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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熊熊烈火!徐家毁灭钟声

赘婿无双 大门楼 21603 Dec 29, 2022 1:42:1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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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酒肆李的报刊亭开张,管锥过去买了本杂志,杂志里夹着丁卓传过来的消息,说梁啸已经住进了医院,石正一直陪在谭清逸身边。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没有拿下石正,但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短期内梁啸不会出院,谭清逸和石正都会被暗中监视。最后,丁卓叮嘱管锥,注意自身安全,名单能拿到最好,拿不到再想其他办法。
    虽然丁卓这么说,但管锥知道,如果那份名单拿不到,想靠国内拉网把这批货一网打尽是非常困难的,也可以说是不可能的。货一旦入境,就成了大海捞针,以刁毛辉的办事能力,必然选择化整为零的策略,这样一来不要说丁卓,神仙也做不到滴水不漏。
    管锥拿出打火机将纸条烧了。他知道丑人昨晚应该在金城公馆鬼混,于是来到金城公馆门前,看到门口停着刁毛辉的那辆新车,然后找熟人问到了丑人的房间位置,进门后两人聊到梁志的事情,丑人说:“歌丹不是被杀了吗?”
    管锥点点头:“虽然凶手已经被处死了,陈汉生也死了,但歌丹生前可是以昂登的名字在帮楚隆做事,这件事很可能是楚隆在背后指使的,只是现在没人顾得上这件事了。”
    管锥这么一说,丑人也觉得不能轻易放过楚隆,尤其是这段时间丑人发现和刁毛辉疏远了许多,这令他更加想念梁志。丑人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去杀了楚隆给梁志报仇。管锥眼看着自己点的火在丑人心里越烧越旺,又立即开始灭火,说楚隆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现在不能让丑人急于报仇。
    见丑人平静了一些,管锥又试探性地问丑人知不知道刁毛辉最近清仓是要做什么?令管锥没有想到的是,一提这件事,丑人马上又暴跳如雷。他说自己早就听说了一些传言,只是不能确定,但是从最近事情的发展来看,好像传言就是真的。
    管锥也一脸愁苦地说:“他们这么做是想干什么?难道八爷准备让刁毛辉接班?那把你往哪儿放?”
    丑人盯着管锥,认真地说:“谁也不会接班,他们在准备后路,把能变现的全都变现,然后带着这些财产远走高飞,最后剩个烂摊子给我,肯定是这样。”
    丑人说的这些管锥早就知道,但还是佯装大惊:“这太过分了吧?梁氏这么多年在金三角光仇家就不知道有多少。他们拍拍屁股走了,把你一个人留下来,梁氏所有的仇都要你背,所有的债都要你还。梁氏空壳套在你身上是会让你送命的啊。”
    被管锥这么一说,丑人突然感到有些恐惧。他觉得管锥说得有理。形势比他预想到的还要可怕。更可怕的是,丑人发现自己身边只有管锥可以信任,他只能求助于管锥。
    他问管锥该怎么办。管锥反问丑人:“不是我想怎么办,而是你想怎么办?”
    丑人一脸懵懂,问道:“我能怎么办?”
    管锥叹了口气:“我给你出的主意,你肯定不会去做。”
    丑人来了兴趣,往前凑了凑说:“你说说看。”管锥说:“上策是让你跟八爷翻脸。你愿意吗?”丑人叹口气说:“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忍心。”
    管锥说:“他们把梁氏搬空之后,留给你的只有梁氏这块招牌,但如果你没有自保的实力,这块招牌只能给你带来灭顶之灾,所以不能让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带走。”
    丑人沉默了很久。他好像终于给自己的优柔寡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说:“如果翻了脸,还是不能把那些东西留下来呢?”
    这也是管锥在考虑的问题,要想说服丑人跟梁道安鱼死网破就必须有一个理由,但管锥在情急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敷衍道:“鱼死网破不是我们的目的,这件事你提早没跟我说,现在短时间内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暂时不要和他们说这件事。另外,你最好找八爷要点儿人。”
    丑人听到管锥让自己去要人,脸上一惊,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跟我爸拼命吧?”
    管锥故作轻松地说:“我怎么会让你去跟八爷打呢?毕竟亲疏有别,你和他有几十年的父子情,我只是个外人。”
    丑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锥点点头:“知道知道。”
    管锥表现得越是失落,丑人越是觉得不好意思:“我真不是那个意思。现在他们打算跑路,把我一个留在这儿,这等于让我自生自灭。现在能跟我同进退的只有你了。”
    管锥突然觉得有些同情丑人,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不是身负使命,面前的这个人或许能够成为自己的朋友。想到这里他有些难过,正邪的悬殊注定他们只是死敌。管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微笑着拍拍丑人的肩膀,说道:“好,同进退。虽然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怎样,但我们是朋友,我会尽全力帮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管锥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越发难过,这种堂而皇之的欺骗让他几乎不认识自己了。
    丑人听到这些话大受感动,抓住管锥的胳膊激动不已:“不管最后结果怎样,你都是我的兄弟。”
    交谈中管锥一直在想,要不要找个理由让丑人去拿那个名单,但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梁道安和刁毛辉都盯着丑人,名单应该不会让他轻易拿到,况且丑人办事轻浮,弄不好就会暴露自己。
    丑人回老八寨之后,管锥突然想起梁道安的清仓计划连丑人都有所耳闻,罗大厨不可能还蒙在鼓里,按照他以往的行事习惯,应该会照例给边防部队打举报电话。想到这里管锥马上去找了酒肆李。
    联系上丁卓后,丁卓说最近都没有接到老萝卜头儿的举报电话,管锥说自己要去跟老萝卜头儿摊牌,丁卓立即制止了管锥,说现在为时尚早,老萝卜头儿最近的沉默很微妙。丁卓说自己要亲自试探一下老萝卜头儿,但需要管锥再确定一下他对梁氏目前的行为是不是真的不知情。
    管锥答应下来,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从酒肆李那儿走出来之后,管锥找到罗大佐,问他能不能从裴万岁那里弄些可靠的人出来,罗大佐问:“你要做什么?”
    管锥说:“接下来有些事情不能让梁道安知道。我担心裴万岁和梁道安的关系,会使计划泄露。”罗大佐忍不住嘲讽:“你太小看裴万岁了。一行有一行的职业道德,裴万岁这一行,就是花钱请他的人去杀梁道安,裴万岁也会装作不知道的。而且我跟你说,我跟着裴万岁这么多年,也是有不少亲信的。不少中国人都是我带出来的。”
    管锥:“那就好,找两个人来,这次随便找,不需要找可信的。我现在去一趟老八寨,当天就能回来,你带人在新庙等我。”
    罗大佐想问管锥到底想做什么,但管锥没给他机会,跳上自己的车,一踩油门朝老八寨开去。
    见到梁道安时已经是中午了,正是午饭时间,士兵们在门口的棚子下面吃饭,梁道安在屋里的饭桌上吃,饭桌上还有罗大厨和刁毛辉。梁道安见到管锥问管锥吃了没有,管锥说没有。罗大厨去取了一副碗筷,管锥坐下来跟饭桌上的人边聊边吃。
    梁道安问管锥这时候来有什么事,管锥放下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有朋友找我,想拿白药,说鹰箭旗的货没话说,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梁道安也停下筷子,稍加思索后问:“你上次不是还说对面在严打,没人敢买吗?怎么这严打的风连一个月都没刮满就过去了?”
