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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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罗没有等王晓榈，他在训练时不是个老顽童爷爷，而是一名正经的老道的武术师父。所以他说完之后，就立刻不见人影，只有像是一块被切开的蛋糕的草地证明他确实存在于此过。
王晓榈站在原地张口结舌，不敢置信这个爷爷居然真的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
环顾四周，四周空无一人，她心中发慌，但这是自己亲口答应的特训，只要硬着头皮前进。
还有星屑在。只要知道星屑也在，她就不怕。
等她终于随着星屑指引的方向到达时，别说天黑了，连月亮都早已高高挂起，大概已是凌晨两三点钟。
尼特罗看到她来倒是有些许惊讶：天没黑之前她还能凭他留下的痕迹来辨别方向。但天刚黑月亮还没出来时，她是怎么在没有月光的情况下过来的？
他还以为她至少天亮了才到呢。
但是看到好不容易才到达时的王晓榈双眼迷糊已经筋疲力尽的样子，看到他时连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倒地就睡，尼特罗还是决定放她一马，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睡醒再继续。
反正他等她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把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
等王晓榈醒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木屋里。
尼特罗会长在旁边闭着眼睛打坐，她看到他时，他就说：“先吃点东西吧，你睡了大半天了。”
她爬起来，原来她身边放着几枚野果，虽然份量不大够，但她还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大量的体力消耗让她真的是饿得狠了。
吃完，尼特罗会长说他们得开始训练了，然后就打开门跳下去——之所以用的是跳下去，是因为原来这是一座建在树上的小木屋。
王晓榈站在门口边看，他们大概站在距离地面几十米处，脚下没有□□也没有绳子，只有这棵树自身从长出的一些藤蔓，藤蔓每根都有麻绳般粗细。
如果不想摔死的话，就只有利用垂下的藤蔓来慢慢爬下去了。
她选择爬。
把几根藤蔓一起搂着，就可以用腿缠起来，然后慢慢地下去了。
结果没想到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一半时，周围的藤蔓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几乎要把甩下去。
她尖叫起来，不停地喊着“爷爷，爷爷！这个怎么会动？！！”
“这种树叫做‘巨人鞭’。”在树下看着的尼特罗会长友好地解释，“它非常高大，是世界上已知的巨型树其中的一种，其特性是它的藤蔓会在受力时主动挥舞，攻击靠近树冠的人与动物。”
晓榈死死地抓着藤蔓，这些树长得密集，藤蔓挥动起来时碰到其它树木的藤蔓，导致一起挥动，它们都甩在她身上，让她感觉自己被藤蔓打到的地方仿佛被鞭子打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当她终于遍体鳞伤地成功下树时，晓榈用委屈巴巴的眼神埋怨地看着尼特罗会长：“……你怎么不说那个树藤后面有刺。”
尼特罗很淡定：“很细小，没有毒，不致命。”对职业猎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是挠痒痒都嫌力道太小的程度。
她气愤地说：“我的手心跟腿都磨破皮了！！”很痛耶！！
“这点程度，如果是奇犽小杰那两个孩子都不会说痛的。”
她更委屈了：“那不一样！！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尼特罗会长没有继续接话，只是转身扔下一句：“快走吧，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呢。”
晓榈默默跟在后面。
过了一会，尼特罗会长问：“你在哭吗？”
背后传来小女孩儿闷闷的声音：“没哭，我正在反思我是不是太娇气了。”
