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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番外死了也要折腾之地府风云下

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 三人木合 7568 Sep 16, 2021 8:37:45 PM

    陈家洼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的娘今天又生了个娃,这回终于是个千金了,小小的一团,粉雕玉琢样,惹的家里几个哥哥都十分稀罕。
    这天,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上山砍柴回来,就见自家小妹玉瓜儿正被里正家的贼小子陆子清调戏。
    玉瓜儿8岁了,生的是个美人胚子的模样,那陆子清便有事没事常来招惹她,今天见她在河边跟着邻居王大婶子洗衣裳,便又把小姑娘给劫了道。
    他其实也没啥正经事,估计就是闲的慌,不是揪揪她头发,就是摸摸她脸蛋,要不就是抢她的荷包,嘴里更是不停的拿些俏皮话来招惹她。
    玉瓜儿相当恼火,想躲,躲不开,这个陆子清缠人的很,总一副笑嘻嘻的痞子脸,别人都害怕他那当里正的爹,所以都不敢来伸援手。
    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爹娘都叮嘱过他们千万不要招惹里正家的这位公子,都说别看他年纪不大,性子其实阴的很,是个黑心货!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下手狠着呢!
    不过,陈家三个柱子万万不可能眼睁睁瞧着自家小妹被这泼皮纠缠,所以一时间都个个气血上涌,撸撸袖子就都奔了过去。
    还没奔到眼前,就见那个陆子清突然一个四仰八叉,摔去了地上。
    玉瓜儿身前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拿着砍刀,背后背着箩筐,短打的褂子,赤着两只胳膊,胳膊上结结实实的皮肉被黄昏的夕阳染成蜜色,怎么看都是一副未来男子汉雄赳赳的模样。
    大柱子二柱子三柱子都放下心来,那是村东头寒猎户家的三小子阿斐,平日里就很照顾玉瓜儿,而且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子清,偏偏还就有点怕他的意思。
    有阿斐在,玉瓜儿肯定没事。
    果然,那个陆子清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歪头吐了口唾沫,居然就这么灰溜溜的遁了……
    三个柱子簇拥着阿斐和妹妹回家,跟爹娘大肆宣扬了一番阿斐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陈家父母虽然因为害怕得罪了里正家的公子而颇有些惴惴,但阿斐这孩子怎么看都是个可靠的,特别是和玉瓜儿玩的也好,人虽还不大,但对玉瓜儿一万个小心呵护。再看玉瓜儿,对那阿斐哥也是心里喜欢,一对小人儿凑一块,细声细语的,从来不脸红也不吵架的,真好!
    陈家父母越看越欢喜,当然,第二天他们带了礼物携了全家去寒猎户家道谢时,寒家父母对玉瓜儿也是越看越欢喜。于是,这陈家和寒猎户家就走动的频繁了,在玉瓜儿满12岁的时候,两家父母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商量着给玉瓜儿和阿斐定了亲。
    等玉瓜儿满16岁,阿斐也正好18的时候,又给他们操办了婚事。
    小两口和和美美,过的十分美满。
    再回头说这里正家的那不肖子陆子清,说他不肖子倒也没说错,因为这位小爷天天介不学无术,遛鸟逗狗,手下纠合了一批和他一样的赖皮货,没事就欺行霸市,胡作非为。而且年纪都拖到了二十多岁也不想着正经娶妻生子,成天光肖想着别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
    有一回他就趁着阿斐上山打猎的当空去骚扰过玉瓜儿,拽着人家的小手非要跟人家拉家常,结果恰好被归家的阿斐给撞了个正着,拿着砍刀满山追着他砍,那陆子清慌不择路,跳下水涧,好不好的撞上山涧石头摔断了腿,终于老实了一阵子。
    后来天下不太平了,朝廷来抓丁充军,阿斐这样的壮年男人,自然是没得跑。玉瓜儿抱着才刚满周岁的儿子,哭的眼睛肿成了桃子,是送别了丈夫又送走了三个哥哥。倒是那断了腿的陆子清,反倒因为一条残腿躲过了一劫。
    后来这不太平变的更加的不太平,充军出去的男人好几年都不得音信,不知是死是活。家里光景也日益艰难,陈家二老因为忧心三个儿子,前后双双病倒,任吃什么药也救不回来,不多久就都撒手人寰了。
    玉瓜儿带着儿子艰难度日,公婆早就随了亲戚去了别处谋生,三小子阿斐一别三年杳无音讯,外面打仗又天天死那么多人,说不定命早没了!他们本也劝儿媳妇跟他们一道出去,村子里的庄稼地早都被烧毁了,动辄还有流兵土匪前来打家劫舍,日子实在也是过不下去。
    但玉瓜儿不肯走,一定要在家等丈夫回家。她怕阿斐回来,找不见她和儿子。
    幸亏他们这还有山,阿斐是猎户,捎带着玉瓜儿对这山也熟稔的很。靠山吃山,她把家搬去了山里,就住在阿斐打猎时候常睡的一个小草棚子里,然后动手开辟了一小块地,种了红薯当口粮,草棚子前后又种了些蔬菜瓜果。
    外面兵荒马乱,玉瓜儿和儿子在大山里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居然就这么熬下来了。
    但,虽然熬的下去,却总也天有不测风云,冬日一冷,大雪封山,玉瓜儿的日子就难过起来,仅靠着之前攒积的那点粮食度日。而且草棚子虽然被玉瓜儿补的东一块西一块,但寒风四起时,根本顶不住,这吃不饱,屋里又冷,玉瓜儿那还不到5岁的独子石头便受了风寒,一病不起了。
    玉瓜儿冒着大雪给儿子去挖草药来煎,却是根本不管用,石头病的一天重似一天,到最后直接昏的直说胡话,乱叫:“阿爹,阿爹,糖包!糖包!”