    管锥一开口梁道安就知道上次说严打是句空话,但没想到管锥这么快就露馅儿了。不过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也没太在意,只是在心里感叹管锥到底还是比不上刁毛辉办起事来滴水不漏。
    梁道安等到管锥回话后,吩咐刁毛辉饭后拿五公斤白药给管锥。没等管锥道谢,梁道安又问道:“还是上次的买家?”
    管锥点头说“是”,梁道安又警告道:“你可要小心点儿,对面最近眼睛睁得大,我的货也沉了不少。你还是像上次那样,在江**货?”
    管锥信心十足:“对,已经约好了,这边要是顺利的话,明天晚上我就派人把货拿去江口。”
    一顿饭下来,刁毛辉和罗大厨一言不发,吃完之后刁毛辉按照梁道安的指示把货交给管锥,除了必要的交代之外没再多说什么,管锥带着货回到新庙时,罗大佐已经带着人在管锥家里等着了。
    管锥把箱子里的海洛因往桌面上一放,看着罗大佐带来的那两个人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其中一个人说:“这是白药吧?”
    管锥点点头:“你们两个以前运过这东西没?”
    两人点头表示以前送过,管锥也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把这些东西送到北边的江口,交给那里的人,你们两个,一人5000块钱。”
    那两个人还想加价,被管锥的手势止住:“江口就在两国交界处,这里不是中国,所以你们也别想拿中国的标准讨价还价。如果你们愿意把货给我送到昆明,一千克一万,你们敢送吗?”
    这两个人自然是不敢的,对这里的毒贩来说,毒品进入中国境内所面临的危险系数会陡然升高,管锥吃定了自己面前这两根“油条”不会接。
    面前的两个人不出所料地拒绝了管锥的提议,表示只要管锥再出点儿盘缠钱,这活儿他们就接下来。
    管锥满意地点点头说:“货送到之后,你们两个人每人加1000块钱酬谢。这1000块钱是直接给到你们手里,不需要跟裴万岁分红。”
    钱谈成之后,管锥亲自教他们贩毒的技巧,这些东西对管锥来说轻车熟路,毕竟他以前没少在工作中研究毒贩,随便亮出一手也会让人相信他是个资深毒贩。
    第二天,太阳升起不久,罗大厨乘坐专车来到新庙。这个人每天这个点都会准时出现在新庙最大的菜市场,为梁道安选购最新鲜的食材。
    以往买完菜罗大厨都要到街的另一头为梁道安买当天的报纸,但现在菜市场门口新开了一个报刊亭,听说是以前新庙的一间酒肆老板开的。这对罗大厨来说是好事,因为买报纸不用跑那么远了。
    罗大厨买完报纸之后,跟开车的司机说自己忘了买作料,让司机再等会儿。他下车进了菜市场之后却从后门出来,跑去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那个他十分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轻车熟路地报上自己给自己取的代号“老萝卜头儿”,然后将管锥要运货的时间及地点都告诉了对方。
    确定对方记下之后,罗大厨补充说道:“一共五千克,钱还是打到原来的卡里。”
    稍等片刻之后,对方报出了卡号,请罗大厨确认。
    罗大厨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点了点头,说:“对对对,就是这个卡号,要快点啊。”
    罗大厨的电话是打给边防部队的,他举报了管锥贩毒的信息。边防部队对提供线索者的奖励是一克一元,罗大厨这些年凭着举报的线索,着实赚了不少钱。他以为奖励会像以往一样打进自己的卡里,却没想到电话刚挂掉,就有一高一矮两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大厨一脸惊恐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老萝卜头儿是吧?”
    罗大厨摇摇头:“我不是。”
    对面的人不理他,继续说:“我们不确认你的身份不会贸然来找你。”说着那两人又报出了罗大厨以往接受奖励的银行卡账号。
    罗大厨不得不相信这两人的身份,却立即换了副面孔,小声指责:“我是匿名举报,你们不是承诺过不会倒查匿名举报人信息的吗?你们这是违反纪律。这样以后谁还敢给你们提供线索?”
    来人说:“说得对,但你的情况不一样,你掌握了我们情报人员的信息,为了我们情报线的安全,不得不把你找出来。这一点还请你能谅解。”
    罗大厨点点头:“你们做什么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也总是有义正词严的理由。我只是个厨子,你们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可不是个普通厨子,梁道安的专用大厨兼梁氏大内总管。对不对?”
    罗大厨只好点头:“你有事快说,司机就在对面街上等我,要是被他看到,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也不绕弯子了,开门见山说道:“听说梁道安最近有一大批货要运往中国卖给不同的买家,我们需要这批货的情报。”
    罗大厨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中国边防部队能这么快掌握这些情况,这说明他们在梁氏还有其他情报源头。不过这批货对梁道安来说,算是收山之作,要不要把情报提供给眼前的人,他还需要斟酌一下,他问道:“值多少钱?”
    “这批货在一吨以上吧?如果你提供的线索能帮助我们把这批货打掉,你能拿到的奖励在100万元以上。”
    100万,对罗大厨来说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在梁氏这么多年拿的巨额工资,加上缉毒奖励,也就100多万。但现在只要提供一些线索,就能把自己的资产翻倍,这对爱财如命的罗大厨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他爽快地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好,我试试,有什么线索我会用原来的方式告诉你们。”
    来人点点头,又接着问道:“我能多问一嘴吗?”
    罗大厨说:“你问。”
    “这么多年下来,你为什么一直给我们提供情报?”
    面对这个问题,罗大厨犹豫不决:“我是个老光棍,老婆死得早,儿子估计也死了,又没什么本事,就只会做菜。我在新庙开了个小饭馆,后来认识了一个常来吃饭的人,他见我懂食疗养生,做饭味道也不错,就让我去给他做饭,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大毒枭梁道安。但我知道他身份的时候饭店也关了,人已经在老八寨了,他给我的待遇也不错,我就在那里做了。但我知道贩毒害人是不对的,所以就给你们打电话举报了。”
    “好吧,我给你一个新号码,你以后直接找他,代号049,有情况直接跟他联系。另外,这是一部微点相机,有需要的时候可以用上。”
    罗大厨接过纸条看了一遍就把纸条撕了,然后把相机还了回去:“这东西我用不上。”
    说完罗大厨从兜里掏出瓶作料,装作刚买完作料的样子往车子走去。
    中午,罗大佐找来的两个人开着一辆破车上路了。为了更像资深毒贩,管锥让罗大佐开车跟在他们后面,罗大佐不参与交易,只远远地看着,这是跟货,毒贩们走货时大多会有人跟。因为一旦货在半路出任何情况,跟货的人都可以轻易逃脱,并在第一时间将情报传递给货主。
    那两人把车开到江口时天已经黑了,按照管锥事先交代的,在江边一排船里找到一艘挂着三盏煤油灯的小船,上面坐着一个正在抽烟的人,双方对了口令之后,两人把五公斤海洛因交到了对方手里。
    至此,这笔交易算是完成了。罗大佐在远处的树林里看着这一切,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他能听到双方互道一路平安。
    这次来接货的人自然也是丁卓安排的,从水面上走的好处是能防止跟踪,夜晚江面安静,如果有另一艘船跟来,很容易就能发现。
    老萝卜头儿的身份被确定后的第三天上午,罗大厨给049打了电话。令人失望的是,罗大厨说自己没有拿到关于那批货的任何信息,梁道安从来不在人前谈论这件事。
    丁卓没再多问,照常对罗大厨表示了感谢,叮嘱他多注意自己的安全。丁卓在等待,他知道老萝卜头儿打这通电话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说句废话。
    果然,罗大厨支支吾吾说自己还掌握另一条消息,丁卓问是什么,罗大厨才慢悠悠地说:“吃午饭的时候,梁道安说南北联盟军这批货是块肥羊肉,只是烫得慌,还是不要管了。”
    丁卓听出这里面有事,接着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罗大厨分析:“今年的新鸦片快出来了,现在都在出旧货。梁氏有人得到消息说南北联盟军有几百公斤的货要卖去你们那里,而且这几天就会开始运。他们的运货路线是要经过梁氏地盘的,按这里的规矩,需要向梁氏交一笔过路费。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没有交,可能是怕梁道安不给他们过吧,所以这次他们打算偷偷运过去。现在梁氏有人建议梁道安把这批货劫了,梁道安先是跟刁毛辉说‘宁撞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所以这个消息就被封锁了,现在梁氏知道这个消息的应该不超过三个人。”
    丁卓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我们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幸亏你及时告知。也是我工作失职,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收到一点儿风。”
    罗大厨声音又支吾了起来:“那个……就是……这个……”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口。
    丁卓听出他的为难,说道:“现在时间紧,我们不要绕弯子,有什么事直说,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
    “南北联盟军这批货如果你们抓到,奖励的钱是不是也跟以前一样?”
