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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青芒 倾芜 4050 Sep 19, 2021 2:01:13 PM
    喻钦家对面空置许久的独栋别墅近日新搬来了个房客。据说全款一次付清,几千万眼睛都没眨。
    而这房客又颇为神秘,别墅区里没有见过他/她真面貌的人,连保安大爷也摇头说不知道。
    似乎只是搬家公司的人先搬了家,而正主并没有搬进来。
    喻钦没去留意那位神秘邻居,只是有些惊诧于这些天来家门前总会准时送来一束花,淡橘色的香槟玫瑰。每天早上八点整,分秒不差。
    三十三朵玫瑰夹带一张紫色的卡片,卡片上照例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一句情话,结尾都是浪漫的英语圆体字:tomylove
    情话摘选:
    [走在街上,看见金黄的落叶与哀美黄昏时,总是想到你。]
    [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枕间,随阳光一同蔓延进我的心里。]
    [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仅我记得,我心也欢喜。]
    ……
    这些极富浪漫的情话都没有落款。一连二十多天,没有间断。而玫瑰的赠予的对象显而易见是喻钦的姐姐喻曦。
    喻钦能感觉到最近她姐姐变得很暴躁,这很反常。这些年追喻曦的人从来没有断过,不过他们家的人心气都高,喻曦尤甚,从来对那些追求者没有正眼看过。
    虽然这次的这个的对待方式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姐仍是收到玫瑰之后,直接扔掉,但是喻钦却撞上了一次他姐查看玫瑰里面夹带的卡片的内容。
    而后喻曦若无其事地把花扔进垃圾桶,转身勉强对他笑笑,然后离开。
    喻钦看着躺在垃圾桶里面的娇嫩欲滴的玫瑰花,又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别墅一眼,似乎前几天合上的窗帘这些天来被风吹得开了些。
    他不做停留,离开家门,去了学校。
    十月二十九日晚上,喻钦在自己房间里做很久之前的一本物理竞赛题,一直做到凌晨,直到被一道题卡住了思路,便出了房门,在偌大的客厅里随意转。
    灯光幽微,在夜里显得有点隐秘的意味,四野安静无声,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喻钦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银白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落进了地板上,他突然很想很想他。
    长腿一弯,盘坐在地板上,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那些歇斯底里的悲伤追上他,冷白的长指揉弄着黑发,一点一点用力,直至头痛欲裂。
    掏出手机想到的是她,也只有她。拨了电话过去,陈青芒很快接通。
    喻钦看着窗外的月亮,没有说话,英俊的面容陷落在月光的阴影里。
    听筒那边传来试探的一声,“喻钦?”,头不那么痛了,那些过去的回忆也如黑暗中的猛兽一般被抛诸脑后。
    喻钦笑笑:“我在呢,嘘。”食指比在唇边,很低哑的声音,“别说话,让我听听你的呼吸声。”
    陈青芒有点摸不着头脑,也还是照做了,懵懵地点了点头:“恩。”,之后她没再说话。
    鸦羽般的长睫毛轻轻颤抖,呼吸声在安谧的空间里温柔起伏。
    一分钟后,喻钦长指一颤,他听见了隔壁房间里喻曦的声音。
    “他回来了,真他妈是阴魂不散。”
    “谁给他我家的地址的?”