    玉瓜儿一篷泪眼眶里直哆嗦,丈夫阿斐以前疼爱儿子,每每打了猎物集市上换了钱,都要给儿子买他爱吃的糖包。那个时候石头虽还小,却一直记得,这两年这孩子跟着她熬日子,吃都吃不饱,更别提什么糖包了……
    当娘的万没有看着儿子坐以待毙的道理,所以不管外面大雪封山,玉瓜儿硬是把石头捆在背上,下山去寻大夫。
    也不是她命不好,只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少力气?况且背上还背着一个病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深山里跋涉,虽然地形她都烂熟于心,无奈雪大把路都给埋了起来,风雪又刮的迷人眼,一个不留神,玉瓜儿就连带着儿子,咕噜咕噜滚下了一个大坡。
    陆子清在救他们娘俩的时候,心中陡然一动。
    好像有个声音趴在他耳边对他说:“你如果不救她,让她死了,更好。这一世就算了解了。”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出手救了。
    他这人不算是个善人,也没什么慈悲心,但他喜欢玉瓜儿,万没有看着她死在自己眼前的道理。
    是啊,他喜欢玉瓜儿。从第一眼瞧见,他就喜欢她。
    按照陆子清的想法,他出手救了他们娘俩两条命,还花钱请大夫给石头拿了药治好了病,这玉瓜儿怎么也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虽然现在他一条腿瘸了,但是他脸还是好的呀!十里八乡的第一美男子是也!况且他都不嫌弃玉瓜儿还带着个累赘儿子了,却是那头玉瓜儿养好了身子后,除了拽着石头给他磕了几个头,死活不提以身相许这档子事!
    他觉得是玉瓜儿脸皮薄不好意思,于是花银子请托了个巧嘴的媒人,去找玉瓜儿,给她吹风。没想到吹来吹去玉瓜儿却不为所动,只说奴家是有丈夫的,石头是有爹的,他们娘俩一定要等得他回来,至于陆子清……
    救命之恩,她实在也身无长物可回报的,愿意为奴为卑,好还了这份恩情!
    陆子清十分丧气!
    于是看玉瓜儿便一百个不顺眼,不过,既然她当了他的奴婢,那他就有一百种法子来整治她,不信她最后不依了自己!