    “是,肯定一样,这点你放心。”
    “那这次能不能快点儿?”
    “怎么,急着用钱吗?”丁卓问。
    “我准备回老家去买个房子,以后我做不动了,就回去养老。”
    丁卓没有急着回答,停顿几秒才说:“你的情况上次他们两个回来跟我汇报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批货一旦落网,化验了质量之后,我争取在规定时间内尽早给你打过去。”
    “好好,这样最好。”
    丁卓又问:“我听他们两个说,你有个儿子,但儿子不在了,是怎么回事?”
    罗大厨:“是有个儿子,贪玩,在这边不知道得罪了谁,突然就失踪了。他们都说被杀了,我不信,我找了很多年,但一直没找到。我也认命了,做好眼前事吧。”
    丁卓为自己的提问向罗大厨道歉之后,安慰道:“你这么大年纪了,如果哪天想回来,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罗大厨道谢。
    跟罗大厨通话结束之后,丁卓马上联系了酒肆李,让酒肆李把老萝卜头儿提供的情报告诉管锥。丁卓说自己会让南北联盟军那边的关系去查这条线,让管锥提前做些准备。
    要是放在以前,管锥恐怕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但现在他清楚,自己要做最坏的打算。
    第二天,管锥还在为这一堆事情发愁,梁道安的货还一筹莫展,现在又来了一个搅局的南北联盟军。如果丁卓在南北联盟军的情报来源失灵了,那就只有靠自己这一条线了。管锥正想着,罗大佐却上门了。
    罗大佐从酒肆李那里带回了情报,情报上是最坏的消息,南北联盟军的情报人员弄不到买家名单,唯一拿到的是南北联盟军这批640公斤海洛因在当地的贩运路线。但这批货在中国境内怎么走就查不清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这批货肯定是由南北联盟军的人运送,路线相对容易拿到,但货进入中国以后的情报,就很难知道了,说不定楚隆自己都讲不清楚。
    管锥想了一上午,和罗大佐吃午饭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丑人,丑人这段时间无事可做,肯定是来新庙鬼混,正好也来这家饭店吃饭。丑人没有注意到管锥的眼睛在不远处死死盯着他,看了丑人一会儿,管锥觉得应该给丑人找点儿事情干了。
    管锥喊丑人,丑人见到管锥也很高兴,索性三个人拼在一起吃,吃完之后在管锥的暗示下罗大佐自己找地方玩去了。而管锥带着丑人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管锥说自己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丑人,丑人急得摩拳擦掌,想都没想就跟管锥去了。
    到了住处,管锥给丑人倒水,丑人直摇手,让管锥快说。
    管锥把脸上嬉笑的表情一收,正色说道:“现在八爷和刁毛辉要走,什么都不给你留,对吧?”
    丑人木然地点点头:“说重点,说重点。”
    管锥吸了口气说:“在这种地方什么都没有也就意味着什么都做不成,可能还要背上梁氏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仇家。对不对?”
    丑人急得直拍桌子:“对对对,你说得都对,能不能说说重要的?”
    管锥直勾勾地看着丑人:“现在有一批货,要偷偷从梁氏的地盘过,不交钱。八爷知道这件事,却给捂下来了,不让人管。”
    丑人这下来了兴趣,说道:“谁这么大胆子从我们修的路上过不交钱?是谁这么有种?”
    管锥说:“南北联盟军。”
    丑人那张脸像是脱离了脖子悬在半空中久久不能动弹,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等回过神来说:“他们往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大批货从我们的路上过,新鸦片快收了,去年的存货都会走掉。”
    管锥点点头:“640公斤。”
    丑人对这个数量倒是不甚惊讶,说道:“怎么说?你敢不敢跟我去南北联盟军要钱?那是不小一笔钱呢,我们俩对半分。”
    管锥对丑人的这个想法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武进这些年扶着这个人一路走来到底是有多艰难。不过他也佩服武进,能扶持这么一个人起来。不过在丑人身边开展情报工作要简单得多,要是在刁毛辉那种人身边,工作就很难开展了。
    管锥收起思绪,对丑人说:“过路费再多能多到哪里去?”
    丑人若有所思:“那怎么办?那么多钱就不要了?路白白给他走了?”
    管锥郑重其事地说:“我想把这批货给劫了。这样一来即使八爷把一切都带走了,你也还有资本。”
    丑人对管锥的这个想法感到十分受用:“对对对!就这么干,早晚把他们老窝给炸了!”说到这里,丑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我爸为什么不管这件事呢?”
    管锥说:“他们要撤离了,当然不想为了这点儿小钱节外生枝。”
    “那我爸要是知道是我干的怎么办?会不会骂我?”
    “都这会儿了你还怕他骂你做什么?他现在既然不想惹南北联盟军,也自然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骂两句没什么,你被骂得还少吗?”