    “我现在真想去弄死那个王八羔子。”
    “过两天有个画展我要去看看看,他想来你让他跟着。”
    ……
    “——咔”电灯开关被他打开,喻钦挂了电话,喻曦房里传来的交谈声音也戛然而止。
    喻钦无所谓地勾唇笑笑,他太敏感了,太情绪化了,太容易被与他哥相关的事冲昏头脑了。
    起身,挑了几颗咖啡豆放进咖啡机里研磨,他安静地等待。
    端走自己的那杯咖啡,在客厅的桌子上喻钦也放了一杯同样温热的咖啡。
    这天晚上,他没再被情绪纠缠,只是看着对面那栋别墅,静静地想等那天爸回来了,他得劝他把那栋别墅买下来。
    弯月升至正中央的时候,他睡着了。
    清晨,雾气蒙蒙,沉酣入睡的人们的开始苏醒。陈青芒起床,照例洗漱,买早餐,给奶奶留纸条,出门上学。
    只不过这次她带了一盆多肉,是要给喻钦的礼物。
    一路捧着,小心翼翼,生怕摔着。
    出了清水街,她往两街之隔的公交车站台走去。
    公式定理背得都很熟了,这次她选择了看风景。边走边看,一轮浅浅的弯月挂在最西边的天幕上,晨光熹微,天要亮了。
    犬吠声偶尔从深巷里传来,一声一声的,显得辽远空寂。
    走了一百多米,走到街口,她停下了脚步,白净好看的脸上带着诧异,她看着三米之距的少年。
    喻钦跨坐在机车上,他换了辆摩托,这辆车是银白色的,流线型车身,较上一辆更简洁大气,就像天上的一弯月亮。
    他穿了件黑色的风衣,黑色高领毛衣,看着挺高冷。喻钦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上车。
    陈青芒把多肉裹进礼品盒,随后妥帖地放进书包隔层里,她有点犹豫,毕竟十一月了,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她试探着开口:“喻钦,要不,你和我一起搭公交吧。”
    喻钦单脚撑地下车,长腿几步跨站在她面前,他抵头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唇角上扬,轻笑着说:“怕冷啊?我抱着你行不行啊。”
    她和他靠得极近,能看清他那双漂亮多情的眼睛里疏淡的笑意,也能看见那眼睛周围深深浅浅的黑眼圈。
    “……不用。”心跳得很快,陈青芒捏紧小拇指镇定答。
    而下一瞬,那件黑色的风衣就裹在了她的身上,“不知道多穿点,还知道怕冷?”
    “我,我穿了冬季校服。”
    “再加毛衣。”
    “不,不用了。”
    陈青芒还是被他骗上了车,戴着调试过大小的头盔,手轻轻地扯着他的衣服。
    “抱我。”喻钦的声音藏着偷笑。
    陈青芒的手僵在空中,没抱。
    机车却猛然加速,陈青芒由着惯性往后倒,下意识地伸手往前一抱,抱住了少年劲瘦的腰肢,坚实有力量。
    红晕飞速地爬上了脸颊,陈青芒闭了眼睛,心想天很黑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看不见……
    却听见低哑的一声,“青芒,你的脸是不是好烫。”夹着轻笑。
    车速回归正常,陈青芒想放下那双几近麻木僵硬的手,却被喻钦一只手按住了,能够感受得到他手腕凸出的骨节,两处相碰,温暖隔着皮肤传了过来。
    陈青芒心中滚烫翻涌,心动在无数个一瞬间中疯狂生长。
    她听见喻钦说:“我带你去看秋天。”
    已是晚秋,他载着她去了附近的一个森林公园,金黄的树叶飘落一地,柏油路被铺成诗意盎然的地方,美丽静谧。
    天渐渐亮了,他带着她在森林公园里转了一圈,亲自目睹欣赏了秋风落叶的静谧之美,他还捡了一片金黄的叶子给她,说可以当书签。
    陈青芒把叶子夹在英语书里。然后喻钦带着她去上课,为了不迟到,速度很快,所幸赶在铃声响起前一分钟进了教室。
    孙全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
    早自习下课,陈青芒带着那盆多肉去到喻钦的位置上,她双手拿着,递给他。
    “你的礼物。”诚恳认真。
    喻钦接过,看着装多肉的那个小盆子,半晌,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你画的?”