    陆子清对玉瓜儿快成了一种心病。
    他并不在口粮上克扣她们娘俩,这些年他有些本事,别人在这乱世里都是颠沛流离,他却偏偏顺风而上,四处倒腾粮食和私盐,好生发了一回战难财,所以家业积攒的不少,并不差他们这两张嘴。所以玉瓜儿和石头在陆家,吃得饱穿的暖,眼看着人都白胖起来了。
    不过陆子清对玉瓜儿的折磨是精神上的——他有那么多俊俏的丫鬟不用,偏偏叫玉瓜儿来当自己贴身的大丫头,伺候他吃,伺候他穿,伺候他睡,伺候他起夜。晚上,他要是找来几个给自己暖床的,她还得在一旁好生伺候着,拿帕子、递茶、擦汗,眼睁睁瞧着他们红鸾帐内颠龙倒凤,淫词秽语,翻云覆雨。
    玉瓜儿是好人家的女儿,嫁了人后又恪守本分,哪里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真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一头扎进去!偏偏又是自己当时不肯就范,却救命之恩又挂在头顶,只能咬牙说为人奴婢,结果现下落的个任人摆布的下场……真个是又羞又愤。
    而且丈夫阿斐被充军数年,她独守空房,本是清心寡欲,却是被生生扔进这样一个荒淫窝里,处处六根清净不得,惹的她心里也是一窝的心火,无处放泄。
    好在,她还有儿子。
    玉瓜儿每每晚上瞧着睡熟的石头,就总是给自己打气,让自己再忍一忍。陆子清其实并不苛待他们娘俩,粮食都是尽管敞开肚皮吃,所以石头这些日子眼看着都长高了长壮了,脸面上也越来越有他爹的模样。她看在眼里,唏嘘在心头,就盼着儿子早点长大,其他的,自己能忍则忍吧。
    这一忍都忍了又过去了小半年,玉瓜儿也就慢慢习惯了。其实那陆子清虽然泼皮无赖,但对她并不算得怎么出格,无外乎就是言语上动辄冷嘲热讽她几句,要么说她那死鬼丈夫怕是连魂都散没了,她怎么还一直这么死心眼;要么就说她都人老珠黄了,天天介杵他眼前头晃,晃的他吃不下饭;要么就骂两句石头吃起饭来就跟头小牛似的,人还不大,活没干多少,光糟蹋他家粮食……
    玉瓜儿见怪不怪,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任凭他絮絮叨叨的嫌弃她这嫌弃她那,像个碎嘴的老太婆。
    就是有一回,陆子清喝醉了酒,头晕眼花,不知道是不是把她看成了暖床的小娘,死活拽了她就往床上拖。玉瓜儿挣不过他,自己衣服都被他扒去一半,眼看清白不保,一时情急,死命咬了他一口!把陆子清疼的从床上直跳起来!
    这一口倒是把他给咬清醒了,恼羞成怒,叫人把她绑起来丢去了柴房!没他的允许,谁也不能给她送一口水!
    这一关就关了好几天,石头被人拦在外面,哭哑了嗓子也不能近柴房一步。
    玉瓜儿昏昏沉沉,陆子清这回看来是真下了狠心,说不准人给她送一口水,还真就没人敢给她送一口水,或者一口吃的。
    她饿的头晕眼花,口干舌焦,老天爷估计见她可怜,落了场雨。玉瓜儿趴去柴房的窗棂出,伸出舌头来接了几口雨水,才终于又缓过来一点精神。
    那天晚上她靠着湿漉漉的柴草昏睡过去,做梦梦见丈夫阿斐回来了,把她一把抱在怀里,抱的她骨头都疼,他低下头用力的亲她,口中渡过来的都是琼浆玉液,异常甘美,滋润的她胸腹一片舒爽。她趴在他怀里,喃喃的问他:“你怎这才回来?”
    他不吭声,光叹气,更加用力的抱她,恶狠狠的亲她。
    一觉醒来,窗口大亮,有人稀里哗啦的打开了柴房,是厨房帮厨的蔡大娘,过来把她扶起来,一个劲的拿衣襟擦眼角:“玉瓜啊,你可算熬出头了!你男人回来了!”
    玉瓜儿的丈夫阿斐果然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一身威武的行头披挂,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兵马,人人见了皆低头称颂一声:“大将军!”