    丑人不停地点头,两人说干就干。后面两天时间里,丑人开车带着管锥把路线图上标注的路线走了一遍,说是开车,其实也只是开车到附近而已,真正的路线只是一条羊肠小道,必须靠双脚一点点走。
    在这条路上,管锥确定了伏击地点。那是两座山中间的最低位置,再往前走有两条路,往右走是山连着山,平时只有猎人会走。这种大山里的路半年没人走就会被茂密的杂树吞没,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有路。往左走很快就能出山,穿过一大片农田,直通中国。南北联盟军的货去往中国,肯定走左边。
    确定之后管锥把这件事告诉了罗大佐,让他去找人。在知道管锥的计划之后,罗大佐说管锥疯了,拒绝接受这样的安排,但最终还是经不住管锥的软磨硬泡,答应从裴万岁那里找人,并且管锥特意交代要把上次提到的那几个值得信任的人找来。当然,找人是要钱的,算了价格之后,管锥发现最多只能叫来50个人。
    根据情报,南北联盟军为这次准备了150个人的军队护送。要是指挥得当,恐怕跟梁道安打上一场也不一定会吃亏,管锥要对付这样的对手多少觉得有些吃力。但不管怎样,事情最终还是开始了,丑人瞒着梁道安、管锥瞒着丁卓开始了。
    管锥提前准备了驱蚊药和基本的后勤补给,罗大佐把人马直接带到伏击地点,管锥亲自带队把战斗时的位置和命令演练了整整一天。又找到那个马蜂窝,从里面取出之前藏进去的M21零部件,管锥惊叹马蜂们施工质量之精良,使这支枪经历这么长时间依然毫发无损。把零件全部拿出来之后,开始逐个清理,重新组装。
    最后管锥把罗大佐信任的八个人叫到面前,让他们顺着路线往南北联盟军的出发地走,直到遇到送货的队伍,然后暗中跟着队伍,逐个赶回来汇报对方队伍的位置。
    第一个人回来的时候,管锥确定了之前的情报没错,150个人的卫队带着十几匹马出发了。傍晚时第二个人回来,说马队停下简单吃了点儿干粮之后继续上路了,他们没有带夜宿工具,应该是要连夜赶路。
    这是跟情报上不一样的地方,按情报上说的,他们应该休息一夜,第二天上午通过梁氏的控制区。管锥当时看到这里的时候,还猜是南北联盟军应该知道梁道安不会为难,所以才敢在白天通过。但现在看来这是个烟幕弹,他们连夜赶路是打算在天亮之前通过梁氏控制区。
    管锥马上把这些士兵召集起来,由罗大佐发布命令,告诉他们行动提前了。按照预定的计划,管锥把人分成三个小队,布置完任务之后,由各自队长带走。
    管锥又紧急叫来丑人,告知他眼下的情况,并交给他一项任务:在把马队逼入绝路的时候,由他下去交涉。丑人对这个任务略有不满,他没想到还需要自己冲锋陷阵。
    因为弹药不够,管锥没有能力把南北联盟军的主力当晚消灭在这儿,真打起来也会惊动梁氏的人。他给丑人出主意:“让他们把货留下自行离开是最好的结果,真打起来刁毛辉听到枪声,这些货我们一点儿都拿不到。现在别人下去跟他们交涉,他们不会害怕,你出面了,他们会以为梁氏的兵力全都在这儿,这样才能吓住他们。”
    丑人虽然有些不大情愿,但想到今非昔比,这些货对他十分重要,不能被梁道安拿走,也只好答应管锥,亲自去办这件事。
    临走前丑人指着管锥鼻子说:“你可别坑我。”
    管锥不以为然:“你要是死在下面,现在的烂摊子我收拾不了,八爷也不会放过我的。”
    丑人放心地转身下山去了。管锥跟罗大佐在山上紧急布置,一直到凌晨三点,一切才勉强就绪,主要是管锥让罗大佐去紧急采购的物资来得较晚,差点儿没赶上。
    准备好一切之后,就等南北联盟军的马队进入伏击圈了。管锥派出去的斥候轮流回来报告马队的位置,可以说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清晨四点刚过,天色已经泛青,斥候汇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马队时间掌握得很准,只要在黎明前走出前面的山谷,他们就能跟接应的车队接头,这次的运输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大半。眼看就要通过山谷了,此时的南北联盟军人困马乏,很多士兵连肩上的枪也不愿意拿,将枪挂在马背上。就在他们昏昏欲睡以为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候,却不知道距离他们仅有20米的草丛里有一双双眼睛盯着他们,只等他们通过。
    马队顺利与管锥布置的第一队人马擦肩而过,却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他们通过不久,身后突然亮起三盏大灯,将马队成员的困意一扫而光。马队虽然也有灯,但都是些电筒,与管锥特别准备的大灯自然是没法比的。整个马队像是突然被别人脱了衣服一样手足无措。
    慌乱了几分钟,马队队长丹脱突然下令加速前进,冲出前面山谷就可以脱险。整个马队赶着马往前跑去,但道路狭窄,一百多个人的队伍再加上马,很难瞬间达到理想的前进速度,就像高峰期道路上毫无原因的堵车,明明路是通的,但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堵起来,因为只要前车稍微刹车,后面就会有一连串的人跟着刹车。此时的马队也遇到这个问题,丹脱的指挥可以说没有问题,在逃跑过程中还留下了一个班断后,但一个班只有9个人,又暴露在灯光下,轻易就被管锥布置的30个人歼灭。
    很快,丹脱的队伍到达三岔口,丹脱知道要选择左边的路,冲出山谷就行,所以马上下达了命令,不再管身后的追兵,全力往左边冲。但无奈他命令刚下,左边又亮起了跟身后一样的三盏大灯,前后六盏大灯照得马队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了,甚至眼睛都睁不开。丹脱无奈,只好往右面的路口逃去,此时只要能冲出去就是万幸,也顾不得右边的路况了。
    令丹脱欣慰的是,这六盏大灯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除了刚才跟断后的人交火之外,并没有再开枪,这又给了丹脱逃跑的希望。
    但他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因为很快他就发现右面的道路前方也亮起三盏大灯。这次丹脱并不觉得惊讶,他再蠢也提前料到了这点,最后的三盏灯只是击碎了他残存的那点儿侥幸心理。
    这时四面人声大作,喊着让他们投降,声音响彻山谷,回音不绝于耳。丹脱估计梁氏倾巢而出,自己却不知道敌人在哪儿,又被大灯照得睁不开眼,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带着这些人还能干点儿什么。整个马队此时开始骚动,恐慌情绪瞬间蔓延开来,第一波灯亮时他们还把挂在马背上的枪端在手上,而现在有些人已经又把枪挂回到马背上了。整个队伍斗志全无。
    原本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渐渐平息,山谷再次平静下来。丹脱站在马队中间。此时从黑暗里走来一个人,走近了丹脱才看清是梁道安的干儿子丑人。丑人在这一带还是有些实力的,所以他认识丑人并不奇怪,只是丑人不认识丹脱。这使得双方第一个照面丹脱就输了一阵。
    丑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丹脱面前,问:“这是谁啊?为什么半夜从我这儿过连个招呼都不打?”
    丹脱自知理亏,现在对他来说保命是第一位的,只好搬出自己老板,告诉丑人说自己是南北联盟军的。
    丑人冷笑,接着又哈哈大笑,笑够了说:“你们不来我也正要去找你们。我哥那条命还没找你们算,现在你们又送上门来。我给你们准备了1000多斤手榴弹,你想不想尝尝?”
    丹脱虽然也经常与人交火,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斤来计算手榴弹。
    见他不说话,丑人盯着他说:“怎么?你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吗?”
    丹脱当然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缴械投降,但毕竟是南北联盟军干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又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自己面前这个人在梁氏地位特殊,要是绑了丑人,也许能够使形势逆转,否则自己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处罚。如果放手一搏成功了,那又将是另一番景象,自己一生的命运都系于此刻的一念之间。想到这里,他看丑人的目光开始变了,那是从羊到狼的转变,由猎物变成猎人也只在一念之间,他的手开始摸向腰间的手枪。
    丑人察觉到了对手的变化,不过并不慌忙,因为管锥早想到了这点。丑人不慌不忙地转身,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丹脱的声音:“不许动!”
