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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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禁本身的武艺算不上出彩，压根比不上典韦关羽，甚至张飞都能十几招内便仗着力大，轻松杀败他。
　　倘若周仓在关羽身边多浸染些日子，兴许这位对关二哥忠心耿耿的马前卒也能同于禁杀个有来有回。
　　不过荀幽既然对他看好，那就绝对不是因为他那一身二流武将的实力，行军打仗靠的又不是匹夫之勇，要不然他觉得东汉末年的诸侯英豪干脆全部举白旗向那位世间魁首的吕奉先俯首称臣算了。
　　没去看那边的震天杀喊声，荀幽不急不忙地坐在篝火边，一双炯炯眼神的眼睛于熊熊燃烧的火光下，被衬托地格外有神，仿佛看到了一团未来注定会席卷天下的汉家火焰。
　　郭嘉大抵也能猜到战况会走向何处，见友人落座在篝火边却不为取暖，他一脸艳羡地坐在荀幽身旁哈着气，一双手放在带来足够温暖的火焰旁。
　　被战场上杀气所浸润的郭嘉，此时才能难得褪去那种繁华中保留的浪荡不羁，忍不住豪情道：“子干、伯喈二位先生称你有大本事，脑子里才学经典无数，可我却不这么觉着。”
　　把有些僵硬的冰凉掌心放在嘴前哈了哈，郭嘉看着头顶的天空，阴云散去之后，那轮明月重新升起，他感慨道：“相识以来，我一直觉得你迥异于旁人的地方并非胸腹里的才学积累，这一点你远远不如荀文若，不害臊得讲，倘若咱们掀起袖子，光明正大地来一场经文唇舌之争，你甚至不如有些偏科，专攻兵书谋略的我。”
　　荀幽挑了挑眉，怔怔无言，并没有否认。
　　事实上自己几斤几两的水平，他再清楚不过。
　　除了那与生俱来的白泽之灵，他一个普通人想在妖孽频出的乱世崭露头角，靠的除了他这跨越千年的视野以外，剩下的便是旁人无法理解的识人本领。
　　郭嘉其实很震惊，从阳翟相逢以来碰见的名不见经传的酒鬼戏忠，如今的刘关张三位兄弟，甚至那个陈留典韦，从文至武，哪一个不是未来注定能在天下掀起一方风浪的能人？
　　他曾偷偷借着商羊之灵，替荀幽预测过未来的走向，这件事，除了他自己以外，郭嘉谁也没告诉。
　　而那次，他以吐出一口血箭为代价，看到了副模糊画面的亮丽一角。
　　那是一副足够让人憧憬的未来画卷，天下没有硝烟，百姓不受兵戈战乱之苦，尽管剥削压迫尚在，但不论富家还是寒门还是平民百姓，皆带笑颜。
　　郭嘉觉得光是这一点就够了，他早就心知大汉将倾，乱世将至。
　　黄巾与太平道教不过是个开始，他原本想过晚些再离开阳翟去寻一方明主而栖，只不过那口血箭刻骨铭心的代价让他改变的主意，提前生出了离开颍川的念头。
　　“说这种矫情的话，还真是不像你啊。”荀幽缓缓起身，打趣道。
　　“哈哈，不群难道不觉得此刻的奉孝终于有些大人的模样吗？”关羽眯起眼睛笑道。
　　火光下，这位红脸汉子的脸庞更显通红，此刻他仿佛已经想通了白日的话，接下来需要的便是时间的沉淀还有无数次的自警。
　　“开玩笑而已，有必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吗？”荀幽按住郭嘉蠢蠢欲动的手，拿食指勾了勾诱惑道：“我有一酿酒的法子，去济南以后若是得空，倒是可以让你先尝尝其中滋味。”
　　杯中物就是好酒之人的命根子，提到酒水，郭嘉顿时一扫方才的不悦，看向荀幽的眼神仿佛在看亲生兄弟一般，跑到荀幽身后，给他揉肩捶背，极尽谄媚道：“不群，我就知道当初没看错你，怎么说，那酒水的滋味肯定不简单吧？”