尼特罗：“……”这话他没法接啊，因为从他们这些武者的视角去看，她确实“太娇气了”，看起来就跟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脆弱。
两人继续默默前进。
过了一会儿，尼特罗会长反而不习惯总是叽叽喳喳的孩子那么沉默了，他开始心想“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一点……”，于是心虚地找起话题：“平时你跟你的朋友们都在做什么？”
“玩。”她想了想，再补充道，“还有讨论男生与女生之间的不同。”
尼特罗来了性质：“哦？都在讨论什么，你举个例子？”
晓榈想了想，拿出最近的讨论话题来说：“如果不修剪的话，那么是女生的鼻毛长还是男生的鼻毛长。”
尼特罗：“……”
虽然他知道这群孩子也到了开始对异性的身体感兴趣的年龄！但是他们感兴趣的角度是他从来没想到的方向！！
期待能听到一点少年少女绮丽想法的老人家不甘心地再问：“还有呢？”
王晓榈想了想，再想了一个更详细的来举例：“雷欧力哥哥说女孩子的体脂率生来就比男孩子高，所以肉肉的大腿才是最棒的。”因为这样才是女性最健康的形态。
尼特罗：“喔！然后呢？”他也赞同！肉肉的大腿最棒了！
“但是很多人都喜欢瘦瘦没有肉的大腿。”
“这倒也是。”纤细的大腿惹人怜爱。
“酷拉皮卡哥哥说，那些人要么是对小孩子有不正当想法的变态，要么是喜欢男孩子的腿的变态。”
尼特罗：“……相当过激的看法呢。”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口味也不同。虽然有一部分说对了，但是以偏概全还是太偏激了。
“嗯。”罕见的是王晓榈也赞同了尼特罗的看法，她甚至勾起嘴角笑起来：“酷拉皮卡哥哥虽然很聪明，但是他有的时候就会过激。”
尼特罗回头看她，发现这孩子真的不是在抱怨，她的表情显然是在替她的朋友们自豪。
尼特罗好奇地问：“这样的人不会很难相处吗？你的朋友们性格都不同，应该会经常起争执吧。”
晓榈咧着嘴笑：“嗯，是啊！不过大家就是都不同才好呢，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我也会有难相处的时候啊……我们是朋友，就算吵架也会是朋友的。”
“唔……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大腿？”
“健康的。”她说，“瘦的也好，胖的也好，只要是健康有力的腿都很漂亮。”
只要不是因为生病而没有力气也没有癍癣的腿，不管是黑的还是黄的白的，瘦的还是胖的，没毛的还是有毛的……她都觉得好看。
路上，他们再随便聊了点别的，尼特罗会长就发现这孩子在有人陪聊的时候，前进速度会更快，而心情也更加稳定。
这说明她与一些独狼型猎人不同，她是个需要同伴，容易感到寂寞的人。
尼特罗会长默默地观察着。只有先把对方的性格与需求都了解清楚，他才能明白如何做才是正确帮助对方的方式。
尼特罗领着晓榈到一处山谷小型瀑布下，表示接下来的训练是让她只穿一件像是浴袍的长衣，在瀑布中打坐。
这是一种被称为“滝行”的常见修行方式，可以还能使人摒弃杂念，提高人的专注力与忍耐力。
尼特罗脱得只剩兜裆布，率先走进瀑布里示范给她看。
王晓榈看着好奇，她换好衣服后赤着脚站在地上。深林的石头久不见阳光，令她光是站在上面就脚板发凉。
她先试探地伸出一只小jio，轻轻碰一下通透的水面。
然后迅速收了回来。
王晓榈：“……”
尼特罗闭着眼专注地在修行，一副随便你爱来不来的样子。
这反而激起了小孩子的好胜心。她鼓起勇气，噗通一下跳下去，。
幸好这水不深，尼特罗会长跟她差不多高，所以这水也只淹到她腰处。但最大的问题是冷啊，真的冷啊。她边发抖边一步步挪去尼特罗身边，学着他的模样盘腿打坐起来，只是抖似筛糠。
过了一会儿，尼特罗察觉到身边的人不抖了，于是稍微放下心来，觉得孺子可教耶。
再过了一会儿，他察觉气息不对，睁开一边眼睛瞥过去，就看到身边这孩子一脸平静，只是面白发青，嘴唇发紫。
尼特罗：“……”
他果断中止修行把人从瀑布下捞到岸上，把原来的衣服都扔给她让她裹着，还给她点了一堆篝火好让她取暖。
体温正在逐渐回归身体，王晓榈这才又开始抖起来。但她还哆嗦着发紫的嘴唇高兴地强调道：“我刚刚好像已经适应了，都不觉得冷了，还觉得有点热呢！”
尼特罗哭笑不得，只好故作认真道：“嗯，你已经学会了，就不用做这个了……等会我再教你点别的吧。”
等她的嘴唇与肤色都恢复正常了，尼特罗又把她带到另一处树林里。那里的树木虽然也高大，但是没有那些会打人的藤蔓了，只有树木之间拴着高地各不一的绳子，形成一条空中绳路，有始有终。
尼特罗会长脚趾点地一跳就跳上去了。本来他以为这个孩子也能跳上来，毕竟据说她可是在朱美乐湿地时能跳到半空中一击击昏杀人草莓龟呢。