    丑人知道身后应当有上百支枪指着自己,但也知道他们不敢开枪,回头看了丹脱一眼,说道:“我既然敢来,还想不到你这一手?”说完丑人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丑人的手刚举起来,丹脱胯下的马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应声倒地,丹脱也仰面倒在地上,步枪被甩出两米之外。
    丑人耸耸肩,指着爬起来的丹脱说:“你没有议价能力,刚才爆的只是马头,要不你挑一颗,我爆给你看?”
    看丹脱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丑人大吼:“挑!”
    丹脱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群,手却慢慢摸向腰间。丹脱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腰间手枪的距离这么远,当手指触到枪柄的时候,似乎感到非常安心。就在他准备拔出手枪的时候,手腕一麻,低头一看,右手手腕已经被打穿了。
    这一枪彻底击碎了丹脱的希望,他知道只要他再有一点儿反抗,自己的头就会像那匹马一样,恐怕连头皮在哪儿都找不到。他没想到梁氏里还有这等枪手,消声武器更为这一切增加了神秘感,丹脱不知道这样的枪手还有多少。更为不利的是,就算他想拼一把,恐怕也指挥不动马队了,毕竟这一切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发生的。
    击穿丹脱的右手之后,黑暗中的管锥放下了手里的枪,这一次他学乖了,把弹壳装进了口袋里。耳边传来丑人的吼声:“说话!你杀了我哥现在还想从我这儿揩油!”说着丑人抓住丹脱的衣领,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只说一遍,今天我不想杀人,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带着你的人原路滚回去!你们的货和武器我留下了,楚隆要是有种,就亲自来取,老子等着他。”
    丹脱再也顾不上那点儿海洛因,带着自己被缴了枪的手下在灯光的照耀下灰头土脸地返回。
    等丹脱走远之后,管锥让丑人自己开车把海洛因运到离积星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藏好。丑人本来的意思是直接藏在积星堆,但管锥觉得事情早晚要惊动梁道安,说不定他们会强行把货拿走,所以要藏远点儿,丑人一想也对,就没再坚持。
    丑人走后,管锥带着罗大佐和罗大佐的几个心腹把前面打死的那几具尸体运走了。刁毛辉其实听到了一些声音,也派人过来查看了。只是派来的人天亮才到山谷,只见到地上的血迹,还以为是当地猎人留下的,回去汇报说没有异常,刁毛辉也没有多想。
    管锥把尸体处理好之后跟丑人会合,管锥让罗大佐遣散了大部分雇佣兵,只留下四个罗大佐比较信任的人,留给丑人看守那批货。
    整件事情梁道安跟刁毛辉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楚隆派的人带着丹脱找上门来。梁道安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矢口否认,他这时候是最不想多生事端的,但当丹脱要找丑人出来对质时,梁道安才知道坏了。外界一直认为梁志死后丑人是梁氏的二号人物,丑人的所作所为自然是跟自己捆绑的,如果真是丑人做的,那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梁道安气得直跺脚,但跺脚无用,还是要想办法把事情和平解决了为好。
    刁毛辉很快提醒他这是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南北联盟军现在唯一的要求是让梁氏归还那640公斤海洛因。梁道安现在就是愿意给,也拿不出这么多货来。倒不是手里没有,而是仓库里那一吨多的货已经许给了买家,大部分定金都已经付了,这时候毁约是要出事的,况且梁道安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被宰。
    南北联盟军的人走了,给了三天时间,说三天后如果梁道安不交还那批货,就派人来取。梁道安听到这话气得用拐杖把桌子上的台灯都砸了,罗大厨意味深长地拍着他后背劝他说动怒伤肝。
    经罗大厨一提醒,梁道安的怒气还真消了一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养生,以及怎么就这么相信这个罗大厨。
    梁道安派刁毛辉去积星堆找丑人,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小看了丑人。梁道安清仓跑路的消息现在传得沸沸扬扬,丑人肯定心中有数,梁道安把梁氏值钱的东西都换成钱带走他也心知肚明,只是梁道安带走自己的东西丑人也无话可说。可嘴上说不出什么理来,不代表心里就能接受。
    一直逆来顺受的丑人这次突然将了梁道安一军,这步棋实在是妙,一边得了600多公斤的货,一边又让南北联盟军死咬梁道安,两头都不吃亏。
    刁毛辉把丑人从积星堆带回老八寨,梁道安一见到丑人抬手就是一巴掌,说:“背着我在老虎头上捉虱子,你是不想活了吗?”
    无论梁道安怎么骂,丑人就是抵死不认,还发誓说让刁毛辉去积星堆搜。
    刁毛辉在一旁苦笑不说话,他当然知道丑人在说谎。在南北联盟军的人走了之后,他就想起那天凌晨的枪声,后来他去现场看了,确定发生过枪战。除了丑人没人敢在这里截南北联盟军的货,这件事不管丑人承不承认,都是他做的。
    但无论梁道安怎么问,丑人都咬死了不认账。
    看着面前的僵局,刁毛辉把丑人拉到门外,心平气和地问:“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干的?这件事的重点不是货的去向。我问了丹脱,那天晚上有人用带有消声器的狙击步枪打死了他的马,有这个技术的人在金三角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歌丹算一个,可歌丹死了。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应该提醒你,他很可能跟之前袭击武进的是同一个人,明白吗?”
    刁毛辉说的这个细节让丑人心里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反问刁毛辉:“你什么意思?还是陈汉生的那一套,说我身边有老猫?我早就被你们逼成光杆司令了,我倒是想让对面派个老猫过来跟我亲近亲近,但人家对我没兴趣。倒是你,大权在握,应该多看看自己身边干不干净。”
    刁毛辉看丑人打算一赖到底,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太多事,深知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丑人身上,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丑人硬扛三天,南北联盟军真的有可能派人过来。现在的梁氏上下都知道梁道安想走,人心思变,根本就承受不起南北联盟军的一波冲击。他决定用这三天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丑人就这么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积星堆,回去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是派自己的人去山洞接管了那批刚截回来的海洛因。他虽然当面把刁毛辉的话顶了回去,但刁毛辉的话却让他不得不起疑。那天晚上管锥展示的枪法跟武进遇袭那次太像了,他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天自己手下的死状。这一次却是因为注意力都在南北联盟军的货上,不然光凭管锥的枪法就足够引起丑人的注意。但在感情上,丑人是不愿意去怀疑管锥的,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管锥替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他实在无法将这个人跟叛徒联系到一起。
    丑人走了之后,刁毛辉简单整理了梁氏最后一批买家名单,带着去找梁道安,虽然这批货由刁毛辉全权负责,但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还是要跟梁道安汇报一下。
    刁毛辉在梁道安书房说货要提前出,梁道安看了一下名单,指出名单上的几个人,让刁毛辉小心对方压价之后,又提出要去看一眼最后一批货,毕竟这是自己毒枭生涯的封笔之作。
    刁毛辉带着梁道安走出梁氏大院,去往仓库,却把名单忘在了书房。两个人谁都没有在意,毕竟书房的钥匙不是每个人都有。
    但是罗大厨有,两个人的对话被门外看似漫不经心地扫地的罗大厨听得一清二楚。两人走后,名单上的买家和交货地点被罗大厨抄了下来。在第二天上午罗大厨利用买菜的机会给049打了个电话。这是罗大厨拿到这个号码之后第一次拨打,电话一通,罗大厨就问南北联盟军那批货的钱什么时候结算。
    丁卓稍一迟疑:南北联盟军的货根本就没有入境,但老萝卜头儿这么问明显是他认为这批货已经落网了。丁卓想到可能是管锥动了手脚,老萝卜头儿应该也是吃不准,所以才试探性地问一下。想明白这些,丁卓装作一头雾水:“那个情报应该有问题,我们没有截获南北联盟军的毒品。我会一直关注,货一旦被我们查获,我尽快给你汇钱。”
    罗大厨有些支吾:“不用关注了,那批货还没有入境就被截了,梁道安的干儿子动的手,行动果断,难道这里面你们没有动手脚?”