    阿斐几年来征战沙场,率立战功,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帮今上平定江山,战绩显赫,被今上特赐封为“大将军”,因在殿上向今上开口说惦念家中父母妻儿,特被准假衣锦还乡。
    阿斐几年来也数次托人回家向玉瓜儿报信,无奈这乱世之中,要么就是带信的人横死在半路,要么就是带信的人到了地方,却找不到将军妻儿。也是,那个时候,玉瓜儿早就带着石头避难去了大山里,哪个能寻的到哦。
    夫妻终能相见,抱头痛哭的话也就不提了。却是这新帐旧账却要一总的来算算的,那陆子清倒不以为意,丝毫没有害怕的自觉。即便是对着今上亲封的大将军,也是翘着自己一条残腿,大大咧咧的坐着,口中嘘着热茶,对玉瓜儿团圆的一家三口掂了掂手中的茶杯,斜藐着眼睛笑:“吆,真齐整,都站着干嘛,喝茶喝茶。”
    大将军听从了妻子的意思,没有寻陆子清的霉头。
    毕竟,当初要不是陆子清在狂风暴雪的山坳坳里出手救了玉瓜儿和石头,怕是他们一家现今也团圆不了。虽说这乡亲们七嘴八舌的都跟他指摘那陆子清对玉瓜儿一直都没安好心,但妻子却对他摇头说:没有。
    天下终于又渐渐太平了。
    阿斐带玉瓜儿和石头,以及寻到了自己一双父母回到了天子脚下的京城。其间,玉瓜儿还惊喜发现了自个的三哥三柱子,也就职在自己丈夫麾下,居然也是个小小的五品参将了。只是大哥大柱子和二哥二柱子皆已战死沙场,兄妹两个抱头痛哭,把爹娘和两位哥哥的坟冢重新休憩一新,这才相携着远赴京城。
    其后玉瓜儿的日子过的皆顺风顺水,丈夫仕途一帆风顺,官至一品大员,连她都被今上赐封了一品的“诰命夫人”,一时间风头无量、富贵无穷。除了长子石头,往后她又一连生了两胎,一男一女,三个儿女皆懂事孝顺,极有出息。丈夫更是爱她敬她,他总是惭愧战时那些年让她吃了不少苦楚,发誓定要拿一辈子的疼惜来弥补,玉瓜儿日子过的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这天,左相家的夫人约她去抨远寺中一起上香,轿子刚行至正门外,一阵风吹起轿帘,一品诰命夫人玉瓜儿便瞧见不远处靠墙倚坐着一个乞丐。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口一动,叫人停了轿,左右奴仆扶了她,下轿去细看。
    那乞丐懒洋洋的,估计是这日的阳光正好,他正敞着衣襟抓虱子,大喇喇的伸着一条残腿,手边放了一个酒葫芦。
    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满头珠翠的贵人朝他走过来,也不怕,动都不带动一下的,只是脸朝着阳光笑眯呼的。
    将军府里的下人踢他一脚,怒斥:“此乃将军夫人,要问你话,还不好生起身了回话。”
    乞丐哈哈咧嘴一笑,伸了伸那条残腿:“老朽腿有疾,怕是没法规矩回你家夫人话。”
    玉瓜儿摆摆手:“无妨。”
    她低头辨他半响,终于道:“陆子清,果然是你。”
    乞丐哼了一声:“别脏了贵人的眼。”
    玉瓜儿不知他怎生竟落到这番境地,思量无措,只能叫左右先给他二十两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可供寻常人家一家五口能过个三年五载的没问题,那乞丐却并不怎么领情,还皱眉道:“这银子这样重,可不好拿。”
    玉瓜儿也无法,他嫌重,她就只好让人去换做了银票,一并兑换了小碎银子,包好了扎紧了,再递与他。
    这回乞丐倒接了,塞自己衣襟里去,一副很提不起劲来的样子,勉强拱了拱手:“谢啦。”
    而后,剔着牙,吐着吐沫,蹒跚扶墙离去。
    左右皆愤愤,玉瓜儿却充耳不闻,问到:“他在此有多少时日了?”
    下人们一时都答不出,还是有个机灵的丫头去唤来了看门的老门房,那老门房听众人对那乞丐的一番形容,心中有数,垂手恭敬回道:“回老夫人,那乞丐原不是个乞丐,还算是个体面人,一开始在咱们宅子西门外开了个茶坊。”
    将军府这样金贵地方,多是权贵们的私宅所在,谁会无端端在这样安静的地方开什么茶坊?
    谁说不是,可是那人偏偏就开了个茶坊。当然没得什么生意,根本连半个客人都没有,但那人也根本不着急的样子,只天天坐在二楼的窗台边喝茶。
    后来茶坊做不下去了,茶坊又变作了一个当铺。
    同样的,此地多是达官贵人府邸,哪里又有什么东西要当。但那原来的茶坊老板,摇身一变变成当铺老伴,还是天天介在柜台后写写画画,要么就出来拖着一条残腿,在这条街上溜达过来,又溜达过去。
    后来当铺也开不下去了,房子也抵押出去了,那人就开了个小吃摊……
    再然后,小吃摊也没了。那人就成了算命先生,装模作样的穿了身道士服,摆了个算命摊子。
    估计怎么装也装不像道士吧,生意寥寥。再后来年纪大了,干脆两手一摊,做起了乞丐。
    众人听了皆摇头感慨:这生生就是一部败家子如何一步步败了家的活教材啊!