结果等了一下，身边没人。
低头一看，看到王晓榈手脚并用，把这棵树当做山一样慢腾腾地攀爬着。
尼特罗：“……”
他都忘记这孩子的力量“不属于她自身”这件事了，看来她那出众的跳跃能力也算在内啊。
等她好不容易上来时，尼特罗就给她讲解这空中绳路可以训练她对身体的平衡控制力与专注力，通常修行者大概用一个星期就能行走自如了。
……虽然实际上普通的修行者要用上至少半个月的时间，但是实话实说的话怎么能让这孩子紧张呢。而且时间紧急，后面还有很多训练要交呢。
王晓榈听得直点头，一脸下定决心要在一星期内做到的样子。
尼特罗放心了，他示范地在前面走一趟，边走边告诉她要领。然后他再回来，让她走来给自己看看。
也不要求她立刻就熟练掌握，就说今天的话，能走两颗树的距离就行吧，也就大概200米的距离，明天再增加。
王晓榈小心翼翼地踩上去，才走了三步，就很流畅地“噗咚”掉下去。
尼特罗：“……”
过了一会儿，一身土的王晓榈又爬上来了。她看起来并没有被首次失败而磨灭斗志，她依旧很有气势地踩上去。
走了五步，相同的场景又再现了。
尼特罗：“……”
晚上，看在王晓榈经过一天的训练已经累坏了，尼特罗并没有再让她攀爬巨人鞭树的藤蔓，而是自己把她提上去。
王晓榈用最后的力气对尼特罗会长说一声“爷爷晚安”，直接秒睡。
尼特罗看着她的睡脸，半晌，轻轻叹气。
“嘛……至少这份决心是好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看来体能训练是不太行了，但还能教技巧与念的应用技，想变强总会有途径的。
只是他突然在想：到底是多糟糕的世界，才会需要让本该是温室花朵的孩子去忍受疼痛遍体鳞伤地训练呢？
这错的，绝对是他们这些大人吧。
因为睡得早，王晓榈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是睡在尼特罗会长的背上，身上还着一层像是毯子一样毛绒绒的披风，暖洋洋的。
“爷爷？”
“嗯。”尼特罗算到她也该醒了，他平静地说：“晓晓，你看。”
她直起身，发现原来尼特罗会长正站在巨人鞭树的树梢上，应该就是建了小木屋的那棵树，因为它是巨人鞭树林中最高的一颗。
在它的树梢上能够看到完整的树林，有些地方颜色不同，可能是不同种类的植被，斑驳的绿色仿佛小孩子随便抹开的水彩画。
而刚露头的太阳像个巨大的溏心蛋，破晓的辉光破除清晨的雾气，正在温柔地挥洒在这个大地上。
在远方，还能看到有些不知名的巨型鸟类成群结队地从树林中飞起，开始一天的为了生存而觅食。
从树海中依稀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林中小溪，她知道那些小溪的水很清凉甘甜，能清楚看到溪边会有比她小拇指还短的小鱼，她一靠近它们就会飞快游走。
风在耳边发出“呼～呼～”的低吟，像是一首赞扬生命的歌曲。空气中有着叶子上的露珠被阳光晒着的味道，闻着让她感觉好像已经也只是这棵树上的一片叶子，与其它树叶没什么不同，在享受这股平等的阳光。
宁静平和，又渺小。
“其实我想看到的，就只是这样的景色罢了。”尼特罗说。
他目视前方，那初升太阳的光芒在破晓后开始逐渐变得强烈起来，令人有些睁不开眼。但他依旧平静地看着，仿佛此时此刻他是跟太阳相等的人，在与太阳做平等的对话。
王晓榈搂着尼特罗会长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肩上。
尼特罗爷爷看起来小小的，但是背着她的双臂却很有力，像雷欧力哥哥一样温暖舒服，令她感觉很安全。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气味。
尼特罗爷爷身上有一股味道，是她抱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他们时会闻到的、老人特有的一种气味。
她虽然不太懂，但是她知道这是一种寓意很悲伤的气味。
令她心中有点莫名的难过。
尼特罗对晓榈的训练并没有因为第一天的惨败而降低难度，依旧还是很严格。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的成绩每次都比上次更好一点了，哪怕只是一点，也说明她有在进步。
虽然王晓榈依旧还是在训练结束后累得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至少现在她没有着急着马上入睡，而是还有闲情地对尼特罗会长撒娇，要求他给她讲睡前故事她才乖乖睡觉。
尼特罗好笑地说：“多大了，还要听人讲故事？”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再大，在爷爷你面前也依旧是个小孩子嘛！”