    “我们怎么动手脚?你不会觉得我连梁道安干儿子都能指挥得动吧?”
    罗大厨不再言语,但也没挂电话,丁卓意识到他还有其他事,说道:“你还有事要跟我说吧?南北联盟军那批货你放心,不管在谁的手里,只要入境被我查获,该你的一分都不会少,但没查到东西,上面怎么会给我批这笔钱呢?这可不是一笔小钱。我们有我们的规章制度。”
    罗大厨听丁卓提到钱,咬了咬嘴唇,将他昨天看到名单的事情告诉了丁卓。
    丁卓开始还有点儿疑惑是不是又是一份假名单,但当罗大厨把内容说出来的时候,丁卓激动地从自己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样的名单丁卓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这次罗大厨说的名单十有**是真的。
    丁卓再次向罗大厨保证一旦这批货落网,会将举报的奖励汇到卡里之后,罗大厨挂了电话。
    当天晚饭时,饭桌上只有三个人,罗大厨照例低头吃饭,梁道安问刁毛辉明天的运货计划。
    刁毛辉毫不避讳地说:“本来计划是从仓库分批出货,但现在看来这么做不安全,为了避免重蹈南北联盟军的覆辙,我们要先把货送到边境,进入中国后再分开送到各个交接地点。”
    梁道安点点头,问道:“提前交接买方没有说什么吧?”
    “除了鱼头,其他人都没有问题。”
    “我们都快对半折价了,他还有什么话说?”梁道安不解地问道。
    刁毛辉说:“没办法,他是最大的买家,200公斤的海洛因交接起来不像其他买家那么方便,毕竟中国不像咱们这儿,他们要承担的风险比我们大得多。事先我又让他交了一半的货款,这次的买家里鱼头出的定金最高。”
    梁道安点点头:“提前交货确实会让他们不安心,不过好在都是老关系了。鱼头说什么了?”
    刁毛辉答:“他说这次货太多,让别人来不放心,所以派了自己一个堂弟来拿。”刁毛辉苦笑一下接着说,“无非就是警告我们要稳当一些。”
    梁道安点点头,似乎有点儿无奈,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语,夹了口菜填进嘴里。放在以往这些买家是不敢这么说话的,不过这些人的鼻子比狗都灵,一看到梁氏甩卖,就知道风向不对,说话的语气马上就变了一个味道。
    晚饭后刁毛辉跟梁道安打了招呼之后就回去休息了,第二天他要亲自把货送往边境。回去之后他冲了个澡,这里的生活方式他已经不太习惯了(早睡早起是刁毛辉多年在美国养成的习惯),这也是他鼓动梁道安离开东南亚的原因之一。
    第二天,刁毛辉起了个大早,赶去仓库验了货之后,去跟梁道安打招呼。梁道安给了刁毛辉一个红包,这是惯例,大吉大利的意思。罗大厨站在梁道安身后,意外地开口问:“怎么你亲自去送货?”
    刁毛辉笑笑说:“我只送到边境,货到中国之后分开走,我就不去了。估计晚上我就能回来。”
    罗大厨也报之以笑容:“八爷,那我去买菜了。”
    梁道安点点头,罗大厨去找自己的司机了。
    刁毛辉也回到仓库,整理好车队,眼看要出发的时候,罗大厨却跑了过来,问刁毛辉:“你经过新庙吗?”
    刁毛辉想了一下说:“我这是车队,只有一条通车的路,肯定要经过新庙。”
    罗大厨说:“买菜的车坏了,司机正在修,我怕去晚了买不到新鲜的,所以我搭你的车先去买菜,他修好车来接我,行不行?”
    刁毛辉说:“行,上来吧。”
    罗大厨坐到车的后排,刁毛辉在副驾驶回头看着罗大厨说:“你这天天都去买菜挺辛苦的啊。”
    罗大厨:“不辛苦,照顾八爷这么多年,看着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里才苦。”
    说完他看了一眼车子的中央后视镜,趁司机不注意,指了指司机又指了指车门,刁毛辉会意,拍拍司机肩膀说:“你去坐其他车,我来开这辆车。”
    司机下车之后,刁毛辉坐到了驾驶位上,车队开始在山路上前进,开了大约20分钟,罗大厨突然对刁毛辉说:“你不能去边境。”
    刁毛辉说:“没事,我晚上就回来。”
    罗大厨抓住刁毛辉肩膀说:“中国边防部队已经得到消息,他们说不定正在边境上等着你呢。”
    刁毛辉突然一脚把车子刹死,看着罗大厨说:“你再说一遍。”
    “中国边防部队已经知道了这批货的动向,他们拉好了网,就等着货送过去呢。一克都跑不掉。”
    刁毛辉愣了半晌,声音颤抖着问:“是你给他们报的信?”
    罗大厨紧紧握住车子的拉手,默默点了点头。
    刁毛辉压低了声音吼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次的货准备了多久?”
    “我不知道你会亲自去送。”
    “我去不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么大一批货丢了之后我们会无路可走的你知不知道?有许多人会陷进去,都会来找我们要人要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大厨低头不说话,刁毛辉接着说:“我一直觉得梁氏有老猫,每个人我都怀疑过,唯独没有怀疑过你,我是真没想到,我一直在找的竟然是你。”
    刁毛辉似乎知道罗大厨为什么会告密,说道:“那点儿钱就那么重要吗?”
    罗大厨一直等的就是这句话,抬头说:“你说失踪就失踪,我要给自己准备点儿棺材本。”
    刁毛辉不再说话,启动车子继续往前开,到新庙之后让罗大厨下车,罗大厨不下,刁毛辉催促:“赶紧下去,今天不会送了,我现在要通知接货人赶紧撤离。”
    刁毛辉挨个发短信通知对方撤离之后将电话给了一个手下,命令他拿着这部手机在新庙等着,有什么消息立即回老八寨汇报。之后刁毛辉就开车回去了。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管锥看在了眼里,管锥接到丁卓的通知说今天刁毛辉要出货,猜想他必须经过新庙,所以就在新庙盯着。没想到刁毛辉的车到新庙之后走下来的是罗大厨,更没想到的是车队在新庙掉头又回去了。
    在管锥将情况通知丁卓的时候,丁卓的第一反应是老萝卜头儿暴露了,但听管锥的描述又不像是暴露。毕竟他从刁毛辉车上下来还继续去买菜了,而且买完菜像往常一样去酒肆李的报刊亭买了份报纸,买报纸的时候管锥就在里屋跟丁卓通话,丁卓甚至都能从电话里隐约听到老萝卜头儿的声音。
    如果不是暴露的话,那就是老萝卜头儿跟刁毛辉达成某种交易之后泄密了。现在的形势丁卓也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先下手为强,能抓一个是一个,好在丁卓事先就在名单上的交货地点布置了人。丁卓梳理了一遍,将那份名单上已经有罪证的人圈了出来,他重点关照了一个叫于子千的人,这是昆明鱼头的堂弟,以前抓过几次都没抓到,这次总算有了机会。
    回去之后刁毛辉跟梁道安说自己接到一个匿名电话,电话里说这次行动泄露了,所以不能再送。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梁道安没有怀疑什么,问刁毛辉有没有通知接货人撤离,刁毛辉说自己已经通知了。
    晚饭的时候刁毛辉还在跟梁道安商量下一步该怎么把货送出去,还没商量出结果,自己派到新庙接听电话的人就回来了,看梁道安在,那人迟疑了一下,刁毛辉说:“什么事都不能瞒着八爷,你快说。”
    那人支吾了一会儿说:“鱼头打来电话,说于子千被抓了。”
    刁毛辉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像被抓的不是鱼头弟弟,而是自己弟弟一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于子千被对面抓起来了。”那人重复道。
    刁毛辉愣了一会儿问:“他还说什么没有?”