    油彩向日葵,很明媚的颜色。
    陈青芒点头小声回:“是的。”
    “我很喜欢。”
    陈青芒弯了嘴角,梨涡浅笑。
    当天下午放学,陈青芒被喻钦叫了去。他带着她去了一趟画展。
    画展的举办地点是主城区,在紧邻博物馆的的一栋极具文化气息的西欧式建筑里。
    一楼是些长廊沙发,西装革履的文化精英,在这里举行文化沙龙,高谈理想万岁。
    这些人外表光鲜,内里却多半为俗世困扰得疲软无力,是盲目的空想主义者,是这个圈子里最被瞧不起的人。
    二楼是些商界精英驻足点评名画,以彰显自己的博学多识,仪态不凡。
    三楼摆放的则是近些年新成名的画家的作品,虽稚嫩但也可瞧见一些不俗的艺术天赋。
    喻钦这次要去的是第三层,去帮他的姐姐脱困。
    两个高中生进了画展,提交的是喻曦给的请柬,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都奇诧地看着他们。陈青芒身上还穿着宽大的校服,注意到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她缩了缩脖子。
    喻钦无视那些人,牵着她的手,快速往楼上走去。
    半分钟后,在二楼,谈笑风生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们走过大半个展厅,开始沿旋转楼梯往上走,约二十秒后到达了第三楼。
    陈青芒略微有点喘气,看着展厅里的一幅幅画作,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喻钦停了下来,示意她好好缓一缓,然后独自走到最中央盛放酒品的地方,选了一杯度数最小的果汁酒。
    他长腿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把果酒递给她,“喝一口,解渴。”
    陈青芒嗓子干涩,也顾不得许多,接过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她把酒杯递还给喻钦。喻钦接过,毫不在意地将杯中剩余的果酒一饮而尽。
    三楼有很多欣赏画作的人,一般都是些成功的商人,看见心属的画作,也会买下。一室弥漫着金钱与奢靡的文化气息。
    冷淡的搜索目光扫过这些精英打扮的商人,喻钦带着她往最里面走。
    最后在一个隔间里他找到了自己姐姐。连带着找到的还有一幅画,画挂在角落,并不显眼。印象派的油画,画上是十三个基督徒在吃午餐,色彩很鲜明大胆,算是很出众的一副作品。
    虽然有模仿《最后的晚餐》的意思,但画作表现出来的意思却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厚重的铅灰配鲜艳的橘黄,荒凉的破败直入骨髓。
    陈青芒看着那副画,看得有些魔怔,最后在画尾的落款处看见了一个名字:Fanyi
    喻曦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手边的茶热气未减,对面的座位上也放了相同的一杯茶,只不过却是没有了人。
    她的目光看着远方,有些涣散,在想心事。
    喻钦走近,长指敲了敲木桌,噔噔两声,喻曦抬眼看他,如梦初醒般。
    她轻轻开口:“他走了。”
    喻钦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仔细回想刚刚他们错身而过的人。
    深蓝色西装,个子高挑,凤眼挑着,一副相貌堂堂,那个被人奉承拍马屁的人。是他。
    “回去吧,不要再见他。”喻钦冷淡开口。
    “呵呵,我不在乎。”喻曦讽刺地笑笑,拿着手里的挎包,站起身来,和他们一起往外走。
    走到三分之二旋转大厅时,陈青芒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说道歉的时候看清了那个人的面貌。
    是谦谦公子的模样。一身裁剪得体的深灰色条纹西装,戴着一副镜片极薄的金丝框眼镜,那人看着她,眼里尽是温润明朗的笑意。
    他微笑着递给她一张卡片,陈青芒勉笑着接过,看见了卡片上的名字:Fanyi
    喻钦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无波无澜,面无表情地牵起陈青芒的手,掠过那人,带她往外走。
    小插曲很快被抛在脑后,他们回家。
    喻曦一路上显得心不在焉,喻钦也只淡淡看着窗外,没说话。
    陈青芒到家时,喻钦送她离开,分别前让她把左手腕露出来。陈青芒照做,红绳贴在细小的手腕上,喻钦看着,唇角上扬,温和地笑。
    “明天见。”
    十一月的第一周周末,老师布置了一个课题作业,课外实践加写作文。
    陈青芒选择去近郊区的一家福利院教孩子,然后写教育笔记。
    喻钦陪着她,徐宛儿和杨数去了敬老院。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笔直的公路延伸到天际,青山做陪衬,偶尔的一两声车笛声传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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