这话说得倒没错，这世上跟他同龄的现存老人着实不多了，所以就算她的年龄再翻个五六倍，在他面前也依旧是个小晚辈。
尼特罗无可奈何地：“你啊……那好吧，我就随便说一个。”
他认真地构思了几分钟，就开始说了：“世界曾经被毁灭过一次。”
晓榈惊讶地“咦？！”一声。
这真是个震撼的故事开局！
尼特罗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没有诞生的时候，世上只有三位人形的生物，他们各自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个可以赋予万物生命，我们可以称呼为‘生神’；一个可以消除万物的生命，那就称呼为‘死神’吧；最后一个则是能赋予万物智慧，那就是‘智慧神’了。
“三神一直和乐融融地相处，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想知道谁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王晓榈：“然后呢？”
尼特罗继续说：“然后，生神以自己与同伴模样为原型，制造出了上百的泥偶，并且赐予它们生命。
“当然，那个时候这些泥偶还不是人类，它们只是一支生神炫耀力量的军队。Μ.5八16０.cǒm
“而死神轻而易举地就夺去了这支军队的生命，生神不甘示弱地再度赋予新的泥偶生命，可死神继续让它们回到泥偶原来尘归尘土归土的姿态……”
“那智慧神呢？它做了什么？”
“当然有做什么……在生神与死神纠纷了人类无法计算的时间后，智慧神出来说‘你们这样的比试毫无意义，继续下去只会是没有结果的赌局。我建议把选择权交给这些泥偶吧，让我来赋予它们智慧，看它们想成为谁的军队。’
“这确实是个好提议，就让泥偶来为造物主做裁判吧，于是生神与死神都同意了。”
王晓榈真的被提起好奇心了，她追问道：“后来呢？是哪边赢了？唔……我知道战争是为了一方能够继续生存，应该是生神的胜利？但是战争也会导致很多人死亡……是平局吗？还是智慧神的胜利？”
尼特罗会长捏着胡子笑起来：“呵呵……谁也没有赢，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能算是智慧神的胜利吧。”
“哇！”晓榈高兴地惊呼一声，虽然她显得并不是特别惊讶，但是她确实对这个结果很感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智慧神赋予了泥偶们智慧后，拥有生命也会被夺走生命的泥偶们现在正式成为了人类。于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人类不为生而战，也不为死而战，他们只为了自己……因为他们有了像神一样的形态与智慧，所以他们认为自己就是神。从此之后，三神就消失了，所有的神明，都只能存在于人类的口中。”
“……”听完这个故事，晓榈沉默了。
尼特罗追问：“怎么样？你认为这个故事如何？”
她拖着长长的鼻音，犹豫着说：“嗯……我觉得爷爷你好像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什么，但是我不太懂你想要说的意思。”
尼特罗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
这个孩子，还那么小，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对这个世界、对自身的遭遇都还懵懵懂懂，却已经成为了大人们尝试摆弄的道具。
他说：“没关系，这只是个睡前故事，要想的事情以后再想。现在你先快睡吧，明早还要继续训练。”
王晓榈点点头，闭上眼睛，几乎是一秒钟内，就已经睡着了。
尼特罗会长不得不赞叹这孩子入睡真快，还是头脑简单的人比较容易入睡？但是这孩子也不像是那种冲动莽撞的家伙啊。
算了，多想无益，只看眼前人就好。
尼特罗会长拍拍她的头，看向正在燃烧的篝火，那些王晓榈自告奋勇去捡来的枯枝在里面烧得噼里啪啦地响。
——人类被制造出来，是为了给神明做比较而战。
——但是世上没有神明。
——所以被赋予生命、拥有智慧、面临死亡的你，就是自己的神明。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也是我对你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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