不能急，急了烫嘴。”
“你急了。”
是的，牌友社一下子失去牌三牌四的成员，方块心急了，想要找回场子。
当然，与其说心急，不如说自信，多年的雾都大佬就这样被挑衅，他自信牌友社有实力很快把对方覆灭。
所以，明知对方引蛇出洞，牌友社也要上，并且很快布了局。只是没想到对方将计就计，破了自己布的局。
“被抓的是谁？”
“四个五。”
“那巧了。”
“是。”
“炸药是你引爆的？”那仁问道。那仁问的是海鲜面馆的炸药。
“不是。”方块摇摇头。
这时那仁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那仁接通。
“嘿，老头，不用猜了，炸药是我引爆的。”
“惊喜不？”
……
“首先，牌友社在海岛有交易，被A组织知道——我们暂定它为A组织。A组织借助靓仔的直播掩人耳目，在牌友社交易结束，截杀了交易的外国人……并且，靓仔故意似是而非地向我们举报了熊市长而实际上举报了九龙豪庭。”
此时，杨国强他们已经回到警局。办公室里坐着施芒、唐瑶瑶、秦汉、宋元、李明清。杨国强在黑板上一边画一边分析，给大家复盘。
“接着我借助监察队的人，由秦汉带队与海关协防，同时将人手调由李明清跟踪靓仔及监控小鱼港。”说到这里，杨国强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施芒。
“杨队继续，我能理解。”施芒诚恳道。
他知道杨国强怀疑自己，就像自己也不知道局子里有多少人被牌友社渗透收买了，怀疑也是正常。
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担心的。相反，自己更要配合杨国强的调查。只希望自己的诚恳能排除杨国强最后的一丝忧虑。这样接下来两个人的工作才能更好配合。
而且，他也很欣赏杨国强此时的坦诚。
“谢谢！”杨国强点点头，继续解释，“在这时，甚至更早，牌友社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个A组织存在，所以在野岛事件发生之后，立即布了两个局。”
“第一个局，海鲜面馆。”
“第二个局，农筱和阿牛。”
“先讲海鲜面馆，牌友社的人知道我们要整治海关，所以废物利用，让海关的棋子动起来，吸引靓仔到海鲜面馆。如果警察没赶到，他们就会动手抓了靓仔，如果警察到了，他们会引爆面馆里布好的炸药。所以……”
杨国强看向宋元，“你那时很危险，好在金歌他们及时赶到。”
宋元背后冒出一身冷汗，那时候如果金歌他们没有赶到，自己会不会被杀了？被牌友社的人杀了？
“不过，你也放心。”杨国强补充道，“那个时间点，A组织的人应该也在附近以防万一。”
“什么？”宋元惊讶道。
“我说了，这个局一开始就是A组织针对牌友社布置的。”
杨国强继续道，“靓仔只是将计就计，从小鱼港兜兜转转到港口，再然后顺势而为。另外，牌友社应该也没有想到，我们经过对方的分化之后还有人手跟踪，导致老梁的货车拦路之时，金歌也赶到了。”
“老梁怎么能准时堵住出口的？”施芒问道，这边的行动他并不知道，开会前也只是知道了个大概。
“时间。”杨国强回道，“第一次出港口的五辆货车目的是把我们的人手耗尽，但有一辆的目的是真实的，就是靓仔他们跟踪的那一辆！”
“当确定靓仔跟踪的货车，他们给货车司机打了电话，五百块钱要求对方两点五十五准时到达地点，之后一辆给出了三点到的时间点。这样单行道瞬间就成了死胡同。”
“难道靓仔这么顺利上钩，他们不怀疑么？”宋元问道。
“他们不怕。”施芒突然接话，“如果金歌他们那一组没到，牌友社就会和A组织交战。”
“那时，是凌晨。”秦汉叹了口气。
是的，那个点，牌友社不虚谁！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夜晚，黑恶势力越猖狂月说明自己无能。几人能够遇见，接下来的工作将会是如何艰难。
“第二个局呢？”秦汉打破了沉默。
杨国强点点头，他一直在等他们打破沉默。
施芒应该也和他一样等着这四人打破沉默。
有些勇气是需要自生的，靠别人鼓劲，走得了一时，走不了一辈子。
警察这条路是要一辈子在难上走的。难在亲情，难在人情，难在社会险恶。
“第二个局就是车祸那里。”杨国强见大家回过神来，继续复盘。
“牌友社见第一个局破了，立即实施了第二个局。他们知道靓仔在我们手里，剩下的阿牛和农筱两人可以作为饵，A组织引诱牌友社的饵。于是A组织派人监控农筱，牌友社在暗中搜查监控农筱的人。”
“另外，他们担心这也是A组织给他们的饵，所以让一个局外人刘农根行动，之后几帮人策应。”
“没错，应该不只两辆车，只是剩下的都被堵了——在两辆车入局之后，A组织的人把路炸了……”杨国强调出地图，在道路上划了一道红线，“……最后A组织的人离开现场。”
“好厉害！简直比宫斗还宫斗！”唐瑶瑶张大嘴巴，见杨国强朝她点点头，知道考核又要来了。
“A组织的人手应该不足，可以说很少，甚至不超过十个！面包车里两个，炸翻轿车的一到两个，从他们的行动效率布局缜密度来看，应该还有一个开车策应的，另外毁路的一个，总共五到六人，不排除其他容错人员的安排。”说完，唐瑶瑶看向李明清。
“土雷，很专业的手法，我在想是不是这些人里有这方面的专家……”李明清思索道，“另外，瑶瑶那里还要把靓仔和锄头加进去，至少七人。”李明清说完看向了秦汉。
“A组织之所以破了两局或者说做了两局，关键还是他们掌握了主动权……”
……
一些列的复盘分析推测终于结束。
系统里的某些人被圈了出来，他们将会被调查，被审讯，甚至直接进监狱。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没有代价的，都是成年人，就要懂得三思而后行。
犯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宋元他们已经睡去，在办公室里打了地铺。唯一的简易折叠床让给了唐瑶瑶。此时已经半夜，为了防止意外，他们必须加快进度，这个会就这样从下午开到半夜。
会议室内，施芒给杨国强倒了杯茶。
“谢谢！”施芒将茶递给杨国强。他谢谢杨国强的信任，正是因为信任，之后的分析才会有他的参与。
“应该我说对不起。”杨国强举起茶杯，向施芒致敬，“不是因为猜忌你才向你道歉，而是因为你坚守着你父亲、你爷爷、你伯公、你叔公……他们——他们对国家、对人民的忠诚！”
“敬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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