    “还说你害得他家人被抓,他也要抓我们的人,要我们把于子千捞出来,他才放人。”
    “啪!”梁道安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那声音根本不像一个老人能拍出来的,拍完筷子梁道安说道:“他还想来我老八寨抓人?让他来,我看看他是怎么走出梁氏的!”
    不同于梁道安的愤怒,刁毛辉却在冷静思考后几乎是颤抖着跟梁道安说:“八爷,嫂子和梁啸现在还在昆明。”
    经刁毛辉这么一提醒,梁道安也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复杂,自己孙子现在跟鱼头近在咫尺,万一鱼头知道梁啸在昆明就医这件事,那他说的话就绝不是空穴来风。
    梁道安瘫在椅子上,眼前的刁毛辉办的每件事情都看似滴水不漏,最后却没有一个能有好结果的。他已经不想责备刁毛辉了,只是在众人搀扶下伸出颤抖的手指头指着刁毛辉,命令他立即把梁啸接回来。
    刁毛辉不敢再耽误,立即启程去新庙。手机有了信号之后,他马上给石正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接通刁毛辉脸色就变了。
    石正陪谭清逸和梁啸去昆明的那天,刁毛辉就给他下了一个命令:每次通话在说话前先说一串数字,如果石正是在被控制下通话,就不要说那串数字。这样一来即使石正被抓,被控制下的通话也依然能够传递一些关键信息。
    石正每次跟刁毛辉通话都坚持执行这一密令,连梁道安也不知道刁毛辉有这种安排,但这次通话石正却全然当作不知道那串数字一样。刁毛辉可以确定石正跟谭清逸以及梁啸都被抓了,应该是还没见到鱼头,否则应该是鱼头直接跟自己通话才对。
    鱼头没让刁毛辉等太久就给他打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先把刁毛辉骂了一顿。刁毛辉自知理亏,也不辩解,等鱼头骂完才问他是不是抓了谭清逸和梁啸。鱼头毫不遮掩地承认了,但拒绝跟刁毛辉再有其他交流,只是让刁毛辉一个小时之内把电话给梁道安,否则就撕票。刁毛辉还想说什么,但鱼头斩钉截铁地说:“我已经开始计时了,你要是愿意在电话里说一小时废话也没关系,可以顺便听听梁道安孙子临终前的哀号。”
    刁毛辉不敢耽误,立即回老八寨跟梁道安说了事情的经过,此时梁道安已经睡下了,本来在床上缩成一团,听刁毛辉说完躺在床上意外地没动,只是原先均匀的呼吸变得深一口浅一口,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等到终于能吐出字来的时候,已经舍不得耗费体力去骂刁毛辉了,只是拿手指着门说:“走。”
    刁毛辉带着梁道安到新庙边上有信号的地方,一路上罗大厨一直在给梁道安按摩,等车停下梁道安看上去恢复了不少。
    电话接通,鱼头果然夸了自己一通,说不忍心欺负孤儿寡母云云。梁道安问:“你抓我孙子有什么目的?”
    电话那头鱼头面对梁道安收敛了不少,不再像跟刁毛辉说话时那么跋扈,说道:“你们那个刁毛辉在胡闹,现在我弟弟被他坑进去了,我只是做点儿生意,竟然要搭上我弟弟一条命,这说不过去吧?”
    “你弟弟被抓的事又不是我们做的,你做这行也很久了,又是在中国,有人被抓这种事应该也见过不少,我们卖货的可没办法保证你们买家不被抓。”
    鱼头听梁道安这么说,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躁,说道:“你这么说就不仗义了吧?事先你们那个刁毛辉找我要了一半的货款,说是急着周转,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的。现在你收了钱,我弟弟进去了,货的影子我都没见到。怎么还能说跟你们没关系呢?总之,如果我弟弟被判个死刑或者无期,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梁道安现在孙子在对方手上,只好问:“那你提条件吧。”
    “你把我弟弟捞出来,我把你孙子放回去。”
    梁道安知道自己做不到,现在想在中国捞人——尤其是于子千这样的人,全世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他跟鱼头交底:“你一直在中国,应该知道我做不到这一点,还有其他条件吗?”
    鱼头提出上一个条件前就知道梁道安做不到这点,提一个肯定会被拒绝的条件,是为下一个条件增加筹码。他说道:“既然捞人你做不到,那货总有吧?我要的200公斤货,现在一克都没见到,还搭进去一个弟弟,我要你把双倍的货给我送来,明天。”
    这个条件对梁道安来说不算难事,在他眼里无论多少货也比不上梁啸,现在南北联盟军虎视眈眈,货留着说不定还是个烫手山芋,不如拿出来换回自己孙子。他马上答应道:“400公斤我出了,明天是你来取还是我派人给你送到边境上?”
    “我现在去了你那儿还能回得来吗?你给我送到边境,风雪垭口南,0号界碑处,把货给我,我把人给你。”
    “一言为定。”梁道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鱼头的目的不在于梁啸,而在于海洛因,眼前一切都还有转机。
    鱼头这时又说:“我说的是你把货给我送来,是你亲自来,你到了之后要贴着界碑站,我会用望远镜看着界碑,不见到你,我就不出现。”
    梁道安眉头一皱问:“为什么是我亲自去?”
    鱼头说:“我们之间的信任额度已经用完了,那个刁毛辉刚把我弟送进去,我哪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万一你们吃了原告吃被告,收了我的货款再把我卖给缉毒的,我怎么办?再说你怕什么?就算他们来了,也只能抓到我。你在界碑外,只要不进中国界,他们还敢出境抓你?”