    门房说了一大通,最后回到主家问的正题:“要问这人在此地已有多少时日……夫人和将军在这将军府住多少时日,他便已在此地呆了多少时日。”
    玉瓜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摆摆手,重新上了轿,继续赴那左相夫人之约。
    又过了十几哉,玉瓜儿也终于到了寿终正寝之时,她这一世,虽前面虽有些磨难,但荣华富贵,花团锦簇,终极一生,也算一身如意,是个极好的命数。丈夫先她一年与世长辞,已约好了来生还要继续为伴,在一堆孝子贤孙的哭泣声中,她的三魂七魄晃悠悠的离身而起,待要被黑白无常给拘了去时,就见自己门前站着一个影子。
    那影子和她之间有条隐隐约约的丝线系着,面目模糊,看不分明。
    她心中有异,不住回头去看,那影子也就影影绰绰跟着她。
    黄泉路上她走的一点也不怕,丈夫说他会在奈何桥头等她。
    她走过三生石,停了停脚。
    影子跟在她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陆子清?”她唤他。
    影子震了一震。
    从混沌中向她走来,越走越近。
    他的腿不瘸了,脸上也没有皱纹,衣裳干净板正,是副年轻人的相貌。而且那相貌极好,比画上的杨戬还要更俊美十分,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陆子清居然是这样一等一的好相貌,好像这一辈子她从来就没看清过他。
    他走近来,摸了摸她的脸。
    她已经很老了,脸上满是皱纹,却是他的指尖温存,目光如水,像是在看着一个他最心爱的人。
    她有些怔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客气问他:“你要去哪里?”
    他不回答,反而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当然是要去奈何桥,阿斐说好了要在那里等我。”
    “唔~”他轻轻哼了一声,“我也要去。”
    他邀请她:“一起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雀跃,好像就为了这一点点的同路同行。雀跃之余,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好像自己背叛了丈夫。
    不过这种不是滋味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他们就到了奈何桥。
    她还在翘脚张望阿斐的身影,他已经冲她摆摆手:“我先走了。”
    她忍不住“嗳”了一声,“嗳”过之后,却又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突然冲她一笑,美的胜过所有他脚下盛开的彼岸花:“芃儿,别怕,我会一直在。”
    然后,转身提前离去。
    她稀里糊涂,混混沌沌,奈何桥边阿斐抓住了她的手指,一抬头,怔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问他。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怎得自己哭了,眼泪淌了一脸,流进口里,涩到发苦。
    她奇怪的摇头,说自己没事,却是眼泪汩汩而下,止都止不住,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唯一的感觉,就是觉得心里被人挖走了一大块,空到她觉得有些疼。
    公元1994年,中国北方的一个小城,县医院。
    妇产科病房,隔壁床的阿姨今天刚生了一个小妹妹,小妹妹太乖了,比自己昨天刚出生的小弟弟阿斐可爱多了,不哭不闹,除了吃奶,就是睡大觉。
    所以隔壁床的阿姨比妈妈清闲多了,正依着门框跟隔壁病房的人聊天。
    隔壁床上的小襁褓动了动,八岁的陆子清眼尖,把变形金刚往床头一撂,蹭了过去。
    襁褓里一张小小的桃心脸,红突突的,虽然今日才出了妈妈的肚皮,却是头发格生生的又黑又亮,比自家弟弟阿斐那个满是疙瘩屎的脑壳好看多了!
    她闭着眼打了个大哈欠,眼线很长,半睁不睁的,睫毛也是一根一根的,耷拉在红眼皮上,惹得他非常想去揪一揪。
    陆子清觉得很新鲜,原来刚出生的小女娃是这个样子的!!!比起阿斐那个吃了就拉,拉了就吃的臭小子来,这个女娃娃闻着看着可浑身都香喷喷的!
    他四下瞧瞧,隔壁床的阿姨正跟人聊的热乎的起劲,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自己今天在产房的经过,而自家妈被弟弟阿斐给折腾的半宿没睡,此刻正歪在窗边的床上打盹,爸爸应奶奶的命令去市场买猪蹄了,而阿斐正被奶奶抱了去体检室做例行检查。
    没人注意到他……和她。
    八岁的陆子清,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来,想戳一下那张红红的小桃心脸蛋儿。
    然后,他的手指头被一个小拳头给攥住了。
    她的手好小啊,每个手指头都是细的像……面条似的,小指甲盖是粉粉的透明的,明明瞧着吹弹可破的模样,确实这只小手把自己的指头抓的紧紧的。
    八岁的陆子清,心口一动,突然就笑起来。
    “嘿,你好吗?”
    他轻声问,用尽一个孩子所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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