　　关羽虽说不嗜酒，倒也是个爱酒之人，此时听到荀幽郭嘉二人的对话，虽说依旧顶着张傲气的脸在审视着四处的情况，但也竖起耳朵，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贪杯力不逮，一醉晓浮生。如果真能鼓捣出那东西，你这小身板估计一杯就倒的事。”并没有说具体滋味如何，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道。
　　没继续理会郭嘉喋喋不休的纠缠，当听到耳畔边原本震天的杀喊声渐渐沉寂下去，荀幽便知道于禁还有主公与翼德兄那边，大致结束了。
　　“去济南不是让你成日酗酒享福的，赶紧去看看主公他们那边战况如何，也好早奔赴济南，奉高沿路的百姓都过得这么艰难，济南只会更差，不会更好。”荀幽话锋一转道。
　　他很快就转身上马，黯淡的夜色中，朝着那一团极为突兀的火光走去。
　　当荀幽郭嘉跟着关羽来到打扫得差不多的战场这里，血染征袍的于禁单膝跪在刘备身前，侧过头，遗憾愧疚道：“未替玄德公生擒贼首吴敦、尹礼，乃禁过世也，还请玄德公赐罪。”
　　荀幽一个翻身流畅地下马，踱步到于禁身旁后，那条嘴角满是猩红血迹的黑瞎子顿时夹起尾巴，整个身子趴伏在地，敬畏极了。
　　荀幽突然好奇道：“有这么条畜生跟着，都没捉到那俩泥鳅？”
　　于禁没什么辩解的意思，结果成与不成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至于过程中他领着这条神勇的黑拳废了那吴敦一条腿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没能留下那贼人？更不用说他压根连影都没看到的尹礼了。
　　出乎荀幽的意料，原本白天和于禁还有些不对付的张飞此刻竟然破天荒地替于禁开口说话道：“那家伙拿手下的命换自己的命倒也不怪你，要是刚刚让俺老张与文则你的位置互换，俺肯定一矛戳他几个窟窿，不过要是俺老张，肯定没那个本事带这么点兵马就将那伙人给打退了。”
　　张飞说话向来会掺杂很重的个人情感，说直白些就是护短护自己人。
　　于禁的性子虽然不讨他喜，然而方才这位泰山汉子于战场上领兵杀贼，不惧生死的气度倒是颇对他的胃口。
　　“翼德不用多说，你与卫卿皆世之虎将，今夜不愿贪功替我压阵，这份恩情文则记下，没替玄德公吞下那两千人，我心甚愧，自当请罪。”于禁跪在地上，抱手沉声道。
　　胜不骄，败不馁，居功而不自傲，居功反而请罪，这就是刘备对于禁的印象。
　　注意到荀幽给他抛来的目光，仿佛在说‘主公现在不收服此人，更待何时？’，刘备顿时心领神会。
　　试问天底下以诚待人这种事，还有谁能比他刘玄德做得还滴水不漏？
　　刘备板着一张脸，他亲自下马，将于禁强行扶起，不悦道：“以军二百八，胜贼两千余众，如此赫赫战果，文则竟还要请罪，莫非想陷我于不义乎？”
　　于禁抬起头，那张冰块脸上难得化开，一阵惶恐道：“玄德公误会，实是禁白日口出大话却未实现，愧疚难耐……”
　　刘备大手一挥，仿佛完全没听到白日的那句话般，背身负手道：“君非泰山臣，我非泰山郡守，一句戏言如何作数？”
　　于禁眼眶微红，面色平平，却架不住心中的感天动地早已溅起了壮阔波澜。
　　这一次，于禁将头转去，看向刘备，诚心道：“玄德公可愿让禁往济南练兵，戴罪立功？”
　　刘备也舒展开脸，露出一副阳春三月般的温暖笑容，道：“文则何罪之有？黄巾逆贼觊觎青州诸地，有文则相助，卧榻之上，我可安眠也。”
　　于禁抱拳俯首，这位仿佛与大气武将格格不入的泰山汉子，终于沉声道：“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