    梁道安这么多年的货都要出入各国边境,他当然知道边境线上的游戏规则,鱼头说得有理,只要自己不进边境线,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抓的。眼下的形势,自己不答应也不行,只能对鱼头说:“好,我明天亲自去。”
    鱼头的声音里带着得意:“明天下午六点,风雪垭口,0号界碑。”
    挂了电话,刁毛辉试图劝梁道安不要去,梁道安坐在汽车上眼睛都没睁,说:“你要是能帮我把孙子救回来,再来劝我不要去吧。我就这一个孙子,也被你给搭进去了,自从你回来办成过什么事?我现在怀疑你在南美的安排我还能不能过去。”
    刁毛辉赶紧辩解说:“那边的安排绝对没问题。”
    梁道安无力地挥挥手:“回去吧,救出梁啸之前不要跟我提这些事了。回去你把400公斤的白药准备好,明天我们过去。”
    刁毛辉没有说话,开车往回走。梁道安思考了一下,说:“丑人那边你也抓紧点儿,哪怕把他给我吊起来打,也要让他吐出那批货,我们不能给他背债。”
    黑暗中,刁毛辉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说:“我已经查到他那批货在哪儿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依然是在黑暗中,梁道安看刁毛辉的眼神像是能射出子弹来,但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睡眼惺忪地说:“你就是太轻敌,这件事我还是不太放心,丑人敢截老五的货,让我给他背锅,后面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你干脆把你查到的东西告诉老五的人,让老五收拾他。你明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转移。”
    刁毛辉眉头一紧:“转移?”
    梁道安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老八寨了,陈培耀的嚣张气焰日甚一日,眼看着整个局势陷入全面被动,每当梁道安闭上眼睛,似乎都能看到陈培耀在面前摩拳擦掌。“必须要转移,我这几天都睡不好,总觉得要出事。我们还剩那么多的货,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谁知道都会眼馋。你把货带去云浮洞,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地方现在除了我们俩之外,没人知道。把货运过去之后,你就带人在那里守着,人别带多,就在那里补给,梁氏养他们这么多年,给点儿补给没有问题。其余的人让谭超带着,守着我们仓库,别让人看出破绽。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云浮洞的位置,”梁道安又说,“你觉得管锥这个人怎么样?”
    刁毛辉迟疑了很久,说:“我看他办事倒是够利索,不拖泥带水。但就总觉得跟他隔着一层,我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梁氏九曲回肠的年轻人又不止他一个,”梁道安在黑暗中笑了笑说,“受替代种植这件事的影响,梁氏多数人都对他有看法,但他是在帮我。我想带着他一起去南美,你有什么意见?”
    刁毛辉握方向盘的手一紧,很快又放松下来说道:“八爷,这不妥吧?先不说他到梁氏没多久,我可听说他和丑人关系不错。而且丑人截南北联盟军的货这件事,弄不好他也参与其中。我觉得这个人有疑点,只是现在我们再查他的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然我是想好好查查的。”
    梁道安斜着眼看向刁毛辉的背影,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到南美之后,人生地不熟,虽然有几个朋友在那边,但里里外外肯定有的忙。我怕你一个人打理不过来,管锥有在美国生活的经历,把他带过去能帮你分担一些事情。就算他身上有疑点,到了南美的话,中国干缉毒的人也不会再盯着我们了,就算他是卧底,盯着我也没什么意义了,他又不是搞暗杀的刺客。这件事先这么说,你明天先转移,其他事情我来安排。”
    刁毛辉没再说话,他听得出梁道安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不想把身家性命都交到刁毛辉手上。
    第二天一早,刁毛辉去准备那400公斤海洛因。管锥一早起床去菜市场旁边随便吃了份早点之后,从酒肆李那花25块钱买了份杂志就回家了,到家后打开杂志,25页,是连载的索命鬼的故事。看完故事之后,管锥已经知道了丁卓的计划和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出意外的话,梁道安和刁毛辉这次会进入丁卓的圈套,梁氏的存货会被谭超接管,管锥只要按计划烧毁梁氏的海洛因,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管锥却倒在沙发上有些失神。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拉回现实,管锥问是谁,门口的人说自己是叶介良。管锥马上警觉,掏出手枪,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的确是叶介良,身后还跟着四个背着枪的壮汉。
    管锥收起手枪打开门,叶介良有点儿不耐烦:“八爷叫你过去一趟。”
    管锥问:“这么早叫我过去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叶介良爱答不理的,“不用带什么东西了,八爷说让你快点儿过去,好像是有急事。”
    管锥迟疑了一下:“那我通知一下罗大佐,我不在的时候这边的事情需要他打理一下。”
    “来不及了,八爷说让你立即过去!”叶介良咄咄逼人,完全不像是在商量。
    管锥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说:“等我换双鞋。”
    叶介良也低头看到了管锥脚上的拖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管锥转身进屋,换了双登山鞋,然后把原先两只拖鞋的鞋头都指着老八寨的方向,这是他跟罗大佐约定的暗号之一。
    管锥被半押解着到达老八寨的时候,看到老八寨门前的两辆车和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管锥问叶介良这是要做什么,叶介良只是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答话。
    管锥跟随着叶介良走进梁道安的书房,梁道安坐在里面,看到管锥进来,问道:“管锥,你觉得我怎么样?”
    管锥点点头:“八爷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一路上是靠着八爷才走到现在的,我到哪里也不会说八爷半个不字。”
    “那你跟我去南美,”梁道安扶了扶眼镜说,“我是真舍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也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只有小辉一个。他就是再好,终究也只是一个人,我有点儿不放心。”
    管锥满脸惊诧,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八爷你要去哪儿?”
    梁道安抬手制止管锥,抢过话头说道:“南美,这个我以后会跟你解释,你就说愿不愿意去?”
    管锥说:“这不是我愿不愿意去的问题啊,梁氏最难的时候就快要过去了,咱们这一走,我们在这里的一切就都没了,我有点儿不甘心啊。”
    梁道安笑了,他盯着管锥说:“年轻人还是眼光太浅,等到了地方你再回头看这里,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
    管锥还想说什么,被梁道安制止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出去办点儿事,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等我回来。”
    “八爷你现在去哪里?”
    “风雪垭口,0号界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和中国的最后一次交集了。我回来就带你走。”
    梁道安留了两个人看着管锥,其他人都被他带走了,他们的目的地是风雪垭口,这个地方梁道安还记得,很多年前跟鱼头做成第一笔大生意就在那里。当年那批货也是梁道安亲自送的,那时候人手少,梁道安亲自送货也不奇怪。只是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要亲自送货,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随着太阳越落越低,梁道安的四辆车子也沿着砂石路越来越接近风雪垭口。0号界碑勾起了梁道安关于往事更多的回忆,从最初的八兄弟创业到如今支离破碎的局面,想着想着梁道安觉得很累,他感到了迷茫。对乡土的情感是人性的一部分,毒枭也不例外,面对几十年没有踏足的近在咫尺的祖国,如今一线之隔依然不能进去。他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接近祖国了,而心中的故乡更是想都不敢再想。
    梁道安似乎睡着了,他分不清眼前的画面是梦境还是幻想,他看到自己的青年时代,在中国结婚生子,有了梁志,自己在中国是一个合法商人。梁志长大之后被送去美国留学,学成后回国,跟谭清逸结了婚,生了梁啸。然后自己退休在家,每天或打打麻将或跟老伙伴们练练太极,有时间就带着孙子去放风筝,去爬山,也可以给梁啸做一身太极服,让他跟着自己一起打太极……
    “八爷,应该快到了。”
    叶介良的提醒把梁道安从失神中拉回现实:“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啊。”
    “要回去吗八爷?”叶介良不解地问。
    梁道安说:“不回去,继续往前开,界碑就在这条路上,我记得的,路右边,界碑旁边有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好认,看到石头就到了。千万别把车开过石头,石头在中国那边。”
    叶介良点点头,继续开车。梁道安闭上眼睛,想重新回到刚才的梦里,可眼前浮现的全是最近发生的一些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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